徐怡听了张皇后的话,脸上腾地升起一朵红霞,轻声说道:“赵大人于我有救命之恩,当年若不是他,徐怡早已被鞑子俘去,作了他乡之鬼,庆记商行也是他一手所创,我魏国公府也是股东之一,是以平时有些来往,事情并不是皇后您想象的那样。”
张皇后听到徐怡提起庆记,眼中也是露出羡慕之意,赞道:“这个赵无忌,还当真是个有本事的,也难怪你为他痴迷,既是有名的才子,经商手段也是了得,又能治政理民又能上马打仗,这样一个年轻俊秀,倒也配得上我家的怡丫头。
本宫听说他的妻子不过是南京一人家的女子,你若是喜欢他,我便去与皇上说,请皇上传下旨意,令赵无忌休了妻子,再将你赐婚给他,如此可好?”
徐怡听了,大吃一惊,吓得霍然站起,双手急忙摇摆不止:“万万不可,赵大人与他的发妻情深义重,他们二人琴瑟相和,感情极好,他是断然不肯休妻的,皇后对怡儿的拳拳关怀,怡儿感恩在心,休妻此话请皇后万勿再提。”
张皇后听了,一时也苦恼起来,皱起了眉头,声音也小了一些,似是在自言自语:“你和他既然毫无可能,那今后还是要减少跟此人的接触才是,姑娘家家的,也要爱惜自己的名声,终日和他混在一起,成何体统?
让哀家想想,有哪些合适的少年英俊,配得上我家怡丫头,嗯,吏部尚书李长庚之孙李怀仁,年龄与你相仿,吏部又是六部之首,位高权重,倒也配得上你们魏国公府;
成国公朱纯臣的嫡子朱中兴,年龄比你稍长几岁,成国公贵为太傅,总管京营兵马,朱中兴早晚是要继承国公之位的,也是个良偶;
对了,听说翰林院新进来了几个庶吉士,皆都是年纪轻轻,才华横溢,听说相貌也俱是不错,将来都是个要出阁拜相的,不如……”
刚刚坐稳的徐怡听到此处,不得不再度站起身来,婉言打断了张皇后的话语:“请皇后娘娘不要再提了,怡儿暂时还考虑婚嫁之事,请皇后恕罪,却是不必再费心了。”
张皇后闻言,深深看了徐怡一眼,摇了摇头,轻声叹了口气:“你年纪也不小了,总这样拖下去,却要拖到何时?你母亲给哀家写信,其中未必没有你父亲的授意,婚姻大事,你可要慎重考虑为好。”
徐怡站在张皇后面前,垂眉低头,嘴唇紧紧抿住,表面看似一片平静,实际上她心中也是思绪万千,愁肠百结,她何尝不知道自己和赵无忌之间隔绝着难以逾越的天堑?
赵无忌非常重感情,他不是那种为了荣华富贵就可以抛弃糟糠之妻的人,皇上若是下旨让他休妻,只怕他不但不会遵旨,反而会因此与崇祯翻脸,他与崇祯都是性情刚猛之人,崇祯若是坚持的狠了,赵无忌一怒之下,愤而造反的可能也是有的。
她与赵无忌接触的久了,也隐隐能够感觉到,赵无忌的那些骄兵悍将,对当今天子是非常的不以为然,这些紧紧围绕在赵无忌身边的猛将谋士们,若是赵无忌因休妻之事与崇祯翻脸,扯旗造反,只怕他们不但不会感到沮丧,反而会欢欣鼓舞,认为自己终于得到了大展拳脚的舞台呢。
如今天下不是乱世,更似乱世,无数有心人早已暗暗开始为自己预留退路,赵无忌年纪轻轻,文韬武略无一不精,治下百姓安居乐业,奉其为神明一般,手下又有一批能征惯战的将领和士卒,他若当真扯旗造反,应从者想必也不会少,这大明天下又有谁能拦得住曾击败多铎、多尔衮的他?
自己为魏国公府嫡女,国公府与大明休戚与共,俱为一体,无论是儿女之情,还是家国之情,自己与赵无忌的关系都是宛若一团乱麻般,剪不断理还乱。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与赵无忌接触的越多,她便越是情根深种,欲罢不能,听着张皇后在一旁不住地数落叹气,徐怡一言不发,只是呆呆地望着宫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大明的官员,便是住所也有着森严的规定,根据官员的级别不同,住所的等级也有差异,藩王称府,官员称宅,庶人称家。
得知了崇祯皇帝对自己的安排后,心里有了谱的赵无忌便派人出去寻觅合适的宅子,自己至少半年之内是要待在京师了,魏国公府的别业,借住几日尚可,长期居住下去,被人误会自己和国公府有某种关系,那可是大为不妥,皇帝可是最忌讳臣子和勋贵过从甚密,结党营私的,再说自己也是朝廷命官,没有自己的府邸,也是件大丢面子之事。
次日上午,赵无忌吃了早饭,收拾停当,便打算出门,前去查看昨日选定的几处宅子,想从中挑选一处以为居所,就在这时,却听得门房来报,说道郡主徐怡来访。
那门子话音未落之间,一身白衣的徐怡,早已款款走了进来,这里本就是她家的别业,内里情况熟悉无比,加之赵无忌的属下都知道这位郡主和自己这位大人关系密切,故此也未曾阻拦,所以徐怡竟然如入无人之境一般,直接便来到了赵无忌所在的书房。
赵无忌看到他,只得起身拱手道:“未知郡主前来,有失远迎,还请郡主恕罪。”
徐怡并不理他,在这里,她仿佛才是主人一般,赵无忌却倒是客人了,她随意找了一张椅子坐下,这才望着赵无忌,悠悠说道:“赵大人好生了得,甫一到达京师,便在皇上面前夸下海口,我且问你,可是你跟皇上说的,以两千两银子为本金,半年赚到二十万两?”
赵无忌听了,心中又是吃惊,又是侥幸,吃惊的是崇祯身边果然遍布眼线,昨日刚刚和皇上说过的话,次日徐怡就知道了,想必在城中的权贵大臣圈子内,自己昨日的话语,早已一字不漏地传了个遍。
侥幸的是,还好自己昨日留了个心眼,并没有对崇祯说太多深入敏感的事情,若是昨日自己对崇祯说到具体查办贪腐大臣,打击山西奸商这些事,一旦传播出来,怕是自己立刻成为所有人的公敌,从此再也无法在大明官场立足。
赵无忌思前想后,那日御书房中,除了崇祯、自己、王承恩三人,也就是那两个侍立在崇祯身后的小太监有泄密的可能,却不知是其中哪个人,把君臣之间的对话泄露出去的。
徐怡见他默然不语,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心中更是生气,免不了语气中也带了一丝严厉之意:“你可知道这消息如今已在京师传播开来?大家都在等着看你的笑话呢,更有人称你为继五年平辽的袁承焕之后的第二大忽悠,赵无忌,你赵大忽悠之名,如今可当真是已经名震京师了!”
赵无忌这才回过神来,望着徐怡,脸上一脸不满之情:“忽悠?不就是二十万两吗?容易的很,这么点银子,本官用得着忽悠谁吗?”
徐怡看着他那无辜的神情,无奈地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道:“两千两白银,半年变成二十万两?这话也就你敢说!”
赵无忌摇摇头,说不出的气定神闲:“此事本官心中已有计较,郡主不必担心。”
徐怡看着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架势,心中隐隐有些奇怪,问道:“看你不急不忙,难道你早已想好了法子?”
赵无忌努力做出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徐徐道来:“山人自有妙计,郡主且放心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