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庚看着崇祯,一脸的大义凛然:“皇上,祖宗之法不可废,海禁乃是我朝开国太祖定下的国策,岂能轻易更改?户部多年亏空,乃是近年天灾频频所造成的秋粮歉收,民众流离失所,以至于税赋收入也大大下降;
然而天灾总不能一直持续下去,早晚还是会恢复正常,到时只要有两三年风调雨顺的日子,粮食就会得到极大丰收,到时税赋自会充足,财政缺口也会自然弥补,又何必违背祖训,开海禁?”
崇祯听了,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总不能以后年年都天灾吧,只要有那么几年的丰收年景,或许财政也就缓过来了呢?
“皇上,老臣的看法却与李阁老有所不同。”张凤翼站起身来,一脸的凝重之色:“李阁老之言,也只是预测而已,那万一当真是年年天灾不断,又该如何?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总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若是要远渡重洋与番邦交易,非有大船不可,老臣对造船也有所了解,据老夫所知,一艘大船从设计到制造、下水,常常三四年之久,绝非朝廷今日下令,明日船队即可远航,臣以为,可以令赵无忌先行督造大船,以为准备工作,便是不与番邦交易,大船也可改为战船,就当增强了军备,也是好的。”
崇祯知道张凤翼说的有理,他并不是那种保守的帝王,要不他也不会破格将赵无忌由一个秀才身份提拔为官,开不开海禁,只是他一句话的事,更何况如今户部年年亏空,若是开海禁能填补户部财政缺口的话,相信朝堂上也会是一片支持之声。
只是赵无忌能力太强,放在京师中,在自己的眼皮底下,他也翻不了天,若是外放出去,那岂不又是纵虎归山,虽然赵无忌在常平银一事中,已经证实了自己的忠诚,但是崇祯皇帝谨慎的性格,使得很难完全相信一个人,所以也迟迟无法下定决心。
“张阁老所言,很有道理,不过李阁老之言,也是老成谋国之语,这却让朕如何取舍?”崇祯一时也是拿不定主意,当即便看向其他几位阁老。
刑部尚书冯英想了想,出列说道:“臣附议张阁老,所谓未雨绸缪,无论开海与否,建造大船总是好的。”
礼部尚书何吾驺摇了摇头:“祖宗之法不可废,海禁是太祖传下来的国策,臣以为不宜贸然更改。”
首辅温体仁眼看支持开海禁的人越来越多,心里有点着急,其实开不开海禁对他来说都是无所谓的事情,但是他一向小鸡肚肠,睚眦必报,既然张凤翼支持开海禁,那他少不得就要唱一唱反调:“皇上,吏部李阁老所言甚是有理,老臣觉得还是要持重为上,不可轻易放开海禁。”
工部尚书张九德庸庸碌碌,一向唯温体仁马首是瞻,此刻见温体仁出声,也随即附和道:“臣附议温首辅,大船价格不菲,万一海外贸易赚不到钱,却是白白损失了造船的银子。”
这一下,六部尚书与首辅都表了态,六位尚书,支持和反对各占一半,首辅温体仁持反对态度,那么天平还是倾向于反对开海禁的那一方,那么皇帝的态度就极为关键了。
“皇上,这世界上,陆地面积虽大,然而海洋的面积却更是陆地的两倍有余,广阔无际的大海中,无数鱼虾蟹鳖生活在其中,造出大船,便是不从事贸易,仅仅捕鱼,收获也是不菲,这是一个取之不竭的天然大粮仓啊,如今番邦之人尚且频频出海打渔,猎取鱼获,为何我大明却要实行海禁,将这些鱼获拱手相让?”
“更何况,”赵无忌凑近崇祯身边,用只有崇祯一人才听得到的声音轻声说道:“臣听闻大洋之上,海盗盛行,然若是持有郑芝龙颁发下来的令旗,便可在海上畅行无阻,不过,小小一枚令旗,郑家却要卖三千两银子,一枚令旗只能用于一条大船。”
崇祯听了,身子猛然一颤,一艘船三千两,十艘船三万两,海上商船何止千千万万,若是有了强大的海上舰队,便是不出海贸易,光靠收这保护费,似乎一年也能赚个几百上千万两银子了。
想到这里,崇祯毫不犹豫,当即拍板:“赵爱卿说的很对,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苍茫大海,也是属于我大明所有,怎能没有一支强大军队前去守护?怎能容忍海盗在朕的海疆上为所欲为?赵无忌,你要督造大船之事,朕准了,不过这造船的钱……”
“请皇上放心,造船的银钱臣自会想法筹备,绝不使用户部一分银子,不过饭要一口一口地吃,臣先要一步一步造出合用的大船,才能进一步打造一支可用的海上舰队,造船之事,自有章法,时间大概要三五年左右,。”
“好,你的要求,朕准了,”崇祯扭头看向李长庚:“李阁老,这沿海一带,两广、福建那边可有适合赵爱卿的去处?”
大明比较大的造船厂一般都在福建和两广,那里又是明朝的大后方,一向比较安稳,今年四月,被招安的郑芝龙更是联合官军,剿灭了海盗刘香,那边的海疆也是较为安全。
李长庚皱着眉头想了半晌,方才摇了摇头:“皇上,那边并未有空缺的位置,赵无忌若是想求一沿海之地的话,青州府潍州尚缺一位知州……”
崇祯听了,顿时面露不悦之色,青州那边隔海与后金相望,算是对敌的前线之一,赵无忌一介文官,去了前线,每日整治军备尚且不暇,又如何能安心造船?
崇祯冷哼一声:“青州乃是临近后金的前线,不太适合造船罢?”
李长庚:“皇上,老臣当真也没有办法了,福建两广那边并无官员的空额。”
“皇上,微臣以为在青州造船,却也无妨,后金多铎也曾是臣手下败将,别人惧怕后金,臣却是不怕,山东之地距京师甚近,也方便臣随时向皇上报告造船的进度,是以,臣愿去山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