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无忌等人又进店里看了一圈,老余一直在旁边陪伴,经常解说两句,赵无忌眼见一切都是井然有序,显然这个老余是个有本事的,于是又勉励了几句,便和赵宁离开了庆记商行。
中午两人找了个饭店吃了点饭,下午两人又逛了一会街,买了点东西,便返回了赵家庄。
赵无忌到了门口,却发现门前停了一座黑色的大轿子,显然是有客人来访,赵无忌便问门子:“今日可有贵客来访?”
门子说道:“适才有位老爷,来寻宋先生。”“哦。”赵无忌释然,原来是宋应星的朋友来了。
赵无忌进去之后,便看到客厅中,宋应星正与一名五十岁左右的老者交谈,老者身材消瘦,身上带着一股上位者固有的气势,他见了赵无忌,也是一怔。
宋应星连忙向他介绍道:“这位就是赵家庄庄主,赵无忌。”随后又看着赵无忌说道:“这位乃是老夫好友,登莱巡抚孙元化。”
孙元化!一代儒将,学贯中西,尤其精通西洋炮学,孔有德的炮术,不过继承了孙元化的十分之二三罢了。
赵无忌连忙上前行礼说道:“原来是孙大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切勿怪罪。”
孙元化目光萧瑟:“罢了罢了,我已经是戴罪之身,不是什么大人了。”
原来孙元化为登莱巡抚,也算是朝廷重臣,他师承著名大师徐光启,袁承焕杀毛文龙之后,孙元化收留了毛文龙的旧部孔有德,耿仲明,李九成等人。
去年八月,皇太极亲率大军攻击大凌河,将关宁大将祖大寿围困在城内,祖大寿几乎弹尽粮绝,孙元化奉命增援。
于是便派出孔有德率领八百骑兵前往救援祖大寿,然而孔有德的辽东兵和山东兵素来不合,在吴桥这个地方,恰逢大雪,部队断了给养,于是抢劫百姓,孔有德索性起兵反叛,倒戈一击,杀回山东。
孙元化没想到孔有德会反噬一口,孙元化手下不少都曾经是毛文龙的部下,孔有德反叛之时,收拢说服了很多毛文龙旧将加盟,待到其杀到登州之时,部众已经有一万之多。
孙元化急忙一边紧守城池,一面向外求援,登州坚城,本来应可无忧,奈何毛文龙部下耿仲明也跟着造反,私下打开城门,把孔有德放了进来,孔有德进了登州城后,烧杀劫掠,但是孙元化于他有恩,他也没杀孙元化,却把他给放了回来。
孙元化丢了登州,自忖必死,临死之前,便来南京一游,想见一见知交老友宋应星。
赵无忌得知了来龙去脉,心里也是感叹不已,孙元化确实是个难得的人才,只可惜最后被温体仁诬陷,被崇祯处斩。
若是崇祯允许孙元化戴罪立功,以孙元化在火炮方面的造诣,造出更多的大炮,或许能延迟大明灭亡的时间罢。
孙元化见赵无忌一表人才,彬彬有礼,心里也是很欣赏赵无忌,赵无忌的事迹,他也略有耳闻,当即说道:“赵公子年纪轻轻,成就实在不凡,老夫佩服,这将来的天下,就是你们年轻人的了,长江后浪推前浪,赵公子前途无量啊。”
赵无忌连忙谦虚几句,宋应星又说起这赵家庄内的庄丁,都是被赵无忌收留的难民,又发明肥皂,用肥皂赚的钱,养活了庄中这四百多人,前几天还曾带兵剿匪,活捉巨匪飞天鼠。
孙元化听得频频点头,看着赵无忌的目光也带上了欣赏之色。
赵无忌看着孙元化,心想,这样难得的人才,若是被崇祯一刀斩了,未免太可惜了,当下就想出言招揽,随后又想到自己不过是一个秀才而已,孙元化目前还是登莱巡抚,自己没有招揽人家的本钱啊。
但他终究是不死心,总觉得人才难得,于是便硬着头皮说道:“孙先生不可贸然前往北京啊,如今朝中奸臣当道,登州兵败,皇上本来已恨你入骨,再有奸臣在一旁煽风点火,恐怕先生有性命之忧,不如就在学生这里,暂时住上几月再说罢。”
孙元化看着赵无忌,他也知道以崇祯的性格,自己一旦回去,多半是凶多吉少,想不到这个少年也看出来这一点,竟然出言劝阻他。
当即便苦笑一声:“登州兵败,本身就是老夫识人不明,怪不得别人,皇上若是要处罚老夫,那也是应有之意,也是老夫咎由自取。”
赵无忌还想劝说,孙元化摆了摆手:“老夫深受国恩,既然兵败登州,唯有一死以报皇上,赵公子不必再说了,老夫心意已决,只愿奔赴北京,任由皇上处置罢。”
赵无忌听了,一时也是无可奈何,孙元化又与宋应星聊了几句,便站起身来,说道:“今日与长庚一见,心愿已了,老夫这便告辞了。”
说罢便转身向外走,宋应星连忙送了出去,赵无忌也连忙紧跟,孙元化走到轿子之前,又回头和宋应星,赵无忌拱了拱手,这才进了轿子,于是就有轿夫抬轿起行。
赵无忌在门前看着孙元化的轿子越走越远,猛然想起一事,急忙跑了过去,喊道:“孙大人请留步,在下尚有一事相求。”
孙元化听到赵无忌的喊声,便命人停下轿子,眼看赵无忌跑的近了,这才掀开帘子说道:“赵公子还有何事?”
赵无忌定了定神,这才说道:“先生可曾认得河南巡抚?与河南巡抚可有交情?”孙元化说道:“河南巡抚樊尚燝,乃是老夫同年,莫非赵公子有事要求他帮忙?”
赵无忌说道:“正是有事,不过并非学生之事,此事事关重大,还请先生在寒舍暂留一日,学生自然会一五一十,来龙去脉说与大人得知。”
孙元化想了想,又看天色已晚,心想就在此处住一晚倒也无妨,听一听他要说什么事关重大之事。
于是就让轿夫掉转方向,到了门口,下了马车,赵无忌与宋应星,孙元化三人重新在客厅坐定,下人上茶之后,赵无忌抿了一口茶水,这才开口说道:“孙先生可曾知道学生曾经身患重病,变得呆呆傻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