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十月,忙碌了一年的大明农民们终于迎来了一年之中最为悠闲的日子,田地里一片金黄,庄稼和果菜早已经被收获完毕,富足的农家屋檐上,悬挂着新近做好的腊鸭腊肉,库房里的米粮,堆积的如同小山一般,足以供应一家几口冬季的吃用,农民们的脸上,洋溢着悠闲和收获后的喜悦。
然而赵家庄却是另外一番景象,没有其他农庄常见的悠闲,整个庄园仍旧沉浸在一种忙忙碌碌的状态之中,时不时就会从庄园最里面的工坊中,驶出一辆满载货物的马车,沉重的货物把车轮深深地压到了地里,车夫频频挥鞭,前面的驴马喘着粗气,奋力拉着沉重的马车,向南京城内一路而去。
枯黄的田野里,只剩下孩子们还在地里玩耍,偶尔看一眼自家正在随处觅食的鸡群,已经长大了的公鸡母鸡们,四处寻找着散落在田地间的谷粒,或是奋力用它们尖锐的爪子,把藏匿在土里的小虫刨出,一扬脖子吞下肚。
一位五十多岁的老人,带着一位年纪和他差不多的老仆,缓步而行,来到了这赵家庄,老人似乎是有点累了,突然停下来,拄着拐杖站立不动,老仆连忙上前搀扶住他,老人凝神细望,感觉赵家庄比他上次来的时候,似乎有了一些改变。
他又仔细端详了一番,方才发现和几个月之前相比,赵家庄外多出了一排排新建的红砖瓦房,这些新建的房屋,把赵家庄整整围了一个圆,新房面前,偶尔有女人在门前做针线活,也有一些农村老汉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着天。
老人走上前去,似是有些口渴,便上去和一家新房门前正在晒太阳的农村老汉打了个招呼:“这位老丈请了,我是外地来此访友的,有些口渴,想讨些水喝。”
老汉见这位老人虽然衣着朴素,举手投足却自有一番威严在身,不像是个普通人士,当即就答应一声,进屋里取了一杯水,端给这位老人,眼看他似乎有些气喘吁吁,又进屋搬了个小凳子请老人坐,老人也不推辞,谦让几句便坐了下去,老仆侍立在他的身后。
老人喝了一口水,发现竟然是温暖的热水,并不是冰冷刺骨的井水,不禁有些诧异,此时在大明,老百姓喝热水的不多,一般都是喝凉水,因为烧水也需要柴火,很多家庭,为了节省柴火,一年到头都喝的凉水。
老人心中诧异,嘴里便问道:“莫非老丈家里有女眷坐月子?”
农家老汉摸摸唇下的胡子,笑了起来:“先生有所不知,我们这赵家庄,人人都喝热水,却是与外界不同。”
老人说道:“这是为何?”
老汉见这老人语气和蔼,也没有什么架子,恰好自己也是没有什么事情比较悠闲,于是也去搬了个凳子,与老人对面而坐:“我们这赵家庄的庄主有令,所有人饮水必须烧开了才能喝,说是这水中有很多我们看不见的细小病菌,必须把水烧开才能把病菌杀灭,庄主在我们村里威望极高,他既然这么说,大家伙没有一个不遵循行事的。”
老人拿起杯子,端详这杯中的清水:“唔,还有此等说法?水中有看不见的细小病菌?”他端详了半天,什么也没发现,这才悻悻然放下手:“想来赵家庄此地水质不好吧?”
农家老汉摇了摇头:“非也,公子说了,这天下所有的水,都需要烧开了再喝,否则里面的病菌就会害人生病。”
老人默然,慢慢一口口喝干了杯中之水,举头看去,只见家家张灯结彩,这农家老汉家门口也挂着两个大红灯笼,不禁疑惑地问道:“贵庄可有喜事?”
老汉哈哈大笑说道:“正是,今日是我赵家庄庄主赵无忌赵公子的大喜日子,先生来的好巧,今日想必会非常热闹。”
“哦。”老人这才恍然,他看着老汉身后新建的三间红砖瓦房,说道:“老丈好福气,这三间大房是今年刚修建的吧,想必也花费不少吧。”
老汉得意地笑笑,又转头遥望村庄深处:“我家小儿在庄主的工坊做工,每月工钱一两银子,近日香水玻璃销售的好,每个月额外一两银子奖金,庄主又鼓励自行建房,凡是自行建房者,庄主都会派家丁们来帮忙,我这三间房子,都是上个月刚建好的。”
老汉又指着其他新建的房子说道:“他们也是和我一样,都是上个月一起修建的。”
老汉又感慨地说道:“我们这个庄的人,都是西北逃难的难民,半年前还过着食不果腹,朝不保夕的日子,当时哪敢想能有今天的日子,这一切都是公子给我们的。”
老人把杯子还给老汉,站起身来,道了声谢,老汉说道:“先生若也是为参加婚礼而来,沿着此路,一直向里走,最高大的那间宅子,就是公子的。”老人向他点点头,拿起拐杖,慢慢向庄子深处走去。
赵无忌的住宅很大,三进的院子,两层小楼,今日是他和叶婉儿大婚之日,前来庆贺的人很多,周边的高各庄,七里屯,王家庄都有人前来,由于人数太多,赵宁把宴席布置在了操场,又从附近村庄借了很多桌椅和碗筷,又请了十多名厨师,又安排一些家丁给他们打下手。
叶庄主站在门前,笑得见牙不见眼,南京城中最有名的才子,成了他家的金龟婿,一时只觉得非常有面子,来往祝贺的宾客们,恭喜之余,也不免暗藏了一丝丝的嫉意,如今人人皆知赵无忌是庆记背后的最大股东,不但有才,而且多金,堪比后世的超级钻石王老五,一时也纷纷在内心赞叹叶庄主的眼光了得,早在三四年前就和赵无忌定下了亲事。
叶庄主在门前迎来送往,就看见一位老人信步而来,身上自有一种威严气势,当下不敢怠慢,上前说道:“这位老先生,请问也是来参加婚礼的吗?”
老人怔了一下,方才说道:“这个,老夫乃是前来访友的,不知宋应星宋先生可在里面?”叶庄主热情地说道:“来了便是客,今日乃是小女大喜的日子,老先生请进吧,宴席之后,再寻宋先生也不迟。”说着便命家丁搀扶着老人,走进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