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崇祯皇帝是这个年底最不快乐的人了,此刻他又站在大殿上发火,户部尚书侯恂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听着崇祯的怒吼:“今年仅仅是军费支出就需一千五百万两白银,而户部收入仅仅才一千四百万两白银!侯尚书,你来告诉我,朕该怎么当这个家!”
侯恂声音颤抖地说道:“启禀陛下,今年天灾连连,各地多有歉收,臣已经尽力统筹了。但……”
崇祯声色俱厉地说道:“山东剿匪,陕西剿匪,山西剿匪,福建也有反贼,后金贼酋在北方虎视眈眈,关宁铁骑都是用银子养的,没银子,朕拿什么抚恤军士?若因士兵欠饷,再次激起兵变造反,这个责任你来承担吗!”
周延儒出列说道:“陛下且息雷霆之怒,侯尚书也有他的难处,臣有一计,可填补财政亏空。”
崇祯压下怒火,哼了一声又坐回椅子:“首辅有何妙计,朕洗耳恭听。”
“陛下,如今各省积亏盐课银,累计已有三百二十万余两。陛下可命各省盐课,今年务必如数全部补上,否则指名参处。若得这三百万两白银,则财政缺口可补。”
全国各地亏钱盐课银,这已经是多年的烂账了,每年都会积亏一部分,盐业内部盘根错节,各方势力交织其中,若不是到了危急时刻,崇祯也真是不想在盐业这里下手。
只是形势比人强,饮鸩止渴,也比当场渴死要好,就连一向与周延儒不对付的次辅温体仁,也不敢站出身来反对,只是静立一旁,默不作声。
崇祯想了想,说道:“周爱卿所言甚善,就按爱卿所说的去办吧。”
晚上,御书房内,周皇后给崇祯送来了亲自熬煮的小米粥,崇祯吃了几口粥,叹了口气,放下了碗。
周皇后见状,疑惑地问道:“皇上以前最爱吃臣妾煮的粥,为何今日吃了几口就放下不吃了?莫非臣妾今日所煮的粥不合皇上心意?”
崇祯皇帝面色沉重,摇了摇头:“不关皇后的事,是朕心里不舒服。”
周皇后说道:“皇上终日为了国事操劳不休,也该爱惜自己的身体,朝廷上的事情,交给周首辅等大臣去做也罢,皇上何必操心这么多。”
崇祯叹了口气:“皇后你是不知道,如今国事艰难啊,今日候尚书和我说,今年朝廷又入不敷出了,户部的收入都不够军费的开销了。”
周皇后听后,也是心里紧张,脸色也变了:“这可如何是好,军队无饷必会哗变,侯尚书是怎么搞的,今年的收入都不够支出了。”
崇祯说道:“也怪不得候恂,今年来灾难不断,流贼四起,很多税都收不上来,所以今年才会入不敷出,不过今日周首辅给朕出了个主意,他提议追缴各省积亏的盐课银,盐课银大概三百多万两,如果能全部追缴,这户部的缺口也就补上了。”
“江南历来都是赋税的大户,朕正在考虑派人去江南走一遭,替朕巡查一下江南的赋税情况,同时督促各地盐政补足盐课。”
周皇后见状说道:“不若就让臣妾父亲去吧,他最近总说在京城待得无聊,想出去走走呢。”
崇祯想了想,说道:“国丈肯去,那是最好,只是辛苦了国丈。”
周皇后笑着说道:“都是自家人,什么辛苦不辛苦的,明日臣妾就去和父亲说。”
后金,盛京,莽古尔泰的葬礼上,皇太极脸色木然,目光让人琢磨不透。今年他顺风顺水,把蒙古大汗林丹汗打的抱头鼠窜,望风而逃,瓦解了蒙古察哈尔部众,收服喀喇沁余部,也是战功赫赫。
虽然年年出战不休,每次都能俘获大批金银财宝,粮食牲畜,中原奴隶和女子,但是毕竟连续作战,师老兵疲,他也能感觉到,跟随自己征战的老兄弟们,也都有点累了。“明年也该歇歇了。”皇太极这样想着。
后金四大贝勒中,阿敏因朝鲜战败投降,已被幽禁,代善一直都被皇太极牢牢压住一头,莽古尔泰一死,大权尽落皇太极之手。
莽古尔泰的弟弟德格类和姐姐莽古济在灵前大放悲声,看着他们痛哭流涕的样子,皇太极眼角闪过一丝轻蔑。
皇太极又看了一眼正在一旁侍立的多尔衮三兄弟,沉吟片刻,对着多尔衮点了点头,多尔衮今年二十,正是风华正茂的时候,见皇太极招呼他,赶紧恭恭敬敬的跑过来说道:“大汗有何吩咐?”
皇太极看着多尔衮,温声说道:“我军连年征战不休,明年也该休养生息一年了,待明年开春后,我打算派你去一趟大明。”
多尔衮年方二十,身材修长,他自幼接受大明文化的教育,举止温文尔雅,彬彬有礼,与其他后金贝勒那种粗野的举止毫不相同,当下他便说道:“请大汗指示!”
皇太极想了一会,方才说道:“我想让你明年以议和的名义,去一趟大明,名为议和,实际施行缓兵之计,顺便刺探大明内部虚实,你可愿去?”
“一切但凭大汗安排!”
皇太极点点头:“明年我会派范文程跟你一起去,你要多听他的意见,这次对你,也是一次极好的历练机会。”
多尔衮朗声说道:“请大汗放心,臣定然不辱使命。”
赵无忌在一阵阵的爆竹声中,迎来了他在这个世界上严格意义上的第一个春节,也迎来了崇祯六年。
年后不久,赵家庄第一台蒸汽机被制造了出来,试运行当天,赵无忌,宋应星,夏允彝,顾炎武等人齐齐到场,随着工匠开始给蒸汽机点火,没过多久,这台简陋的机器就开始运行起来。这第一台机器还存在很多不足,动作不连贯,而且速度很慢,跟老牛拉破车似的,蒸汽的浪费也非常多,但是赵无忌看着这台机器,就跟看宝贝似的,这里摸摸,那里看看,不时跟工匠们询问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