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军驻扎在旅顺口的最高长官,满清都统崔完者此刻正在家里搂着刚刚收入房中的第十九房小妾睡觉,迷迷糊糊之中,突然听到远处隐约传来隆隆炮声,崔完者先是满不在意地骂了几声,随即他便反应了过来,只见他双眼猛地睁开,凝神细听之下,却听得炮火之声隆隆不绝,而方向正是旅顺港口之处,崔完者顿时便是大吃一惊,飞起一脚将躺在自己身边的小妾踹开,手急脚乱地跳下地,匆匆穿上衣服便带着手下几十个亲卫出了门,拿了兵器翻身上马,匆匆直奔港口而去。
此次入侵大明,皇太极几乎是搜集了所有兵力,倾巢而出,自毛文龙死后,沈世魁已再无胆量出兵侵袭清军腹地,便是偶有登陆作战,每次也是不痛不痒地挑选最弱的地方随意攻击几次,草草交差了事,这固然与沈世魁魄力不及毛文龙有关,却也有因毛文龙之死,孔有德,尚可喜等人叛逃,东江镇明军实力大降的缘由。
所以旅顺口原本有四千守军,此番侵明之战,一口气便去了三千人,如今这里只有一千守军在这里把守,也正因如此,听到港口传来的炮声之后,崔完者才会如此着急。
崔完者驻扎在旅顺口的这几年,起初还是颇为太平无事,说是驻守,实际明军几乎不敢前来这里骚扰生事,这让他颇是过了数年的安稳日子。
然而自从前年开始,情况便慢慢地变得有些不一样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便时不时有神出鬼没的倭人割头党出没,他们专挑脑袋上一根鼠尾巴的女真人下手,行事阴险狡猾,手段狠辣无比,防不胜防,就连牛录额真桂顺和布尔善,一不小心都着了他们的道,丧了性命,丢了脑袋。
一时间,好好的旅顺口被这群倭人割头党搅得人心惶惶,崔完者顶着巨大的压力,也是整日的不得安稳。
还好大汗英明,及时便颁布了对策,接令之后,在巡逻中满清士卒只要发现倭人,不论男女老幼,是否良善,一律通通按割头党当场杀死,此举虽然严酷,倒也颇为奏效,实施之后,旅顺口的治安果然有所好转,虽然依旧偶有人被奇怪的在家中割去了头颅,但是此等事件的数量相比以往,已然大大减少,皮岛之役后,割头党更是销声匿迹,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所以皇太极才会放心地从旅顺口调走了三千兵马。
其实皇太极原本是打算调兵两千的,但是按照满清一向的传统,每次出站,出力越多的,缴获越多,贪心的崔完者拍着胸脯向大汗保证旅顺口固若金汤,绝对没有问题,主动将自己派出的兵力提到了三千,他希望能在战后分到尽量最多的利益,于是皇太极同意了他的请求。
而如今,听着港口处的隆隆炮声,带着数十个手下,拼命抽着鞭子向着港口匆匆赶去的崔完者,此刻当真是肠子都快悔断了,此刻的他,无比地痛恨自己当初的贪心。
听着远处的炮声阵阵,观其火力强度,怕是攻击港口的明军不有数十艘之多!这又是哪一路的明军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悍然来犯?
陈洪范?沈世魁?无论是胆量和能力,都不像是两人的作风,正在策马飞奔的崔完者心中一动,猛然想起皮岛之战,想起了那个重伤的明军大将,听说此人卧病在床许久未愈,难道,是他手下的部众来了?
能获得皇太极的信任,让其担任旅顺口的最高守备,崔完者的能力还是毋庸置疑的,虽然事发仓促,但就在这短短的一段时间里,他已经分头派人四处召集士卒,命令他们统统前往港口迎敌。
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无论是哪一路明军,他们若只是来炮轰骚扰也就罢了,清军水师已经损失殆尽,面对敌军水师,崔完者只能忍了,但若是对方居然敢登陆作战,虽然清军只有一千人,但崔完者依旧有强大的信心,给来敌以迎头痛击!教一教对方怎么做人!
让他们明白,什么叫骑射无双!让他们知道,什么叫自不量力!
崔完者的心情慢慢平复下来,起初的慌张心情,慢慢变成了愤怒,而又慢慢地演化成了滔天的战意!
能在这要害之地驻守的士卒,个个都是清军的精锐,明军若是当真存了登陆作战的心思,倒却是最好,定要让他们尝一尝女真勇士的赫赫雄风,想到这里,崔完者的脸上露出一丝狞笑,他头也不回地喊了一声,“满路,诸位额真都招呼到了吗?”
“禀报大人,诸位牛录额真之处皆已告知,他们应该很快便会来到港口,与大人共同作战!”一旁的护卫满路同样地大声回道,声音中充满着信心和高傲。
崔完者放下了心,“走,看看是哪路的明军,前来寻死!”他狠狠地一抽鞭子,马儿吃痛,跑的更快,这几十骑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了道路的远处,再也不见。
半晌之后,当崔完者终于聚集起来一支八百人左右的队伍,来到旅顺港口之后,他悲哀地发现,岸上的防御火炮俱已被毁坏一空,驻守此地的士卒们也已死伤殆尽,尸横遍野,港口远处,一队队的地方士卒正如蚂蚁一般,快步自运兵船上纷纷登陆上岸。
崔完者率领的清军部队正前方不远处,一千五百名明军的重甲骑士,手持陌刀,背着强弓,骑在马上静默得犹如一片片钢铁森林,当先一名少年将军,虎背猿腰,银盔银甲,手持一杆碗口粗的镔铁点钢枪,威风凛凛,气势逼人,看着眼前的清军,冷冷伫立。
崔完者看着面前数量远超己方的明军骑士,看着他们手中那惊人长度的闪亮陌刀,和浑身黑黝黝,泛着金属光泽的玄色战甲,突然自心底最深处,涌上来一股无穷尽的惧意。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崔完者此刻再度开始痛恨自己刚才的决断,肠子又快悔断了,千不该万不该,自己不该过于托大,在不知敌军虚实的情况下,贸然率军前来港口迎敌,早知是这么一支强军来袭,自己当初便应该赶紧逃往盛京报信,这种规模的明军出现在这里,他们的目标绝不仅仅是是一个旅顺口!
大清精锐全军尽出,此刻俱在明国内部,大贝勒代善带着一万士卒在宁锦前线虚张声势,此刻的大清国,正处于最虚弱的时候,腹地一片空虚!
李定国冷冷地看着不远处阵列排的乱七八糟的清军骑士,眼中已有杀意显现,他操起手中长枪,微微向天上斜斜一指,随后,便一催马腹,率先冲了出去,在他身后,一千五百名重甲骑士,默不作声地提着陌刀,不断加快马速,锋芒直指正前方的清军,奔腾而来。
崔完者的眼中掠过一丝绝望,敌军已发起冲锋,此时逃跑已不可能,退无可退之下,他发出一声犹如野兽受伤般的嘶吼,挥舞着手中的狼牙棒,带着他手下的八百清军,硬着头皮冲了上去。
李定国冲在最前,迎上了清军前列的崔完者。
二马错蹬之际,寒锋闪烁,胜负已分!
李定国闪电般刺出一枪,正中来不及闪避的崔完者咽喉,顿时便将崔完者挑落马下,粗壮的满清都统的尸身重重地摔落在地上,鲜血不断自他身下蔓延开来,崔完者,卒!
挥舞着长长陌刀的重甲骑兵犹如一股黑色的钢铁洪流一般,很快便把这八百清军士卒淹没其中,厮杀声慢慢地减弱下来,马蹄声逐渐远去,留下遍地的清军血肉残肢,血腥的气息四溢开来,受伤清军惨叫声此起彼伏,一片狼藉……
不远处,小岛茂正站在自己的两千浪人武士军面前,脸色严肃地训话,“接赵大人的命令,我等的目标乃是此地鞑虏士卒,尽量地在鞑子腹地搞破坏,万不得已之下,尽量不要伤害平民妇孺,尤其不得伤害明国人,违令者死!你们地,明白?”
众武士轰然应诺,小岛茂满意地点了点头,想了想又问道:“我们是什么人,来自哪里?”
众武士齐刷刷地答道:“我等乃倭国武士,奉幕府将军德川家光大人之令,远渡重洋来此,配合明军,讨伐满清鞑虏!”
“好!”小岛茂阴险一笑,挥起长长的武士刀,转身便带着手下的两千浪人武士,如同凶猛的狼群一般,踏着倒地清军的尸体,冲着旅顺城中杀去。
东江镇的士卒不断地自战船上登陆,他们迅速地接管了旅顺口港口的防御设施,此行带队前来的是副将沈志祥,他得了东江镇总兵沈世魁的命令,带五千士卒来到此地,他也是沈世魁的侄子。
站在镇海舰的甲板上,刘文秀与沈志祥并肩而立,眼看明军夺下旅顺已无悬念,心有感慨的沈志祥幽幽叹了口气,“没想到末将还能看到收服旅顺口的一天,自从黄将军在鸭绿江殉国之后,沈某原本对此并不抱有任何奢想,却没想到……,短短几年,这里还能再度回归我大明的怀抱,李将军,刘将军今日立此大功,来日朝廷必有丰厚封赏。”
刘文秀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此皆我家大人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我等不过奉命行事而已,可不敢贪天之功据为己有,”他扭过头来,看着沈志祥温和地一笑,“大人早有安排,用不了几日,便会有大批水泥和钢筋运到这里,待到天气暖和之时,大人还会派遣施工队来此,多建堡垒,广挖战壕,助沈将军守住此处。”
旅顺向来都是易守难攻的要塞和难得的港口,当初日俄战争时,日军拼尽全力,重炮炸弹齐出,动员了十三万人,死伤五万多人,耗时将近一年,方才攻下当时俄军防守的旅顺,可见旅顺之易守难攻。
赵无忌决心把旅顺口建设成为一处巨大的兵堡,让其作为一颗钉子,牢牢地钉死在满清的大后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