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的这座房间,是庆记,和记商行的商品展示间。
屋子里面放置了很多书架和博古架,红木制成的架子上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精致的玻璃制品,以及香水,肥皂,毛衣的样品,甚至还有一张桌子,桌子上面摆着几块布匹和几卷棉纱,这布匹和棉纱正是新型织布机和新型纺纱机制造出来的产品。
屋子角落里还摆着一些制作得十分精致的真皮沙发,真皮沙发的中间还有一个红木制成的茶几,客人们可以随意在这些沙发上休息,体验,几位手脚麻利的侍女殷勤地给各位客人分发着汽水和米花糖这样的小食。
包括沙发在内,所有的商品上面都有一个标签,标签上写明了商品的名称,种类以及售价。
众土司见到这一屋子里琳琅满目的商品,喝着以前从未喝过的饮料,吃着香甜可口,味道独特的米花糖,心中既是兴奋激动,又有一种刘姥姥进大观园的那种自惭形秽之感。
便是这些人里面历练最丰富的莫土司,此刻站在这里,也感觉自己简直成了没见过世面的井底之蛙,不说别的,就说那些晶莹剔透,做工精美的玻璃制品,随便哪一件,在山中的部落里,都能当成是传家之宝一般珍贵的宝物,然而在这里,却像是最常见的大白菜一样,随意地摆放在架子上,到处都是。
赵无忌轻咳一声,说道:“诸位亲眼所见,这屋子里陈列的所有商品,在两个月之内,便会从附近的工坊里源源不断地生产出来,本官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工坊生产的所有商品,全部都处于一种供不应求的状态;
工坊建成后,不但会有来自广西,乃至大明各地的商贾前来此地,采办货物,便是那些洋商海商,也会不辞万里,历尽艰辛,乘风踏浪而来,把这里的商品运往遥远的西方,贩卖牟利。”
“两个月的时间,很快就会过去,到时诸位便能够知道,本官所言不虚。”
“大批的外地客商前来这里,对于诸位各自部落的特色产品来说,这也是一个巨大的机遇,本官并不担心诸位手中商品的销路,本官担心的是,你们到时没有足够的产能,来满足来自这些天南地北的商人们。”赵无忌善意的玩笑,顿时便引起了土司们一阵轻松的笑声。
“在此,本官想要提醒诸位两点,第一点便是道路交通的问题,这一定要引起诸位的足够重视,否则,任由你的货物再好,憋在山里运不出来,那也一样是卖不掉,所以本官以为,诸位现在就可以通知各自部落,在闲暇之时,尽快组织人手,修筑道路,尽量地把道路扩宽,使其便于行走和运输。”
“诸位的货物,本官给你们的建议是,要有自己的特色,同时规模尽量地要做大,这样也方便那些商人的大批量采购。”
眼看是关系到各自部落的发展,以及自身的贴身利益,众土司于是纷纷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此外,花费数千两银子购买住宅,这个毕竟不是小数,诸位大可仔细斟酌一番,再做选择,不必急于一时。”赵无忌话音刚落,土司梁仁明便已经率先站了出来,“大人,小人已经考虑好了,小人愿购买三处住宅,还望大人成全。”
随后莫云喜和农名则两人也先后站了出来,表示要购买这里的宅子,在他们的带动下,越来越多的土司头人们,纷纷开始一掷千金,挑选自己心仪的宅子,唯恐一旦落后,好地点和好户型的宅子,便被别人抢了去。
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里,四十多名土司和头人,人人都购买了至少一处宅院,财大气粗的梁土司花了近一万两,买了三处宅院,在众人中排行第一,莫云喜莫土司也花了五千两银子,买下两处宅院,农名则把手里的三千两银子都花了出去,买了一处稍大点的宅子。
农名则之所以如此踊跃,乃是因他心中有个预感,他感觉这位年轻的伯爵说的话,极有可能都会成真,无论是那与众不同,令人惊叹不已的宅院,还是那满屋子的华丽商品,皆都在佐证着赵无忌话语的可信度。
农名则感觉,整个钦州一地,即将会因为这位大人的举动,而涌动风云,自己等人的身家富贵,极有可能便落在这暂时还是一片荒芜的飞马岭上。
更何况,对于在此售卖何种商品,农名则早已胸有成竹,信心满满,因为他的部落虽然偏僻又远在深山之中,但却有一种产品,非常受外界的欢迎。
眼看今日的目的已经达到,赵无忌也松了一口气,他拍了拍手,叫了声好,“既然诸位都买完了宅子,此事便算是尘埃落定,本官会如约为你们提供三年的铺面使用权,一个半月之后,此地的工坊将全面建成投产,届时各地的商人将会纷沓而来,那些夷人洋商们,也会带着大量的货物,远渡重洋,重返钦州港。”
“诸位的铺面,本官已经为你们准备好了,根据你们购买住宅的大小和价值,铺面的位置和大小也会有所区别,现在看来,梁土司的铺面应是位置最好,也是最大的一处。”
说到这里,赵无忌笑了笑,随即他又正色说道:“接下来的一个月,请诸位一定要重视起来,回去之后,仔细想一想你们能拿出什么样的商品和特产,抓紧把这些东西准备齐全,一个半月之后,一定要及时运来这里售卖,不要错过外地客商齐聚此地的大好机会。”
众人一面纷纷点头答应,一面也在心中暗自合计,思量自家部落究竟能拿出什么样的拳头产品出来,以及修筑部落附近道路,以利通行的事情。
金色的阳光洒将下来,照耀得少年的身影格外挺拔,赵无忌含笑对着众人拱了拱手,朗声说道:“一月之后,本官将在此地恭候诸位大驾,还望诸位到时不要让本官失望,本官很期待,那时与诸位的再次相聚。”
夕阳西下,残阳如血,郁郁苍苍的鱼腹山中,在树林中一处较为隐蔽的所在,有一队人马正驻扎于此。
这队人马大约五六十人左右,搭建了一个小型的营地,营地内胡乱分散着二十余个有些破烂的营帐,有的营帐上面,还有刀剑弓矢造成的破洞和损伤,也有被烈焰焚烧过的黑灰色痕迹,一看便知,这队人马曾饱经战火。
如今已是秋初,天气依旧炎热沉闷,燥热的空气中,一丝丝的微风也无,营地核心处的一处营帐前面,一面有些残破的旗帜无精打采地垂落在高高的旗杆上,一动不动。
这里是四川,乃是奉节县的东面,李自成带着这些手下被大批的明军包围在这里,如今已是第七天。
今年以来,官军的攻势一日猛似一日,大明朝廷对于这些义军给予了前所未有的重视,各地的巡抚总督,更是将剿匪列为主政施政的第一要务,纷纷组织官兵,操练人马,时刻准备打击出现在辖区内的义军。
曾经在西北叱咤风云,不可一世的闯王李自成,也在大队官军的轮番围剿之中,精疲力竭,连战连败,时至今日,他手下的数万大军,在如潮水般的官军一**的攻势下,被打得抱头鼠窜,几乎全军尽没。
就在前几日,在四川巡抚邵捷春的围剿下,李自成的残部再度遭受沉重打击,李自成经过一番苦战,方才带着这几十人成功突围,但他的妻子高夫人,以及高夫人统率的老营,却在突围中与李自成失去了联系。
当初最辉煌时曾手下雄兵十余万,睥睨自雄不可一世的李自成,如今似乎已经走到了穷途末路,现在他的身边,只剩下二十余名忠心耿耿的骑兵,以及部分家眷,加起来总共不到六十人。
李自成一脸沉重地蹲在营帐前面的黄土地上,他依旧带着他那标志性的红色毡笠帽子,神情有些萎靡,脸上的皱纹也似是更多,高大健壮的身子有些偻了下去,此刻的他,正目光呆滞地盯着前面不远处的一片小树林,嘴里叼着一根草茎,不知在想些什么。
在他的左侧不远处,身材高大,肌肉强健的袁宗第**着上身,斜靠在一课老榆树上,他的胸口处有一道极为骇人的伤痕,看样子似是利器所至,伤口从胸膛的左侧斜斜下去,一直蔓延到右侧的小腹,伤口两侧的血肉已经发白卷起,狰狞怕人,看这样子,若是刀锋再向前深入一丝一毫,只怕袁宗第便是一个当场被人开膛破肚的下场。
虽然受了如此重伤,但袁宗第的脸上却是一副淡然且又无所谓的神情,他咬着牙,忍受着剧痛,以右手抓着一包伤药正在往自己的伤口上撒,很快他便把灰白色的伤药从上到下,在伤口上撒了个遍,随即他用牙咬着绷带的一头,艰难地用双手开始给自己进行包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