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汝才等人站在城下,突然发现城头上的贼军阵型乱了起来,与此同时,他们也听到了远处传来的阵阵马蹄声。
不好,官军援兵到了!此时此刻,眼看关隘即将攻破,罗汝才又怎么舍得放弃即将到手的胜利,“东山虎,官军似有援军,你速速带人前去攻城!务必赶在官军到来之前,夺下此关!”
东山虎听了,当下便脱下上身铠甲,露出遍布黑毛的胸膛,弃了大斧不用,而是在身后背上两把刀,带着手下便冲了上去。
随后罗汝才更是命令手下急锤战鼓,为攻城的贼军助威,城头群贼听到城下战鼓声和喊杀声阵阵响起,晓得己方援军也到了,一时之间,士气慢慢地又上去了。
众贼人发了狠,拼命地跟城头官军厮杀着,打算在官兵援军到来之前,夺下关隘。
不多时,东山虎也爬上了城头,他取下身后双刀,一眼便看到正在和轰塌天酣战的胡彬,当即大吼一声,便冲了上去。
胡彬一甩大刀,用力荡开轰塌天的长枪,却猛然听到身后传来喊叫声,他一咬牙,腰部用力,回首便是拦腰一刀,只听一声巨响,东山虎竟以双刀牢牢地接住了胡彬这一刀。
东山虎怪力惊人,他双手用力一绞,顿时便把胡彬的大刀卡住,胡彬双手用力向夺回大刀,奈何他激战一日,气力已竭,扯了一扯,大刀居然分毫不动。
胡彬暗叫不好,只听得身后风声传来,只得弃了枪,向左一跃,只听噗呲一声,血花飞溅,趁着东山虎和胡彬纠缠之际,轰塌天一枪突袭得手,正中胡彬大腿。
胡彬痛呼一声,中枪倒地,轰塌天脸上露出狞笑,快步上前,双手猛然用力,长枪如毒蛇般刺出,直奔胡彬面门!
情知自己走到生命尽头,胡彬叹了口气,便闭上了眼睛。
孰此时晴空中猛然传来一声大喊:“贼子敢尔!”随即一把陌刀,横空探出,如一把雪也似的白练般,挡住了长枪的枪尖,一声巨响之后,长枪急退。
轰塌天讶然看去,只见一员明军大将,年约三四十岁,身披玄甲,威风凛凛,手中陌刀探出,遥遥指向自己和东山虎二人。
来将正是商敬石!
随后又是一声怒喝响起,身材高大的佟报国犹如一尊杀神般,挥舞着陌刀也杀了过来,唰唰唰一连数刀,杀得东山虎手忙脚乱,应接不暇。
商敬石觑准机会,一声大吼,高高跃起,与空中举起陌刀,冲着东山虎直挥而下。
东山虎见状,心惊胆战,只得双手用力,举起双刀向上一拦。
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传来,锋利的陌刀迅速便砍断了东山虎的双刀,陌刀顺势斩下,东山虎来不及躲避,顿时头颅便被陌刀硬生生劈成两截,身死当场!
城头之上,越来越多身披铁甲的明军士卒冲了上来,双手挥舞陌刀,将面前的贼军一个个砍成肉泥,王启年手持大旗,也冲上了城头,在城头的烈风之中,黑色大旗猛地展开,绣着‘赵’字的大旗,在风中迎风飘舞。
“赵无忌来了!”众贼军终于确定了这伙凶神恶煞的官军援兵来自哪里,一声惊叫之后,几乎所有的贼军都纷纷扔下武器,转身便逃。
轰塌天眼见不妙,目光闪烁间,他顿时便有了主意,他脸上露出狰狞之色,猛地大吼一声,用尽全身之力,猛地持枪向着商敬石的胸口刺去。
商敬石眼疾手快,当即双手持刀,用力向上一挡,谁料轰塌天这一招居然是个虚招,长枪尚未刺到,他便已掉转身形,拖着长枪扭头便跑,三步两步便跑到了一架竹梯之前。
轰塌天一脚便将竹梯上一名正要攀爬下城逃跑的贼军踹了下去,随即他转过身来,用力将长枪向后掷去,商敬石只得挥刀再挡,将长枪打掉,这时轰塌天早已如同一只灵巧的猿猴一般,顺着竹梯窜下了石城。
躺在地上的胡彬咬牙站起,大吼一声:“弟兄们,莫要放跑了贼人!援军已至,随本将杀光这伙贼人,为黄大人报仇!”
守城官军士气大振,在一拐一瘸的胡彬的带领下,配合黑旗军士卒,开始对逃跑的贼军展开了追杀,片刻之后,先前爬上城头的贼军们,全部被杀了个干干净净。
胡彬一把扔掉手中大刀,扑通一声,便无力地倒了下去,他四仰八叉地躺在石头地面上,感觉浑身的力气俱已消失不见,大腿处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剧痛。
一张年轻而又坚毅的面庞出现在胡彬的眼前,微笑着问他道:“胡将军?”
胡彬努力地睁开双眼,发现面前却是一位从未见过的年轻将军,想起刚才贼军的惊恐呼喊,他便也问道:“赵无忌?”
年轻将军哈哈笑了两声,“不错,正是本官。”他抬起头,看了看周围,“好险好险,本官差点来迟一步,还好总算是把贼军打退了,”他随即又望向胡彬,“胡将军,可还能战否?”
“老子当然能战!”胡彬伸手蹬腿,想要起身,他挣扎了几下,却发现自己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他这一挣扎,牵动腿部伤口,顿时又是一阵鲜红的鲜血流了出来。
赵无忌赶紧制止了他,“快来人,给胡将军包扎伤口。”马上便有几名士卒上前,抱着胡彬把他扶了起来,开始给他处理伤口。
赵无忌带着商敬石,佟报国等人站在城墙前面,望着城下不远处的贼军,而在城下的一处小山坡上,罗汝才和袁时中也是心情复杂地望着城头的年轻将军,以及他身后的那杆玄色大旗。
赵无忌缓缓伸出手去,遥遥指着远处的贼人首领,一声怒喝:“罗汝才!袁时中!本官必取你二人头颅!”
红日渐渐西斜,缓缓落入天边,由于赵无忌及时率军杀到,贼军破关企图没有得逞,此刻又是天色已晚,日光黯淡,于是罗汝才,袁时中二人也只得怏怏不乐地收兵回营,准备明日再战。
夜色降临,周遭漆黑一片,今日虽然打退了敌军的进攻,但赵无忌依旧不敢疏忽大意,派出佟报国,率领手下士卒,在城头巡逻警戒,以防贼军趁夜偷袭。
夜幕下的营帐之中,赵无忌晚饭也来不及吃,便带着众手下和胡彬一起,开始探讨迎敌之策。
胡彬今日整整和贼军恶战了一日,极为疲累,加上他腿伤又中了一枪,所以赵无忌只是询问了一些近日的战况以及守军的情况,便让他回去休息。
此时此刻,营帐之中,便只有商敬石,王启年二人在赵无忌的身边。
赵无忌前来桂林府时带的这四百人,都是枪骑兵,人人身背一杆三眼燧发枪,带一把陌刀,一副弓箭,无论远战近战,皆是强大无比,游刃有余,是赵无忌手头最为精锐的一支军事力量。
“我军有火枪之利,加之关隘之前地方并不大,贼军无法一次性投入太多兵力,所以守住此关,应是轻而易举之事,依靠火枪,弓箭的远程射击,我军甚至可能会零伤亡守住此关,
本官如今所虑者,乃是如何能斩罗汝才,袁时中二贼的头颅,为黄大人及宋将军报仇。”
“贼军虽是乌合之众,但胜在人数众多,罗汝才手下皆尽是流窜多年的积年老匪,狡猾老练,不易对付,我军守关易,破敌却难,想要杀掉二贼,却是有些麻烦。”王启年说道。
赵无忌点了点头,想了一会说道:“此战,本官打算出奇兵,夜袭贼军大营!”
“万万不可!”王启年脸上变色,急忙出声劝阻道:“我军既已稳操胜算,大人又何必要出奇?黄大人的殷鉴就在眼前,敌军兵力远超我军,若是陷入混战,到时谁胜谁负,犹未可知,稍有不慎,便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还望大人慎之。”
赵无忌沉吟片刻,却只摇了摇头,“罗汝才,袁时中二贼,吾必杀之!岂能只是据城而守,眼睁睁地放二贼离去?”
商敬石皱了皱眉,道:“听闻黄大人当年便曾在朝堂之上,当众毁谤大人人品,更是称大人为奸臣佞臣,欲除大人而后快,而今二贼杀了黄道周,大人却为何对二贼如此痛恨?”
赵无忌摇了摇头,沉声说道:“本官欲杀二贼,非为私怨,乃为公事。”
“张献忠肆虐川蜀,所向无敌,就连左良玉都中了他的埋伏,大败而逃,兵力折损过半;李自成如今去了河南,短短数日便募集数万人马,声势复起,更胜往昔,攻城拔寨,势如破竹;
官军连战连败,士气低落,如今又折了黄大人和宋将军,如此道消魔长,贼军气势日益猖獗,流贼之势头若不能及时予以遏制,只恐动摇我大明国本,更进一步,则会影响到正在奔赴前线,拟与后金决战的我军士气。”
“所以,罗汝才和袁时中二人必死,本官绝不可能放此二贼,活着离开此地!本官定要把贼军的嚣张气焰,打压下去!”赵无忌斩钉截铁地说道。
商敬石与王启年二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出了无奈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