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成功手持大刀,青冷阔大的刀锋,让人望之生畏,立在赵无忌的身后,面带不善之色地看向颠地和史密斯两人,他虽然年仅十六岁,但已经生得颇为高大,这些年陪同父亲郑芝龙四处磨炼,却也让他养成了喜怒不形于色的本领。
不过他心中可着实担心的紧,原以为师父不过是要将这些洋人鸦片贩驱逐出境而已,顶多也就是打一顿板子了事,却没想到师父走得这么远,居然是想要这些洋人鸦片贩的命。
只是这些洋人也不好对付,这些来自远方的洋人虽然人数不多,但依仗着船坚炮利的优势,依旧在这片东亚的海域上闯出了一片天空。
杀掉这些鸦片贩容易,但杀了他们之后,且不说不列颠帝国今后可能会对此事进行交涉,甚至会派出远洋舰队来攻打大明,讨要说法,仅仅说眼前,史密斯的船队拥有八艘商船,六艘战舰。
若是史密斯狗急跳墙,派遣战舰在海上冒充海盗,打劫进出钦州港的商船怎么办?
到时损失船只和货物还是小事,影响到了钦州港作为通商口岸的大局,才是至关紧要之事。
这些鸦片贩确实该死,但是在如今海上力量敌强我弱的情况下,此时正应该韬光养晦,积蓄力量,而不是急于和这些洋人摊牌。
毕竟郑成功清楚,赵无忌手头可是一艘战舰都没有,造船厂那边倒是有几十艘战舰正在日夜赶工地建造着,但是也要一个半月后才能下水。
莫非,师父打算动用广西水师?想到这里,郑成功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色,广西水师的德行,郑成功可是非常清楚,欺负欺负渔民和小股海盗还行,真要上阵,只怕连一艘不列颠战舰都打不过。
一阵寒冷的海风吹来,吹得赵无忌的衣衫不断飘动,但他的人却依然坚定地伫立在那里,面对寒风,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乔在一旁皱着眉头,心中对赵无忌的担忧也越来越重,她也没想到赵无忌会做的这么决绝,先是销烟,而后要杀人,招招都是把史密斯逼得退无可退的路数,我那天对他的提醒,难道他没有听进去么?乔暗暗想道。
她想了想,便走了过去,她先是温和地瞥了一眼史密斯,暗示他先暂且忍耐,而后便站在赵无忌面前,低声说道:“赵,颠地在不列颠帝国确实很有背景,你最好不要得罪他,不列颠帝国的实力很强,并不比大明弱多少,并且史密斯背后的不列颠东印度公司拥有东亚实力数一数二的舰队,你又没有水师,不要把他逼得太狠。”
“要不,就罚点钱算了,你们华夏不是有句谚语,叫得饶人处且饶人吗?”
赵无忌若有所思地望了乔一眼,想了想,却没有说话。
乔这才转过身来,将目光投向史密斯和德弗里斯,故意放大声音说道:“颠地在这里犯了罪,轻轻放过他,伯爵大人的体面何在?不过看在仁慈的主的份上,他若是肯缴纳一笔赎罪金,我想,伯爵大人是会原谅他的。”
颠地听了,顿时眼前便是一亮,虽然他认为赵无忌不会拿他怎么样,但毕竟是自己性命要紧,万一这个东方蛮子突然发了疯,一定要杀自己呢。
生命可是只有一次,他颠地,还有很多美好的东西没有享受呢,暂且低头一次,日后在联系国内的人脉,设法发动一次对大明的侵略,想方设法报复回来,让这个明国人把自己的赎金连本带利地都吐出来,才是正理。
他想了一想,最终一脸肉疼地开口说道:“不错,我愿意出白银两万两,作为我的赎罪金!”他本来想说五千枚金币,后来又担心赵无忌听不出这金币的价值,于是便改用大明的银子来计算。
一下就能拿出两万两银子,看来这个颠地通过贩卖鸦片,赚了不少钱啊,赵无忌稍稍有些动容。
赵无忌沉吟片刻,终于抬起了头,他的目光在乔,史密斯,德弗里斯,颠地等人的脸上一一掠过。
乔的脸色平静,隐隐有些忧色,荷兰人面无表情,因为此事与他无关,摆出了一副坐看好戏的样子,史密斯的脸色愈发阴沉,目光不断闪烁,不知在想着些什么。
颠地神态傲慢,满脸不屑的表情,不过从他脸上,赵无忌依旧是看出了一丝的畏惧之情,一旁的夏允彝轻咳了一声,暗自给赵无忌递了个眼色,示意赵无忌见好就收,不要得罪海上力量强大的不列颠人。
刘文秀的舰队要是在这里就好了,夏允彝暗自想道。
赵无忌的脸色依旧镇定从容,他想了想,却又将目光投向了围观的民众百姓和那些洋人洋商的脸上。
洋人愿意花两万两银子买命,看样子大人多半会答应,百姓们的脸上,显然都有些失望,不过却也带着几分理解之色,而那些洋人洋商,现在看上去明显是松了一口气。
赵无忌垂下眼帘,貌似无意地扫了一眼那销烟的巨坑,而后又抬起头,看了看天空,天空十分晴朗,万里无云,太阳如今还没有升到他的头顶上,也就是说,还没有到午时,不过看这日头所在的位置,时间估计也快了。
赵无忌想了想,终于转过身来,背向着民众百姓,他望着不远处的颠地,脸上浮现出一丝微笑。
颠地见了,顿时心中一松。
乔的脸上露出释然之色,而史密斯依旧阴沉着脸,看着十分吓人。
一旁的郑成功和夏允彝二人,见到赵无忌的脸色,也皆都是松了一口气,洋人虽然可恨,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水师早晚会建成,到时再找洋人秋后算账也不迟,何况如今还有两万两银子可拿。
赵无忌清冷的声音终于响起,“乔小姐,很抱歉,您的建议,我不能接受,此时此刻,今日今朝,颠地,以及他的五十二名洋人党羽,都必须要死!”
“他们一个也别想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