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见棺材里,躺着一具黑黢黢的干尸,干尸似乎没穿衣裳,整个儿黑皮包着骨头,胳膊大腿,关节处的骨头清晰可见,腰上的肋条骨一根根一条条的,看着分外吓人,尤其是脑袋,鼻子已经没了,只剩下俩小黑孔,眼窝深陷、嘴巴微张,脑袋顶上还挂着些稀疏的白头发。
这还不是最恐怖的,最恐怖的是,干尸的两只手在她自己的胸口抱着,两只手里,捧着一颗人头,这颗人头也已经干瘪了,也是黑黢黢的,面目朝上,冷不丁地一看,以为干尸胸口长出了一颗脑袋。
强顺一看棺材里这阵势,“哇”地一声就吐了,这时候早上吃的饭早就消耗光了,也没见他吐出啥东西,不过,吐完以后转身就往墓室外面跑,我一看,赶紧招呼傻牛一声,快去陪着他,别叫他出了啥事儿,傻牛跟着强顺一起跑出了墓室。
我这时候也是一阵阵的恶心,抬头朝陈辉看了一眼,陈辉这时候神色看着还不错,只是眉头稍微皱起一点儿,陈辉察觉到我看他,朝我也看了一眼,随即冲我一摆手,两个人离开棺材,一起走到了墓室门口。
陈辉对我说道:“干尸手里捧的那颗脑袋,应该就是那无头鬼的。”
我点了点头,之前我问过无头鬼脑袋去哪儿了,无头鬼说不知道,没想到,竟然在老鬼手里捧着,这肯定又是一种啥邪术。
陈辉叹了口气,说道:“我没想到,世上竟还有如此恶毒的镇墓之术、竟有如此恶毒的道士!”说完,露出一脸的痛心疾首。
我干咽了几口唾沫,给自己压了压恶心,说道:“道长,您别难过了,我看那可能就不是个道士,可能是个假扮成道士的邪教徒,小时候听奶奶讲我高祖的事儿,还有邪教徒假扮成道士,挖小孩儿的心,炼长生不老丹呢。”
陈辉闻言又叹了口气,回头朝棺材看了看,说道:“此等恶术,决不能叫它存于阳世,为祸生灵。”
我点了点头,说道:“那咱就把尸体弄出来吧,拿到外面烧掉。”
陈辉没说话,我把身上的外套脱了下来,返回棺材跟前,给干尸盖在了身上。我给干尸盖衣裳,可不是为了维护死者的尊严,我不是想用衣裳把干尸包住,从棺材里给它抱出来,我可不想用手直接接触干尸,要不然将来再用手拿馒头吃,想起这手还碰过干尸,指定吃不下馒头。
陈辉也走了过来,把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他的外套是件破长袍,我的是件单衣,他的长袍能把尸体整个儿包全乎了,我的只能包住一半儿。陈辉让我用我的单衣,把干尸手里的人头包住,他用长袍包干尸。
两个人折腾一阵以后,我的衣裳包住了人头,陈辉的长袍整个儿包住了干尸。
我拎着衣裳把人头从棺材里提了出来,递给陈辉让他先拿着,之后,我一猫腰,伸双手去棺材里抱那具被长袍包好的干尸。
不过就这时候,之前墓室那扇被傻牛顶开的石门,居然隆隆隆响了起来,我们俩当即吓了一跳,赶忙回头一看,就见那扇石门居然自己在慢慢关闭。
“不好!”我们俩同时大叫一声,撒腿朝石门冲了过去,不过,等我们冲到跟前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石门“轰隆”一声合上了,我跟陈辉顿时停在了门边,相互对视一眼,面面相觑。这老鬼,无疑就在墓室里,它这时候见我们要动它的尸身,对我们暴起发难了。这两道石门,只能从外面推开,从里面是打不开的,老鬼这是想叫我们俩留在这里给她陪葬。
等我跟陈辉反应过来,扯起嗓子喊起了外面的傻牛跟强顺,这时候,只能靠他们俩了。然而,我们在墓室里喊了好大一会儿,嗓子都快喊哑了,石门外面居然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心当即揪了起来,不知道他们俩是没听见,还是也出了啥意外。
陈辉拉了我一把,示意我停下喘口气儿再说,因为石门一关上,墓室就处于全封闭状态了,我们俩要再这么可劲儿折腾,墓室里的氧气一旦消耗光,我们俩就得活活闷死了。
喘了几口气,我们都给自己稳了稳神儿,我这时候脑子里灵光一闪,顿时笑了起来,笑着对陈辉说道:“道长,咱还有把大锤呢。”
刨坑、撬棺材的这些家伙什,包括之前砸石椁的那柄大锤,这时候都还在墓室里呢,这两扇石门不算厚,而且也是整块石板打磨而成的,我只要把大锤抡起,在氧气消耗光之前,我指定能把它砸碎。
两个人一转身,刚要迈脚到棺材跟前拿家伙什儿,挂在我脸上的得意笑容,立马儿消失不见了,就见我们拿进墓室里的那些家伙什儿,包括那柄大锤,全都不见了。
两个赶紧分头在墓室里找了起来,墓室就这么大,除去棺材占掉的空间,总共不过十来平方米,两个人在墓室来来回回找了好几遍,愣是啥都没找见。
两个人顿时又是面面相觑,陈辉紧紧蹙起了眉头,说道:“看来这老鬼的道行果然不浅了,咱们那些工具,应该是被它用‘移山法’搬到了别处。”
听陈辉这么说,我轻轻点了点头。本书前面提到过“移山法”,这是畜生修行的一种法术,我当时没想到,有道行的鬼也懂这个。在末代1里,我提到过,在我们当地,对于家鬼,有两种说法,一种叫“外乎”,一种叫“内乎”。“外乎鬼”就是,自己家的鬼,不碰自己的家人,专门折腾外人。“内乎鬼”,顾名思义,专门折腾家里人,搞的家里鸡犬不宁。
不过,“内乎鬼”又分两种,一种是闹,一种是护,“闹”就是,专门来家里无事生非,折腾自己家里人,要不然自己家里人生病,要不上自己家里人的身。“护”就是,保护自己家里人,有时候,还能给自己家里人带回来一些东西,最典型的就是,家里的米面多了、或者家里的馒头多了,“内乎鬼”给家里倒腾东西这个,它们用的应该是也“移山法”,也就是把别处的东西搬来,搬到他们自己家去。
这时候,我们的家伙什儿,应该就是给墓里的老鬼搬走了,至于搬到了哪儿,这个就不好说了。
这时候我们喊门,外面没人应,也不知道傻牛跟强顺是不是也出了啥意外,想用家伙什儿破门,家伙什儿也没了。我跟陈辉,似乎有点儿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黔驴技穷了。
陈辉冲我招了招手,两个人把我砸碎的石椁块,每人搬上一块当凳子,坐墓室里喘起了气儿,这时候,我们似乎只能盼着外面的傻牛跟强顺没出事儿,然后发现墓室门被关上了,从外面把门给我们打开。
歇了一会儿,我往身上摸了摸,掏出烟跟火机,想抽根烟,陈辉连忙冲我摆了摆手,墓室里空气本来就不多,我要是再抽烟,呛人不说,还消耗空气,我们会被闷死的更快。
我见陈辉不同意,也就作罢了,不过,往兜里放回烟跟火机的时候,我又是灵机一动,对陈辉说道:“对了道长,我又想到一个主意。”
陈辉朝我看了一眼,我把手里的火机冲他晃了晃,从石椁块上站起身,冲着空荡荡的墓室大声说道:“老家伙,你想叫我们给你陪葬是吧,你可别忘了,你的尸身就在棺材里呢。”说着,我把手里的火机扬了扬,“咔”一下打着了,“你看看这是啥,我现在只要把你的尸身烧掉,你立马儿就得魂飞魄散!”
说完,我朝四周看了看,整个墓室里,居然没一点儿动静儿,我又大声说道:“你现在把石门开开,放我们出去,咱以后就井水不犯河水了。”说完,我又朝周围看了看,还是没一点儿动静儿。
陈辉冲我摆了摆手,“行了黄河,别费力气了,老鬼知道咱们的目的,不会轻易放咱们出去的,再说了,咱们身边没有引火之物,就凭你手里的火机,能把尸体烧掉吗。”
我一想也是,别说没有点火的物件儿,就算有,我也不敢真的点火,因为墓室狭小,氧气有限,真把火点着了,恐怕尸体还没烧完,我们就缺氧而死了。
我问陈辉,“那您说咱咋办呢,就在这里等死呀?”
陈辉这时候一脸平静,说道:“吉人自有天相,不该死的,自然死不了。”说完,居然闭上了眼睛,看样子他还想在墓室里打坐呢。
我顿时有点儿着急了,啥叫“吉人自有天相”,难道还要等着老天爷来救我们么。
我说道:“道长,咱都给关起了,您咋还这么能沉得住气呢,好歹咱一起想想办法呀。”
陈辉把眼睛又睁开了,看了我一眼,很淡定的说道:“不是没有办法,不过……算了,我看咱们还是再等等吧。”
我顿时着急地说道:“您别算了呀,啥办法,说出来试试呀。”
陈辉一摆手,“这办法说出来令人不齿,咱还是再等等吧。”
我顿时更急了,“啥令人不齿,您只管说,我来动手做。”
陈辉犹豫起来,最后一摆手,“你别问了,咱还是等着吧。”
我立马儿有点儿急眼了,说道:“道长,您咋这么急人呢,再等一会儿,咱俩就得闷死了,要不,我现在给您发个誓,您把法子告诉我我照做,以后要是出了啥事儿,跟您没关系。”
陈辉看看我,叹了口气,“好了好了,你这急脾气得改一改,你也不用发誓,这办法,我要说出来,会污了我几十年的修行,不过,我可以给你个提示。”
我连忙点了点头,“您说您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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