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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老婆婆是谁呢,不用我说各位应该也能猜到了,正是我们三个早上遇见的那位,我们当时等于是被她赶出村的。
老婆婆没见过陈辉,但见过傻牛,看见傻牛顿时一脸火气,陈辉当然不明白老婆婆啥意思,就耐心地跟老婆婆说,自己和徒弟路过贵村,腹中饥饿,想讨口吃的,我们这里有钱,也可以拿钱跟你们家换吃的。
老婆婆一听,立马儿冲陈辉撒泼似的叫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是想给那毛孩儿要吃的,赶紧走,有吃的也不给你们!”
陈辉一看,老婆婆这么凶,也犯不着跟她起争执,啥也没再说,带着傻牛朝另一家走去,谁知道,这老婆婆见状,跑的比兔子还快,跑到陈辉跟傻牛前面,把另一家的房门提前喊开了,他们之间都是邻居,彼此再熟悉不过了。
邻居出来以后,老婆婆就跟这邻居说,别给这俩人吃的,他们是来给毛孩儿要吃的,邻居一听,立马儿冲陈辉师徒俩把脸拉了下去。
陈辉没办法,只好带着傻牛再去另一家,谁知道,这老婆子又跑的跟兔子似的,提前又喊开了另一个邻居家的房门。
反复这么一折腾,附近几家的邻居,全给老婆婆喊了出来,一群人听闻陈辉两个是要给毛孩找吃的,个个对他们摆出一副臭脸色,最后在老婆婆的煽动下,一群人仗着人多势众,强行驱赶陈辉跟傻牛,让他们滚出村子。
在这些邻居里面,有一个人身材矮小,穿着一件黑棉袄的中年男人,尤其凶恶,对陈辉跟傻牛连骂带推攘,最后,把傻牛给推急了,抬起胳膊当胸给了黑棉袄男人一拳,男人顿时“啊”地惊叫一声,仰面朝天摔在了地上。
“还敢打人?”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这些人一愣,不过,还没等他们回过神儿,就见从地上这男人的黑棉袄下面,“哧溜”一声,冷不丁窜出一个黑乎乎的玩意儿,谁也没看清是个啥,像道黑闪电似的,飞快朝他们村外逃去。
一群人看得真真儿的,当即全都吓傻了,陈辉也是一惊,这时候,被傻牛一拳打倒的黑棉袄男人,晃晃悠悠从地上坐了起来,仰起头朝身边的众人看看,一脸迷惑,问道:“我不是在家里吃饭么,咋坐这儿咧?”
众人这时候还在震惊当中,听男人这么问,更加骇然,一个个面如土灰,谁也没敢出声儿回应他。
陈辉见状,很平静地对男人说道:“你刚才给啥东西附身了,我徒弟把那东西从你身体里打出来了。”
众人听陈辉这么说,这才回了神儿,也不再驱赶他们师徒俩,纷纷心有余悸地问陈辉:“老道士,刚才那是个啥东西呀?”
陈辉也没看清是个啥,就感觉一道黑光,正不知道该咋解释,就听傻牛傻乎乎的说道:“是、是一只黑、黑娘……”
“黑娘?”众人顿时一脸不解,陈辉连忙解释,“我这徒弟口齿不清,他说是一头成了精的黑羊……”
陈辉这话一出口,众人脸色全变了,其中有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看着挺精明,一把拉住了陈辉,“老道长,俺们家里有饭,走走走,上俺们家里吃饭去。”
这人过来这么一拉,其他人似乎也意识到了啥,也纷纷围过来,邀请陈辉师徒俩到自己家里吃饭。
陈辉顿时被这些人搞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刚才还横眉冷对的撵他们,这时候咋可劲儿地往自己家里邀呢?
陈辉说到这儿,强顺把嘴里的半个鸡蛋咽下去,打岔道:“他们村里人都是啥毛病呀。”
陈辉没接强顺的话茬儿,叹了口气,接着又说了起来。
陈辉跟傻牛,最后被那个五十多岁的男人,拉进了家里,其他这些邻居呢,见陈辉跟男人进了家,似乎都不怎么死心,跟着也都进去了。
这男人家里家境还不错,就男人两口子,几个儿子都到外头打工去了,男人跟他老婆,忙着给陈辉师徒俩重新做饭,那些邻居呢,都围拢了过来,不过,没见着之前那个老婆婆,那老婆婆似乎没跟着进来。众人小心翼翼问陈辉,哪儿的人,在哪座山上修行等等。
陈辉呢,回答完了以后,就趁机问他们毛孩的事儿,这些人似乎都憋着劲儿要给陈辉讲呢,陈辉一问,一群人就跟决堤洪水似的,七嘴八舌说开了。
这些邻居所说的内容,跟毛孩儿他母亲所说的,前边一部分是一样的,不过,到了后面就不一样了,最大的不同点就是,被老五婆儿媳妇抱回来的那只小羊羔,送进生产队以后,并没有死。
那些邻居们说,小羊羔送进生产队以后,活的还挺好,还是一只小母羊,后来长大一点儿,很多人感觉它通人性,好像能听懂人话,看见它的人,都特别喜欢它。
几年后,国家的政策放宽了,迎来了改革开放,允许了财产私有制,他们村里呢,就把“大队”给散了,等于不再是集体形式,村里那些农田、牲口啥的,都又分发给了各家各户,也允许在自己家里养家禽家畜了。
小母羊呢,这时候早就长大了,还产过几只小羊羔,下了奶,当时核算村里财产的时候,毛孩儿他爷爷,没让把小母羊算到里面,写的是死亡,小母羊随后被他私下牵回家养了起来。
一开始村里很少有人知道,以为那小母羊真的死了,直到后来有一天,毛孩儿的爷爷,召集了他们家里所有人,包括村里的几个人,可着村里村外找起了羊,说是家里一只母山羊丢了。
毛孩爷爷当时还是村长,在村里很有威望,消息一传来,很多村民就自发起来,帮着一起找,最后,有人在村外一个山坳里,找到了小母羊,村里人一看,这不是过去生产队里那只羊嘛,不是说已经死了嘛。他们村里,没有黑羊,只有这一只是黑的,即便小母羊之前产下来的那些小羊羔,颜色也是白的,所以,一眼就被他们村里人认出来了,后来有人就跟村里的会计打听,那头黑羊是不是没死,那会计就说了,村长让做的假账,他自己把黑羊牵家里了。
后来就传开了,村里就感觉奇怪,这村长咋对这头黑羊这么上心呢?
后来,也不知道给谁发现了,说村长他们家里人,人人都抢着喝着黑羊的羊奶,这羊奶可能有啥神效,你们要是不信,看看村长老口子头上的头发,过去,他们两口子头发都花白了,现在,尤其是村长,头上一根白头发都没有了,看着还比同龄人年轻。
这事儿呢,当时知道的人还不多,同年冬天,小母羊又丢了,等于是,从他们家里跑出的,毛孩的爷爷又召集了一大帮人,又把小母羊逮了回来。
不过这一回,毛孩的爷爷可没轻饶小母羊,关进羊圈以后,就用驴鞭子就抽起了小母羊,一遍抽一遍骂:你个没良心的东西,我管你吃管你住,还不满意,还想跑呀,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痛打了小母羊一个下午,最后毛孩儿的爷爷吩咐家里人,不给它吃的,饿它几天,看它还敢不敢跑!
十冬腊月,满天飘着鹅毛大雪,羊圈里除了冰凉的地面,就剩下雪了,连一根草都没有,小母羊连冻带饿还有鞭伤,两天后,死在了羊圈的雪窝里……
听陈辉说到这儿,我轻轻地叹了口气,为小母羊的死,感到惋惜,也为毛孩儿爷爷的私心和恶毒感到愤慨,同时呢,我也终于弄清楚问题出在哪儿了,下意识扭头朝正在狼吞虎咽的毛孩儿看了一眼,毛孩成了这样,应该都是小母羊的母亲报复他们的,它是想让毛孩儿的爷爷,也尝尝后代子孙被人打骂、遗弃、挨饿受冻的滋味儿……
我忽略掉身边的陈辉,忍不住扭头问强顺,“屋里这群鬼里面,有没有一个黑头发的老头?”
强顺被我问的一愣,连忙放下手里的油条,扭头朝墙角看了一眼,很肯定地说了句,有一个!
我顿时冷笑了起来,这是我自打蓉蓉没了以后,第一次笑,我又强顺说道:“你再问问毛孩的母亲,他们一大家子为啥一直呆再这里,是不是不能投胎?”
我这话一出口,陈辉愕然地看了我一眼,强顺心虚地看看陈辉,连忙起身朝墙角走去。
陈辉盯住我问道:“黄河,你们俩是不是已经问出了啥,故意在瞒着我!”
我顿时一脸无辜,“没有啊,强顺只能跟毛孩的母亲对上话,但是,毛孩的母亲说,她嫁过来的晚,对他们家里的事儿不清楚。”
“胡说,她母亲嫁过来的时候,那只黑山羊还在生产队里,她怎么可能不清楚呢?”
我连忙说道:“对呀,我也觉得她是胡说!”
陈辉一脸无奈,看着我正要说啥,强顺回来了,对我们俩说道:“毛孩他妈说,他们是不能投胎,因为那只母山羊一直困着他们,说啥,等毛孩饿死了以后,才会放过他们。”
我瞄了陈辉一眼,说道:“道长,这算不算天作孽犹可恕,人作孽不可活呀,他们家里人遭这报应,就是活该吧。”
陈辉皱了皱眉,“毛孩他们家做的是不对,但这头母山羊,虽说是为子报仇,但是做也有点儿过分了。”
我跟强顺一听,连忙拿起自己的食物,埋头吃了起来,谁也没去搭陈辉的话茬儿。
过了好一会儿,陈辉长长叹了口气,“冤冤相报何时了,黄河呀,你看这件事儿……”
我一听就明白了,不等陈辉把话说完,噘起满嘴烙饼对陈辉支支吾吾说道:“道长,小母羊的事儿,您还没说完呢,小母羊死了以后咋样啦,等您说完了,咱再说别哩。”
陈辉看了我一眼,一点头,“好吧。”
我让陈辉接着讲,其实是缓兵之计,他那边说着,我这边好有时间琢磨,怎么能不管这件破事儿。
当时我也不是没有同情心,而是,自打给蓉蓉死后、我下咒整了人、又遭报应生了一场大病以后,我的人生观突然发生了畸变,心里就觉得,恶人就得死,他就得到最严厉的恶报,就算他们家里人,也不值得同情原谅!
就像眼下毛孩儿的遭遇,当时我就想着,谁叫你们家里长辈造了孽,现在你有这下场,你活该,自己受着吧!
当时的心理畸变,我感觉自己是正常的。不过,从现在的角度,去看过去的自己,我那时候,有点儿偏激了。
就我现在,对待某些事情,有时候也会出现偏激,不过,等冷静下来一回想,是错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