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老道说罢,我太爷看看萧老道,又看看萧初九,问萧初九:“初九哥,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十一呢?”
萧老道回道:“十一在山下看那头瘸骡子呢,我带初九山上拿行李,咱们现在就启程,那骡子虽说瘸,多少也能驮点儿行李。”
太爷闻言说道:“萧兄,现在天『色』已晚,初九哥和十一也忙了一下午,不如先吃点东西再赶路。”
萧老道看了我太爷一眼,显得有些于心不忍,毕竟还是心疼徒弟,点头答应,“好吧。”随即吩咐萧初九,“你去把十一喊上来,吃过东西再走。”
萧初九很快把萧十一喊上了山,几个人坐在萧老道的厢房,把之前携带的干粮拿出来吃。
这时,太爷悄悄看了看萧初九和萧十一,可以看得出来,兄弟俩都是一脸的窝火,应该是受了很大的欺辱。
萧老道没再数落他们,沉着脸啃着干粮,萧十一首先把自己手里的干粮吃完了,他虽说是个孩子,但饭量却能抵得上一个大人,而且每次吃东西都是狼吞虎咽,数他最快,真应了那句话,半大孩子,吃死老子。
萧十一『舔』净手上的干粮残渣,抹抹嘴角,冲萧老道打了个手势:他们欺负人。
萧老道顿时把眼睛珠子瞪大了,“咱们出门在外,受人欺负也是应该的,以后,你们俩都长点儿记『性』!”
萧十一和萧初九顿时又把头低了下去。
吃过干粮,萧老道催促几个人上路,我太爷打了个哈欠,对萧老道说道:“萧兄,眼下天『色』已晚,不如在观里住上一夜,明天再走吧,我现在……忽然觉得有些困乏。”
萧老道闻言看了我太爷一眼,『露』出一脸狐疑,“老弟呀,咱们相处这么多时日,我还是第一次听你说‘困乏’,刚才你说要吃东西,现在又要住一夜,你不会是在打什么主意吧?”
我太爷笑了,“我能打什么主意,我只是不想在夜里赶路,咱也没什么急事,不用这么着急,而且……我还想看看,今天夜里,那头小青牛会不会再出来。”
萧老道说道:“应该不会再出来了,包裹山心石的那块皮革,是块虎皮,上面画满了封灵符咒,专门用来包裹有灵『性』的物件儿,想要出来,除非它的灵『性』比虎皮符咒还强。”
太爷说道:“这个可不一定,万一它的灵『性』真的强过你那张虎皮,就像萧兄你常说的那句话,小心驶得万年船,咱们在这里再住一夜,看它到底能不能再出来,咱现在走了,它自己再跑回来,咱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吗。”
萧老道听我太爷这么说,迟疑了好一会儿,最后点点头,“老弟说的有道理,咱在这里住一夜,它即便能跑出来,也不会跑出这座山,因为这里是它的母孕之地,咱要是连夜赶路,在百十里地之外它要是跑了,咱还得折回来。”
我太爷连忙一点头,“对对对,我就这个意思。”
萧老道从桌旁站起身,对我太爷他们三个说道:“趁着时辰尚早,我再到山下去一趟。”
萧初九闻言忙问:“师父,你下山去干啥呀?”
萧老道冷瞥了他一眼,“干啥?还不是你们俩惹的好事儿,那头瘸骡子,不但瘸,我看它还有内疾,我到他们村上大夫那里,给它弄点儿草『药』!”
萧初九和萧十一闻言,相互对视一眼,居然都笑了一下,萧老道顿时一跳脚,“你们还有脸笑……”
等萧老道下山之后,太爷就拉着兄弟俩,详细询问了他们买骡子的经过。
原来,在这座村子南边,二十多里地以外,有个很大的镇子,挺繁华的。
镇子上,有个专门以贩卖牲口为生的牲口贩子,可能有些人脉,所以生意做的很大,马、驴、骡子、牛等等,只要是四条腿的牲口,他都贩卖,手底下还雇了几个专门负责喂养牲口的长工。
兄弟俩把米面送给山下穷苦人家之后,就在村子里转悠,打听着看谁家卖牲口,不过,谁家的牲口都有用处,都舍不得卖,之后有人就告诉他们,南边镇子上有贩卖牲口的,别说驴子骡子,连马都能买到。
兄弟俩听了挺高兴,也没回观里打招呼,两个人私自跑到镇上,在镇子里一打听,很快找到了那个牲口贩子。
兄弟俩想买三匹马,下山的时候,萧老道给了他们一袋子散碎银两,买三匹马绰绰有余。
牲口贩子见兄弟俩其貌不扬,穿的也不怎么样,一个是个傻大个儿,憨憨的、浑身冒傻气,另一个瘦小枯干、跟个猴儿似的,还是个哑巴,再加上兄弟俩满嘴的外地口音,牲口贩子就特别看不起他们,更不相信两个人能拿出那么多银两买马。
马匹在当时那时候,比人还金贵,卖一个孩子都换不来一匹马。
兄弟俩也看出来了,牲口贩子瞧不起他们,于是,赌气把一袋子散碎银两全拿了出来。
牲口贩子看见银两,顿时不敢再小看兄弟俩,不过,牲口贩子让兄弟俩先付银子,然后带他们看马,兄弟俩也没多想,这时候心里还堵着气,就塞给牲口贩子三匹马的银子。
牲口贩子拿了银子,招呼身边的一个喂马的长工,在长工耳边小声嘀咕几句,让长工带着兄弟俩到后边马棚里牵马,谁知道,兄弟俩跟着长工到马棚里一看,棚子里只有一头骡子。
兄弟俩就问长工,这是怎么回事儿,我们的马呢?
长工一脸不待见地耷拉着眼皮对兄弟俩说,什么马呀,这个就是你们买的牲口,我们东家还交代了,你们要就牵走,不要银子也不退了。
兄弟俩这时才知道上了当,活生生被人讹了,顿时大怒,和长工吵了起来,长工把眼皮耷拉的更低了,根本不再理会兄弟俩,萧初九上去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子,长工这才翻着眼皮看了萧初九一眼:怎么着?敢动我一下,你们就别想再离开这镇子。
旁边几个喂马的长工见状,如狼似虎地围了上来,萧初九天生怪力,真打起来并不会吃亏,不过,萧十一拉了拉他的胳膊,没让他动手,因为很早以前萧老道就交代过他们,没有他的允许,不许和人动手,除非对方先动手。
兄弟俩离开马棚,到前面找牲口贩子理论,给了你们三匹马的银子,为什么只给一头骡子,有你们这么做买卖的吗?
牲口贩子看看兄弟俩,就像从来没见过兄弟俩似的,牲口贩子说,你们是谁呀,谁拿你们银子了,还讲不讲理了,你们就给了我一头骡子的钱,还想讹我三匹马呀。
兄弟俩一听,肺都快气炸了,牲口贩子接着说道,一分价钱一分货,咱们做买卖向来公平交易,就你们俩这穷酸样儿,能拿出三匹马的银两吗,想讹人,你们找错地方了,就那头骡子,要就牵走,不要就给我滚,再在我这里吵闹,就把你们抓起来送官!
折银子还要被人反咬一口,兄弟俩硬生生咽下了这口气,又能怎么样呢,到哪儿都有欺生的地头蛇,真要是见官,吃亏的还是他们,指不定会落上啥罪名呢。
兄弟俩忍气吞声从马棚牵出骡子一看,居然还瘸了一条腿……萧十一当成就哭了起来。
回来之后,兄弟俩跟萧老道一说,萧老道又急又气,把两个人又可劲儿数落一通,兄弟俩这时候心里,全是释放不出来的憋屈。
太爷听完,一脸平静地冲兄弟俩笑笑,问道:“你们还记得买骡子的那地方吗?”
两个人同时点头,萧初九愤愤说道:“记得,咋会不记得呢!”
“记得就行了。”太爷也点了点头,再没说啥。
很快的,萧老道从山下回来了,带回来一大捆草『药』,招呼三个人下山帮忙,给瘸骡子喂『药』。
怎么喂呢,就是把草『药』掺进草料里,一起喂给骡子,我太爷这时围着骡子转了一圈,这还是头半大骡子,还没长成,不过,瘦的皮包骨头,身上整个像癞痢头似的,很多地方都没『毛』了,一片一片『露』着光秃秃的皮肉,一看就知道,这骡子有病。
萧老道说,这也不是特别啥严重的病,吃上十天半个月的草『药』就能见好,只是那牲口贩子舍不得花银两买草『药』喂它,等把病治好了,除下买草『药』的钱,把骡子卖了他也赚不了几个钱,或许他正在想法儿处理掉这头骡子,就在这节骨眼儿上,让我这俩傻徒弟赶上了,像这种生意人呀,迟早会遭报应的。
太爷听萧老道这么说,看了看他,没吭声儿。
喂好骡子以后,几个人回观里睡下,不过,我太爷躺在床上并没有睡着,一转眼,夜深了,道观里整个静悄悄的,太爷估『摸』着萧老道已经睡着了,翻身从床上下来,轻手轻脚走出自己的厢房,随后又推开萧初九的房门,钻了进去。
萧初九这时候已经睡着了,太爷把他喊醒,捂住他的嘴,压低声音问道:“初九哥,你真能咽的下这口气吗?”
萧初九狠狠摇了摇头。
“那好,你给我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