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睦瞳孔收缩,脑袋侧躲,右手上撩。
张桐展拳变爪,揽臂前抱,五根透出阴黑的指钩扣向冯睦脑袋。
“好快的动作,好凶残的招式。”
冯睦心头一跳,戳向张桐脖子的右手立即变向,手腕横挡住侧耳。
他不敢拼速度,生死一瞬,他没这个把握,只能退步防御。
殊不知,一步退,步步退,武者厮杀拼武功,更拼命,一步错手失了先机,可能就是生死天堑。
“嘿!”
张桐瞳子一亮,暴出精光,五指怒抓,凶戾的指甲便戳豆腐般烙入皮肉,径直攥住里面的骨头。
手腕筋肉被抠烂,整个手掌麻痹一瞬,匕首无力脱落。
“就这本事?”
张桐暴怒,一爪探出了来人的深浅,属实出乎他意料的弱呐。
也不是弱,毕竟一刀刮掉自己头皮,虽然占了偷袭,但力气不小,只是,变招僵硬,错误频出,厮杀经验令人发笑。
张桐右手五指死攥,臂膀肌肉鼓胀,作势要把冯睦骨头扯出肉来。
“谁给你的胆子锁门,生怕自己无处可逃?”
张桐狞笑,左手反握抓住半空的匕首,刀尖像毒蛇吐出的蛇信子,直捅冯睦的心窝。
“武道厮杀的本质看似是强打弱,快打慢,但实则,是恶打恶,两人捉对厮杀,活下来的未必是更强的,更快的,而往往是那个更恶的。”
“他恶,你更恶,他疯,你更疯,你就能打死他,就能活!”
武道课上,教练恶狠狠的咆哮,在这一刻重新灌入冯睦的脑海,当时不甚理解的意思,此刻,就着自己的鲜血,呼吸着空气里的死气。
冯睦恍然懂了,然后就是强烈的心悸
心脏像是被无形的手攫住,心脏都停跳了半拍,冯睦意识到自己犯下的致命错误。
那一步,我不该躲,看似只一步,实则一步便踩在悬崖边上,被人扣腕擒住,只能踩在悬崖边上被动挨打。
“直至被活活打死,我要被打死了?”
生死间有大恐怖笼罩全身细胞,冯睦舌根发硬,喉结发僵,呼吸都痉挛憋住,黑色的瞳仁爬满惊怖的血丝。
耳边陷入死寂,世界在这一刹被消音,只剩下心脏磅礴的跳动,泵涌的血压让冯睦的眼眶狰狞,裂出瘆人的血丝。
视网膜上,一直装死黯淡的图标闪烁金光。
[狂血]在回应失血的刺激。
[狂血]:当我掉血时,我会全方位加强。
“我的手腕在喷血啊啊啊啊,我好怕,我不想死啊啊啊!!!”
冯睦眼睛蒙上血色,失血的刺激下,理智和怯懦都化作癫狂,他发出了进屋后的第一声恶吼。
愤怒,嗜血,择人而噬。
哧啦!
宛若布帛被硬生生扯断的刺耳声,扣在冯睦手腕上的五根指头,应声扯断。
三根指头还黏在上面,两根掉在地上,血肉模糊,触目惊心。
张桐甚至都未感到疼痛,他惊骇的看向参差不齐的断指,边缘的烂肉和神经都拉丝了。
“不是我扣住他的手腕,而是他扯住了我的手?”
张桐震惊于冯睦的力气,但生死之际容不下犹豫,断指令他全身凶性都爆发出来,他不退反进,拧出全身力气攥刀一捅。
“死!”
“死!”
两声暴戾的恶吼重叠,变成一声怪异的摩擦声。
刀刺穿紧绷的肌肉,穿进肋骨,猛然卡在中间,打着滑割出一串摩擦的火星子。
骨头和刀刃硬碰硬,本就捏变形的刀柄不堪重负,从中断掉。
张桐胸口的恶气和刀柄一样,被折断,他松开手任由刀柄掉在地上,一对眼珠子死死盯住插在后者胸口的小半截刀刃。
摇摇晃晃的,被冯睦轻轻拔出来,顺手就捅回张桐的喉咙。
张桐嘴巴里涌出黑血,他瞪眼看着冯睦胸口映出金属色泽的肋骨,似乎想问什么,但喉咙里只吐出“嗬嗬”的漏气声。
张桐手捂住脖子,仰面栽倒在地上,和旁边马威趴着的“尸体”并作一排。
解除掉死亡威胁后,冯睦眼瞳内的血色消退了些,但澎湃的心跳,依旧在鼓噪他心里不断涌出杀人的恶念。
冯睦踹了脚马威的“尸体”,嘶哑的声音令人不寒而栗:“醒了就别装,不然就一直睡过去吧。”
[狂血]的余韵激发了冯睦的五感,他能听到马威恐惧的心跳。
张桐凭恃二级武者的体魄,一时半会儿还不会咽气,他捂住喉咙,脸色煞白的瞥向旁边。
“马威没死,只是昏迷了,这人偷袭马威那下没用刀子,所以,他只对我动刀,他只是来杀我的?”张桐内心翻江倒海。
马威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迎上张桐复杂的眼神,慌道:“桐哥,我才醒过来的。”
说完,马威就连忙避开张桐的目光,咽口唾沫,小心翼翼打量着冯睦。
马威撒谎了,他醒了一阵了,但看二人缠斗凶狠,哪里敢上去,左右他武道低微,上去也是帮倒忙,不若躲地上装死好了。
以为桐哥能赢,结果输了,不能怪他吧。
冯睦冷笑,也不揭穿,他不晓得二人关系如何亲密,但想来,在生死抉择面前,再亲密的感情都可以割舍掉就是了。
冯睦冷声问道:“他是你大哥?”
马威不明白冯睦什么意思,但后者只露出一对的眸子太瘆人,他不敢欺骗,便惜字如金:“是。”
反杀张桐让冯睦的心态发生巨大变化,他不再紧张慌乱,反派气息都不需要刻意伪装了。
冯睦沉声道:“想死想活?”
马威连忙回答:“活,想活。”
“好。”冯睦单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开摄像头,命令道:“杀了他,你活。”
“啊?”马威惊愕失色。
张桐疯狂摇头,死命漏气,却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无,眼神充满绝望。
冯睦举着手机,镜头对准马威,平静的声音宛若死神在催命:“快点,他要是咽气了,你就陪他一起上路。”
马威明白了冯睦的意思,他神色挣扎。
冯睦蹙了蹙眉,戏谑道:“他每个月给你几个钱,你想陪他一块儿死,总不能,这年头混帮派还讲义气吧?”
上辈子,电影里黑涩会都讲钞票了。
这辈子,这个更残酷的世界,黑帮还讲义气?
冯睦不信,但他同样明白,越是都不信的地方,背叛的惩罚就一定越残忍,因为全靠残忍来约束帮规了。
“行吧,一块儿死。”冯睦冷笑一声,手机往下刚垂一厘米。
马威满脸扭曲,双膝扑通跪在张桐跟前,涕泪横流:“桐哥对不起,别怪我,我还没威过,我不想死啊。”
哭泣中,马威掰开张桐的手,拿住刀片,拔出,捅下,再拔出,再捅下。
张桐双目逐渐失掉颜色,意识消逝的最后一刻,想起的不是小时候两人拾破烂的日子,也不是旁的,而是前两天躺在医院里的那个女人。
当时,自己就是这么攮死她的!
“来,对准镜头笑一个。”冯睦内心没有丝毫怜悯,对野兽的仁慈就是对人的残忍。
镜头中,满脸血污的马威露出扭曲而疯癫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