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又下了一场雪,窗外北风呼啸,即便是挂上草垫子,也遮挡不住无孔不入的冷风。
李海棠披着皮毛大氅,在屋檐下站了一小会儿,脸颊冻得通红,她搓搓双手,而后捂住脸,得到片刻的热度。
正是晚饭时分,家家户户传来饭菜的香味,她所在的这一片,距离城门几步之遥。
之前住着边城的百姓,因为两国开战,为方便将领的家眷,就把这一片单独划出来。
城北大营出钱,专门给军中的家眷住。
自家的院子是家里买下的,小两进的宅院,屋子多,还有专门的库房和仓房,家里人足够住。
下雪天,看着家家户户的炊烟,北地多是石头垒成的房子,颇有一种厚重感。
“于嬷嬷,今日家里吃什么?”
大冷天,最好吃点热乎的锅子,喝点热汤,李海棠跺跺鞋面上的落雪,准备回到房内窝着。
“夫人,宋少东家来黎城走货,送了点海产,老奴正在炖鱼锅。”于嬷嬷说的宋少东家天香楼的少东家宋墨,也是李海棠的老熟人,他娘子刘仙儿有身孕,原本是想请李海棠接生,两家算准了预产期,可片偏不巧的,在生产前一个月,刘仙儿被家里的门槛绊倒,提前发
动,等稳婆赶来,她已经把孩子生下来了,是个小闺女。
宋墨欣喜若狂,可又怕小闺女和刘仙儿一般,有点残缺不全,特地把小娃带着,从黎城赶来。
冬日里,运河到永安的河道上封了,一行人坐马车前来,没少折腾,好在消息是好的,小娃虽然早产,却因为在母体中调养的好,白白胖胖的,也没体弱的毛病。
宋墨得知李海棠喜好海鲜,没少带好东西,家里院子外放了一个木头做的储藏柜,里面分了好几个格子,鱼虾等分门别类的摆放,以满足她的口腹之欲。
“是炖燕鱼?”
李海棠眯了眯眼,夏日去黎城海边吃的黄燕,一条有二十来斤,现下宋墨送来的都是个头小的,两斤左右一条,一大家子,炖上两条,加上点土豆宽粉,却也足够吃。
出锅的时候,上面撒一层香菜末,刚好调味,土豆里沾染鲜美的鱼汤,几乎是入口起沙,她能吃下两个白面的大馒头。
往日,城北大营军务繁忙,萧陵川要入夜才能回来,今儿提前,还没开饭,门口就出现他的身影。
冬日里,萧陵川同样是一身黑色的劲装,尽管外面披了大氅,仍旧让人感觉到淡薄。
李海棠看见自家野人夫人就禁不住替他冷,每次都会上前握住他的手,却带着热度。
“夫君,你今天回来的挺早。”
夫妻俩回房,李海棠踮起脚尖,用手拍了拍他身上的落雪,而后把大氅挂在门边的衣架上。
家里有一些现代常用的家具,尤其是衣架最实用,李海棠不用每次出门都让于嬷嬷和五福打开箱笼帮着找衣服。
“嗯,今儿蛮子没动静,有云惊鸿盯着,我先回来了。”
将近有一个月的时间,萧陵川日日晚归,每次回家,都看见房内亮着油灯,李海棠要么坐在桌子前等着她,上面摆放着早已寒凉的饭菜,要么,她就窝在沙发上睡着了,身上盖着一层丝被。
萧陵川心疼自家娘子,半夜还有豆包那小子找娘亲,夫妻俩又有一段时间没亲热过。
“云小将军盯着靠谱吗?”
李海棠挑眉,走到桌边,给自家野人夫君倒了一杯热茶驱寒。
云惊鸿在流苏消失后,就和疯了一般,到处找人,根本无心军务。
李海棠有点后悔,早知道就不该说流苏有身孕的消息,可若是隐瞒,将来肯定落下埋怨。
再者流苏被黑市的人通缉,也未必安全,若是能被云惊鸿保护着,也不失为一条出路。
只可惜,流苏这个人自尊心强,什么总喜欢自己一个人默默地承受,不喜给别人添麻烦。
“不靠谱。”
萧陵川抽了抽嘴角,但是再不靠谱,云惊鸿是军中主将,有些责任不可避免,而他,只是为萧家报仇,责任是重建萧家军。
“流苏走那么久,没半点消息,我也很担心,而且,算算时日,再过一阵子,怕是要生产了。”
李海棠叹息一声,等于嬷嬷端上晚膳,夫妻俩对坐,吃了热乎乎地鱼锅。
期间,小豆包留着口水,李海棠不敢喂他太多,只用小娃加了一点点的鱼汤。
燕鱼刺少,鱼汤又鲜美,小包子喝得津津有味,用手舞足蹈,来表达自己的喜悦之情。
“娘子,咱们把豆包的屋子改动一下吧?”
饭毕,天已经给了,屋内四周点燃几盏灯笼,发出明亮的光晕,把人的脸上镀上一层的光。
李海棠正在托腮,想着月荷棠过年之前要做的新款首饰,肯定是要以大红色为主色,她琢磨画图,听野人夫君这么一说,忙问道,“夫君,距离过年还有二十来日,咱们现在就改造,是不是有点早了?”
豆包和别的小娃不一样,是个喜新厌旧的,同样的拨浪鼓,玩了两次以上,一准儿没兴趣了,但是你换个其余造型的,他又表现出喜欢。
唯一乐此不疲的,就是骑大马,始终对让自家爹爹当牛做马情有独钟。
“不早。”
萧陵川只希望豆包快点长大,这小娃是个讨债鬼,不但奴役他,还霸占着他娘子。
但是他毫无办法,毕竟是他自己种下的果子。
”娘子,我晓得你喜欢作画,我这次带回不少颜料。“
萧陵川说完,费力地从门外弄进来几个小桶,因为放在外面时间太久,有的都结冰了,还要在屋内缓一会儿。
李海棠无语,她就是偶尔作画陶冶情操,但是发现自家野人夫君更有天分以后,她就有自知之明,没在他面前关公耍大刀了。
“咱们用颜料作画,画在哪?”李海棠到书房的角落,家里剩下的宣纸不多了,明日带五福去集市上买点,不然颜料多,画纸少,不够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