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海棠以为陈淳的丫鬟只是说说而已,谁料,她胆子倒是很大,不等旁边的嬷嬷答话,回到屋子里,取来了冰盆,就要往上泼水。
虽说现下天气炎热,但是刺骨的冰水浇头,那滋味可不好受。
李海棠眯了眯眼睛,等候陈淳变成落汤鸡。
正在丫鬟准备泼水的时候,陈淳的身子动了动,他一睁眼,看到丫鬟,大喊着,“快点泼水,快!”
有血啊,他不但见到血就眩晕,也闻不得一点的腥味。
丫鬟得到肯定答复,一盆冰水立刻浇下来,陈淳脚边和衣服上被飞溅的血迹顿时被稀释了,他见此,松一口气。
对方如此狼狈,李海棠表示歉意,实在是出其不意的情况,才能试探一个人到底是否晕血,因为根本没有思考和表演的时间。
“无妨。”
用大布巾擦了擦头发,陈淳晃了晃脑袋,就好像一只掉下水的狗正在抖身上的毛发,十分滑稽。
“若若和我说,你能帮她和书香洗刷冤屈。”
陈淳摆摆手,为不失礼,先去内室换了一身衣衫,头发也梳理过,看着人模狗样的,有几分姿色。
陈家是做官,却是豪富人家,有的是钱,看陈家的庄子,充满低调的奢华感,连院中的台阶,都用大理石雕琢而成。
亭台楼阁,假山流水,景致清幽。
假山旁边,有小型的瀑布,旁边摆放着石桌,陈淳邀请李海棠上座,并且让丫鬟摆了一些果子和零嘴。
“夫人,我和若若没有杀人。”
杀人分尸,他就算心狠,也做不出这样的事。
杨序是无意中撞破他和杜若和亲密,他们三人是同窗,本就不存在深仇大恨。
书香被抓到大理寺,陈淳想要去告状,被家里人禁足,他被押在庄子上禁足,只能和杜若和通信,根本出不去。
陈家不想蹚浑水,尤其是在风口浪尖上,娶杜若和,也是不可能了。
他娘说,虽说两家有亲戚关系,却没那么亲近,再者杜若和常常出入书院,声名狼藉,又惹上人命官司,陈家找这样的儿媳,将来会遭人耻笑。
陈淳无奈,想要反抗,发现自己没任何力气,甚至想给二人洗白,还原真相的能力都没有。
“杨序在发现你们的秘密没两日,就被杀了,你不觉得时间上巧合吗?”
李海棠又拿出小本子,继续记录。
一些问杜若和的问题,她又问一遍,二人的回答没有多大的出入。
“我是有杀了杨序的心思,但是明显不现实。”
陈淳分析,因为她和杜若和没第一时间动手,也就是说,给杨序机会,这段时间内,杨序很可能已经把二人的秘密泄露出去。
一旦杨序死了,他俩就成为凶案的嫌疑人。
事实如他所想,而且比想的更糟糕,杨序的爹娘不依不饶,去京兆伊衙门下跪,而张大人是个清官,自然看不下去。
“我是想反抗,可是反抗有用吗?若若的祖父一直在拖后腿,就是想告诉别人,我和她是凶手,但是我们有靠山,不怕告,无所谓。”
杨序很无奈,碰见个猪队友,而猪队友要名声,只想快点平息此事。
他和杜若和想要洗清嫌疑,就得找到真凶,一个禁足,一个在府中步履维艰,太难了。
“那你觉得,凶手是谁?”
李海棠点点头,摊上这悲催的倒霉事,是很无奈。
“庄木。”
陈淳几乎毫不犹豫地提及此人。
这就让李海棠惊讶了,因为她和杜若和提起的时候,杜若和很惊讶,没想到自己认得庄木。
“理由。”
真相越来越近,抽丝剥茧,马上就要揭开其神秘的面纱。
“我也不能肯定他是凶手,我没看到他杀人,但是这个人,很奇怪。”
陈淳说完,大热天的,打个冷战,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之所以怀疑凶手是庄木,是因为一件事。
年初,松鹤书院曾经组织一次活动,他们在书院并不是死读书,而是学习君子六艺,其中包括骑射。
当时,同窗们一起到官家的围猎场狩猎,陈淳本不想去,但是杜若和特别喜欢看热闹,为她怕秘密暴露,他只能跟着去打掩护。
狩猎代表见血,陈淳硬着头皮,战战兢兢地去了。
他和杜若和到山里,发现好几只肥兔子,而杜若和跑去追兔子,二人走散。
“我找了若若很久,就想在原地等待,等她回来找我。”
围猎场的山林中,都有各样的标识,走失的可能性很小,陈淳觉得杜若和还会回来,决定坐在原地耐心等待。
就在他等着迷糊的时候,庄木和杨序出现了。
二人发生过争执,具体是什么不得而知,“我就发现杨序面目狰狞,还给了庄木一拳头。”
庄木鼻子喷血,意外地没还手,而是冷冷地看着杨序。
出于同窗的道义,陈淳打算去劝说一下,因他和杨序住在一处,相处的还算融洽,不希望杨序和人起冲突。
“我是想去劝架,但是……我没站起来。”
陈淳很是羞愧,因为那一拳,杨序出了鼻血啊,陈淳自己当时没晕倒,但是见血之后,四肢无力,瘫软在地,根本说不出话。
因此,劝架就此搁浅。
陈淳就记得,杨序离开之前,曾经大喊一句,“我一定让人知道你的真面目!”
而后,两个人不欢而散。
接下来,庄木就坐在原地,一言不发,约莫有一刻钟,他才有了动作。
“庄木拿出随身的匕首,在兔子活着的时候,生生地剥了皮。”
想到兔子的惨叫,还有那个场面,陈淳差点晕死过去,但是不知道为何,他破天荒地没晕倒。
随后,庄木修长的手开始用匕首肢解兔子,把脑袋,大腿,全部分离,切割成块,手染鲜血却面不改色。
那会儿,天已经暗淡下去,夕阳的金光,镀在庄木的身上,他的脸模糊看不清楚,但是动作却非常的娴熟。
等人一走,陈淳颤颤巍巍地站起身,过去看一眼,那只兔子,死不瞑目。他没看到杨序的人头,不知道是不是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