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九章黑暗
我用尽最后力气，使出了封印之眼的禁术，一道乌黑色的光芒从左眼中射出，仿佛一张展开的黑色卷帘，盖住了马长老，他匆忙间用剑格挡，但那道乌黑色的光芒实在太大，仿佛一个蛋壳那般，把他，我，包裹在其中。
华所为说过，这禁术会封印周围任何人，或则物，我最内疚的，是这次也许得让王鬼他们陪葬了。
不知道是不是左眼感受到了我的想法，那团乌黑色光芒的范围竟然缩小到只能笼罩着我和马长老两人。
这团黑色的光芒，犹如一张草席，把我们裹了起来，然后，慢慢的收紧，我的身体被它拍挤出来，而马长老，则被整个包住了。
跟着，那团包裹住马长老的光芒，被快速的吸入了我的左眼之内，屋子里，一切都恢复了正常。
我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感到意识在迅速离我远去，眼前变成黑漆漆一片，什么也看不到了。
我慢慢的低下了头，爬在地上，我的大脑停止了运转，我隐约听到王鬼他们哭泣着喊我名字。
但一切，都像是不那么重要了，我感到自己在往某个地方快速移动着，我这是，要死了吗？
真是这样，也没有关系，因为我用我的生命，保护住了那刚刚在人们心中燃起的希望，杨小杰，并不只是一个人的名字，他更是一种信仰，一种宁死也不向黑暗屈服的信仰。
把这颗信仰的种子，埋入大家心中，哪怕丢掉性命，又有什么好可惜的呢？
……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被一阵吵闹的声音惊醒，我抬起头，看了下左右，发现自己待在一座破庙的角落，正中央位置，站了许多人，穿着打扮上看，像是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农民。
其中一个高高大大的汉子，咱们称呼为高大男吧。
高大男趴在门口，隔着门上的窗户纸往外看，道：“马上要来了，早说啦，村子里的李肃风有些本领，没事儿别去斗他，你们不信，现在好了，咱们不小心砍了树精的孩子，这东西每天来村里要一个人偿命，咱们也对付不了，只能任它宰割。”
一个瘦男子道：“瞎说啥呢？咱不是去昆仑山找那些道士了吗？可费老鼻子劲儿了，听说昆仑山连上面人都不敢得罪，才去找他们的，准能解决。”
另一个男人道：“哎，可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啊，听说昆仑山道士要明天才能来呢，现在可咋办呢？”
他话音刚落，门外传来了一阵狂风呼啸的声音，门也被吹的瑟瑟发抖，那个高大男立刻用身体顶住，但显然不行。
村民们找来几张桌子，顶在了门口，然后沮丧着坐在地上，互相指责不该去砍那棵树，不然也不会惹怒树妖，每晚都杀一个人。
此刻，外边传来了一道苍老的声音：“我知道，所有村民都躲在里面了，今晚来原因嘛，你们知道的，杀我孩子，必须要偿命，要不你们主动交出一个人来，要不然，我就杀光你们所有的人，只给你们三十分钟时间，自己选择吧。”
我心想什么树妖猫妖的，敢如此猖狂？走去就要干他，伸手拉门的时候，发现手直接穿透了那扇门！
这啥情况？我能穿墙了？
我往前一走，果然穿了出来，在外边，有一个白胡子老头，脸色蜡黄，眼神深邃，透着股妖气。
我指着他鼻子骂道：“你他娘的是什么东西？敢在这里撒野？还不快快滚蛋？”
那个老者竟然置若罔闻，我不能忍了，上前用脚踹他，结果直接穿透了他的身体，我很疑惑，也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我跑回寺庙，发现村民们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在激烈的争吵着。
“明明是青水砍的木头，咱们应该把他丢出去！”一个汉子讲道。
他的提议得到了别人的认可，大家纷纷看向了一个人，正是那个高大男，原来他叫清水。
高大男哼了声，把袖子卷起来，抽出一把短刀，说：“没错，是我砍的怎么样？谁敢来打我主意，我肯定先要了他的命，不信就来试试看。”
高大男的身材很是魁梧，那些村民们见他这幅拼命三郎的态势，竟不敢上前了，原本提议那个还在怂恿，高大男走到他面前，一巴掌将他脸给打歪了，说：“老子现在就把你丢出去！”
高大男像是拎着小鸡一样，把他给拎了起来，朝门外走去，却被几个村民挡在了身前。
他们也拔出了佩刀，道：“放开我们家的小三子，否则俺们和你拼了，你就是再能打，也双拳难敌四手！”
高大男眯着眼睛，自然不肯吃眼前亏，他把小三子放在地上，说：“也行，但你们不许再提把我丢出去这种话。”
其实不用高大男说，这些人也不敢真打他注意，于是，那些人纷纷点头，现在问题来了，该丢谁出去，好保全大家呢？
高大男看了眼村民们，说：“不如这样，咱们把最弱小的人丢出去吧，反正弱者，也是村里的累赘。”
其他人互相看了看，最后，目光落在了一个跟营养不良，如同竹竿那般的人身上。
那个人听罢，吓的脸都白了，他匆忙摆手：“不要…不要丢我出去，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高大男活动了下脖子手腕，一边朝他走去，一边说：“反正你小子在种地时也是咱们村累赘，不如牺牲下自己，拯救咱们其他村民，明天昆仑山道士就来了，再也不用怕这树妖了！”
那个瘦弱的男人脸色发白，他叹了口气：“也罢，让我再和马大叔说句话吧，我得好好感谢下他。”
高大男哼了声：“那是自然可以的。”
瘦弱男口中的马大叔，是村子里一个老好人，谁家有困难，他都会去帮忙，他妻子也是个好人，两年前，为救个落水孩子，他妻子再也没有上来。
马大叔一个人拉扯着个五岁大的孩子，日子过的特别不容易，却还总是省出些粮票，支援那个瘦弱男子，因为他从小多病，成分又不好，所以经常吃不饱。
瘦弱男子走到马大叔身旁，红着眼圈看着他：“马大叔，最近，谢谢你的照顾，这里，我要再次感谢你，认识你这样的好人，是我的荣幸，真的。”
我忽然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儿，立刻朝他跑去，瘦弱男子果然拔出了佩刀，快速捅向马大叔，我用手去抓，却抓了个空，我似乎，没有实体。
那把刀深深刺入了马大叔腹部，马大叔捂着肚子，痛苦的呻1吟一声后，仰面倒在地上。
“瘦猴子，你他妈干啥玩意儿呢？”高大男过去要劈了瘦猴子，但瘦猴子却双手抱头，求他饶恕。
他道：“我想活下去，我不想死，现在马大叔也死了，丢出去给树妖再撑一天便是，没必要再牺牲我这个活人吧？否则咱们劳动力不够，怎么赶超其他村子的产量？”
高大男期初很生气，非要杀了瘦猴子，但其他村民想了下，确实，现在马大叔死了，没必要再牺牲个劳动力，否则收成啥的赶不上其他村子，得挨批评那个年代。
于是，大家埋怨了瘦猴子几句，把马大叔的尸体，丢出了门外，树妖哈哈大笑，说了句明晚再来，便离开了。
而这一切，都被马大叔旁边那个五岁大的孩子看在眼里，他呆呆的站着，目光中，充满了无情与仇恨。
这时，我身边传来了一阵呜咽声，我转身，发现是马长老，他已经泪流满面，道：“看到了吗？这就是人性中的黑暗，我的母亲，为救村子里的一个男孩儿，落水身亡，他们非但不感恩戴德，还仗着我父亲老实，各种贪我们家便宜，就连这种送死的差事，他们都会让给我的父亲。”
我这才反应过来，那个孩童，是马长老，而他的父亲，则是马大叔！
马长老揩去眼泪，双眸变的和那孩子一样的冰冷，说：“竖日，昆仑派道士来了，确实帮他们除掉了树妖，后来，他们嫌我留在村子里累赘，把我也送给了那些道士，他们没想到的是，我竟然被昆仑派掌门人器重，他传授了我许多法本，我刻苦修行，只为了有朝一日，能够报仇，功夫不负有心人，我终于脱颖而出，成为了长老，也掌握了许多种法本。”
“后来嘛…”马长老嘿嘿笑了笑。
我心里一惊，问：“后来，你杀了这里所有的人，对吗？”
马长老并没否认：“你猜对了，身为长老的我，要想让一个村子从地图上消失，简直是太简单了，我乔装成来这附近乞讨的流浪汉，悄悄改了下村子风水，又下了诅咒，不出一周，整个村子的人，全部死于飞来横祸。”
马长老红着眼睛，咬着牙，恶狠狠的说道：“你说人性本善，可这些人的善在哪里？明明是清水砍的树妖，他们却因为清水长的强壮，不敢欺负，清水要牺牲提议者，提议者的家人出来阻挠，他怕人多势众，对自己不利，也放弃了，最后要牺牲瘦猴子，没想到他利用我父亲的善良，牺牲了我的父亲。”
马长老抓住我的肩膀，歇斯底里的吼着，语气中充满了痛苦：“从小我父母教育我做个好人，做个善良的人，可我看到的，只有人心中的冷漠，自私，只有黑暗，人性中的善良，世界的光明，又在哪里？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啊杨小杰，希望，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