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干什么?这里是医院我可告诉你。”
接骨不用全麻,徐宏建意识很清醒。
他看到沈衡坐在他的床边,本能地想挪一挪,却实在无能为力。
徐宏建想,如果现在沈衡给他一拳,就算是往死里砸,他也没法反抗。
沈衡透过徐宏建脸上绑的一层一层的纱布,看到了他充满恐惧的双眼:“你害怕什么,来找我的时候不是很能耐吗?”
徐宏建过于害怕,胸腔产生了一股反胃的感觉。
沈衡十五岁的时候,才一米七稍微出点头,那时候他没饭吃,所以长得也精瘦,徐宏建好久没看见他,印象里还是当时的那个少年。
此时的沈衡和七年前他的身影在徐宏建有些眩晕的眼中不断重合。
当年的事,徐宏建一直怀恨在心,但他老以为沈衡就是那么个吃也吃不饱还备受人冷眼的小子,就算来找他麻烦,在他身上也抠不出几寸钉。
但他听说沈衡去年又是娶媳妇又是盖新房,肯定是发达了,他便起了心思,想过来跟沈衡好好“聊聊”当年的事情,要个仨瓜俩枣花花。
徐宏建讹人就讹人,但脑子不好,专挑沈衡受不了的说。
他说的是:“娶个媳妇不容易吧,要是让她知道你之前那些烂事,看到我肚子上的刀疤,她还敢跟你过日子吗?”
沈衡二话没说,提起拳头就把徐宏建给打了,有一种“打死你就没人告诉我媳妇”的架势。
一直到十里村的人来拉架,徐宏建手里的镰刀才甩在了沈衡头上。
徐宏建梗着脖子:“我有什么好怕的,我告诉你沈衡,是你先动手的,等我能动弹了,就去报警!”
沈衡道:“好得很,你马上就去。到了警察局,我不介意跟警察说说那个教书的,是叫陆世鼎,是吧?我应该没有记错。”
当年沈衡只是帮人跑腿赚口饭吃,而徐宏建则是真真切切参与了一次“抢劫”。
那时候有很多知识分子下放到这里来,其中一个听说是大学里面的老师,却也是被斗的最厉害的。
徐宏建当时抢了人家身上的一块玉,眼镜都给人打碎一片。
那时候谁会在意这些人的死活,徐宏建干得有恃无恐,虽然背着人,却不怕那个老师出去乱说。
沈衡年轻的时候没事干,就满街乱逛,这事不小心让他给看见了,也是为此,徐宏建后来才一直找沈衡的麻烦。
被徐宏建抢了东西的人在这里没能熬到平反的一天,但后来有他的家人来找他,看穿着打扮这家人肯定非富即贵。
要是让那老师的家人知道,徐宏建掉一层皮都是轻的。
“你......”
徐宏建一口血吐出来,沈衡这小子还真知道他现在最害怕的是什么!
他还以为沈衡早就忘了!
“行了,我现在要去报警了。你拿镰刀在我头上划了这么大个口子,我总不能就这么放过你吧。”沈衡道。
“不能报警!”徐宏建压低了声音,“你想怎么样,我都依你。”
病房里还有三个病号,加上陪护的就是一屋子人,因为徐宏建是新来的,大家的关注点都在他身上。
只是碍于沈衡看起来就不像好惹的样子,他们只竖着耳朵听,也不敢凑近了去看热闹。
沈衡笑了笑:“不报警也行,我头上这伤你得给我包了,还有营养费、误工费,对我名声的损失费,一百块钱,少一分不行。”
徐宏建听到这一串,都懵了。
他怎么敢要的?
沈衡看着徐宏建的眼神逐渐呆滞,他心里头好笑,这些都是他跟白娇娇学的,一套一套的,拿出来直接能把他们这些二五不知一十的老农民给干懵。
“顺便,你还得给我写个证据。”
“证据?!”
徐宏建被沈衡给绕进去了,他觉得沈衡在耍他逗闷子。
“就是说好了这件事是你的责任,你来报复我,你用镰刀砍我,我是为了反抗才对你动手的。”
沈衡道。
“为什么要写这个。”
徐宏建的话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沈衡明明白白就是在羞辱他,他心中团着火,却不敢发泄出来。
“你要是把钱给我之后,转头去警察局告我敲诈怎么办?你写个证据,说明你是自愿的。”
“......你知道我不会报警的。”
“我没有在跟你商量。”
沈衡的语气趋于冰冷,徐宏建透过纱布看着沈衡,脸痛的要命。
他是不是有毛病,活的好好的,还千里迢迢跨镇来找一顿打!然后给人家送一百块钱!
“我知道了,我会写的。”
最后徐宏建只能妥协。
沈衡从兜里掏出纸笔:“现在给我写,我知道你胳膊没有事。”
“......”
徐宏建现在视线并不清晰,写字写的很困难,但他只能照做。
“一百块钱,我下周会来找你拿。”
沈衡把纸放进口袋里面,起身便走。
徐宏建把牙咬的嘎吱嘎吱响,却不敢发作。
白娇娇见沈衡出来,赶紧凑过去问道:“你跟他说好了吗?”
“说好了,他愿意赔咱们医药费。”沈衡道。
郑旭眼珠都掉出来了:“你说什么?谁赔谁?”
“大队长,本来就是他找的茬。他上你的大队,把你的社员打成这样,赔点钱不应该吗?”
沈衡指着自己的脑袋。
郑旭送徐宏建来的路上,徐宏建明明一口一个是沈衡先动的手,他要报警抓人。
“行了大队长,这边不用咱们操心了,咱们回去吧。”
沈衡说完就托着白娇娇的背跟她一块往楼梯拐口走。
“哎,你等一下,他是哪个村的?”郑旭不能就这么走了,还得通知一下这徐宏建的家人。
“我哪知道,你自己回去问他吧。”
沈衡听郑旭不跟他们一块走,连头都没回。
还是郑旭去病房问了徐宏建,得到地址,去给他们村打了电话。
至于细节的事情,徐宏建不说,郑旭也没办法逼问。
白娇娇却能问沈衡,沈衡说明缘由,白娇娇道:“衡哥你可真是够坏的。”
“我坏?”沈衡把车刹停了下来,“你再说一遍,我不带你回家了信不信?”
“你问人家要证据不就是想过后再把他这事抖露出来吗?这样他回过味来,就是想拿打架这事报复,也报复不了咱们是不是?”
白娇娇一下子就猜中了沈衡的心思,沈衡见她跟自己这么默契:“还挺了解我的。暂时原谅你说我坏的事。”
说着,车又骑了起来。
沈衡说道:“说我坏,我不都是跟你学的吗?”
“跟我学什么了?衡哥,我可是正直善良的好同志。”
听白娇娇不认账,沈衡道:“怎么,你忘了你是怎么从李洪涛手里,把小队长抢给你哥的吗?”
当时白娇娇把李洪涛骗的那是密不透风,让他主动立下字据,最后连李立德偏私偏的那么明显的人都无能为力。
说起这个,白娇娇忍不住笑了:“明明是你打的赌,关我什么事。”
两人互相推卸责任,本着“我不是好东西,你也没好到哪去”的原则,沈衡一路上心情都不错。
他跟他媳妇确实挺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