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南见齐厌不说话,故意勒住他的脖子,语带威胁,“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不相信我,嗯?”
齐厌配合她发出呼吸苦难的喘息声,“没有不相信你。”
“那你怎么不说话。”顾南扒拉着他的脸,想要看他的神色。
他的鼻尖和眼尾还是红的,眼里倒映着五颜六色的霓虹灯,灯光将眼底的眸色晕染的模糊晦涩,让人辨别不出他的真实想法。
“我只是在想,我要怎么样才能让自己变的强大一点。”
顾南看了他一会,看不出什么名堂,“你好好读书,其他的都交给我。”
毕业之后顺利进入维可通星,以齐厌的能力一定会做的很好,升职加薪信手拈来。
大学的同学他不主动联系以后都会自动断联,杨宏等二代也有自己家族的事情要做,不会追着他不放,等齐厌成长到被他们看到的时候,齐厌也就有了反抗的能力。
只是这一切都需要熬。齐厌一个人会很难,但她会尽力为他解决一些麻烦。
不过要是她再强一点就好了。顾南想,如果她更有能力一点,或许可以尽快为他解决这个困境。
可惜,她死前是个普通人,现在也是。
“可是姐姐会很累。”齐厌说:“姐姐已经对我很好了,我不想姐姐那么累。”
“你比我更辛苦啊,齐厌,我希望你能轻松一点。”顾南蹭着他的脸颊,顿了一下,轻柔的声音在干冷的空气中似有些艰涩,但一如既往的温柔好听,“其实比起成就和强大的能力,我更希望你能快乐健康。”
“人这辈子很短,快乐和健康才是最难得的。”
顾南似有所感,仰头看去,只见深蓝的天幕中挂着一轮明玉般的弯月,被袅娜缭绕的烟云托举着,像博古架上珍稀的藏宝。
于是齐厌耳畔的音调变得有些悠长空灵,似早春返飞的鸟雀,羽翼扇动,撒下新生的喜讯,“你快乐一点,勇敢一点,别怕,也别为我担忧,我不累,心甘情愿。”
齐厌停下脚步,看着天空中难得的明月,心里胀胀的,眼眶也有些发热。
“冬天晚上的月亮很少见。”
“是啊,很漂亮吧,拨云见雾,重现人间。”顾南笑道:“冬天快要过去了,春天很快就来了。”
齐厌咽了咽喉咙才吞下喉头的哽意,“姐姐……”
“嗯?”顾南看着柔亮的半月,心想可惜四面八方的霓虹灯和全息投影太乱,不然它的清辉就能越过高楼大厦落在他们身上了。
与光同行,戴月而归。多美。
“你是上天派来拯救我的神明吗?”齐厌停顿了很久,才继续说。
顾南一愣。
神明?
这是什么精神状态才能说出来的糊涂话?
啊等等,好像有什么不对。
她低头去看齐厌,他没有回头,只留给她一个乌溜溜的后脑勺,什么也看不出来,于是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要是神明就好了,傻齐厌,你见过会受伤的神明吗?”
她把麻药未散的左手在他面前晃了晃,然后扭了扭腰,从他背上滑下去,特意绕到他面前去看下他的脸,笑道:
“快让我看看你是不是信了什么邪教,竟然能说出这么离谱的话。”
齐厌抿着唇,低头躲避着她的窥探。
顾南围着他转了几个圈圈,然后一拍大腿,假装恍然大悟,“你不会以为我一挑六就是神力爆发吧,笨蛋,我用了电击棒!”
她指着齐厌一阵嘲讽的狂笑,但干巴巴的笑声怎么听怎么勉强。
齐厌:“……”
他抬眸看向顾南,一双黝黑明澈的眼睛仿佛充满了控诉:
我看起来很像个傻子吗?
顾南:“……”
咳。好像系统电击的金手指开大了,齐厌开始怀疑了。
“你可能不信,但我真的用的电击棒。”她的声音弱了。
齐厌对她摊开手。
顾南假模假样在身上摸了几下,但哪有什么电击棒,摸着摸着就尴尬的无处安放。
她直面齐厌锋利的目光,一脸无辜:“掉了。”
齐厌:“……”
看来顾南真的把他当傻子。
他的心情很复杂,但又莫名的很不错,看着兀自强撑,苍白的小脸写满了心虚的顾南,心里突然涌起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暖意与痒意。
他下意识就抬起手,捏了一下她的耳垂。
柔软微凉,有一种如珠似贝的莹润细腻。
力道不轻不重,似惩罚,又似情难自禁却隐忍克制的触碰。
捏完,两个人都愣了一下。
顾南愣愣摸了摸耳垂,嘟囔,“齐厌你完了,你竟然敢摸神明大人的耳朵。”
齐厌瞬间红了脸,一时间竟真有些慌乱。
“大人要惩罚你!”
顾南怒斥,然后绕到他背后,一跳就跳到了他背上,两只手紧紧勒着他的脖子,两条腿用力夹住他的腰腹,又摇又晃,“去,背我去轻轨站,大人要买票回家了!”
齐厌手忙脚乱抱住顾南的双腿,生怕她掉下去,脸和脖子红成一团,也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恼的。
顾南解释不通,干脆就这么稀里糊涂应下了,一口一个大人,听的齐厌满脑子浆糊,都不会转了。
顾南指哪走哪,跟无头苍蝇似的踉踉跄跄到处跑。
齐厌背着顾南,脚步时快时慢,越走越远。
一白一黑交叠在一起的身影,在寒冷的夜晚,也成为了别人眼中一道别样的风景线。
一辆低调的黑色轿车缓缓驶在两人身后,明净的车窗倒映着路边大厦暗紫色的霓虹,将藏在窗后的一双锋锐的眼眸晕染的模糊不堪,晦暗的眼底转动着隐秘的溢彩流光。
薛鸣谦本是去医院看望朋友,离开时不知怎么的转到了急诊科,偶然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一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让他忍不住停住了脚步。
他不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但一路走来见多了在绝望中自我阉割的人,他们无一例外变的麻木不仁,宛如行尸走肉。
他以为他将见证一场崭新的悲剧。
却不想他见证的是一个绝望的灵魂死灰复燃,浴火重生。
他不由自主跟出来,跟了一路。
“少爷,他们进轻轨站了,要继续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