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中校。”薛鸣谦说:“新年好。”
“又不是在部队,弄得那么生疏干嘛,快进来,外面冷。”崔越打开门把人迎进来,然后对崔劭说:“鸣谦来了,快倒茶。”
崔劭打起精神去厨房烧水泡茶。
老太太从书房出来,连忙招呼,“鸣谦来了,快坐,听说你升职了,前几天宴会上人太多了,都没来得及好好和你说话。”
薛鸣谦把礼品递给崔越,一一和长辈们打了招呼,在沙发坐下来,才回道:“是我太忙了,一直抽不出时间来拜访您。”
“什么话,都是那么多年的邻居了,弄的那么生疏,清仪她们呢,怎么没来?”老太太往门口看去,没看到人。
清仪全名薛清仪,是薛鸣谦的妹妹,薛家人丁不如崔家兴旺,孙辈拢共就四个兄弟姐妹,三女一男,薛鸣谦是老大。
薛鸣谦:“小姑娘爱打扮,在后头磨磨蹭蹭的。”
崔微微听着这话一下子就笑了出来,“鸣谦,你是不是还没有女朋友啊?”
薛鸣谦下意识扫了一眼坐在斜对面的顾南。
顾南好像对这个话题感兴趣,抬头看向他,眸子里带了些笑意,清亮撩人。
两人视线相撞,顾南友好地笑了一下,略一颔首,算是打了招呼。
薛鸣谦也颔首致意,心里突然有些紧张,只是绷着脸看不出来,放在膝上的手捻了捻,这是他思考紧张时常有的小动作。
“没有。”他一板一眼说。
“我就知道。”崔微微毫不留情地嘲笑,“就你这大直男性格,女孩子会被你气死。”
薛鸣谦:“……”
这种话他以前听多了,已经不痛不痒。
但今天当着顾南的面,却有些难以言喻的尴尬,嘴唇紧抿,一张冷硬的俊脸绷的越来越紧,看起来凶巴巴的有点唬人。
崔微微见惯了崔越冷脸的样子,根本不怕,又问:“你会做饭吗?”
薛鸣谦:“不会。”
军校毕业后直接进了部队,一直都生活在大集体里,不需要也没有空闲时间去进修厨艺。
崔微微摇头,“那可不行,男人还是得会做饭,会做饭才有女人喜欢。”
薛鸣谦:“……”
不会接,坐在沙发上硬的像块钢板。
崔微微又摇头,“你怎么和我哥一样,这也不会那也不会,连句甜言蜜语都不会说,看来你也需要一个像我嫂子一样伟大的科学家来拯救你。”
崔越瞪了她一眼。
秦念坐在崔越身边,但笑不语。
顾南听着崔微微步步深入的问话,没忍住轻笑了一声。
好姐姐,你是懂戳人痛处的。
好好一个人,坐下一分钟就被你批评的一无是处。
顾南的笑声并不大,但在一群习以为常反应平淡的人里有点突兀。
薛鸣谦闻声而望。
一双犀利清寒的眼睛,分明只是随意一瞥,也锋利的恍如捕猎的雄鹰,给人一种被猛兽锁定的危机感。
顾南:“……”
收住笑,若无其事地别开视线。
栓q。
你别看我,我没笑。
薛鸣谦眸光微顿,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才不动声色地挪开。
齐厌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眼中的微妙,眯了眯眸。
老太太笑呵呵地转移话题,“我瞧着你好像瘦了,趁过年好好补补,工作虽然要上心,但也别太拼命了。”
薛鸣谦顺从称是,崔劭端着热茶出来放到他面前,然后直接往他身边一坐,大大咧咧看向顾南。
不出意外的话以后老太太会防的更严,今天多看一眼赚一眼。
他毫不掩饰,甚至嚣张狂傲,靠在沙发上,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拽酷表情。
齐厌沉眉冷目,握紧了顾南的手。
顾南被他攥的手指生疼,看了眼开始暗自较劲的两个人,头又开始疼了。
她不该在这里,她该在地下。
“我去趟卫生间。”她用力抽出自己手,起身上楼。
齐厌跟着她走,连个理由都懒得想,随口敷衍,“奶奶,我也去卫生间,失陪。”
老太太瞬间拉下脸。
但不等她发作,崔劭嗤了一声,也站起来,“我还有事,奶奶,先走了。”
崔诏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闻言一愣,“臭小子,大年初一你能有什么事,难得回来一趟,多陪陪你奶奶。”..??m
老太太没好气剜了崔劭一眼,“要走就走,别在我跟前碍眼。”
崔劭扯了下唇,一脸不屑讥讽的样子十分欠揍,故意道:“爸你也听到了,奶奶让我走的,这地方太挤,容不下我。”
崔诏一脸懵。
他想骂小兔崽子说话阴阳怪气,但被江晚一拉,好险憋住了。
江晚说:“开车慢一点,才下了那么大的雪,路滑。”
崔劭穿上外套,垂眸应了一声,声音有些低,碎发垂落在饱满光洁的额角,不甚均匀的光影打在白皙斯文的脸上,呈现出几分执拗斑驳的萧索来。
他换好鞋子,拉开门大步踏进风雪中。
沉重笨拙的大门在身后重重关上。
走到院子里,他回眸朝顾南的房间看去。
窗帘拉的严严实实,他什么也看不清,但是这一刻,他突然觉得这个场景似曾相识。
五年前,他站在一个落后破旧的小区里,也是这样以落败者的姿态回眸,仰望着一束光华璀璨,却不属于他的花枝。
*
大厅里除了老太太、江晚和崔若,崔家其他人都有些不明所以,面面相觑时全是茫然的好奇。
或许隐约知道一些,和齐厌有关,但能猜到根源是顾南的寥寥无几,又或许猜到了,只是不敢相信。
毕竟多少有些荒唐。
薛鸣谦捧着崔劭给他泡的热茶,垂着眼睛,对崔劭出走的原因了然于心。
他看到了齐厌充满敌意的目光,看到了顾南的闪躲与无奈,更看到了崔劭不管不顾的放纵和失望。
而且好像,他也被齐厌看到了。
薛鸣谦喝了口水,水温还有些烫,但是喝下去之后能清晰地感知到茶水流走的路径。
就像一份灼热悸动的爱意,再怎么忍耐也会从眼眸深处流淌出去,被第二个人看到之后,这个秘密就不再隐秘不再安全。
或许他也会被齐厌针对。
薛鸣谦想,但是他不在乎,他难得这么卑劣一回。
而且期限很短暂,只有几分钟,一句话也来不及说,就匆匆忙忙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