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越第一次见弟弟喜欢一个人喜欢到这种份上,不由动容,只是身为崔家长孙的责任让他无法放纵崔劭的任性,“小劭……”
“哥哥。”崔劭打断他,“我这么多年就喜欢过这一个人,我没有好好和她相处过一次,这是我最后的机会了。”
话音未落,他再次落下泪来。之前的每一次见面都匆匆忙忙,他连好好看一看她的时间都没有。
几天之后,顾南火化下葬,他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崔越蹙着眉,沉默了好半晌才说:“那齐厌呢?”
齐厌同样喜欢顾南,这也是他最后和顾南相处的机会。
他作为哥哥当然心疼弟弟,可齐厌也是他弟弟,于情于理,他都不能让崔劭将人带走。
“小劭……”他叹气。
想说,算了吧,命该如此。
可崔劭显然不信所谓的伦理道德命运天定,见崔越不放行,便道:“我不让你难做,都是男人,打一架。”
他把顾南小心放回床上,怕伤及到她,拉过被子仔细为她盖上,然后脱了西装,解开袖扣,挽起袖子,露出紧实的小臂。
脑后的伤口一直没有处理,衬衫已经浸了大片的血迹,湿漉漉地黏在脊背上,触目惊心。
他却恍若不觉,走过去提起齐厌就是一拳。
齐厌挣扎起来,和他扭打在一起。
两人好像在较劲,拳拳到肉,口口见血,却没有发出一声痛呼,只有急促蛮重的喘息声宣泄着他们的愤怒。
崔越头疼,这两个弟弟都不让人省心。
人都死了还在这儿打架,下手一个比一个狠,死人都会被他们气活。
想上前制止,但薛鸣谦按住了他的肩,他不解看去,只见他垂着眼道:“让他们打吧,打完就消停了。”
语调淡漠,仿佛是个置身事外的理中客,可崔越莫名在他脸上看出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悲色。
崔劭也喜欢顾南这件事对他造成了巨大的冲击,崔越现在特别敏感,一时间心惊不已,“鸣谦,你……”
薛鸣谦微微侧过头,棱角分明的脸庞悄无声息被云霭笼罩,那双利如鹰隼的眸子不知何时起了雾气,眼尾微潮,淡淡的红已是克制的极限。
他什么也没有说,他的身份没资格在崔家说那样荒唐的话。但好像什么都说了,眼里的隐忍与悲痛早已疯长到了难以收拾的地步。
崔越愣在原地,后知后觉地想,难怪薛鸣谦消息那么灵通,难怪他分明没有假期愣是赶回来了。
“你会受处分的。”他痛心不已。
薛鸣谦刚升职,还没有稳定下来就出了个那么大的纰漏,有的是人想方设法拉他下马。
薛鸣谦却恍若不觉,只看着床上的顾南,崔劭把被子掖的严实,只露出来半张脸,黛眉画目,浓睫似羽,像个倦怠贪睡的孩子,怎么也不愿意醒来。
“不管怎么样,我都该来见她一面。”
哪怕只是远远地看她一眼。
崔越语凝半晌,“……何必。”
薛鸣谦动了动唇,声音轻的几不可闻,“她值得。”
早知没有结果,却也没想过竟是以死亡作别。
他舍不得她,更该过来好好看看她。
几天之后,他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薛鸣谦近乎贪婪地看着顾南,脚下却恍惚生了根,一动不动。
看一看她,就是他能做到最疯狂放纵的事了。
一场撕打,最终以崔劭的落败结局。
他脸色惨白地昏倒在地毯上,脑后的伤口又开始流血,衬衫上溅着星星点点的血迹,也不知道有多少是他自己的。
齐厌手脚并用爬回去,跪在床边,用一张泪痕未干的脸蹭着顾南的手,喉咙里发出呜咽的呼噜声,就像一只小兽,哀哀叫唤着试图唤醒沉睡的爱人。
样子很难看,但也很可怜,如果不是嘴角和指尖残留的鲜血,丝毫看不出把崔劭往死里打的狠劲。
崔越不由重新审视起这个看似柔弱的弟弟。
薛鸣谦背起崔劭下楼。
以防万一,老太太叫了一整个医疗团队在别墅候命,走几步就能得到最好的诊治。
事实证明齐厌就是个疯子,崔劭被他打出了脑震荡,身上的咬痕又深又烂,还得打狂犬疫苗。
不过崔劭能在脑震荡的情况下和齐厌打那么久也是个疯子,一个不要命的疯子。
薛鸣谦守了他一会就走了,擅自离岗,回去得好好挨一顿批。
崔越和调过来的保安轮流守着齐厌,以防他发疯做傻事。
老太太取走顾南的手环,联系她的亲朋转告这个噩耗。老管家则联系殡仪馆与墓园,为火化下葬做准备。
当晚,讣告发出,顾南的手环响个不停。
崔家人也都回来了。顾南虽然没和齐厌结婚,但是齐厌的女朋友,更是齐厌和崔家的恩人,恰好还死在崔家,于情于理都该来看一眼。
齐厌一直守在床边,不和人说话,也不吃饭喝水,更不准人靠近,一靠近就像只咬人的疯狗。
好好的床不坐,非要白着脸在地上爬,嘴边凝着血,嘀嘀咕咕时哭时笑,活脱脱一个疯子。
崔家人见他这幅样子,脸色都很难看,尤其是老太太,见一次哭一次。
他们都知道齐厌喜欢顾南,但没想到人一没,他就像只脱缰的野兽,全然没了人样。
再得知齐厌和崔劭因为顾南的尸体打了一架,心情更加复杂了。偌大的别墅,到处都是人,却静的不像个家。
崔若算是为数不多早早知道隐情的人,看着昏迷不醒的崔劭,接连叹气。
江晚坐在床边守着儿子,眼眶湿润,“早知道有今天,当初就不该让他去新城读书。”
她只知道崔劭是个年少轻狂的性子,却没想到还是个为情所困的痴情种子。
崔若幽幽看向她,“没有顾南也还有张南李南,遗传到你们的基因,这是他的命。”
痴情种子,就该受情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