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山间,溪边的湿风一吹,纯一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低头一瞧,光着膀子光着脚,全身上下只有一条顽强的中裤。
自己竟然这副模样在顾南面前坐了一晚……
还推心置腹,吐露衷肠,要顾南看他。
看什么?看他形容滑稽,满身狼狈吗?
俊脸瞬间扭曲,纯一试图抱头,但双手不自觉握拳,制止了这个过于急躁的动作。
扭头一看,洞内幽黑,安安静静,顾南没有追出来。
但纯一丝毫没有感觉到轻松,沿着溪流疾走了许久才停下脚步。
今天的一切都发生的如此不真实,难以想象,顾南竟然这么轻易应允了他的请求。
大抵人都是这样,求时不得,得时惶恐,患得患失生怕是镜中花水中月。
她是认真的吗?为什么答应得那么快?她真的喜欢自己吗?啊,都开诚布公谈过一回了还是纠结这个问题。
应该吧。纯一不是很确定,顾南并没有反驳他的话,可是不喜欢又怎么会答应他回头?
一下冒出好多拿捏不准的问题,纯一第一次觉得脑子里那么乱。
心脏也是,跳得又快又凶,怎么都压不下那股子跳出来似的狠劲。
晨露渐浓,裸露的肌肤泛起丝丝凉意,纯一展开长袍,小心翼翼套上,对着清澈的溪水细细抚平衣摆上的褶皱。
很沉稳的颜色,肩膀、手臂处都正正合适,腰身略宽,下摆松泛,但很合他的心意。
纯一临水自照,越照越满意。
突然,水中冒起另一团青色的影子。
纯一一惊,扭头看去。
只见顾南正吊在树上倒挂金钩,见他回头便朝他一笑,“挺好看的。”
纯一顿时耳尖一红,脸却板着,“什么时候来的?”
顾南:“你换上衣服没多久就来了,看你照得开心,就没打扰你。”
纯一:“……”
岂不是顾影弄姿的丑态全被她看去了!
他看向树上的顾南,她正抱着双臂笑吟吟地看着他,杏眼清澈又无辜,仿佛全然不知自己说了什么让人窘迫的话。
他心中升起一点憋闷,还有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赧意。
并不觉反感,反而莫名想笑。
可是这个时候发笑太没气势了,于是道:“我忘记给你绣喜鞋了。”
顾南认真思考了一下,“我是不是也该给你绣件喜服?”
纯一一惊,愣了一下道:“不用,我都准备好了,只等回京都……”
他没想到顾南会愿意为他绣喜服,心潮涌动间一下子明白过来,原来这就是被顾南选择能拥有的特权。
只要她看得见一个人,就会常觉亏欠,回想自己是否做得还不够好。
否则,两人成婚怎么也轮不到顾南为他的喜服操心。
他喉间发涩,凤眸微敛,轻飘飘地避开了顾南的视线,“那是男子该做的,你不用做。”
顾南敏锐地换过话题,“你的伤要不要下山休整两天,等好些了再动身。”
“不用。”纯一小心脱下衣服,把后背露给顾南看,“已经结痂了。”
果然,昨天还皮开肉绽的伤口,今天就结了一层厚厚的血痂,一条条凸起盘踞宛如蜈蚣,整个后背一片交错的黑紫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