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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建筑法则 第一百四十六章 成败悬于一线

一个项目要想往前走,困难肯定是一重接着一重的,左央记得郝文铭那张跑火车的嘴里说过为数不多的一些干货,其中之一就是,要分清楚哪些问题只是小毛病,要先跳过去,不能影响进度,而哪些致命问题必须要推翻重来。

如今左央碰到的,就是致命问题,虽然只是其中的一个洞,但却决定着整个地道的作用和定义。

左央察觉不对的那个地道,位于长达二十来米的整个地道末端,通道没有出口,只有向下的一个夯井,这种构造在张壁村地道里从来没有出现过,而且完全有悖战斗工事的要求——灵活巧妙、能进能退,以战斗、剿灭敌人、以及保全自身为基本要求。

说得难听点儿,左央觉得这地方根本没有用,可能就是个菜窖。

头顶的天啊,很适时地阴了,大片乌云笼罩,好像快要下雨,左央和惠星还没怎么进过祠堂里面,俩人此时盯着头顶的乌云,有种快要被吞噬的感觉,可也不想找地方躲雨,俩人都傻了,呆呆地看着手中的图纸,一时间想不清楚到底该怎么办。

真想假装无视,左央恨不得干脆爬进去把那地道给填平了,就假装这件事情压根没发生过,可压根儿不是这么回事儿,这事情不是自欺欺人就能解决的。

“要不然,”惠星沉吟一声,掏出手机,“我先告诉程一蠡和郝文铭,不能再继续往下推进了。”

“不行!”

左央不想在这认输,他咬着嘴唇琢磨了半天,“你等着,我要回趟村子。”

没有什么问题是解决不了的,当我们觉得不知道从何下手时,往往是因为还不够了解,没有所谓的“毫无头绪”,有的只是头绪不够多。

那就去找!

左央说着就要出发,走出去几步才发现惠星一脸怨恨地望着自己,哦,他这才想起来她是个女孩儿,好像确实不能把她一个人扔在荒郊野外的祠堂里,搞得好像拿她当祭品上供似的,左央把他们的装备全都放进祠堂里,这才带着惠星一同往村里走。

与上次不同,他们这次来的时候就已经把路线研究到熟悉得不能更熟了,俩人这么轻车熟路,不过一会儿就出了林子,然后,大雨滂沱,更是给他们加了把劲儿,为了不被雷劈碎了,左央和惠星脚步不停,雨越来越大,地面也越来越泥泞,左央的鞋早就从里到外湿透了,感觉泥已经灌进了袜子里,两条泥腿糊得像水泥桩,最后干脆脱了鞋,把鞋带一绑挂在肩头,而惠星更是狼狈,上个礼拜她才咬咬牙跑到理发店剪了个特别贵的刘海儿,此时早已经糊在脑门上,撩是撩不上去,抹也抹不开,顺着眉毛往眼睛里灌水,最后干脆是拿左央当导盲犬,拽着他的裤腰带前进。

大雨天里,二舅一家坐在炕上看电视,孩子嚷嚷着要看鬼片,还说什么“下雨天和鬼片最配了”,就在那鬼从电视机里爬出来的时候,二舅吓得连忙转移视线,谁知刚往窗户上一看,就看到两只黑鬼站在窗外,顿时吓得花容失色,一屁股从炕上摔下来,逗得孩子哈哈大笑,完全丧失了身为家长的尊严。

左央和惠星就好像是刚从泥里捞出来的,二舅看了半天都没说出话,还是二舅妈眼疾手快张罗着让他们换衣服洗澡,左央大手一挥,“没事儿!我不要紧,我有要紧事儿要先问问您!”

“还是算了吧!”二舅虽然很钦佩左央的敬业精神,然而左央这行头着实叫人为难,“你不洗澡,我这家里都没有个地方能让你落脚!”

半个小时后,左央和惠星轮番洗完澡出来,换上了二舅和二舅妈的衣服,俨然一对朴素的农村小夫妻,左央看着二舅妈还在擦他们进来时踩的泥脚印儿,顿时有点儿愧疚,“这个我来吧……”

“得了,能让你这么跑上一趟的事儿,你还是赶紧说吧!”

“我想找找村里有没有年纪大的老人,能说清楚祠堂这事儿的。”

二舅使劲儿摇头,之前说了,村里唯一一个能说明白这事儿的老人现在在城里养老,而且前两天听说有人把他的箱子给砸了,一下气得高血压住了院,二舅就是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再招惹人家,一听左央的话,脑袋立马摇得像个拨浪鼓。

“那,”左央咬着牙不死心,“别人呢?还有年纪大能记住事儿的吗?”

“年纪大的有,但记不住事儿了,记得住事儿的,充其量也就只能记到建国初……”

“反正您就带我去见见!”

好,死马当成活马医,左央和惠星穿着雨披就跟着二舅在村子里到处乱窜起来,当时刚好是晚饭的时间,俩人极其“幸运”地赶上了每一家的晚饭,难挡大爷大妈们的盛情难却,这让惠星看到向来胃大得像无底洞一样的左央居然也有吃不下去的时候。

正经事儿,一句都没问出来,大家更多的是关心他们要怎么修祠堂,怎么让村子的香火越来越旺。

上厕所的功夫,左央有点儿累了,外面的雨还是淅沥沥地不停,手机上已经显示是晚上九点,左央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时间,中途郝文铭发来一条短信,说他已经把事情办得七七八八了,左央编着短信,写完了又删掉,最后硬着头皮从厕所里走出来。

他还不能输,不能在这儿停下来,郝文铭和程一蠡还在努力,而他怎么能连这个地道到底干嘛用都没弄明白就认输?

左央从厕所里出来的时候,惠星正在偷偷把一块排骨夹回到盘子里,满脸堆笑地夸赞大妈的手艺,嗯,能让惠星笑成这样,真的够不容易了……

“大爷大妈,”左央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打破他们的客套,“我们真的挺着急的,就是想问问,咱们村里到底有没有人知道那个地道的事儿,我们真的是……”

本来以为自己会爆发,甚至一直担心自己的语气好不好,可左央没想到自己说完这句的时候却差点儿发出哭腔,他太累了,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赢,甚至不知道自己在这儿浪费的时间是否真的有用。

“这个啊,还真是没人知道,”大爷大妈也是无奈地摊开手,“这么跟你说吧,那祠堂在那儿那么长时间,我们都不知道下面有个地道!”

“就是呀,”大妈跟着捣蒜似的点头道:“要真是有地道的话,肖爷爷能不告诉我们吗?他看着那个祠堂看了那么多年,当年翻修祠堂的人就剩下他一个了,他……”

说到这儿,左央眼前一亮,急得他一把攥住了二舅的手,“肖爷爷是哪位?您怎么没说过?”

“这个,”二舅又羞愧又着急,“说了也没用,肖爷爷都糊涂多少年了!”

左央完全没听二舅后来说了什么,满脑子里就一句话,他要见肖爷爷,“立刻马上就现在!”

二十分钟之后,二舅带他们来到肖爷爷家门口,老爷子住的地方是村子的外围,比较偏,一看那房子就够老的,看起来很多年都没有好好打理过。

雨已经停了,细细的雨丝淅淅沥沥落在房檐上,配合着二舅敲门的声音,不急不慌,一下一下,左央站在这里望着破旧的木门和上面早已斑驳的门神,有种穿越时空的恍惚。

敲了大约有五六分钟的时候,房门开了,来开门的人头上顶着个搪瓷盆。

“要饭啊?给给给!快吃吧!”

肖爷爷一边说着,一边热情地往左央手里塞了好大一块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