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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建筑法则 第十四章 复活的爸爸

左央下楼的时候打了个喷嚏,风一吹,酒就醒了点儿,等人走到宿舍楼下的时候,左央还在回味刚才自己和程一蠡的那一番谈话,倒是没后悔,只是觉得挺爽的,要说哪里不太对劲儿的话,左央想到了程一蠡旁边那个女孩儿,叫什么来着?好像听程一蠡喊她“静安”,左央一下想到“技安”,就是哆啦a梦里的胖虎,他专门查过,技安,是“giant”,也就是“巨人”的意思,日本人的英语发音很有创意,能硬生生把英语改成日语味儿,“巨人”翻译成“giant”再用日语读,就有了“技安”这个版本的名字,左央想到那个女孩儿,突然笑了。

“是程一蠡的女朋友吧?还真挺像胖虎的,那程一蠡就是小夫呗!”

贺一言听了左央的冷笑话一点儿都笑不出来,肖小宝更是一脸懵逼,他从小在刨花儿堆里长大,哪儿看过动画片。

“好笑吗?”贺一言板着脸,“你怎么不想想你到哪儿去找参赛名额去?”

“出去打工呗!”左央说着,脸上居然都已经开始按捺不住兴奋,“蹭项目经验啊!”

贺一言心说,你他妈打工成功过吗?他是真佩服左央这种人,百折不屈,光自己看过的左央被人从工地里赶出来的事儿就不计其数了,他还想去?

“不去怎么办?”左央已经开始上网找实习单位,“好像赢啊。”

左央有个特殊能力,专注,从小就是如此,也可以说轴,他想做什么事儿往往不需要原因,就是想做,只要有了这个“想”,不管输赢都会做到最后。

不过这个字儿刚冒出来,左央突然一个激灵从凳子上跳起来,飞身去拿手机。

屏幕上空空的,倒不是因为没有直播的提醒,左央在手机上直播古建筑修复的节目已经快一年了,向来没人看,他觉得奇怪的是,那姑娘怎么没给他打电话?她既然抱着作品上台,那肯定是要参加比赛的,不能因为自己这事儿给人家耽误了吧?

想到这儿,左央拎着外套,赶在宿舍大门上锁之前飞奔出去。

左央这么想的时候,惠星也打了个喷嚏,她揉了揉鼻子,心说不会这么倒霉吧?今天飞来横祸,作品被人打碎了,现在还要熬夜赶工,难道还要受感冒折磨?

惠星有点儿烦,而在她最烦的时候,对面的胡金然和冯鹤还是没放过她。

“早知道就不该让你去做阐述!”胡金然的嘴啊,叨叨叨、叨叨叨,惠星总想,她要是把说话的功夫拿出来一半儿用来上课,也不至于总要靠她帮忙作弊才不至于挂科。

不过人就是这样,善于干事儿的人,心里只想着做事儿,嘴上功夫自然就有欠缺,至于不爱干活儿的,当然就要想办法拿嘴来凸显自己。

“可惜了咱们这么长时间做的模型了!”

“就是!”冯鹤已经在旁边说了无数个“就是”,她跟在胡金然身边就像个捧哏的,本来就没什么想法,加上今天一脸心不在焉总是着急要走的架势,更是懒得给自己琢磨台词。

“你们走吧,”惠星抽出在材料堆里面东拼西凑的手冲她们一摆,“我来想办法!”

“你有什么办法?”胡金然步步紧逼地追问,惠星心说那你有什么办法?你要是没办法就别一直在这儿问我的办法,浪费时间。

只是,话到嘴边还是咽回去了,惠星心里叹了一声,自我安慰:自己选的队友,跪着都得忍。

惠星当初没想到胡金然和冯鹤这么讨厌,不干活儿吧,话还多,她心里千万遍痛骂那个破比赛规则——如果不是比赛规则要求必须是团体制参赛的话,她绝对不跟别人搭伙。

其实大概差不多从初二的时候开始吧,惠星就不太跟人交朋友了,觉得特别累,而且麻烦,初中的孩子,比学习呢,显得傻,比别的呢,又没什么可比的,也就是比比谁的手机好、谁的文具好看、谁人缘好朋友多,虽说无聊吧,但是人和人扎堆儿,总得比点儿什么,这是潜意识,是自然习惯。

惠星刚开始的时候也在认认真真地接受这种规则,没有人是天生的刺儿头,规则这种东西是无形的,就像气味、像风,虽然看不见摸不着,但是人都会本能地跟着走,惠星也是这样,虽然知道无聊,但也努力地接受了。

但是,既然是规则,就会分出三六九等,自然就有不受益的阶层,你看揭竿而起的大多都是受压迫的,惠星选择从这个规则里退出来,也是如此。

为什么要追别人的潮流呢?大家都剪齐刘海,我不剪,就是土?就必须要被笑话?以至于,最好笑的是,很多跟风的人,自己都不知道齐刘海到底好不好看,但是为了显示自己比别人洋气,就得跳出来笑话那些没剪齐刘海的?用鄙视链来衬托自己,以为对别人的鄙视,就能证明自己的高人一等?

真正的退出游戏是在初三的时候,学校里流行起了一种厌学风,也不知道谁学了一句“成绩不能决定命运”,就被差生们拿来当成鸡汤口号,大家纷纷鄙视乖乖上晚自习的人,在黑板上写“考试狗”,还有个脑残大言不惭地说——

“你们优等生的名次,都是我们这些底层奠基出来的,如果没有我们这些倒数第一,能凸显出你们吗?”

惠星觉得这句话脑残至极,我是第一,靠的是我自己学出来的,怎么说得好像你们把我们推上王座?拿着自卑当武器,靠同情分弥补智商,这让惠星彻底对所谓的规则感到厌恶。

那天晚上,惠星的日记本里只有一句话——对了,写日记也是一个被鄙视的习惯——到现在翻看那篇日记,还会发现笔迹非常用力,惠星一笔一划地写:去他妈的规则,老子不玩了。

什么狗屁朋友,非要和你们一样才能做朋友?然后到头来有什么好处呢?借你们抄试卷,换你们跟我share卡带?我不需要啊!干嘛要把自己喜欢的东西偏偏伪装成不喜欢,以妥协去换所谓的好人缘?

在后来的高中生涯里,惠星像一条鱼,在逆流中慢慢地游,有损失吗?有,比如运动会啊、学生聚会之类的活动,她都不太去凑热闹,但是重要吗?好像也没有,就像她到现在也不玩朋友圈,但是也没觉得自己的人生缺少了什么,虽说老师为了这事儿不止一次地找她谈话,甚至暗示她妈带她去看心理医生,大人们的说辞,大多是,你要好好和同学相处,惠星说,我也没和谁吵架斗嘴;然后,大人又暗示她,社会上是需要人脉关系的,连老师都说,成绩到了职场上决定不了关键问题,最重要的还是情商,惠星说我不是没有情商,只是懒得对某些人用;再后来,见她实在油盐不进,大人的说辞变得**而锋利,就说她孤僻,就找各种反面案例,说孤僻的人到最后是没有好下场的,惠星拿成功案例反驳也没用,她说尼采,老师说尼采最后孤老一生,对生育率没贡献,她说爱因斯坦,老师说爱因斯坦口碑不好,不符合社会主义发展需要的人才。

那就……坚持吧,惠星就这么坚持着,倒是想看看自己活得有没有老师说的那么惨。

事实是,那些曾经海誓山盟一辈子做好朋友的小团体,最后慢慢都散了,大家在某一天好像突然睡醒了,觉得不想再委屈自己的性格去合群,更有甚者,委屈到最后干脆直接翻脸撕逼,惠星听过这样的八卦,听完之后,倒也不至于幸灾乐祸,只是默默地觉得自己干得没错儿。

与之相比,惠星为数不多的朋友倒是陪她走到了最后——一个网友,俩人是在聊天室时代认识的,后来转战msn、再然后是oicq、然后是微信,关系好到什么程度呢?好到不管什么时候一个语音通话拨过去,对方肯定会接,然后不管什么时间什么事儿,都能陪着聊到最后直到解决。

惠星到现在都不知道她叫啥,还在用当年聊天室的昵称称呼她,玛丽,她问过到底是哪个玛丽,《心动奇迹》里的?《横滨玛丽》里的?还是超级玛丽里的?玛丽没说,但是惠星一想,这些玛丽都挺好,就不用纠结到底是哪“一个”,都是也好。

这几年,惠星把什么都告诉玛丽,包括她妈不让她跟任何人说的。

惠星有个爸爸,她以前一直以为死了,后来复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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