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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建筑法则 第一百六十三章 陌生的父子

去程一蠡家的路上,韩静安满头雾水,“你要去找程一蠡他爸聊天?别逗了!我都不敢去!咱们现在掉头还来得及!”

左央才不管那一套,他从来不掩盖自己性格里的“傻”,他是那种认准了一个死理儿就不回头的人,从某种程度上来讲,虽然和惠星执著的东西不一样,但他们的执拗劲儿很像,更何况,左央从小到大怼的人多了,不在乎多那么一个两个。

他在心里给自己算了笔账,最坏的结果无非被程一蠡他爸给赶出来,要是气急了说不定还会踹自己两脚,但是,为了程一蠡,值了。

两个人来到程一蠡家的时候,程一蠡他爸正在面客,聊的当然是宏建的事儿,看到韩静安还有点儿意外,“你专门来看我呀?”

“那是,”韩静安无比热络地贴上去,就像搂着她亲爹一样搂着程叔叔的胳膊,“我这不是想您了吗?”

可惜啊,连左央都能看出来韩静安的亏心劲儿,更别提程一蠡他爸这种在商场混迹多年的老江湖,左央干脆拽开腻味的韩静安,直接坐在程一蠡他爸面前。

“叔叔,我想来跟您聊聊程一蠡的事儿。宏建承接的项目出问题了,您知道吗?”

程一蠡他爸一脸的诧异,倒不是不知道工地上那些破事儿,他意外的是不知道左央为什么要来跟自己讨论这个问题。

“无梁社的人早就想换社长了,您说,您也决定让程一蠡出国了,对了,手续都办好了吗?”

“马上……”程一蠡他爸嘴里有几分犹豫,拿不准左央这小子到底想干嘛,看他这样子,实在不像程一蠡的朋友,“准备开始要办了。”

左央小声嘀咕了一句“没办就好”,然后继续道:“您看,这宏建和无梁社的事儿都跟他没关系了,他还跑过去给人家擦屁股!您说现在他只要一推,这事儿明明不就可以不管了吗!他连国家比赛的名额都不想要了,现在这是费力不讨好啊!”

程一蠡他爸有点儿意外,虽然听程一蠡说过想要辞退无梁社的职务,差不多好像也就是在提出要让他出国的时候,是前是后,他有点儿拿不准了,一来,这段时间琐事太多,老爷子根本没工夫去想无梁社的小事儿,二来,程一蠡这种孩子从小就能自己拿主意,什么事情都能办得妥妥当当,根本不用他操心。

如今听到左央说是无梁社的人想把程一蠡换下去,程叔叔的脸色有点儿难看。

这孩子是受委屈了。

“委屈得不得了啊!”左央一眼就看穿了程叔叔的心思,“兢兢业业!对吧,为了无梁社那帮学生干了那么多事儿,现在他们腰板硬了就想把他赶走,然后出了事儿还理直气壮让他来收拾烂摊子,您说有这么办事儿的吗?”

程叔叔听到这儿,掏出电话,左央余光瞥见他正在编辑的短信内容,说的是让程一蠡不要再管那些闲事儿了。

“他就是傻!”左央正沉浸在火上浇油的乐趣中,越说越激动,“总是往自己身上揽事儿,别人一点都不领情,他还忙里忙外的,您说您是不是得好好劝劝他?”

一听到这话,程一蠡他爸终于停下了编辑短信的动作,狐疑地看着左央,“你跟他,是好朋友?”

“不是。”

“那你为什么要来跟我说这些?”

左央终于恢复了一脸正色,戏也演够了,也该进入正题了,他颇为严肃地看着程一蠡的父亲,“我就是想让您来看看,真正的程一蠡,是什么样。”

什么样的父母才算教育缺失呢?左央的爸妈在国外工作,从小就把他扔给爷爷,自从前两年爷爷年纪大了去国外养老,他父母才频繁增加了给他打电话的次数,好在左央和爸妈有着同样的专业,全靠古建筑维持着他们的话题,否则左央真的不知道该聊些什么。

但他不怪他们。

孩子和父母之间的关系是微妙的,如果说非要用仁义礼智信这套理论来说,父母养育子女是天经地义的,养不教父之过,已经成了大家心中公认的常理,只是,如果不这么讲呢?如果只是拿人当成动物来分析呢?动物对子女的教育仅仅停留在具备捕食能力上,主动分离或者被动分离都理所应当,人虽然常常说自己具备许多动物所不具足的情绪和智力,但也给自己添加了很多桎梏和枷锁。

左央之所以不怨恨父母,就是他爷爷教会他的,“你是孩子,你觉得自己需要他们,可他们也有自己需要的生活,不是吗?如果大家的能力都够强,自己多照顾自己一些,给对方一些空间让他们过他们想要的生活,这不也挺好么?”

孩子一直被视为弱者,理所应当得到家长的照顾,但家长也有不得已的委屈,就像程一蠡的父亲,虽然没有过多探究过他们的相处模式,但左央能猜到,程一蠡的父亲并不是特别“关心”他,应该也没有时间,既要为孩子争取好的物质条件,又要兼顾他们的精神世界,这未免太强人所难。

而左央今天之所以会出现在这儿,想让程一蠡的父亲看看程一蠡真实的样子,他的心里并没有怨恨或敌对,更多的是同情。

程一蠡太懂事,懂事到太多的事情根本不会对父母抱怨,也不会对他们提太多要求,而程一蠡的父亲也没办法知道孩子真正的想法,不能说他们就不是一对彼此深爱对方的父子,只能说,他们爱的方式缺少一些必要环节。

“您可能觉得让他走是对他来说更好的生活,您觉得让他留下太累了,可他怎么想呢?程一蠡是天生的领导人格,他喜欢帮助别人,喜欢为别人付出,这是他活着的意义,哪怕别人给他捅娄子,哪怕捅娄子的这些人背地里坑他,可他还是愿意帮助他们;哪怕他根本不想出国,但是为了不辜负您的好心,他也会假装愿意……这样真的好吗?就因为您想给他更好的生活,让他和自己真正想要的生活失之交臂,真的好吗?”

其实很多父母与子女的关系,中间都存在着一些误会或隔阂,虽然并不是每个都闹得针锋相对,可在无形之中,也有一些难以忽视的伤害,左央只是想把真相告诉程爸爸,至少,好过将来再去遗憾。

“叔叔,”左央站起来,坦然地望着程一蠡的父亲,“我这人就是这么一事无成,对不住,不光是我,还有郝文铭,您知道吧?我们事务所的老板,您没听说过吗?在建筑圈特别恶名昭著的那个!我们都混得不怎么样,都是怪胎,对,我和程一蠡还打过架呢!但我们现在在一起做了很多事情,可能是我拉着他跑偏了,但我私以为,他现在真的很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