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韩琛说完后,不只李秀宁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其他人也听出来了。
他虽然没有明说,但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
他是被陷害的,而且陷害他的齐王李元吉试图拉拢他。
如果知道了这一点,李秀宁还什么都不做的话。
那她以后也不用考虑招揽什么人才了。
如果换成其他女子,此时说不定会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但李秀宁并不是寻常的女子。
年纪轻轻的她就可以成为李阀的说客,在李阀建立大唐前游说各方势力。
如果连这点魄力都没有,那只能说李阀真的是什么人才都没有了,所以才能让她去做说客。
李秀宁神情复杂的看了韩琛一眼。
随后,对着面前的金吾卫将领说到:“这位将军,慕容公子已经将事情解释明白了,秀宁虽然是女子之身,不便干涉金吾卫之事,但今日,还望将军给秀宁一个面子。”
“父皇那边,秀宁自会去解释!”
李秀宁虽然没有直白的说出自己今日就要带走韩琛,但她的意思也已经表现的很明白了。
那就是就算最后李渊怪罪了,她也会一力承担。
“公主殿下客气了,既然慕容公子的案件有着疑点,自然需要重新调查。”
场上的金吾卫将军缓缓说道。
“谢谢将军!”
说完,李秀宁来到韩琛面前,仰头看着韩琛。
“慕容公子,委屈你了!”
“殿下客气了!”
虽说带走韩琛有些不合规矩,但此时,现场的金吾卫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李秀宁带着韩琛。
李渊的确不喜欢后宫女子家眷等人干涉朝政。
但问题是,李秀宁不一样。
在李阀的众多公主中,李秀宁是唯一一个在李阀正式起兵前就已经参与到了具体军事中的李阀女子。
李秀宁带着韩琛一行人离开了金吾卫的衙门。
她并没有将韩琛一行人带往秦王府,而是带着他们前往自己的的府邸中。
李秀宁平日里虽然住在宫中,但以她的身份和地位,在长安城内置办一座府邸并不是什么难事。
连韩琛和黄山河等人,她都能安排好居住的府邸,怎么可能会没有自己的府邸。
离开金吾卫的衙门后,李秀宁在贴身婢女的搀扶下,登上了公主品级的皇室马车。
等她登上马车后,随行的禁卫分成两队,分别来到马车前后,准备护送李秀宁回府。
韩琛和黄山河等人虽然是李秀宁的护卫,但此时的他们只能步行跟在马车旁边。
别说韩琛他们这些护卫不能登上马车同行,就连李秀宁的贴身婢女,都只能步行跟随马车。
然而,就在驾车的禁卫打算挥动手里的缰绳,驾驭马车离开时,马车上的李秀宁突然掀开马车窗户上的窗帘,对着马车外的韩琛说道:“慕容公子,你跟秀宁一起乘车回府。”
“好!”
韩琛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回道。
在婢女和黄山河等人的注视下,他登上马车,掀开车门前面的帘布,弯腰走了进去。
当他进入马车后,驾车的禁卫挥动起了缰绳,马车开始缓缓前进。
进入马车后,韩琛坐在了靠近车门的位置,脸色平静的看着坐在车后的李秀宁。
他没有说话,李秀宁也没有说话,两人就这样大眼瞪小眼。
就这样对视了片刻后,李秀宁才红唇微启,柔声说道:“慕容公子,你还真是会惹麻烦啊!”
“殿下误会了,这并不是在下想找麻烦,而是麻烦主动找上了在下!”
韩琛缓缓说道。
李秀宁并没有反驳他,继续说道:“你可知今日之事传出去后,会在长安城内掀起多大的风浪?”
“应该不会小!”
韩琛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平静。
他当然知道金吾卫衙门发生的事情传出去后会引起多大的风浪。
如果这些都想不到的话,那他也就没必要做那么多事情了。
“既然你知道,为何还要这样做?”
李秀宁这句话听起来是在谴责他打伤了那么多金吾卫士兵,但韩琛知道,她的真正意思并不是这个。
那些金吾卫士兵受不受伤,她并不是特别在意。
别说受伤,就算是死了,她也有办法解决。
她刚才那句话的真正意思,是在指责韩琛不应该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李元吉的名字。
政治游戏,说到底就是一个大家都遵守潜规则的游戏。
玩政治的人,除非被逼到了毫无办法。
不然的话,大家都会在规则允许的范围内施展手段,不会捅破那层大家都心知肚明的窗户纸,更不会像江湖帮派那样直接派遣刺客干掉目标。
而韩琛在大牢广场中所说的那番话,不单单捅破了那层窗户纸,而且还让事情直接往最糟糕的情况发展了。
李秀宁本来以为韩琛只是一个功夫不错的江湖剑客。
然而,听到韩琛在大牢广场的那一番话,她就知道,韩琛并不是只会舞刀弄枪的江湖武者。
韩琛并没有直接回答李秀宁,而是笑着摇了摇头。
当李秀宁的俏脸上开始浮现不悦的表情时,他才缓缓说道:“我为什么要这样做,原因很简单,因为我在帮殿下你达成心愿!”
帮我达成心愿?
李秀宁愣了一下。
她想了很多种可能,唯独没有想到韩琛会对她说出这样一句话。
这哪里是在帮她达成心愿,这明明就是把她架在火上烤。
想到这里,李秀宁望向韩琛的眼神变得有些不满起来。
看到李秀宁如今的表情后,韩琛再次说道:“殿下你不用觉得我是在故意逼你做选择,千金买马骨的典故,殿下你应该不陌生吧。”
“现在的我,就是那具马骨!”
“连我这样一个在江湖上没有多少名气的武者,殿下你都愿意冒着让圣上不悦的风险保下来。”
“只要这件事传出去,别的我不敢说,殿下你以后招揽手下的时候,起码会有一个‘护短’的好名声。”
“殿下你是个聪明人,这个名声究竟会有多大的用处,殿下你不会想不到吧!”
韩琛不紧不慢的说道。
李秀宁觉得他现在做的有些太过分了,无非是觉得付出和回报不对等。
但风险和回报本来就是一体的。
风险越高,回报越大。
暗中的回报,韩琛现在不方便跟李秀宁明说。
但明面上的回报,他现在就可以告诉李秀宁。
事实上,就算他不说,只要李秀宁彻底冷静下来,她也能想到这一点。
只不过,现在的她并不怎么冷静。
听到韩琛的话后,李秀宁黛眉微皱。
因为事情发展的太过突然了,她还没有来得及细想。
现在得到韩琛的提醒后,她马上就想到了这一点。
“但就算是这样,你也不用做的这么直白。”
“只要你将真相告诉我,我自然会保下你。”
李秀宁柔声说道。
“殿下,不一样的!这种事情,要的就是一个出其不意。”
“如果我跟殿下你商议之后再这样做,就没有这么好的效果了。”
“商议,意味着深思熟虑,不假思索做出的决定,才更有说服力!
韩琛虽然没怎么做过其他人的手下,但他很清楚做手下的希望遇到一个怎样的首领。
简单一点来说,就是需要让手下感受到来自首领的支持,不讲道理的那种支持。
在这方面,那些只会争强斗狠的帮派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当然,并不是所有的手下都希望自己的首领是这样的人,但大部分情况下,都是这样的。
对和错先不说,你欺负我的人就是你的不对!
这样的首领或许不是一个好首领,但一定是一个可以让手下感受到安全感的首领。
“你说的的确有点道理,是秀宁有些瞻前顾后了!”
李秀宁不是那种是死不认错的人。
如果韩琛都把话说的这个地步了,她还不明白,那韩琛真的要重新考虑一下要不要扶持她了。
“殿下言重了,殿下你自小锦衣玉食,接触的都是一些温文尔雅之人,一时之间没有想到这一点也很正常,不必在意。”
韩琛微笑着说道。
李秀宁的情绪这方面是搞定了。
但他要做的事情还远没有结束。
虽然李秀宁保下慕容肃的行为挺让他欣慰的,但不能否认,李秀宁的政治人脉和势力太少了。
别说和李建成李世民相比,就算是和六部的尚书相比,李秀宁的政治人脉和势力都远远不如。
别的不说,六部中随便一个尚书或者侍郎的公子,都能轻易调动城内的帮派卖命。
而李秀宁,除了他和黄山河刘一刀三人外,能调动就只有身边的那几个婢女。
外面的那些禁卫虽然会听从她的命令,但那仅局限于保护她安全这一点。
“公子你既然已经想了这么多,那这一次的事情,如果是公子你遇到了,你会怎样解决?”
李秀宁开始征询韩琛的意见。
“很简单,闹得越大越好!”
“闹得越大越好?”
听到韩琛的回答后,李秀宁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金吾卫衙门发生的事情,在她看来已经足够大了,大到了李渊甚至都有可能会震怒的地步。
她想不明白,这件事还能大到哪里去。
“对,闹得越大越好,闹到谁都无法徇私,只能依据唐律秉公执法的地步!”
李秀宁虽然明白韩琛这句话的意思,但她一时之间想不明白这究竟要如何做,柔声说道:“还望公子详细解释一下!”
韩琛先是对李秀宁点了点头,然后对她解释了一下自己的计划。
他的计划,其实说起来并不复杂,简单一点来说就是借势。
借李渊的势,借李世民的势,接长安百姓的势!
借李渊的势,是为了让李秀宁可以和李元吉处于同一起跑线。
李秀宁是大唐的平阳公主,李元吉是大唐齐王。
虽然都是大唐皇室,但李秀宁的公主品阶可要比李元吉的齐王品阶低了不少。
借李渊的势,可以抹除掉这方面的差距,让平阳公主和齐王之间的纷争,变成李渊第三女和第三子之间的纷争。
只要李渊那边能发话,能最大程度的保证李秀宁不会因为身份而弱于李元吉。
借李渊的势,是为了解决皇室身份上的差距。
那么,借李世民的势,就是为了弥补李秀宁在朝廷没有人脉和根基的这个弱点。
齐王李元吉虽然有着一些只属于自己的盟友,但李元吉是太子党的一员,是太子李建成最大的盟友。
想要跟李元吉在朝廷中抗衡,李秀宁只能选择借李世民的势。
好在李秀宁和李世民兄妹感情本来就不差,所以借李世民的势,要比借李渊的势还要简单。
李世民也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打击太子党的机会。
至于借长安百姓的势,这就有点发动群众战争的意思了。
这一点,需要从六福赌馆入手。
六福赌馆虽然让长安百姓体验到了无法在明堂窝体验的赌客享受,但享受归享受,输钱归输钱。
六福赌馆究竟在长安多久了,韩琛并不清楚。
不过有一点他可以确定,那就是在六福赌馆中输到倾家荡产的人并不少。
这是一个不怎么想就能知道的事情。
六福赌馆的一视同仁会带来一个无法解决的隐患,那就是去六福赌馆赌钱的人,本身就没有多少钱。
一个本身就没有多少钱的赌客,输掉了仅剩不多的筹码后,更容易上头。
因为赚钱能力有限,所以他们没有多少银两,只能去六福赌馆。
因为输掉了来自不易的银两,所以他们会更期待翻身回本。
一旦有了翻身回本的想法后,这些本就没有多少银两的赌客很容易就会上头,然后做出让自己倾家荡产的决定。
举个例子,像韩琛这种身家不知道有多少的赌客,就算输掉了一万两黄金,他顶多也就是觉得自己今天运气不好,小小的感慨一下。
而对于本就没有多少银两的赌客来说,哪怕只是几两银子,都有可能是他们一个月甚至是好几个月的全部收入。
是否容易上头,跟输掉多少两银子无关,跟赌客本身的身家有关。
当然,有些身家不菲的赌客在输掉一些并不算多的银两后,也会上头,越赌越大。
但这种因为输掉一些微不足道的银两就上头的赌客,大概率不可能赚取到不菲的身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