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都的夜色并不安静,隆隆的炮声一直持续到了二更天时分方才止住了。
西侧的城墙已经被轰得千疮百孔了,许多地方墙砖脱落,漏出里面灰白色的夯土,好像许都城突然得了白癜风一般。
城墙上的守军也终于长出了一口气:终于可以缓口气了!
这一天他们时时刻刻都在提心吊胆,就怕这种火炮会突然砸在自己身上!
虽然一天的炮击只造成了几十多人伤亡,但是被炮弹击中的那种肠穿肚烂、骨断筋伤的惨状实在太触目惊心了!
现在炮火停了,终于可以消停一会儿了!
而李典却是心中一喜:这火炮到了晚上也是打不准,要休息的啊!这机会不就来了吗?
因点起一万精兵,让众人又加了一餐,等到三更天时分,悄悄的打开了南城门,一队人马悄悄的出了城门,绕了一圈朝着吕布大营摸了过去。
城墙上曹仁也不敢掉以轻心,时刻关注着城下的动静,只要李典那边打起来,不管是出城支援也好还是接应也罢,都不能让李典吃了亏去。
李典也知道火炮的犀利,并没有直接攻打正面的意思,而是从侧翼摸了过去。
眼看着敌营就在眼前了,四周还是静悄悄的,连个人影都没见到,李典不禁有些心中没底了。
该不会是吕布设了个圈套就等着自己来钻吧?
可这次出城偷营是他主动要求来的,现在想退也不能退了,只好硬着头皮接着往前走。
又走了数百步,已经可以看到远处隐隐的篝火和篝火旁黑漆漆的铜炮了,脚下也出现了一条条沟壑。
这是吕布军中修挖的防御工事,李典白天的时候已经看得清清楚楚了。
看到壕沟,说明已经来到了阵地边缘了。
李典刚要吆喝一声带着手下一拥而上,却听得不知哪里有嘶嘶生。
“将军快看!沟里有火光!”有眼尖的人发现了异常。
李典朝着那人所指的方向望去,果然见沟里有着微弱的火光若隐若现,奔过去一看,却是一条细细的绳索在燃烧,燃烧速度之快让人咋舌。
还没等他搞明白这是什么玄虚,却听得轰隆一声巨响,宛如闷雷炸响,身后不远处扬起一阵烟尘和泥沙。
附近几个士兵被巨大的气浪掀翻在地,惨叫哀嚎不止。
“妖法!又中了吕布的埋伏了!”这是李典的第一反应!
然而还没等他做出决定是该进攻还是该撤退,又是一声声的巨响伴着闪光响彻夜空。
同时又有几个火堆被引燃,将李典手下的人照亮了。
城楼上程昱看到这一幕不由得大惊:“中计了!快鸣金收兵!子孝,快快出城接应曼成!”
曹仁答应一声急匆匆的下城去了。
吊桥缓缓打开,城楼上钲声大作。
然而这一切已经太晚了,只见吕布的营中爆炸声逐渐停了,取而代之的是嗖嗖的一条条火光宛如一条条游走在黑暗中的火蛇一般攒射而出,留下一条条光尾煞是好看。
城上的程昱不知道这是何物,李典手下的士兵们却看得真切,这是一支支锋利的弩箭,正没头没脑的收割着他们的生命!
“快!快跳进壕沟里!”李典也算是临危不乱了,马上下达了他以为最准确的命令,并且身先士卒的跃进了距离他最近的壕沟。
壕沟除了可以阻挡敌人进攻的步伐,自然也是可以规避弓箭的。
然而还没等李典站稳脚跟,不知哪里一根长矛就朝他刺了过来。
壕沟里竟然也有埋伏!
好在李典身上有甲胄护住了要害,长矛正好刺在了胸甲上当的一声划开了。
饶是如此也把李典戳得胸口发闷隐隐作痛。
顾不得多想,李典抽出佩刀来格挡开了再一次刺来的长矛。
其他人就没有这么幸运了,许多李典手下士兵刚刚跳进了壕沟就被刺了个对穿。
然而壕沟必定有限,哪里容得下李典手下数千人马?
慌乱中又没有了主将的带领,大多数人只能双手护着头脸抱头鼠窜。
好不容易撑到了那些自己乱飞的弩箭停住了,又听得身后传来一阵喊杀声。
阴招用过了,终于轮到张辽出场了!
李典军本来就早已散乱得不成队形,被张辽的骑兵带队一冲,瞬间就被分割成了两半。
曹仁带着一万人马冲出了许都,眼看着吕布营中早已火光冲天乱作一团,知道肯定是李典吃亏了,忙催促大军急速向前。
眼看着距离越来越近了,突然听得一声炸响。
曹仁再熟悉不过了,这便是吕布攻城用的火炮啊!
不过曹仁并没有放在心上,虽然火炮威力骇人,毕竟数量有限,只有那么三四十门。
且射速又慢,一门火炮半天才能射出一发铁球,又能造成多大的杀伤?
还没等他发射几次,自己已经带人冲过去了!
但是很快曹仁便觉得事情有些不对了!
怎么一声炮响后身旁就像割麦子一样倒下一片人?
他哪里知道,吕布的火炮除了能装独头弹,还能装填用麻布包裹着的内含上百发小铁丸的霰弹!
虽然装了霰弹后射程大大缩短,只能喷两百步远,但是喷出去就是一个扇面,对于进攻的步兵来说简直就是噩梦一般的存在!
眼看着就要冲入敌阵了,曹仁也只好将身子伏低,尽量藏在马头和马脖子后面,硬着头皮往前冲了。
又冲出去二三十步远,只听得胯下战马悲鸣一声,双腿一软,已经马失前蹄摔倒在了地上。
好在曹仁重心压得低,又临危不乱,在战马摔倒之际也借势一滚滚到了一旁这才没有被战马压在身下。
转回头去再看那战马,原来是脖子上被射出了一个核桃大小的血窟窿,正在汩汩的冒血。
战马还要挣扎着站起身来,奈何浑身无力,四蹄蹬了几下,终于瞪着一双大眼睛不动弹了。
曹仁挣扎着站起身来,却见不远处的火炮还在一炮一炮的轰击,自己的手下也在配合着一片一片的栽倒。
曹仁突然很绝望:这仗要怎么打?
好在火炮的喷射也只是暂时的,终于这几十门火炮都将预装的霰弹给喷出去了,似乎它们也没有重新装填的意思。
就在曹仁重整精神,要带着手下冲进敌营将李典接应出来之时,却听得一阵锣声响起,转头望去,却见一战昏黄的灯飘在半空中!
眼看着这怪异的一幕,曹仁已经没有心思称奇了。曹仁本能的猜测到,这种灯应该是一种信号。
果然不出他所料,灯升起来不久,一队人马已经从营中冲了出来。
为首一人头戴三叉束发紫金冠,身穿兽面吞头连环铠,胯下赤兔马、手中一杆方天画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