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逊当即面色一沉,语重心长又道:“元逊,你叔父才高八斗,学富五车,胸怀天宇,腹有鬼神莫测之谋略,此等奇才,恒古至今,世间罕有!”
“普天之下,少有人能比,你万不可有任何轻视之心,你与他乃是叔侄,虽各为其主,但眼下他与我等同舟共济,若你虚心请教,他必倾囊教授,你若能在他身上学之十中一二,将来必能受用无穷!”
陆逊眼中神色复杂,对诸葛亮又是敬佩又是忌惮,其中更有几分莫名的惋惜。
诸葛恪心头连起涟漪,虽然陆逊如此推心置腹地叮嘱,但他心中还是半信半疑,如陆逊所言,那自己这叔父岂不是如同神仙一般的人物。
诸葛恪自少被称为神童,受尽他人称赞,就连吴王孙权对他亦是赏识不已,久而久之,他自然眼高过顶,甚至以为若论才智之高,自己就是天下第一人。
此下当陆逊说出一个才智、谋略都比他高出百倍不止的人物,更兼此人就是他的叔父诸葛亮时,诸葛恪一时间,实在难以接受。
原来诸葛恪从小,便听着周围的人暗中比较他的父亲还有叔父,说他叔父如何如何了得,得卧龙可得天下,而他的父亲相比较之下,却显得一文不值,毫无半分出彩。
诸葛恪自然心里不忿,从小立志,将来定要超越诸葛亮,为他的父亲争一口气,可眼下连被称为继周瑜之后,东吴谋略最高者的陆逊,亦对诸葛亮如此赞叹不已,更兼有几分忌惮。
诸葛恪忽然之间,只觉那藏匿在心中的那个攀比对象。忽然变得有万丈之高,如若天穹般压住了自己,遥不可及。
渐渐地。诸葛恪不禁捏紧了袖中的拳头,心中如起怒涛。在翻滚扑涌,陆逊却不知诸葛恪心底的变化,见他一下子失了神,眉头一皱,连声叫唤。
诸葛恪猛地回过神来,正见陆逊的目光,连忙拱手答道:“陆都督的吩咐,恪必谨记在心!”
陆逊听了。微微颔首,遂教诸葛恪前去准备,诸葛恪领命,转过身子的瞬间,眼中迸射两道绚丽精光,年少气盛的他,又岂甘于落人之后,更何况是他那一直欲要超越的那个人物。
在陆逊的调拨下,临湘城各部兵马皆已准备完毕,到了次日。陆逊命孙韶为先锋大将,引八千兵马先发,陆逊则与全琮等将引近三万兵马随后进发。
另一路兵马。则由诸葛恪所引,经斥候所探,夏侯渊军撤回了浏阳城,于是诸葛恪则引三万交州兵望浏阳城而去。
却说,夏侯渊引兵撤回浏阳,歇息数日后,忽有一日,细作来报,东吴军兵分两路。一路正望浏阳而来,一路则向临川进发去了。
夏侯渊闻报面色大变。在旁侧的邓艾,亦是眉头深锁。原来夏侯渊、邓艾两人皆以为陆逊会聚合大军直接北上,望吴郡进发。
两人却都无料到,陆逊竟会兵分两路,一路更不惜绕远路,转往东面,绕过己军,再做北上。
邓艾脑念电转,迅疾便看出其中端倪,叹声与夏侯渊言道:“看来艾太过轻视那陆逊了,此必是陆逊识破艾之计策,却因担忧吴郡战事,不欲与我军过多纠缠,故而分兵两路!”
“那往临川去的,定是往吴郡去救的援军,而这望浏阳来的,则是欲要缠住我军,以使我军难以追上另一路兵马,从而再决一死战,以保东吴西南之地无患!”
夏侯渊闻言脸色一变,虎目大瞪,扯着嗓子,厉声喝道:“吴郡之战,事关重大,岂可有所耽误,我这就召集兵马,望临川进发,定要截住吴贼援兵!”
就在夏侯渊话音刚落,忽然一将士来报,东吴大司马诸葛瑾之子诸葛恪引三万交州军正往浏阳杀来,先锋大将江毅,已来到了浏阳城十里之外!
夏侯渊一听,顿时脸色连变,惊异不已,惊呼而道:“吴贼,竟来得如此之快!”
原来诸葛恪心知战事紧急,又明兵贵神速之理,兼之交州军疏通山路,走在颠簸的山路上,却似如履平地。
于是诸葛恪便星夜赶路,火速赶到浏阳城境内,然后又派心腹大将江毅引三千兵士为先锋军,先逼近浏阳城,教夏侯渊不敢贸然拨军而动。
此下邓艾计策,可谓是全盘打乱,夏侯渊满脸急色,邓艾眼光沉着,从容笃定,很快便想出对策,向夏侯渊谏道。
“夏侯将军稍安勿躁,事已至此,我等不可自乱阵脚,吴贼逼近,倘若我军此时撤去,吴贼必定从后掩杀,袭击我军辎重,势必危矣!”
“眼下,夏侯将军可速派一队轻骑,赶往陛下军中,报予陛下,让陛下好早作准备提防,而我等却于浏阳此处,先将来犯吴贼击败!”
“陛下雄才大略,早就派司马懿引徐州军望丹阳进军,想必此时吴郡战事已快要分出胜负,待那时,我等便等候陛下令书,随机应变!”
邓艾凝神而道,夏侯渊闻言,心头一定,很快脸上的慌色便是褪去,夏侯渊望了邓艾一眼,似乎对邓艾极为信任,颔首而道:“士载所言有理,便依你言!”
于是夏侯渊急召一员心腹将校前来,取笔墨迅疾修书一封,交予那将,疾言叮嘱后,便遣其进发。
随后,夏侯渊面色一震,与邓艾叮嘱道:“士载你伤势还未痊愈,便在城中统率兵马,提防吴贼,本将军先引兵马出城,把吴贼先锋军击退!”
邓艾拱手慨然领命,夏侯渊点了点头,风风火火地便奔出府衙,前往点兵去了。
而江毅依诸葛恪之计,引兵正进,忽然前头一阵风尘涌起,喊杀声大震,其中又听到一阵阵急促的马蹄声。
江毅心头一惊,眺眼望去,只见数千魏军骑兵倏然奔驰杀来,当先大将,一身漆黑虎纹铠甲,手提一柄长刀,威风凛凛,看其身后旗帜,便能认出,来将正是夏侯渊。
江毅脸色一变,急勒住马匹,喝令军士止步,江毅令声一落,三千交州兵立马止住去势,阵势虽稍显混乱,但对于操练仅有数月的交州兵来说,已是极为了得。
夏侯渊眼见前方交州军摆定阵势,一声令下,三千骑兵纷纷勒住马匹,队伍整齐一致,威严肃杀。
江毅看得暗暗心惊,天下人皆说以兵马之锐,当属曹魏与吕晋,今日见之,果然不同凡响,对面魏军中传来的威势杀气,令江毅心头连动,惊骇不已。
就在这时,夏侯渊忽地纵马一冲,跃出两丈有余,猛地勒住马匹,一声鸣啸,震耳欲聋,风尘涌起,只见夏侯渊高举长刀,指着交州军阵,厉声喝道:“夏侯妙才在此,你等蛮民异族岂敢放肆,快快投降,我可饶你等不死!”
江毅闻言,强打精神,大喝一声,作狂怒之状,竟望夏侯渊冲杀过去,夏侯渊面色一寒,飞马迎上。
电光火石之间,两马相交,江毅欲要先下手为强,舞起手中大砍刀望夏侯渊当头就劈,夏侯渊面色冷酷,挪身就避,一刀迅疾望江毅劈去。
只见夏侯渊刀出如若闪雷,快得惊人,破空暴响,轰鸣而起,刀芒扑脸生痛,江毅吓得一惊,连忙收刀回挡。
‘铛’的一声巨响,江毅惨呼一声,虎口震裂,大刀脱手飞出,人马分过,对面阵内的魏兵无不高举兵器,齐声呐喊。
江毅脸色剧变,连忙勒马就逃,夏侯渊面色冷酷,却不去追,当下按住长刀,摘下背后的铁胎宝弓,连取三根细箭,猛地拽开弓弦,瞄准江毅的背心。
弓弦声猝然连暴而起,三根箭矢并排一线,向江毅背后倏然射去,江毅听得背后一阵骤响,阵里交州兵士纷纷急喝小心冷箭。
江毅急回首望时,只见三根细箭平飞过来,根本避无可避,连忙抡刀欲挡,江毅手方提起,‘咻’的一声,血光暴现。
江毅痛呼一声,喷血而出,一脸骇色,看着手中,竟是空无一物,方才记得刚才自己的兵器已被夏侯渊击飞。
陡然间,一阵撕心裂肺般的剧痛传来,江毅双眼一黑,坠落马下,眼看死绝。
“哼,蛮夷异族,竟敢与我大魏天朝为敌,死有余辜!”
夏侯渊冷哼一声,立即把刀一招,纵马而去,魏兵士气大震,纷纷策马杀来,那三千交州兵见江毅死去,顿时吓得四处奔逃。
夏侯渊扯声大喝,降者不杀,三千如狼似虎的魏兵,纷纷应和,喊声震天动地,江毅死去,那交州兵无人指挥,大半投降,仅有一小半人马顽强抵挡,其余皆逃散死去,夏侯渊引兵杀散余众,擒得一千六百余俘虏,遂收兵回城。
另一边,诸葛恪与徐陵引兵于某一处密林正是埋伏,原来诸葛恪知夏侯渊性子急躁,故先教江毅引兵先去,诱夏侯渊到此埋伏之处,进而伏击。
诸葛恪侯了许久,却仍不见江毅引夏侯渊过来,心里正是起疑,忽然有一队残兵狼狈逃来。
诸葛恪见是己军兵马,脸色一惊,连忙命徐陵引兵前往截住,徐陵领命,立马引数百兵马而出,截住那队残兵,然后引见诸葛恪。(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