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太子癔症之初,朝堂之上每日的气氛显得格外诡异。京中的各大衙门也不似往常那般通宵达旦的处理政务,反倒是早早关门,不知各自在密谋什么。
礼部尚书府,谢安微眯双眼,在他的周围,谢氏青年才俊尽皆到齐。
除了身居兵部侍郎的谢玄、谢石之外,还有名声显著的谢琰,谢灵运等人。
谢氏一族在曹安民征讨天下之中,并无太大建树。纵然是身为家主的谢安,也是在曹安民一统天下之后,才慢慢的崛起进入中央。
但和其他世家不同,谢氏一族与皇族格外亲密,谢安之子谢琰取了曹安民的二女曹颖为妻。而谢安的侄女谢道韫也嫁给了曹安民的四子曹寿。
皇亲的身份,让谢氏一族顿时跻身齐国顶尖豪门。
纵然如此,谢安为人也极其低调。
因为他清楚,眼下朝局动荡之中,自己谢氏一族必然会被许多人注意到。
他不想让谢氏一族卷入皇嗣之争之中,故而,将家族子弟全部召集过来教导一番。
“四叔,大家都到齐了。”谢玄朝着谢安拱手说道。
谢安微睁开眼睛,打量了一眼在坐的众人,先冲着谢琰问道:“公主身子如何?”
谢琰微皱眉头说道:“太医看过了,现在胎位不是很稳,估计还需要多加注意。”
曹颖虽然不是曹安民的长女,但也是金枝玉叶。自嫁入谢氏三年,如今好不容易有了身孕。
对于谢安也好,对于谢氏也罢,都需要这样的一个孩子维系他们和皇家之间的关系。
“琰儿,从今天开始,你手头的一切政务暂且放下,直到公主生产之后,明白吗?”
谢琰闻言,有些发愣。
他身为兵部侍郎,主要负责兵部兵源补给的问题。
如今,征西大军远离国土,沿途的城池边塞都需要驻军。
后方各大军区的精锐之师基本上都调派出去,为了确保国内的安定,谢琰这些日子都在忙着招募兵丁,训练之后补给各大军区的事情。
眼下若是他放下政务,说不定一时间真的要出乱子。
“可是父亲,我那里,实在是抽不出人手。”谢琰正要反驳,谢安伸出手打断了他的话。
“政务一时耽误不算什么大事,七弟,你可暂时帮着琰儿。”
谢石深知自己这位兄长的本事,点头不再多言。
谢安扫视了在场的众人道:“我们陈郡谢氏一族能发展至今多赖陛下恩赏。我希望诸位记住,越是这个时候,大家越要清楚,我们该忠于的是谁,切不可在这个时候站错队伍。”
“四叔,四皇子殿下可是派人前来,他诚邀四叔明晚能入府一聚。”
谢安看着谢玄,眉眼之中闪过一丝阴霾。
四皇子曹寿终于是要活动了吗?
自打太子癔症之后,各位皇子都有所行动,或是联系朝臣,或是扩充实力,或是拉帮结派。唯有四皇子曹寿似乎一直游离于所有人之外。
谢安本以为他无心于此,现在看来,是自己多想了。
身为皇子,若是无心皇权,这个皇子迟早都是别人案板上的肉。
但谢安却不想助曹寿一臂之力。
一方面是他从家族的角度出发;如今皇子如此多,三皇子、五皇子的实力都要远远强于四皇子,若是他们二位其中一人取代太子登上宝座,对于谢氏一族来说,就将是灭顶之灾。
另一方面,也是谢安认为,眼下的彭城一切事情似乎包含了许多自己看不透的事情。
远的不说,就拿那个诡异死掉的刺客,到现在都没查出什么蛛丝马迹。
阴谋环绕之下的彭城,自己又何必夹杂其中。
“你告诉四皇子,就说我身体不适,恐怕难以赴宴。”
谢石有些迟疑,思量片刻说道:“四哥,四皇子主动宴请,我们若是推辞,恐怕不太好吧!”
谢安瞪了谢玄一眼,冷冷回答道:“诸位皆是我谢氏族人,这个时候当谨记我方才的话。切不可私自勾结皇子和朝臣,否则灭族之祸,尽在眼前。”
谢石气势顿时矮了一截,不敢多言,只能照自己兄长所说的去办。
王府之内,曹寿正在书房之内练习书法,在旁边的地面上已经丢弃了一地的废纸。
自曹安民大兴造纸,如今的白纸已经进入寻常百姓家中,也正因为纸的便宜,才使得齐国境内人才辈出。
曹寿连写了十几张之后,还是不满意,放下笔,再次撕毁了方才写下的书法。
门外,妻子谢道韫走了进来。见满地的纸张,心知丈夫必然又钻了牛角尖,笑着走到近前说道:“王爷,您的书法已经有了小成,这书法研习之道并非一朝一夕就能达成,还需心平气和,方能在进一步。”
曹寿看了一眼妻子,轻叹一声说道:“前朝的蔡邕,钟繇皆是书法大家,我常学他们,可惜到现在,这书法的长进还是不大。可惜,可惜啊!”
曹寿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不再去想这些,看着妻子问道:“王妃,你那安石叔父可有答应明日赴宴的事情?”
谢道韫面色一沉,拱手道:“妾身无能,方才娘家派人传来消息,说是身体有恙,恐怕无法前来。”
曹寿回望了妻子一眼,微微点头道:“谢安石年岁不小了,为国操劳,确实是劳心劳神,既然身体有恙,我身为晚辈岂能不管不顾。这样吧,你让府上的郎中明日前往一趟,为谢安石看看。”
谢道韫自然深知谢安的病从何来,但她却不能直言。
一边是夫君,一边是娘家,两边她都割舍不了。
但眼下,他只能暂时稳住夫君,以免和娘家发生冲突。
“夫君说的是,我明日便派人去一趟。”
曹寿笑了笑,二人寒暄片刻,曹寿说自己还要写一会,让谢道韫先睡。
谢道韫也是心中有事,便不在这里打搅夫君。
书房之内,曹寿一人眺望远方的天空,眼神之中满是愤怒的神色。
“谢安石啊,谢安石,你以为你明哲保身就可以脱离我吗?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