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芜,哥哥都问你什么了?”
宋湘感觉虞宁初的神色不太对,凑过来问道。
虞宁初忙笑了笑:“都是扬州当地的一些传闻,我也不是很清楚,没能帮上池表哥,有些惭愧罢了。”
与宋湘分开后,虞宁初带着微雨回了碧梧堂。
学了那么久的枪法,她里面的中衣都被汗水打湿了,等浴室备好水,虞宁初没用任何人伺候,一个人在里面泡澡。
水里滴了些二夫人送的花露,淡淡的幽香从四面八方将虞宁初包围起来,她靠着浴桶,一边往手臂上撩着水,一边思索宋池的话。宋池真酸假酸且不提,沈琢即将过门的妻子,真的会介意她用沈琢送的枪吗?
虞宁初对沈琢没有非分之想,沈琢待她更是只有兄长的维护,而且沈琢那么忙,两人一个月可能只见三四面,说过的话更是屈指可数,任谁稍微打听,都会明白两人之间清清白白,没有任何逾越之处。
只是,万一人家真介意呢?
一杆枪而已,虞宁初不想冒什么风险,如今她在侯府的日子非常舒服,何必为了这杆枪得罪即将进门的大表嫂。
梳头时,虞宁初对微雨道:“等会儿将大公子送的枪收到库房吧,回头让李管事在外面帮我物色一杆新的。”
说来说去,还是用自己的最放心。
处理好了这件事,虞宁初就去清辉堂找表姐了。
媒人刚刚离去,三夫人也在清辉堂,虞宁初进屋时,就见表姐红着脸坐在床上,满面娇羞。
“恭喜表姐,好事临门了。”虞宁初走过去,挨着沈明岚坐下。
沈明岚故意将话题挑到她的头上,问母亲:“娘,如今我的亲事定了,你是不是要开始替表妹张罗了?”
虞宁初扯了扯表姐的袖子,红着脸低下头。
三夫人笑道:“别急,事情要一桩一桩的办,你大姐姐刚出嫁,下个月大嫂进门,你么,婚期应该在九月,阿芜怎么也要等到明年了,不过阿芜生辰小,腊月才及笄,不急的,我跟你爹再好好挑挑。”
沈明岚惊道:“人家今日刚来提亲,娘就挑好婚期了?”
三夫人:“我们早看上他了,是你非要多等等,我跟你爹闲着也是闲着,就瞧了瞧今年有哪些吉日。”
沈明岚:“非要今年吗?我不想那么早嫁人。”
三夫人:“十六岁刚刚好,哪里早了,十五太小,十七又有点晚。”
这时,宋湘也来了,三夫人就让小姑娘们聊,她去荣安堂禀报太夫人,虽然女儿的婚事完全由她与丈夫做主,但大家在一个屋檐下住着,有什么事还是要互相通知一下。
荣安堂。
太夫人对沈明岚这门婚事非常满意,宁国公府早已败落,沈明岚嫁的又是二房子嗣,继承不了爵位,对比之下,她的大孙女沈明漪那才是高嫁。太夫人不把沈三爷当儿子看,自然也不想看见沈明岚嫁的太好。
当然,在三夫人面前,她还是笑眯眯地大夸了一遍曹坚。
“明岚的婚事有着落了,阿芜呢,你们准备给她找个什么样的好夫君?”太夫人喝口茶,闲聊似的问。
三夫人仔细看了两眼太夫人。
太夫人今年刚五十七岁,养尊处优的,保养的非常好,一头浓密的头发看不到一丝白色,看起来是高寿之相。
三夫人很喜欢虞宁初这个外甥女,曾经设想过等虞宁初养好了身子,再长大一些,就撮合外甥女给自己当儿媳。后来沈阔送外甥女的红宝石耳坠让她们夫妻心里一惊,三夫人也开始反思留虞宁初在侯府是否合适。此刻,看着太夫人红光满面的脸,三夫人终于掐死了先前的念头。
有太夫人在,外甥女那么敏感多思,留在府里也舒坦不了,不如嫁出去,嫁个能让外甥女自在度日的好人家。
“还没想好,再看看吧。”
太夫人放下茶碗,意味深长道:“别太挑了,阿芜不比明岚,嫁入勋贵之家未必是好事,不如找个跟虞家门当户对的。”
三夫人笑道:“母亲就是太偏心明岚了,阿芜懂事,可不比咱们明岚差,若有合适的勋贵人家,咱也敢嫁。”
太夫人笑了笑:“行吧,你慢慢挑。”
她就不信了,三夫人还能让虞宁初比沈明岚嫁得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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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管事在京城一家刀剑铺子替虞宁初物色到一杆枪,枪身更细,适合女子把握,银皮木芯,也很轻便,从外表看,比沈琢送她的那杆贵重多了。
“这种短..枪是给一些小公子准备的,姑娘先试试好用不,若用不惯,我再找店主专门为姑娘打造一杆。”李管事笑着解释道。
虞宁初去院子里耍了一套枪法,觉得这杆比沈琢那把要重一些,更匹配她现在的力量。
“挺好的,就这杆吧。”
于是,到了四月二十,虞宁初便带着这把新枪去了练武场。
让她意外的是,今日平西侯出门了,叫了沈琢来教她们。
也许是那番谈话的关系,虞宁初瞥了眼宋池,宋池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目不斜视地看着亲妹妹。
他没事人一样,虞宁初面对沈琢时却少了之前的自在,学枪时频频出错。
沈琢还以为是枪的问题,皱眉道:“阿芜为何换枪?我送你的那杆就很好,这种花里胡哨的,徒有其表罢了,武器重在实用,不一定非要镶金镀银。”
他本就是面冷之相,此时批评起人来,就更严肃了。
连沈阔、韩宗延都怕他,何况虞宁初,她低下头,臊得都不好意思再用这杆枪了。
“大哥再说下去,表妹可要哭了。”宋池突然玩笑似的道。
沈琢再看虞宁初,长长的睫毛间果然挂着泪珠,强忍着掩饰罢了。
宋湘也忍不住嘟囔道:“大哥这么凶做什么,姑父对我们都温声细语的。”
说完,她将虞宁初扶到一旁,先安慰起人来。
虞宁初说不清心里的滋味,想恨宋池多嘴害她失了平常心,又知道宋池的提醒并非毫无道理,可能真的能给她免去一些麻烦。
“对了阿芜,好好的你为何突然换了枪?”宋湘小声问道。
虞宁初只能嘟嘟嘴,摸着手里的枪道:“这杆更好看,表姐不觉得吗?”
她难得露出这么娇憨耍气的样子,宋湘忙应和道:“好看好看,我都喜欢呢,回头我也换一杆。”
沈琢、宋池虽然离得远些,却也将虞宁初委屈的小动作看在了眼里。
宋池知道她真正在委屈什么,垂眸把玩腰间的玉佩。
沈琢则在反思自己刚刚是不是真的太严厉了,竟然吓哭了小表妹。
等虞宁初、宋湘重新走过来时,沈琢竟不太敢看虞宁初,指导两人的枪法时,他的声音低了三分,话也更简练了,仿佛怕多说多错似的。
虞宁初掉了两滴金豆子,心中的烦杂反而消失了,专心学枪。
一套招式都记熟了,分开之前,沈琢还是郑重地向她赔不是:“阿芜的枪很好,刚刚是我耐性不够乱发脾气了,你别在意。”
虞宁初客气道:“大表哥多虑了,严师出高徒,我要感谢大表哥这么用心的教我们。”
沈琢见她真的没有怪他,这才与宋池离开了练武场。
“大哥是不是没有哄过小姑娘?”
路上,宋池笑着调侃沈琢。
沈琢想到安王对宋池的“赞誉”,反问道:“你哄过?”
宋池:“那是自然,阿湘从小就会撒娇耍气,但凡她与我吵架,无论对错在谁,总归都是我先向她赔罪。”
沈琢心道,原来宋池哄的是自家妹妹。
“明漪回门那日,我招待安王,听安王的意思,你经常与他讨论风月之道?”沈琢追究起来,“我看你也没有通房丫鬟,更不曾眠花宿柳,怎么连风月之道都懂?”
宋池笑道:“书中自有颜如玉,我送大哥两本长长见识,如何?”
沈琢下意识地想要拒绝,却又怀疑宋池是不是藏了什么不光彩的秘密只是拿书来搪塞他,便道:“好,下午正好有空,你派人送过来吧。”
宋池道:“何必等到下午,大哥随我去墨香堂走一趟就是,几步路而已。”
沈琢没理由拒绝,方向一改,跟宋池去了墨香堂。
他已经很久没有来过墨香堂了,记忆中上次过来,还是少年时候大家一起练武,宋池受了伤,他将宋池背了回来。
论起来,他与宋池没有任何血缘关系,感情却与其他堂弟没什么区别。
跨进宋池的书房那一刻,沈琢开始自责,不该因为安王的话就怀疑宋池背着大家在乱搞什么,堂兄弟几个性情不同,宋池只是擅长交际,与什么人都能相谈甚欢罢了。
没了猜疑,沈琢对宋池的藏书也失了兴趣,见宋池走向几排书柜深处,他道:“若是难找,便算了。”
宋池停在一排书架前,一边去取最顶层的一摞书,一边笑道:“不难找,难得大哥肯开窍,还是看看吧,以免新婚时露怯。”
沈琢看向窗外,越发后悔此行了。
宋池拿了两本书走过来,沈琢看眼封皮,是两本兵法。
“这两本,一本专讲房中术,一本汇集了自古以来的名妓身边的风月雅事,大哥可细细品鉴,不必着急还我。”
沈琢眉心微跳,没有去动被宋池放在书桌上的两本书,皱眉问他:“你从哪得来的这种书?”
宋池正色道:“皇家藏书,应有尽有,只是有的被束之高阁,无人问津罢了。我明白大哥的意思,然则先有阴阳调和才有一代代的人间繁华,男女之间,只要你情我愿,风月之事并不可耻。”
沈琢:……
“你自己看吧,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