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阳坐在药店里面,手中端着茶碗,看着外面人来人往,半天的时间已经喝掉了三壶茶了。
开业已经十天了,这十天苏阳只卖出去了几份“四君子汤”,就是人参白术茯苓甘草,喝了能够补脾胃气虚,可以说是养生汤,获得了百来文钱,这些钱,用来糊口可以,而像苏阳这种租店面,雇人,天天有肉,那实在难以维持。
“小苏啊。”
房东李老爷手中把玩着两个铁球,再度到苏阳这里做客。
李老爷年近五十,家中儿子成才,女儿也嫁的不错,现在心无挂碍,就在这里收租度日,每天走街串巷,也无杂事,他和苏阳谈话较为愉快,近来已将苏阳引为忘年交,喜欢在这里坐坐,聊天,喝茶、
卖出去的四君子汤,便有这房东的一份。
“呦,李老爷来啦。”
苏阳请他入座,孙离上前倒了一碗红茶。
“这药店刚开张,生意不免冷清。”
李老爷入座之后,见左右并无病人,说道:“这行业有穷有富,你只看到富医招摇过市,出诊便要银子,却不知这富医都是从穷医开始,一开始走街串巷,偶尔卖出几济,聊以糊口,这般十年二十年,兴许才能成为富医,本城的神医张大夫,未发家之前,那是饭都吃不上,前往太守那里的时候,身边一点药都没有,是用对了方子,治好了太守,才从穷医变成富医的……其他你看另外的药铺,都是传承深远,特别是宋家,那可是百年老店!”
百年老店,这店铺有着历史,也有着自己的文化,能够传承不倒,在于他家传承的医术精湛,也在于他家药品精良。
“你这店里,若是不施妙手,只卖药品,恐怕难以支撑吧。”
李老爷看孙离走进后院,杀鸡拔毛,凑近苏阳说道:“就算是我不收你们房租,你们赚的钱也架不住这样吃啊。”
这对小夫妻,天天吃肉,鸡子,鱼,大肉,海鲜,小生活过的比城中的达官贵人都滋润。
“这卖药就是能发家啊。”
苏阳老神自在,说道:“话说宋朝微宗政和年间,在山东清河县有一药商,唤作西门达,他便是卖药起家,在清河县开了一家大大的药铺,住着一个七进的房子,就靠着卖药材,那就整天呼奴使婢,骡马成群。我这生活才刚开始。”
对于卖药的前景,苏阳很看好。
“小苏啊。”
李老爷简直是痛心疾首,说道:“常在有日思无日,莫待无时思有时,我看你也薄有银两,只是如此在这店铺中虚耗时日,只出不进,终究不是个长久的事情,柳宗元曾经说过,食焉而怠其事,必有天殃,你岂能不警戒?!”
“……”
苏阳愣了一下,说道:“这不是韩愈说的吗?”
“甭管谁说的,就是这个理儿!”
李老爷说道:“小苏啊,若不是看你这媳妇勤恳踏实,像你这样心慵意懒,坐吃山空的人我是懒得扶持的,你在这里好好准备一下,今天我抹开老脸,给你请来了一个病人,你可要仔细了,别让我没了面子。”
李老爷是认定苏阳和孙离是小两口,并且非常欣赏孙离的勤恳。
“那可多谢了。”
苏阳连忙道谢,关于和孙离的关系,和他辩解多次了,现在懒得辩解了。
两个人在这边喝边聊,不过两盏茶的功夫,一个年约六旬,发须皆白,着一身蓝袍的老者拄拐来此,看到李老爷之后两个人彼此招呼,李老爷称这个人是张哥,要苏阳称他一声老伯。
“老弟啊。”
张老伯坐在长凳上,将拐杖放在一边,郁郁之情溢于言表,伸手拍着自己的双腿,说道:“我这一双腿不用治了,张大夫都束手无策……马神婆也说了,说我前世将人的腿打断,现在阎王惩罚我,让我从今往后,这双腿就不好用,不能用……”
张大夫就是本城最有名的神医,曾经给太守治病,现在一手包揽本地中药,在沂水杏林的头一号人物。
马神婆的名声,苏阳这两天也时常听闻,她是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太婆,是本地城隍庙的庙官,时常传达神谕,无有不应。
这两个人各有说辞,让这张老伯也觉得腿已经无救,脸都白了几分。
“张大夫……唉。”
李老爷叹了口气,说道:“恐怕你家里的钱都填出去了吧。”
像他们这种人家,请一次张大夫就是割一次肉,便是李老爷年前卧病在床,请其他大夫都无效,迫不得已请了张大夫,一济方药,让李老爷家里都吃了几个月的萝卜。
而到马神婆那里请神谕,多要捐钱,经过了这两个人的盘剥,能够将人宰的干干净净。
张老伯只是叹口气。
身体和金钱,终究是身体重要。
“可我怎么觉得你有救。”
苏阳打量着张老伯,伸手拿住了张老伯的脉,感知了一阵儿脉搏之后,问道:“你这双腿是不是经常麻木,走上一两百步之后,就双腿酸疼的走不动路,必须要蹲下歇息一阵,然后就能继续走了?”
作为一个修道者,本就比寻常大夫要敏锐的多,就像是寻常大夫仅仅望闻问切,而苏阳在把脉之时,内息运转,近乎是直视肺腑。
“对啊。”
张老伯看着苏阳,如同看了一缕阳光。
“你这病可以治啊。”
苏阳捏着张老伯的脉,再三确认自己的诊断,也确认这张老伯并无其他毛病,说道:“这就是寒邪入侵,风寒湿邪阻络,致使气滞血瘀,血气难通,使得腰腿疼麻。”
苏阳把脉之时,觉察这血液到了腰部似有阻碍,知道这病症就在腰部,只要将腰部的病症除去,应该便能药到病除。
让张老伯趴在桌上,苏阳伸手按着张老伯的腰,对着腰关节不轻不重的推拿几下,帮助张老伯疏通经络,而后更将针刺入到了环跳、承扶、殷门、委中、阳陵泉这五个穴道,以泻风邪。
“感觉如何?”
苏阳拔针之后,让张老伯自己伸腿踢脚。
李老爷就在一边看着,见这张老伯腿脚有力,一时竟似回到壮年一般。
“这就好了?”
李老爷难以相信,眼前这小苏真是神医?
“暂时好了。”
苏阳喊了孙离上来,依照药方,给张老伯开了麻桂温经汤,补肾壮筋汤,又开了两副膏药,分别贴在了张老伯的后腰,以及脚底的涌泉穴上。
“膏药明天再来换一副,这麻桂温经汤,补肾壮筋汤回家便熬上喝了,今后只要保护好腰,应该不会反复。”
苏阳将药交给了张老伯。
“这这这这……”
张老伯嘴唇颤抖,伸手接过了苏阳开的汤药,眉头紧皱:“这……便算是张大夫拿不准病,这马神婆总不会说错……这马神婆可不会说错……”
之前听到张大夫和马神婆说腿无法治好,张老伯只是难以接受。
此时被苏阳推拿针灸,膏药贴上,再开了几幅汤药,让他难以相信。
马神婆能错?
“马神婆怎么就不会错?”
苏阳笑呵呵的说道,没想到这治病就如此简单,拿准病症,对症下药,让他挺有成就感的。
“马神婆可不会错!”
李老爷连忙说道:“我们可不能议论她。”
言语中带着惶恐,李老爷左顾右看,生怕这话被旁人听到,传到了马神婆的耳朵里。
“马神婆很厉害?”
苏阳附耳过去,小声问道。
他倒挺好奇这马神婆有什么灵异,居然能够让李老爷这种沂水县的中等家庭,如此惧怕。
李老爷左右看看,小声的告诉了苏阳一些事情。
沂水县城曾经有一大户人家,是此地的首富,人称贾员外,这贾员外来往进出都有奴仆扛轿,丫鬟撑伞,日子过的甚是红火,而他到了城隍庙中,马神婆说他前世作孽多端,不应该享有这么大的福分,让他将家产捐给城隍庙,以赎天谴,贾员外勃然大怒,让奴仆将马神婆打了一顿,当时马神婆就说了神明发怒,烈火焚身当水死,没过两天,贾家失火,一场大火将宅邸烧的干干净净,打了马神婆的奴仆们为了躲避火焰,跳入到池塘里面,活活憋死,也应了烈火焚身当水死这句话。
贾员外当时正在县令那里,躲过了一劫却也卧病在床,现在全仗一个侥幸逃脱的妾室照顾,只是这妾室和贾员外毕竟要有吃穿用度,也是出于无奈,这妾室倚门卖花,贾员外也以这夜合之资度日。
沂水县城的首富落得如此下场,大多的百姓自然相信有神谴,便算是一些人不认为这是神谴,认为是马神婆术法所为,却也不敢宣之于口。
“哦……”
苏阳这才知道马神婆的能耐。
“马神婆说了不少话,全都应验了。”
李老爷小声说道:“这都是有鬼神昭鉴,而像我们说的一些话,马神婆可能都会知道,她说是神告诉她的。”
这神也太闲了吧。
苏阳心中暗道,觉得这马神婆不像个正人。
“说的太多了,别议论了!”
张老伯连忙劝住,生怕马神婆降罪。
“不说了不说了。”
李老爷连忙打住,拉着张老伯说道:“你现在没钱,这药钱我就先给你垫上,你若吃了管用,一定要多介绍人过来。”
“一定一定。”
张老伯连忙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