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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毅琨看着沈灏那张脸,呼吸都无力。他眼底的异样,也沈灏看在眼里,连周围的兰婷,谈希越,傅向晚,谈雅丽都感觉到了,空气微微紧绷着,却不出的感觉。
“沈总,你没事吧?”沈灏站起来,出于礼貌伸手去扶他。
沈毅琨却因此而紧紧地抓住他的手,眼眸大睁,仔细地看着沈灏的模样,不放过一丝一毫,他想说话发现自己的喉咙发紧,他艰涩地滚动着喉咙:“你是安舟?”
“安舟”此名一出,在场的知道内情的人都不由地看向了沈毅琨。
其中谈雅丽更是绞紧了垂放在身前的手指,她屏住呼吸看着沈毅琨,心不由地提高。
“沈总,你误会了,我是沈灏,沈重山的儿子。”沈灏唇角微抿。
沈重山眼底燃烧起的火焰在听到沈灏如此说的时候便熄灭了,眼潭底瞬间陷入了黑暗里:“你不是安舟,你是沈灏?怎么可能。你和安舟长得一模一样。你看,我这里还有安舟的照片。”
自从杨文丽和沈诗雨离开了沈家,沈家就只剩沈毅琨一人,直到现在,他还没有找到自己的孩子。但他费尽心力,老天不枉他一片诚意,他得到了几张照片和一些零碎的信息,这便是好的开始。他知道终有一天,他会找到属于自己的孩子。沈家的将来就靠他这个孩子了。
沈毅琨从他西装的内里口取出了放在口袋里的照片,上面的人和沈灏一模一样,那眉眼,那神情,仿佛就是一个人。有照片为证,又怎么会认错呢?
“沈总,我真的不是安舟。”沈灏再一次摇头,“你不是第一个把我认为是安舟的人,也不会是最后一个,我和他只是长得十分相像而已。”
“哪有这么像的人?”沈毅琨不愿意相信,紧紧地抓住沈灏,“我知道你是改名成沈灏是不是?”
“我真姓沈。”沈灏也不好推开沈毅琨,毕竟来者是客。
“沈总,你真的误会了,沈灏是我和沈重山的孩子,他从来就不姓安,一直都姓沈。虽然和你一样姓沈,但他和你可能不是你要找的人。”兰婷上前一步,温柔出声,并成功的吸引了沈毅琨带着疑惑的视线,她解释道,“我是沈重山的妻子,沈灏的母亲兰婷。感谢沈总百忙之中抽空前来悼念亡夫。”
此话说得是滴水不露,让沈毅琨也不好在这么多人的面前继续纠缠不清。
“沈总,请这边就坐,悼念会马上就要开始了。”谈雅丽温婉带笑,对沈毅琨做出请的动作。
“你真的是沈重山的儿子,真的叫沈灏,不叫安舟?”沈毅琨不死地再一次确认。
他眼眸中糅杂着痛苦,好不容易找到照片中的人,燃起了一丝,可是却在下一秒被打破这样幸福感,心中特别的失落。难道他找不到自己的儿子了?注定要孤苦一生,注定无法补偿安静和安舟母子吗?
沈毅琨再也没有纠缠,淡淡的颔首后,他随谈雅丽的指引坐到了一旁的席位上。
如果沈灏真的是安舟,那么他的母亲应该是安静,而不是兰婷。兰婷这个人在他的记忆中毫无印象。他把目光投向了站在那里的兰婷,细细地打量,这让他很是疑惑。
这时谈雅丽走了过来,把手上的水杯递上:“沈总,请喝水。”
“谢谢六小姐。”沈毅琨接过谈雅丽手中的水杯,握在掌心,抬眸却看着谈雅丽,觉得她似乎有话要说,“六姐有话直说无妨。”
谈雅丽笑坐到他的身边:“沈总,我知道你心里有很多的疑问。可是沈灏真的不是安舟。其实我第一次见到沈灏的时候,我也把他错认成过安舟。”
“你认识安舟?”沈毅琨找到重点,然后看着她,眼底闪过星光,仿佛找到了希望一般,“六姐你怎么会认识安舟?那你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吗?如果知道,请你务必要告诉我。”
“沈总,不瞒你说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我帮不了你。”谈雅丽说的当然是实话,“沈总,我能问问你为什么要找安舟?安舟和你有什么关系吗?”
沈毅琨却没有立即回答她,而是拿起水杯往唇边凑上,抿了一口。
谈雅丽见他没有回答,便接口道:“安舟是我曾经的男朋友,我们谈了几年,可是在我们就要结婚的前些日子他突然不辞而别,我像是发了疯了一样,到处找他,却一无所获,我痛了很多年,心里一直有阴影。我不知道那个明明说爱我,和我在一起的男人怎么就这样消失不见了。我无法接受,可是我只能把这份痛苦压在心里,我想像中有一天他会回来,回到我的身边,可是8年过去了,他一直都没有出现,直到我无意中见到沈灏。我以为安舟回来了,在他的面前哭得像个傻子,他却对我冷言冷语。后我我接受了现实。”
沈毅琨听到谈雅丽自的内心的剖白,听到她压抑在心里的那份无望的爱与折磨她的痛苦。他突然同情起这个温婉雅致的女子。她的笑始终带着一抹让人心疼的沧桑。
“六小姐,安舟是我的儿子。”沈毅琨垂眸看着手中的杯子,水面平静,“他是我和初恋未婚生的孩子。我找他们母子很多年了,直到前段时间才得到安舟的照片和一些零星的信息。我想我这么不容易才找到他们的信息,一定是他们去了偏僻的地方,换了身份之类的,为的就是不想我找到他们吧。看到沈灏那一瞬间,我以为我找到了我的儿子安舟,原来一切都是上天捉弄。不知道什么时候我才能和他们母子团聚。”
谈雅丽也惊讶不小,没想到安舟竟然是沈毅琨的私生子,是沈氏集团的少东。要知道和她交往时的安舟是贫困生,读书很用功,靠每年拿着学校的奖学金和打工的费用生活。没想到他是遗落到人间的蛟珠。
“沈总,如果有缘分的话,你们总会相认的,这么多年过去,我开始相信缘分了。”谈雅丽把心态放得比较平静,毕竟她已经隐忍了这么多年。
“不过我是不会放弃找他们的。”沈毅琨坚信老天不负苦心人,“六小姐,你不用陪我这个老头子了,去忙你的吧。”
“那沈总稍坐。有什么事可以叫我。”谈雅丽起身走开。
宾客到齐后,悼念会正式开始,待一切繁杂的仪式程序走完后,沈重山的遗体便送去火化,在这最后一眼的告别后,兰婷再也忍不住地哭了出来,泪水滴落满腮,想要扑上去:“重山……”
“妈,你还有我和晚晚,别哭了,让爸好好地走吧。”沈灏抱着兰婷,给她支撑。
沈重山火化后,便送到了不远处的陵园安葬,风水极好,地势也高。
这时天空下起了绵绵细雨,雨丝纷纷,为这悲伤的一刻更添了一抹伤感,空气里都是哀伤的气息在涌动。众亲友一一上前送上了一枝白菊花,然后集体鞠躬。
直到最后只剩下了兰婷、沈灏、傅向晚和谈希越四人。沈灏和谈希越为两位女士撑着大伞。
“妈,我们回去吧。”沈灏揽着母亲的肩,才短短几天,兰婷因为过度的忧伤而消瘦了许多,抱在怀里都里觉得特别单薄,让沈灏心疼,“妈,为了我和晚晚,你也要保重身体。”
“你们都先回去吧,我想再陪陪你爸爸。”兰婷虽然平复了情绪,但是眼底还是湿湿的。
沈灏回头看了一眼谈希越和傅向晚:“晚晚,你们先回去吧,我留在这里陪妈。这下雨天的,特别是晚晚千万别感冒了。妈,这边我看着,有什么事情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傅向晚点了点头:“好,那我们先走了。”
傅向晚其实很想陪陪母亲,可是她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宝宝着想,毕竟现在的身体已经不是她自己的了,是她和宝宝共有的。宝宝比她还重要。
“妈,我先回去了。明天再去看你。”傅向晚拉过兰婷的手。
兰婷木木地点头:“回去吧,自个儿注意身体。”
谈希越对兰婷道:“妈,我会照顾好晚晚的。倒是你也要多爱惜自己的身体。”
兰婷见傅向晚和谈希越这么关心她,心里的痛也少了几分,毕竟自己失而复得的女儿美丽乖巧,还有这么疼爱她有丈夫,还有属于他们的小宝贝。她都该感到欣慰。
谈希越和傅向晚离开,上了车,傅向看着小雨中孤单而瘦弱的兰婷,眼眶都红红的。
谈希越伸手去握着她的手:“沈伯伯既是妈的丈夫又是她的恩人,悲伤一段时间自然是免不了的。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还有沈灏在,还有我们在。”
站在沈重山的墓碑前,兰婷看着雨水把他碑上的照片洗得水亮。她蹲了下去,伸出白皙纤细的手指抚上沈重山的照片,照片上的沈重山最多五十岁,只是鬓角有些生白,不过模样挺俊朗的,唇角边扬着淡淡的笑意。
“重山……”兰婷的指尖细细地反复地抚着沈重山的眉眼,隐忍在眼眶里许久的泪意终于汇成了一颗大滴的泪水从眼眶滚落,“重山,你还记得有一天有人竟然来向他提亲把我嫁给他。你却欣然的答应了,而听到对话的我却说我不会离开你的。然后我便上了楼,你跟着上来问我是不是生气了,说我还年轻,总要嫁个好人。我说如果真要嫁人,那我只会嫁给你。因为你才是好人。你他说我傻,说你比我大那么多。我说这样的你才更会疼爱和体贴我。重山,你对我这么好,怎么舍得丢下我……”
兰婷说到伤心处,整个人都依靠在了冰冷的墓碑之上,仿佛与沈重山依靠在了一起。她闭上了眼睛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唇角扬起了满足的笑意,而雨水也打湿了她苍白的脸蛋。
沈灏看着兰婷如此悲伤,却什么安慰的话也说不出口,别人是把伞往母亲头上移动,把雨水遮住,而他半边的肩膀都淋湿了。
兰婷一坐就是下午,沈灏站在那里都快成了雕像。
这样放任的结果是第二天兰婷和沈灏都染上不同程度的感冒。
父亲去世,重山集团还需要他坐镇,他只能带病上班,一早起来就不停地咳嗽着,脑袋也是昏昏沉沉的。他正吃早餐的时候,谈雅丽便开车送傅向晚便过来了。
“你们来得这么早,吃早餐了吗?”沈灏放下了牛奶杯,起身迎向他们。
“我们吃了,我想你要上班,所以早些过来陪妈,免得她一个人总是往悲伤里钻。”傅向晚想着她有人陪着,开导的话就不会想那些不开心的事情。
“也是。妈这些天的精神特别不好。”沈灏然后就轻咳了两声。
谈雅丽看他面色带着一丝病容:“你生病了吗?”
“就是小感冒。”沈灏匆匆吃了早餐,然后让家里的王嫂拿了些家里备的感冒药吃下,“我去上班了,妈还没起来,你们随意。”
谈雅丽想起此时的目的,便打开了手里的包包,取出了他的墨镜,递了上前:“这是你的墨镜,物归原主。”
沈灏的目光落到了那个墨镜上,唇角轻轻一扯:“我都快忘了这件事情。”
“真不好意思。”谈雅丽觉得自己当时太过冲动了,可是那可是自己8年不见的“恋人”,在当时那种情况之下遇到后自然会不顾一切。
“过去的事情就不要放在心上了。”沈灏伸手拿过了墨镜,随手便戴在了脸上,“那我先走了。”
沈灏拿起西装外套穿上,抓起车钥匙便离开。
傅向晚拉着谈雅丽坐进了沙发里,然后王嫂替她们两人送上了新鲜榨的果汁:“小姐,六小姐,这是少爷吩咐我鲜榨的,请慢用。”
在昨天沈灏已经对王嫂讲过了傅向晚的事情,所以她也记得很清楚,不敢怠慢。
“六姐,我看沈灏对你的态度没有以前冰冷了,有没有想过你和他……”傅向晚对她轻轻挑了挑眉,暗示着。
谈雅丽则拿起了果汁:“晚晚,你是医生,什么时候要改行当媒人了。”
“六姐,我这是不关心你吗?你和子沛之间不过是为了应付父母,就算安舟走了,你也可以重新选择你喜欢的人啊,何必这么委屈自己。六姐,这一点上我可不赞同你这么做。”傅向晚也拿起果汁杯就到唇边喝了一口,“其实我能感觉到你喜欢沈灏,否则你不会这么关心他。你不用急着反对我说的话。”见谈雅丽拿眼横她,她顿了一下,“我告诉你这个世界上要找到一个自己全心全意喜欢的人真的不容易。六姐,过去的就让他过去了,新的生活在向你招手。你可以善待自己。”
谈雅丽没有接话,只是默默地喝着果汁。
陪着傅向晚坐了好一会儿,时间到了九点,也不见兰婷下楼。
谈雅丽建议道:“晚晚,要不我们上去看看兰姨。顺便把早餐送上去。”
“好。”傅向晚让王嫂把早餐准备好送过来,谈雅丽端着托盘,两人一起上楼。
傅向晚轻敲了兰婷的房门:“妈,我是晚晚,你起床上吗?我能进来吗?”
“晚晚……进来吧,咳咳咳……”兰婷的声音有些沙哑,接着便是一阵咳嗽。
傅向晚推了门进去,谈然后看到兰婷还窝在床上,面色带着苍白的病态,又有些憔悴,这段时间让兰婷身心损耗太大,心力交瘁。
“兰姨,这是早餐。”谈雅丽把托盘放到了柜台上。
“六小姐也来了。”兰婷虚弱一笑。
“兰姨,别叫我什么六小姐了,叫我雅丽或者丽丽都行。”谈雅丽看了一眼身边的傅向晚,“我和晚晚不是姐妹,胜是姐妹,你也别和我客气。”
“不客气。”兰婷接着又咳嗽了几下。
傅向晚抬手放到兰婷的额头上,感觉到一阵发烫:“妈,有温度计吗?”
“就在这个柜子最的第一个抽屉里。”兰婷指了一下身边的床头柜。
傅向晚抽开抽屉,把温度计拿了出来,甩了甩,然后放到兰婷的嘴里让她含着。等了五分钟后取出来一看,已经烧到了三十八度八。
“妈,你把早餐吃了,然后吃点药。”傅向晚坐到床边,端起碗,“就算你没胃口不想吃,也要吃,吃饭才好吃药,免得伤胃。”
谈雅丽则扶着兰婷靠坐起来,在她的身后塞了一个软枕,这样舒服一些。
“兰姨,多少吃点吧。”谈雅丽也劝着她,“不要让沈灏在工作的时候还挂心你,还有晚晚。”
“妈,来。”傅向晚吹凉了一勺送到她嘴边。
兰婷看着傅向晚和谈雅丽,含着喝下了那口粥。
谈雅丽的手机响了起来,她对兰婷轻轻含首,然后便走出了卧室到走廊上接电话,一看竟然是陌生的电话,犹豫了一下后还是接了:“喂?”
“六小姐,打扰你了,我是沈毅琨。”那端传来低醇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