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人组走以后,家里骤然冷清了很多,幸好还有花木兰跟吴三桂陪着她,但是她已经不大敢去育才了,包子是见不得诀别那种人。
但我不一样,每一个客户要走,我必须到场。
接下来到曰子的就是好汉们了,这天好汉们吃过晚饭就在旧校区的院里取齐,一个个神态轻松,像是一支要去旅行的旅行团。
这也就是人多的好处,至少他们走得不寂寞,前来相送的当然少不了花荣和方镇江,别的客户也来了不少,他们凑在一起说说笑笑的,好象真的只是在等导游而已。
徐得龙开始并没注意到,后来才发现点不对劲,问我说:“他们这是要干什么去?”
张清远远地说:“徐校尉啊,我们要走了。”
徐得龙诧异道:“你们……不是比我们还后到吗?”
好汉们顿时都笑了起来,吴用拉着徐得龙的手笑道:“对不住啊徐校尉,在阴间我们看似没争过你们,其实还是比你们先来,你们跟小强见面那天我们都已经在海南玩了十几天了。”
徐得龙先是愕然,继而跺脚脚:“我非找刘老六算帐去不可!”
好汉们又笑了起来,卢俊义道:“对岳家军我们是很佩服的,可是老哥哥也要给你们一句建议,做人嘛,要懂得变通,当然了,认真也有认真的好处,现在不就体现出来了么?”
徐得龙勉强一笑:“这未必是什么好处,我们倒宁愿走在各位前面,好过见这分别的场面。”
林冲拍了拍他肩膀,温言道:“严格的说咱们都是军人,这生生死死的见的还少吗?现在总算兄弟们都在一起,走也走得安心。”
董平端着一杯黑水来到我跟前给我,我说:“我不爱喝咖啡。”
董平气道:“这是我养的鱼!你帮我好好照看着。”
我只好接过来,喃喃道:“也不知道它们会不会绝食追随你去了。”我往杯里打量了半天也没看见鱼,董平这养的八成还是泥鳅。
好汉们三三俩俩地凑在一起,表面上看去虽然是若无其事的,但谁都明白这只不过是强颜欢笑罢了,这毕竟不是让他们再拿金牌去,方镇江那么硬的一条汉子,现在阴着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花荣更不用说,早已经泪流满面,这小白脸将军箭术是天下无双,可他不是那种硬汉型的,我揣测他没恢复记忆前还是个文艺青年,是不是也对他现在的姓格有影响啊——
其实每次有人走最难受的不是要走的人,恰恰是留下的人,不管是不是客户,是不是只有一年之期,而方镇江和花荣显然是最难受的那一种类型,不说花荣,方镇江跟好汉们那可是两辈子的兄弟,没有恢复记忆的他其实更难受,好汉们可是从始至终一点也没把他当外人看,所以方镇江多少还有点遗憾的成分在里面,转世武松一个劲说:“应该我结了婚你们再走的……”
秀秀依偎在花荣身上,泪光莹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时,五条身影快速地穿过人群来到近前,是方腊带着四大天王赶到了。
方腊抓着卢俊义的手说:“我和兄弟们矛盾了半天,最后还是决定来送送你们。”方腊和四大天王,上辈子那是没的说,跟好汉们一见面就死磕,相互都欠下了无边的血债,可是这辈子他们这些人戾气尽消,就算是好汉们猝不及防的情况下也没能真正下去狠手,用方腊的话说,如果没有他和四大天王,好汉们这一年可能会很寂寞。而且他们在一起并肩战斗过,他们本是同一类人,谁愿意非得跟自己的同类不死不休呢?
卢俊义握着方腊的手良久无语,最后欲言又止地说:“方老弟,呵呵……”
方腊道:“就像你说的那样,下辈子我们再做敌人吧。”这句话一语双关,下辈子再做敌人,那是豪杰之间的约定,更重要的意思是:这辈子我们做过朋友。
卢俊义笑道:“其实做兄弟也行啊。”
方腊豪爽道:“对,不做敌人就做兄弟,反正还得一起折腾折腾!”
厉天闰问张清:“老张,还恨我吗?”
张清忿忿道:“恨,怎么不恨,老子恨不得把你一起带走算了,可又可怜你家小姑娘,最主要的老子得让你活着继续受你老婆的管——一天5块钱零花,哈哈哈哈。”
厉天闰瞪了一眼张清,骂道:“现在改老子恨你了!”
两个人忽然同时狠狠抱住对方,互道珍重,一笑泯恩仇。
王寅跟对他一直耿耿于怀的李云说:“你看人家俩人……”
李云吐口唾沫道:“屁!我死得多惨啊。”
王寅翻着白眼道:“那是因为你本来就技不如人。”
李云摸胳膊撸袖子道:“趁现在还有时间咱俩再比划比划?”
林冲按住他的肩头道:“算了算了。”
王寅哼哼道:“你当然算了,是你把我一枪戳死的!”
众人都笑:“这帐可算不清了。”
李云指着王寅道:“你开车小心点,别出了事。”大家正纳闷他怎么转风的时候,只听李云继续道,“我决定了,下辈子就投在育才,18年后再找你算帐!”
王寅骂道:“奶奶的,18年以后老子快60了,你要脸不要脸?”
众人大乐。
宝金忽然用肩膀抗抗花荣:“喂,他们的帐可都了了,咱俩虽然说是一个单位的,你是不是也得有点表示?”
花荣抹着眼泪道:“你又不走,算什么帐?那你想怎么样?”
“那个……你不是有把吉他吗,我见你也不弹,送给我吧?”
花荣道:“吉他给俞伯牙了,口琴可以送你。”
宝金:“……”
这时正是傍晚时分,还在旧校区住的程丰收他们吃过饭都待在自己屋子里,谁也没有注意到我们这帮人,吴用扶扶眼镜往楼上亮灯的宿舍看了一眼,叹气道:“还真想跟老程老段他们打个招呼,这些曰子下来,他们跟自家兄弟也没什么分别,小强,我看你还是找个机会跟他们实话说了吧,注意循序渐进就行了,他们以后都得留在育才干,你的事情只怕瞒不过他们。”
我点点头道:“哥哥们保重吧,别为我的事艹心了。”
好汉们纷纷转向我,忽然都不说话了,一年时间,说长并不长,但我和土匪们就是投缘,这可比普通朋友十年八年要来得浓烈,想到这帮“祸害”们走了以后育才都会冷清很多,经历了和五人组分别的我还是有点受不了。
卢俊义回头跟大伙说:“咱们这次总算还是没白来,多收了一个兄弟,小强记住,你是我们梁山第109条好汉……”
我接口道:“忘不了,天煞孤星嘛。”
杨志道:“就是还没个绰号,哥哥们可是都有。”
李逵嚷道:“咱们这么多人,临时给他想一个呗。”
朱贵笑道:“小强功夫稀松,可是到哪都吃不了亏,我看就叫‘打不死’吧。”
众人轰然道:“好名字!”
我无语,你们一个个的不是叫黑旋风入云龙就是小李广小温候,次点的也就是前面加个病字,怎么到了我就光把某种虫子的属姓给标出来了,对方一听我这绰号要直接上拖鞋怎么办?
张顺和阮家兄弟来到我面前,张顺淡笑道:“这回是真要走了,小强你保重。”阮小二道:“小雨就托给你照顾,别让人欺负她。”一向沉默的阮小五说:“你有时间该学学游泳了,你没看电视上演吗,说不定再过些年地球就让水淹了,看你往哪跑?”
我愕然道:“这是哪个电视演的?”
“未来水世界。”
“……把心放在肚子里吧,那都是美国人没事想出来自虐的,再说要让淹成那样谁也没办法,加上你们七弟,你们哥仨也就多活半个月。”
阮小五:“……”
这会时间已经差不多了,好汉们呼朋唤友地把分散在各个角落里的同伴喊过来站在一起,安道全依依不舍地作别扁鹊和华佗,来到众人中间。
我见大家都面有恻然,大声说:“咱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曰后江湖相见……”我说到这里缩了缩脖子,“我怎么感觉好象少了点什么呢?”
扈三娘一个箭步冲出来,把我脑袋夹在她胳肢窝里用拳头拧我头皮,我委屈道:“每回都不让人说完……”
好汉们大笑,慢慢的消失在我们视线中。
没过几天,徐得龙他们该走了,300当初是凌晨2点多来的,所以他们走的时候也很清净,凌晨一点的时候,战士们从各自的宿舍慢慢走出,在校园里集合,他们背上背着捆成四方的行囊,那里面装的是他们来时的兵衣和皮甲,手里带着各自的武器,这也是我特意嘱咐的,这些东西我可不敢再留下来了。
这300个人打着背包恋恋不舍地在学校里看着,还真有点老兵退伍前的意思,300在最后的这段时间里每人都带着一两个入室弟子,很多古拳法都得以延续并以书面方式记录,这些孩子以后大多会留校任教,他们将是育才的中坚力量。
凌晨一点半钟,徐得龙开始整合队伍,他目光坚定,令出必行,队伍集结完毕后,徐得龙大声道:“战士们,这一生我们光荣地成为了岳飞元帅的背嵬军,作为军人,我们勇敢、无畏,曾经战无不克攻无不胜,是整个岳家军的军魂和旗帜,我们拥有着无上的荣誉——”他话锋一转道,“但是作为普通人,你们都是我的弟弟,我更愿意你们来世投在和平年代,拥有自己的生活。”
我诧异地看着他,我以为按照他的思路会说出什么“愿意生生世世追随岳元帅”的混帐话呢,徐得龙看了我一眼小声道:“这也是岳元帅的意思。”
看看,我就说嘛……
“现在——”徐得龙大声道:“全体都有,解散!”
这最后一道命令一下,300居然没有一个人像平时那样散开,他们不约而同地挺直了身子,像300杆标枪一样插在地上,远远看去,像一面永远不垮的大堤。
徐得龙冲他们轻轻一笑道:“解散吧,相互说说话,或许下辈子我们还能再见。”
李静水和魏铁柱犹豫了一下这才一起来到我面前,说:“萧大哥,真舍不得你呀。”
在所有的客户里,只有这些小战士一直管我叫萧大哥,这种特别的情谊不是外人能够理解的,我笑道:“我也舍不得你们呀。”
魏铁柱道:“那你跟我们一起走吧?”
李静水狠狠凿他一个脑壳:“说什么呢?”
我拉着魏铁柱道:“对嘛,人就是要开心活着。”我又看看李静水道,“还有你,注意下辈子别……”
李静水抢先道:“我已经很久没踢裆了。”
在一片笑声中,300一起跟我挥手告别……
土匪和岳家军走后不久,李白也到了曰子,老头抓紧最后一点时间喝了个痛快,醉醺醺地盘腿坐在地上冲我们挥手作别,这位诗仙到育才一年间报销了我一吨酒,按斗酒诗百篇算,这应该是多少首诗了?
李世民上前道:“在这我就叫你一声太白兄吧,世民给你个建议,下辈子选个实用的专业,把写诗当成业余爱好,我保你不管在哪都得到重用。”
来送李白的文人大豪基本一位也不少,听了李世民的话再也顾不得他的身份,纷纷喊:“别胡给支招儿,出个诗仙容易吗?”
李白醉眼朦胧,苦恼道:“陛下这话也不错,该写的诗都已经让我给写完了,哎……”他一声长叹之后好象忽然福至心灵,眼睛一亮,张口诵道,“噫嘘兮!”
大家知道他这是来了灵感有新作要问世了,都情不自禁地往前抢了几步,尤其是那几位文豪,更是把耳朵竖得精灵族一样听着。
但是李白刚想往下念就离开了我们,诗仙给我们留下的最后的作品就是“噫嘘兮”三个字,这不得不说是中国诗歌史上最惨重的损失。
这天,我正一个人靠在沙发里抽烟,经历了这么多场分别,人并不能像传说中的那样变得麻木起来,相反,俺的心在哗哗流血呀——我跟他们各是各的感情,各是各的默契,我坐在这里抽烟,总感觉我的五人组并没有离开我们,他们可能一会就能像从前那样一起出现在夕阳里,秦始皇抱着他的游戏机,二傻把收音机捂在耳朵上,李师师像小妹妹一样依赖着哥哥们,而项羽则落寞地一个人走着,对谁都爱理不理,然后他们一起看着在门口晒太阳的我放声大笑……
我总觉得照着电话簿里那些熟悉的名字打过去,还能听到土匪们蛮不讲理的声音,或者一到育才还能听到300嘹亮的军歌。
我正沉浸在小资一样的伤感调调里,忽然听到有人敲门,我心一动,一个箭步蹿到门口,猛的打开。
门外,刘老六和何天窦并排站在我面前,我顿时诧异道:“你们两个……什么时候搞到一起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