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泽说话算话,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后就立即撤出滑州,并一直退到了大名府。
时隔两年,同军再度兵临开封府的军事危机成功解除,一场可能波及神州大地的兵灾就这样消于无形。
徐泽撤得非常干脆,毫不拖泥带水。
连滑州边境陷落的赵宋烽堡,其人都没有安排人手拆除,只是带走了这些地方请求归附的军民。
当然,收复失地的宋军是不会在乎少了这些人的。
滑州虽是前线,但也紧挨京畿,土地开发度很高,一下子腾出了这么多的好地,自然有大把的人欢喜得紧。
但同军撤兵后,赵宋派往开德府谈判的使者却没有立即回到国内。
蔡京之前因害怕误了徐泽的四日之期,路上赶得非常急,其后又因抗拒徐泽的威胁而被关了禁闭,导致大病一场。
双方谈判正式结束后,其人又在濮阳县休养了八天,才被人抬回东京城。
熟识鲁国公的人都能发现其人消瘦了一大圈,明显像是大病初愈的样子。
而不受教主道君皇帝待见的皇太子赵桓见识了大同正乾皇帝的威仪后,心生仰慕,自愿跟随徐泽学习治国理政之道,短期内是不会回赵宋了。
蔡京回到东京后,即以自己身为帝国公相,外不能与逆贼据理力争维护大宋利益,内没能看护好国本使其遗留敌国为由杜门不出,以示无颜再见天下人。
其人连续五次以年老体衰身体不适为由上奏,请求致仕。
教主道君皇帝坚决不允,反诏其人领管三省事务,以示君臣相得,大宋离不开鲁国公之意。
实际上,赵宋这个时候确实离不开定海神针般的鲁国公。
不说因同军南下而乱作一团的朝政,除了蔡京还真没人能理得顺,仅仅是徐泽扣住了皇太子不放,就让道君教主皇帝不敢轻举妄动。
这个时候,朝中必须有元老重臣主持方能稳住形势。
蔡京本就与皇太子有隙,两人明里暗里交锋多年,此番又一手将赵桓送进火坑,是彻底把这个性格阴郁的储君给得罪老了。
以赵桓睚眦必报的个性,一旦即位,必然要对蔡京进行政治清算。
这种形势下,赵佶离不开蔡京,蔡京也离不开赵佶。
在教主道君皇帝再三表现出“鲁国公不出奈天下何”的诚意后,蔡京也只好就驴下坡,继续为赵佶的江山死而后已了。
而在大同政权这边,同宋两国和约一签订,徐泽便回到了大名府。
待处理完处理河北事务后,其人就带领大军再次启程,却不是直接回到燕京。
北线,应、蔚、白、檀、锦、奉圣州等地传回的情报都显示金国确实收缩了兵力,正在积极平定其国内的叛乱,并没有背后留一手,关键时刻给大同捣乱的意思。
据牛皋传回的消息,白州和奉圣州展开的秋季剿匪攻势不是太顺利。
同军并没有打败仗,些许山贼、马匪还不够格。
而是这些晃荡在草原周边的贼匪基本不缺马,都有高度的机动力,打不赢却能跑得赢,深得“风大扯呼”的战术精髓。
经常是同军将士翻身越岭上百里却扑个空,很是头大。
倒是让已经进入草原的岳飞捡了大便宜,接连截住两波转移中的马匪,大杀一通后,既练了兵,又顺势扩充了骑兵的编制。
其人还传回了辽帝的最新消息:得知金军大部撤退后,耶律延禧再次出山,率领御帐亲军驻扎于落昆髓,继续收拢不愿做亡国奴的辽人。
金、辽都在蓄势,两国之间的大战远没有结束,随时都会再爆发。
大同政权很稳定,至少远比金、辽、宋三国国内稳定得多,徐泽便带着大军继续南巡。
没错,其人此次南下的真实目的,早在给赵宋的国书上便已写明——就是南巡。
徐泽非常清楚赵宋君臣的死德性,根本就没有指望靠一封国书恐吓,就能压服他们在应州问题上做出重大让步。
对赵宋这样软弱、傲慢又经常忘记自身真实斤两的腐朽政权,最能让他们听懂的外交语言就是大兵压境,直接找上门来打脸。
之前,种师道向教主道君分析军情时,认为徐泽最多带一两万军队南下。
其人猜得基本没错,徐泽此次南巡,除了仪卫外,只带了两个新近整编的辽地师,确实不到两万人。
但加上大名府本身留守的兵马和临时征召的民军武装,多搭军帐、广撒斥候,营造上十万大军的效果,迷惑白时中这等军事门外汉却是绰绰有余。
而且,徐泽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打破东京城,擒获赵佶命其北面称臣。
只是对赵宋进行军事威胁,也用不了多少人。
欣赏了完颜阿骨打的舞姿后,徐泽对赵佶的球技已经没有多大兴趣了。
此次南巡的主要目的,还是为了大同内政。
年初,徐泽率领大军北伐燕云后,大同政权对河北、京东两地的掌控力明显减弱。
尤其是京东路,同舟社总部已经搬离诸城两年多,曾经与京东百姓一同下地劳作,串门拉家常的徐社首也变成了高不可攀的正乾皇帝,成为百姓心中久远的记忆。
天高皇帝远,一些官吏故态重犯,懒政怠政,很多政策开始变形走样。
还有一些新晋功勋之家迅速堕落,逐渐退化成自己之前深恶痛绝的对象。
而新旧特权阶层结合并把持操纵地方事务更是屡见不鲜,在本次恩科之前的资格认证中,就出现了四起徇私舞弊问题。
这其实是王朝常态,再清明的政治生态也有时效性,过了“保质期”,就必须及时清理能坏“一锅羹”的“老鼠屎”,并重塑良好的政治生态。
徐泽从来没有指望一次就能根除积弊,让所有人都奉公守法公而忘私是绝不可能做到的,政治风气的改造永远都在路上。
其人需要再走一趟曾经走过的路,并整治一批或胆大包天、或稀里糊涂、或处心积虑的官吏,让他们知道以身试法的严重后果。
毫不夸张地讲,徐泽此次南巡,就是一场战争——远比打破开封府,修理赵佶一顿更重要的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