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扬时,本朝唯一的一位外姓王,是承袭的他父亲的王位。他父亲李宣骁勇善战,为大雍抗击鞑靼、开疆扩土屡立奇功。
后来李宣为国殉职,死在了战场上。皇帝为了稳定军心,便在李将军死后追封为外姓王,赐号瑞,由嫡长子李扬时承袭。
而李扬时身无长物,既不能舞文弄墨,也不是武艺超绝,只有相貌还算端正标致,就此做了个闲散王爷。
季书冉的眸中一亮,救星来了。
无论如何,让四品官员之子穿着娼妓衣裳搔首弄姿,到底是败坏整个庙堂的脸面。
这陈世霄如此犯浑,季书冉再哭诉几声,这王爷不说惩罚陈世霄,总是能让自己穿回正常的衣服,放自己一马。
季书冉想到这里,身形微动。
却没想到他稍动半步,陈世霄握在季书冉腰间的手却瞬间发紧,硬如铁钳般纹丝不动。
“王爷说笑了,我也是才刚到不久。正巧,我听老鸨说今日可有头牌荭翘姑娘的表演,等会可一起赏舞。”陈世霄一手抱着季书冉,一手按着季书冉的脑袋往自己的胸前压。
李扬时原本只想进来和陈世霄打个招呼,但见陈世霄抱着一位妓子舍不得松手,便来了兴趣。
李扬时探头去看季书冉,陈世霄就把季书冉的脑袋往反方向转,半点脸都不给李扬时窥探。
“王...”季书冉刚开口,就被陈世霄给捂住了嘴,季书冉脱难心急,张嘴便咬了一口陈世霄。
陈世霄吃痛瞪他。
“世霄,你怀里这女子怎会声音如此粗犷?”李扬时笑道,“古有汉武帝刘彻金屋藏娇,到底是何等天姿国色,难为你陈世霄也在这春香阁藏起人来。”
“抬起头给本王看看。”李扬时不觉间已经走到了两人身边。
陈世霄附在季书冉耳边,低声道:“敢露馅,咱们就去衙门走一圈。有太子在,别觉得瑞王能救你。”
接着陈世霄又看向李扬时,闷声道,“王爷勿怪,此女近日嗓中发有炎症,因此声音粗粝。”
这档口,季书冉应声抬起脸看向李扬时,瑞王轻滞,眸中微烁,恐是浓桃艳李未及此女分毫。
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
李扬时眯了眯眼,怪不得陈世霄像藏宝贝似的藏她。若这美人是自己的,李扬时恐怕自己也会效仿刘彻金屋藏娇、花椒砌墙。
“你叫什么名字?”李扬时问。
季书冉被他的眼神看得浑身不适,李扬时的视线太过**直白,盯得季书冉浑身窘迫,仿佛在他的眼中自己不着寸缕一般。
季书冉不禁躲了躲,如此便向着陈世霄的方向更近三分,小侯爷心中微漾。
陈世霄答:“冉儿,他叫冉儿,王爷。”
李扬时笑,“冉儿,好名字。”
他蹲下身子摸了摸季书冉的脸,小侯爷顿时面色铁青,负气而立,眉眼压低。
李扬时未曾察觉氛围变化,他抬头看向陈世霄,“我那匹汗血宝马,世霄你不是想要很久了么,归你了。”
他又对着手下人吩咐道:“去问问老鸨,冉儿的卖身契的事儿。”
季书冉咚一声坐在了地上,这下篓子真捅大了。他看向陈世霄,目光迫切,谁做的坏事谁负责!
“等一下,”陈世霄脸色同样难看,对着瑞王有些不甘心的嫌恶,“王爷,冉儿不是春香阁的妓子。”
李扬时眉峰轻挑,“哦?那你要如何才肯把她给我。”
“王爷恕罪,我也不能把他送您。”小侯爷从未如此憋屈,高束的马尾顺着脸侧荡下,白生生的少年气都不打一处来。
若是普通妓子也就算了,但偏偏是季书冉。他低下头咬了咬牙关,有些烦起瑞王这半路杀出的程咬金。
此时李扬时的脸色冷下来,“陈世霄你这是什么意思?”
季书冉听他陈世霄说话费事,叩头答道:“王爷,盖因草民是男儿身,并非女娇娥。草民原名季书冉,父亲是秘书少监季淮昌。”
这事儿总算被捅破,也演不下去了。陈世霄扯谎说是季书冉与自己打赌输了,才会被迫扮成娼女的模样。
本是无意惊扰王爷,却没想到会闹出这么一出闹剧。
话虽是都说开了,可他俩让瑞王丢了这么大的面子,可不会就这么算了。
李扬时沉吟片刻,掌心盘着两个核桃,“世霄,我还记得你前不久收了一幅吴祖之的画。”
“是,那是我为圣上诞辰准备的贺礼...”核桃声忽顿,陈世霄撇了撇嘴,立即补充道,“既然瑞王喜欢,那我明日便派人送至府上。”
如此,李扬时才冷哼一声,站起来往门口走去。
离开前,李扬时又回头看了一眼季书冉,目光停滞两秒,这才收回视线走了。
瑞王走了,陈世霄应该心疼那幅千金难觅的吴祖之的真迹。
可看着季书冉的侧脸,陈世霄却莫名觉得……不过区区一幅画罢了。
“为了你,我送出去了一张吴祖之的画。”陈世霄说。
陈世霄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说,仿若当年班师回朝时,向皇帝的邀功。
季书冉这会终于逃过一劫,灌下一大口凉茶直喘气,他心里可没有陈世霄那么多的弯弯绕子。
城市套路深,我要回农村。
这京城里不是想打他、杀他就是想把他绑回去当小妾的。
季书冉现在归心似箭,别说什么勤学苦读、考取功名了,他恨不得跟姑娘家一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待字闺中。
这样开罪不了别人,别人也寻不到他的麻烦。
“常言道,一掷千金为红颜。”季书冉坐在梳妆镜前开始拆发,对着铜镜里的自己挤眉弄眼的,“虽然我是个假红颜,蓝颜也凑合吧。反正我没钱赔你吴祖之的画,你把我卖了都没有。”
少年坐在窗边,夏风醺暖,吹乱发梢,半边阳光打在身上,陈世霄低着头,独自缭乱。
“不卖。”
“你想卖我我也不给你卖,我爹好歹官居四品,我姑姑可是贵妃娘娘!谁敢买?”
季书冉经历了差点被卖给王爷的荒唐事,有些破罐子破摔起来,说话也越发没了规矩。
陈世霄看不明白自己了,面对许知白,自己是喜欢的,相当喜欢。
可如今面对季书冉,一想到季书冉会与他人亲近...不对,刚刚瑞王开口要人的时候,陈世霄的心脏仿若猛停了一下。
明明,明明只是一个泼皮无赖,市井流氓季书冉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