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特战先驱(雪豹) 第十六章 乌云(二)

警备第三旅抵达后的第二天,作为全旅的先遣部队,周卫国的第四团再次出发,继续北上。只不过根据上级的指示,进入东北的所有部队统一称为“东北人民自治军”,周卫国团自然没有打出山东军区警备第三旅的旗号。

11月18日上午,已抵达鞍山郊外的周卫国团突然接到旅部急电:加速北上!

周卫国和刘远虽然不明白旅部下这道命令的原因,还是率全团加快了行军步伐,他们自然不知道,11月16日下午,由东北保安司令部司令长官杜聿明指挥的第13军已经攻占东北人民自治军驻守的山海关,打开了通向东北的大门。同时,在美英等国持续施加的压力下,驻东北的苏联红军对东北人民自治军的态度急转直下,开始驱逐各大城市的**人员。

11月26日,驻沈阳的**东北局被苏联红军赶出了机关所在的原张作霖大帅府。

11月27日下午,暂驻吉林梅河口的周卫国团终于接到旅部的明确命令:“即令你部于本月29日前进抵通岭市。望你部不惜一切代价,克服一切困难,尽快在通岭建立政权。 邱、吴。感”

接到命令的周卫国和刘远在简单商议之后,立刻命令全团开拔,直奔梅河口火车站。梅河口离通岭市将近两百公里,急行军也需要两天时间,要想在29日前抵达通岭市,只有乘坐火车了!

梅河口火车站站长见大批八路军部队(虽然周卫国团对外称“东北人民自治军”,当地人还是习惯于将这支军纪严明,从山东过来,打过鬼子的部队称之为八路军)进入火车站,先是大吃一惊,随后在明白周卫国来意后苦笑着告诉他:“周团长,我们火车站现在只有一个火车头和二十多节闷罐货车车厢,运送这么多部队,恐怕……”

一旁的火车司机也接口道:“周团长,从梅河口到通岭要过两个岭,我们的火车头马力不够,到时候火车可能上不了坡。还有,我们火车的风管也不好使,下坡的时候怕刹不住车,太危险了……”

周卫国想了想,斩钉截铁地对司机说:“军令如山!你先把火车开出去再说,有什么困难,到时候我们一起克服!”

站长和司机一看周卫国坚持,也不再多说,着手准备发车去了。

一个小时后,全团一千多人乘坐这列挂了二十多节闷罐车厢的火车出发了。

火车行驶了几个小时,过了柳河车站,来到路经的第一道岭,果然如司机所说,因为火车头马力不足,火车爬了一半的坡就停了下来。

周卫国看了看漆黑的夜空,把帽子一把扔在车厢里,大吼道:“全体下车,推也要把火车推上岭!”

全团一千多官兵下车后,周卫国让刘远站在火车头上发号令,又将各连司号员召集了起来,命令他们登上每节车厢顶部,根据刘远的号令吹号,其他战士则分布在车厢两侧,根据号音一起发力推车。

就这样,在一声声号音的指挥下,全团一千多官兵一次次同时发力,终于将火车推上了岭。

火车司机在目瞪口呆之余,向车头上的刘远竖起了大拇指:“八路军,了不起!”

为了减轻火车下坡时的惯性,周卫国让火车空车下了坡,这才带着全团官兵重新登车。

黎明时分,火车接近了第二道岭,但在驶近山岭时,却渐渐停了下来。

司机苦笑着对站在他旁边的周卫国解释道:“周团长,车头的水箱里没水了!这附近没有车站,没有水塔,加不了水,您看……”

周卫国沉吟着说:“这附近有没有村屯?”

司机点头道:“这里朝东两里地有个陈家堡,往北两里地有个熊瞎子屯,朝北三里地有个云山屯。”

周卫国笑笑,说:“这就好办了!”

随即命令全团下车,团直属队担任警戒,一营分赴三个村屯借水桶,其余人分散到一千米内寻找水源,他要全团用水桶给火车头加水!

司机忍不住说道:“周团长,这真的能行?”

周卫国微笑着说道:“火车都能让我们推上岭,给火车加水算什么?”

周围村庄的百姓们听说是八路军来借桶,纷纷从家里取来水桶,交给前来借桶的战士们,很快,一营就带回了几百个水桶。水桶借来后,周卫国将全团分成三班人,轮流往附近的河流,水井里取水。两个小时后,火车头的水箱就被加满了!

司机这回除了佩服,也不知该说什么了。

有了第一回上岭的经验,战士们还了水桶后,周卫国没有让他们登车,而是叫他们跟第一次上岭一样分布在火车车厢两旁,在火车发动后顺势将火车往岭上推。

就这样,火车过了第二道岭。

11月28日下午三时左右,周卫国团乘坐的火车终于驶入通岭市火车站。

想起这一路上的经历,火车司机直到现在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火车停稳后,周卫国刚指挥部队下了车,就发现大批苏联红军从车站的各个角落迅速赶来,很快就将这列火车包围了起来。有过和苏联红军接触经验的周卫国和刘远立刻冷静地下达命令,全团保持戒备,没有命令不许开火!

包围火车的苏联红军人数虽然远不如自己这边,而且也没有重武器,真要打起来他们未必能占到什么便宜,但一旦双方真起了冲突,可就不是小事了!

双方对峙的时候,刘远不停用最近才学会的俄语大声说道:“我们是中国**领导的八路军!是你们的中国同志!……”

苏联红军中没有人理会刘远,他们作出的唯一反应,就是通过火车站的高音喇叭,反复用蹩脚的中文说道:“不明身份的中国武装人员,请你们立刻返回车厢!请你们立刻返回车厢!在我们接到进一步命令之前,你们不得离开车厢!如果有任何疑问,你们可以派出不超过十人的交涉人员和我们交涉!……”

周卫国额头青筋渐渐显露,拳头也渐渐握紧,嘴里迸出一句:“欺人太甚!”

刘远赶紧握住了周卫国的手,低声说道:“卫国,冷静!冷静!大局为重!”

通岭既是工业重镇,又是战略要地,日本人又曾着力经营过,苏联人如此重视这里也是可以理 的。

想明白这些,周卫国强压心头怒火,对刘远缓缓点了点头。

刘远松了口气,对周卫国说道:“卫国,还是让部队回车厢吧,我去和苏联红军交涉。”

周卫国想了想,说:“好吧,不过,你自己要小心,如事不可为,立刻回来!”

周卫国明白,如果自己去谈判的话,他不敢保证自己不会一言不和就跟苏联人打起来。

刘远笑笑,说:“都是**,相信他们也不会为难我的!”

周卫国低声下达命令,全体回车厢,随后又点了九名特战队员,给他们每人多配备了一支快慢机,对他们下了死命令:“不惜一切代价,保护政委!”

当刘远进入苏联红军驻通岭司令部时,他们的司令员莫洛道夫上校倒是礼节性地接见了刘远。

刘远耐着性子对莫洛道夫解释说,自己这支部队是中国**领导下的八路军,此次来通岭是来接受日本人投降的,希望苏联红军的同志们允许部队下车进驻。

听翻译官将刘远的话翻译完后,莫洛道夫一脸冷漠地说道:“东北的日本关东军已经被我们苏联红军打败,他们已经向我们苏联红军投降了,你们没必要再来受降!”

刘远强忍怒火,一字一句说道:“东北是中国的领土,日本法西斯军队是侵略者,作为战胜国中国的军人,我们有权接受侵略者的投降!”

莫洛道夫耸了耸肩,说:“可我们并没有接到上级的命令允许你们进入通岭城!”

刘远立刻说道:“我们是中国**领导的山东八路军,是抗日的武装,如果没有东北其他苏联红军的配合,我们怎么可能来到距我们原来的根据地数千里之遥的通岭市?难道整个东北的苏联红军唯有你们没有接到上级的命令配合我们吗?”

莫洛道夫想了想,说:“很遗憾,我们接到的命令是,把通岭市交给你们中国的合法政府即国民政府!我们的国家并不想卷入你们的内部事务!”

刘远愤怒地站了起来,用力一拍桌子。

屋外听见异响的莫洛道夫的卫兵和陪同刘远前来的九名特战队员都冲了进来,拔枪相向。

刘远冲那九名队员一摆手,那九名队员立刻垂下了枪口。但却没有将枪收回枪套。

莫洛道夫想了想,对卫兵摇了摇头,卫兵们也将手中的冲锋枪口垂了下来。

刘远盯着莫洛道夫,从身上掏出自己的党员证,用力甩在桌上,随即指着党员证上的镰刀斧头标志,大声说道:“莫洛道夫同志,你看见没有,这是我的党员证!相信你也认识党员证上的这个标志!全世界无产阶级都应该认识这个标志!如果你还是一个革命者,还是一个布尔什维克,那么,你一定会帮助我们!因为我们都是**,都是无产阶级!”

说完,刘远高声用俄语唱起了《国际歌》。

看见桌上党员证上的镰刀斧头标志,又听到刘远唱出的《国际歌》,莫洛道夫眼中闪现出了一丝异样的光芒。这个图案,这首歌曲,对于这位历经十月革命、国内反干涉战争和卫国战争的老布尔什维克来说,是如此的熟悉、亲切,又是如此的神圣!他看向刘远的眼神终于变得温和起来了。

刘远唱完《国际歌》后,立刻对那九名特战队员用力一挥手,说:“你们都出去吧,没有命令,不许进来!我要亲眼看看,伟大的苏联红军、苏联**,是如何向自己的中国同志开枪的!”

九名队员立刻收起了枪,头也不回地大步出了门。

莫洛道夫微感愕然,随即尴尬地对自己的卫兵挥了挥手,命令他们也出去。

卫兵们疑惑地收起枪,出去了。

莫洛道夫突然脸露微笑,向刘远伸出了手,温和地说道:“政委同志,你用你的真诚打动了我!虽然我的确没有接到上级命令允许你们进驻,但我还是决定,允许你的部队离开火车!不过,你的部队暂时只能驻扎在城外!对此,我感到很抱歉!”

刘远深吸一口气,握住了莫洛道夫伸过来的手,平静地说道:“谢谢司令员同志!”

他对莫洛道夫的这个安排虽然并不满意,但目前为止,这也是最好的结果了!不管怎么说,部队毕竟得到了一个立足之地!

刘远回到火车站时,火车站的苏联红军早已接到命令,解除了对周卫国团的包围。

听完刘远的汇报后,周卫国安慰道:“阿远,别难过!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换了是我去交涉,肯定要跟他们打起来!幸亏我们团有你这个好政委!”

刘远长叹一声,默然不语。

内乱不止,外有强邻,实非国家之福!国家利益,的确高于意识形态啊!

不久,莫洛道夫派来了一位懂中文的少尉联络员,按照莫洛道夫的意思,“中国同志们”就将在这位联络员的引导下前往城外的临时驻地,今后两军的联络,也将由这位懂中文的联络员负责。

联络员见到周卫国和刘远后,礼貌地自我介绍名叫维克多·安德列耶维奇·**夫,还向两人解释自己姓名中的“维克多”是“胜利者”的意思。

这位友好热情的联络员很快赢得了周卫国和刘远的好感。刘远突然想到,莫洛道夫派**夫这样能干的人来当这个联络员,恐怕也不乏安抚自己这支同为**武装的意味。

随后,周卫国命令全体下车,列队开往城外,此时,已是傍晚时分。

出了火车站后,周卫国看见街上三三两两的市民,突然心中一动,立刻命令全体官兵开始唱歌。第一首歌自然是四团战歌《义勇军进行曲》,随后就是《松花江上》、《打回老家去》、《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保卫黄河》等抗日歌曲。

这样一支装备精良、军容严整的军队高唱着抗日歌曲行进在通岭市区里,很快就吸引了大批市民围观。

有胆子大的市民忍不住问道:“长官,你们是哪里来的部队?”

战士们立刻回答道:“我们是中**队!是打鬼子的八路军!是咱老百姓自己的队伍!”

围观的市民爆发出一阵欢呼,随后奔走相告。

打鬼子的八路军来到通岭市的消息立刻传了出去,成千上万的市民从家里自发走上街头欢迎八路军的到来,一时之间,整个通岭市欢声雷动,万人空巷。

部队快到城门时,突然有两名苏军传令兵开着吉普车赶到,他们向**夫送来了莫洛道夫的最新命令。

看了这道最新命令后,**夫满脸笑意地对周卫国和刘远说道:“周团长,刘政委,你们的部队深得民心,这再次打动了我们的司令员同志!司令员同志决定,你们的部队不必出城了,就驻扎在通岭市区北面!那里,将由你们的部队接管!”

听了**夫的话,周卫国和刘远相视而笑。

四团驻扎下后,周卫国和刘远立刻给旅部发去电报,将通岭的情况一一汇报。邱明和吴远山得到两人汇报后,大喜过望。通岭市地处东北东南的长白山区,南部以鸭绿江与朝鲜为界,北部与松辽平原相连,蕴藏着丰富的煤、铁、森林资源,工业发达,交通便利。在军事上,据通岭进可出东北松辽、退可守长白天险,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四团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在通岭站住脚,对目前乃至将来整个东北的局势,都有着莫大的影响!

第二天一早,四团就开始接管通岭市北区。

令周卫国大为恼火的是,四团接管的这片城区虽然有不少原来日本人开办的工厂,甚至有几座军火库,但工厂设备却早已被日本人或苏联红军破坏,军火库更是几乎被苏联红军搬空!接下来的几天,周卫国和刘远还了解到,北区原本就是通岭市贫民的聚居区!城外的山上,更是盘踞着一股股人数不等的土匪!这些土匪中,一部分是正宗土匪,一部分是原来的伪军,更多的则是残留的日本军人。以日本军人为主的土匪时不时就会进入北区袭扰,他们的目的并不是抢掠财物,而是杀人放火,制造恐慌!苏联红军开始也出动部队剿匪,但他们对于这些在山里出没无常的土匪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在遭受了一些损失后,剿匪的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更让人头痛的是,现在已经入冬,北区的市民却连基本能保障过冬的粮食和取暖的燃料都不足|四团一下子进驻的这一千多名军人很可能使得他们的困境雪上加霜!

莫洛道夫给周卫国的,是一个烂摊子!他是要这支中**队知难而退

在用了几天时间彻底摸清通岭市北区的情况后,周卫国召集全团开了一个动员大会。

面对全团一千多官兵,周卫国大声说道:“老毛子给了我们这样一个烂摊子,就是要看我们四团的笑话,我们能让他们看笑话吗?”

全团官兵大声吼道:“不能!”

周卫国又大声说道:“我们都是军人,军人的职责就是保家卫国,保境安民!我们能眼睁睁看着老百姓受苦受难却不管不问吗?”

全团官兵再次大声吼道:“不能!”

周卫国继续说道:“我们是什么人?是小鬼子连做梦梦见我们都要惊醒的虎头山独立团!我们会怕眼前这些困难吗?”

全团官兵大吼道:“不会!”

周卫国继续说道:“我们要改变通岭市北区现在的这种状况!我们要彻底消灭城外的土匪!我们要让这里的老百姓都过上好日子!我们要让老毛子再也不敢瞧不起我们!大家有没有信心?”

全团官兵用尽全身力气大声吼道:“有!”

注:1.本文中“通岭”实为“通化”,出于可以理解的原因使用代称。

2.当时驻通化的苏联红军司令员的确为莫洛道夫上校,但苏联红军在11月6日即撤出通化,本文为了故事情节需要与此情况有所出入。

拂晓时分,密林中。

不远处寂静的林中突然传来三声松鸡叫声,过了一会儿,又是两声。

松鸡叫声停后,树下的雪地里突然也传出了两声松鸡叫声,紧接着,从雪地里竟然缓缓站起了一个“雪人”。“雪人”向身后轻轻招了招手。

从密林中,立刻迅速却轻巧地钻出了几个人影,这几个人无一例外,都披着白布,只在他们行走间,才露出白布下的全副武装。

这几个人中打头的是个大个子,借着林间微弱的光线,可以认出,这大个子正是四团一营营长杨大力。

杨大力来到那“雪人”面前后,低声问道:“是水生吧?情况怎么样?”

那“雪人”正是特战队队长林水生。

为了打开通岭的局面,周卫国和刘远一致决定将剿匪作为近期工作的重中之重,为此,周卫国抽调了全团战斗力最强的特战队和一营、二营用于剿匪。针对土匪熟悉地形、兵力时分时散的特点,周卫国将一营和二营以连为单位分成六个剿匪分队,又给每个剿匪分队各配备一个特战队作战分队作为支援力量,每个剿匪分队另外还配了一两个本地人作为向导。针对通岭附近山上土匪复杂的人员组成,周卫国还制定了相应的剿匪方针。对于主要由原来的伪军组成的土匪,以抚为主,以剿为辅;而对于主要由残留日本军人组成的土匪,则毫不留情,以剿为主;至于原本就存在的正宗土匪,如罪大恶极者,坚决剿灭,如无大恶行,甚至当初还打过鬼子的,则从宽对待,这些土匪除首恶外,只要放下武器下山投降,一律不予追究。

就在四天前,这六个剿匪分队在向导的带领下分头进山了。

因长时间没有仗打而手痒不已的杨大力自然选择了指挥主要由自己的一营三连组成的第三剿匪分队,只要有仗打,他可不在乎自己现在由营长变成了实际的连长,何况三连不但继承了“阳村英雄连”的荣誉和硬骨头传统,还有着西沟村战斗这么辉煌的战绩,战斗力有目共睹,更何况,杨大力还在周卫国面前软磨硬泡了半天要来了特战队队长林水生亲自带队的特战队第一分队配合自己这个剿匪分队作战。有了这么一支战斗力超强的部队,杨大力有信心消灭一切遇到的土匪!

杨大力的运气也的确很好,剿匪分队进山后不久,在深山密林中有着惊人直觉的林水生就比那个本地向导还早地发现了敌踪,又凭着令人咋舌的追踪能力远远跟在那一小股说日语的土匪后面。终于在昨天,这股土匪将他们带到了这个秘密营地。

昨晚,部队在离这个土匪营地两公里外隐蔽宿营修整后,对林水生佩服不已的杨大力就已把对土匪营地最后的侦察工作全权交给林水生负责。现在,正是杨大力和林水生事先约定的会合时间,同时,也是攻击即将开始的时间。

听了杨大力有些急切的问话,林水生的情绪并没有受到影响,还是冷静地低声回答道:“杨营长,这股土匪绝大多数都是日本人,总兵力大约为四百人。不过这股土匪除了十几个带队的鬼子,其他年纪都很小,训练也很差!营地外明暗哨只有四个,火力点也只有六个,还基本不能形成交叉火力。明暗哨和火力点俺都已经派人盯着了!”

杨大力不由脸现喜色,说:“四百人?好家伙,这次俺们可要发财了!”

跟在他边上的一个人迟疑着说道:“营长,鬼子有四百人,俺们三连只有一百多人,要不要再联络一下其他连?”

杨大力怒道:“呸!你这个连长怎么当的?才四百多毛还没长全的鬼子就怕了? ‘阳村英雄连’的脸都让你给丢尽了!”

三连长让他给训得面红耳赤,但还是挺胸说道:“营长,俺也是参加过西沟村战斗的老兵,俺绝不是怕死!俺只是提出自己的看法!团长也说过,在战斗真正开始之前,每个战士都有权利对战斗提出自己的看法!”

杨大力笑了,说:“奶奶的,团长还说过一线指挥官有权根据战场实际情况自行做出决定呢!俺现在就是一线指挥官!”

杨大力顿了顿,又耐心地说道:“你小子也别多想,没听林队长说的吗,这帮鬼子除了十几个带队的,其他年纪都很小,训练也很差!你以为现在还是抗战开头几年,鬼子个个都是神枪手?仗打到现在,一般的小鬼子什么德行你还不知道?”

三连长让杨大力说得不由低下了头。

杨大力用力在三连长肩头拍了拍,说:“别跟个娘们一样,回头给俺多杀几个鬼子才是正经道理!”

说完,杨大力低声下达命令:“全体检查武器,十分钟后开始攻击!记住,先用刀干他娘的,闷声发大财!鬼子要是没有开火,谁敢放个屁老子就毙了他!鬼子要是开火了,各班、排的轻机枪、掷弹筒都给俺往死里打!俺们这一仗,就是要打出独立团的威风!打出‘阳村英雄连’的杀气!最后说一句,打鬼子,老子不要俘虏!”

他身边的几个人除了三连连长就是三连的三个排长,听完他的命令后立刻低声应道:“明白!”

随后转身传达命令去了。

杨大力又转向林水生,笑眯眯地说道:“水生,你看,鬼子的明暗哨和火力点……?”

林水生淡淡地说道:“这个就交给俺们吧。”

杨大力立刻呵呵笑道:“就知道你够义气!仗打完,俺一定请你喝酒!”

林水生淡淡地说道:“团长有命令,作战期间,不许喝酒!”

说完,转身进入了密林,身形再一闪,就融入了一片雪色中。

杨大力愣了愣,忍不住喃喃道:“俺怎么越看越觉着这水生像俺班长了?”

这次战斗的结果,没有任何悬念。

第三剿匪分队在特战队第一作战分队的配合下,以自身伤亡不足二十人的代价干净利落地全歼了这股土匪。

战斗刚开始,这股土匪的明暗哨和火力点就被特战队第一分队无声无息地清除,在随后将近十分钟的时间里,战士们几乎用刺刀和短刀屠杀了超过一半沉浸在睡梦中的土匪!虽然之后因为有土匪发觉异样开枪,但此时,剩下的土匪还来不及形成有效的抵抗,就被剿匪分队的火力强度和射击精度给打愣了,大多数土匪机枪射手更是在刚拿起机枪后就被不知从哪里飞来的友坂6.5mm步枪弹击中头部或胸部。

战斗结束后清点的结果表明,这个秘密营地中一共有四百零九名土匪——确切地说,是四百零九具尸体!

杨大力命人将这四百多具尸体的裤子都扒下后,根据尸体下身围着的兜裆布证实了这些人中的绝大多数都是日本人!

这股主要由日本人组成,军事素质让杨大力极为鄙视的土匪的武器装备倒是很不错,清一色都是崭新的日军制式武器,不过见识过旅顺郊外那个关东军秘密军火库的杨大力自然对这些武器提不起多大兴趣,真正让杨大力兴奋的,是从这个土匪营地缴获的粮食!

当这些粮食运回通岭后,几乎立刻就缓解了通岭市北区的粮食紧张。

缴获的武器,也全部装备了新成立的由通岭市北区青壮年工人组成的工人纠察队,他们的军事训练,将由留守的三营和教导营统一安排。

又过了几天,其他剿匪分队也陆续传来捷报。

在剿匪分队逐渐熟悉东北山地地形后,由伪军和日军组成的那些业余土匪自然不是四团这些熟悉山地游击战战术的老八路的对手,就连原本的那些正宗土匪,面对着这几支装备精良、训练有素、实战经验丰富、战术又灵活多变的剿匪分队也只有载跟头的份。

周卫国的剿匪方针由六个战斗力强悍的剿匪分队执行起来,自然事半功倍,在顽抗的几股土匪都遭到灭顶之灾的前车之鉴下,仅有要么被彻底消灭要么放下武器投降两项选择的土匪们不得不做出各自的选择。这样一来,大批土匪下山投降的情况开始出现,到后来,甚至连由日本人组成的土匪都开始大批大批投降。对于投降的日本人,周卫国花了很大的心思加以甄别,凡是看起来像老兵的日本人都被单独看守起来,而那些甚至稚气未脱一看就是战败前刚征召的新兵的日本人,则安置在城内原本就住着日本人的居住点。

至此,仅用了短短的二十来天时间,通岭剿匪工作的第一阶段就已胜利结束,通岭市附近的大股土匪几乎被全部剿灭!通过剿匪缴获的粮食已经足够市民过冬,缴获的武器除留下一部分外,大多数都支援给了其他兄弟部队,更重要的是,通过这一阶段的剿匪作战,通岭市的绝大多数市民都对四团这支处处把老百姓放在第一位的中国人自己的队伍产生了发自内心的认同感。

现在,就连莫洛道夫都对这支中**队的战绩吃惊不已。要知道,他手头虽然也有一个团的兵力,装备还比那支中**队要好得多,可就算这样,他也没把握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将通岭附近的土匪剿除干净!看来这支中**队的指挥官的确很出色!

接下来,通岭的剿匪工作进入第二阶段:一方面,六支剿匪分队再次以排或特战队作战分队为单位分成了二十四支更小的剿匪分队,深入山林中,反复拉网搜剿残匪。另一方面,四团三营被分散到通岭市周边的乡村,发动群众,建立民主政权,保卫胜利果实,同时,还在一些投降的日本军人的带领下寻找日军的散落武器、秘密军火库和工厂。

其余投降的土匪、日本人则被组织起来到城外已肃清土匪的山上伐木。砍伐的一部分木材带回城修补房屋,其他的用于烧制木炭,以备过冬取暖所需。

由于这一阶段剿匪作战各剿匪分队面对的是远较第一阶段狡猾的老匪和一些战斗力比较强的关东军零散部队,所以伤员的数量并没有比第一阶段少,运回的伤员都被送入市里的红十字医院。红十字医院的医护人员因为是原来关东军一个成建制的野战医院人员,医疗水平较高,所以还收治了不少其他兄弟部队转送来的伤员,现在医院里共有两百多名伤员。

通岭市目前还是维持着一半由苏联红军一半由四团占领的局面。

在北区市民过冬取暖所需的燃料还无法完全保证的同时,南区的工厂烟囱却照旧日日冒着黑烟,而大批的煤炭和工业原料和初级工业产品,则每天都通过苏联红军控制的火车站一火车皮一火车皮地运往他们国内。

在刘远出面和莫洛道夫交涉了几次之后,莫洛道夫终于不情不愿地开始向北区小批量提供煤炭,但随着一些南区市民不堪忍受部分军纪败坏的苏联红军骚扰而之后更有不少熟练工人因为忍受不了苏联工头的欺压而搬往北区后,莫洛道夫又中止了向北区提供煤炭,同时命令在南北区分界线派出巡逻队,以阻止市民和熟练工人向北区的迁徒。

对此忍无可忍的周卫国立刻针锋相对地派出了自己的巡逻队。

新年来临后,**中央指示东北局,将东北人民自治军改称为东北民主联军,以体现国共同管东北的意愿。

此时,因为通岭第二阶段的剿匪作战渐渐进入尾声,周卫国也将特战队和一营重新集结调回了通岭市以防万一。

这一天,马克西姆上士和往常一样带着他的巡逻队沿着通岭市南北区分界线巡逻。

实际上,这个所谓的分界线只是原来通岭市的一条东西走向的街道,只不过这条街道现在被人为地分成了南北两半,马克西姆上士的巡逻队走的就是街道靠南的一侧。

在街道靠北一侧迎面走来的,是中**队的巡逻队。

在两支巡逻队交错而过时,马克西姆微笑着用刚学来的中文向打头的中**人说道:“你

这些军人身材虽然没有自己高大,武器装备也不如自己这些人,但他们的战斗力却是不容置疑的。就凭他们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消灭城外的那些让上校同志都头痛不已的土匪,他们就值得自己尊敬!

巡逻队长四团一营一连二排六班班长王七斤先是一愣,接着就有些不好意思地咧嘴向马克西姆说道:“你好……”

眼前这个苏联红军会说中国话,自己却不会说苏联话,这让王七斤觉得很难为情。

马克西姆笑了,他其实也只会这一句中文。

两支巡逻队就这样交错而过,这一天,原本会是和往常一样的一天。

但是,就在这时,王七斤听见了身后苏联红军的呼喝声。

王七斤惊讶地扭头往后看,就见刚过去的苏军巡逻队正围成一圈,圈里的地上似乎趴着有几个人,一名苏军士兵一边叫骂着一边朝地上的一个人踢了一脚。被踢的人发出一声闷哼,却是极为硬气地没有叫喊出声。

王七斤眉头一皱,大声说道:“全体都有,立——定,向后——转,齐步——走!”

带着巡逻队沿着街道北面向苏军巡逻队围的那个圈走去。

几名苏军士兵听见身后的声响,转身有些惊讶地看向走过来的中国巡逻队。

刚刚叫骂的苏军士兵立刻大声向王七斤说了几句话,又舞动了几下手中的冲锋枪。

王七斤听不懂那苏军士兵说的话,但看见他的动作也能想到他是要自己这些人少管闲事!

又走近几步后,王七斤已经可以看见苏军巡逻队围成的圈子里有一个老人、一个壮年男子、一个妇女和两个孩子,那壮年男子左脸颊上正印着一个靴印,嘴角也有一丝鲜血流出,看来刚刚就是他遭到了苏军士兵的殴打。

王七斤大步走过去,来到分界线前,停下了脚步,说道:“这是怎么回事?”

苏军士兵没有人能听懂他的问话,圈里围着的几个人却听明白了,那老人立刻说道:“长官救救我们!救……”

他话还没说完,刚刚踢人的那个苏军士兵已经一脚踢过去,将老人踢倒在地。

那壮年男子愤怒地吼道:“你凭什么打人?”

踢人的苏军士兵端起手中的冲锋枪对准这壮年男子,大声用俄语说了一句话,想来是叫那男子不准乱动之类的。

那男子双拳紧握,看向那踢人苏军士兵的两眼如要喷出火来。

王七斤沉声说道:“喂,那汉子,怎么回事?”

那男子转身扶起了老人,老人这时显然还没回过神来,眼神中满是畏惧。

那男子悲愤地说道:“咱们家是住在南区的,被老毛子欺压得日子没法过了,听说北区的是咱老百姓自己的队伍,咱们就想今天偷跑到北区去,没成想被这些老毛子给逮住了……”

王七斤明白了,早就听教导营的战友说过最近老有南区的人跑来北区,没想到今天让自己遇上了。

王七斤想了想,说:“你们放心,俺们八路军是老百姓自己的队伍,大家都是中国人,你们要来俺们这边,俺们欢迎。”

那男子顿时脸现喜色,说:“谢谢长官……”

谁知,他话音未落,就被苏军士兵一把提了起来,紧接着,那老人、妇女和两个孩子也被苏军士兵提了起来,往边上的一条小巷拖去。

两个孩子被吓得大哭,抓住他们的苏军士兵毫不客气地一人扇了一巴掌,但孩子的哭声却越发响了。

那妇女听了孩子的哭声,也不知从哪来的力气,一下子挣脱抓他的苏军士兵之手,扑到那打她孩子的苏军士兵跟前,抓住那苏军士兵的手臂就是狠狠的一口,那苏军士兵吃痛不过,赶紧松开了两个孩子。那妇女紧紧抱着两个孩子,愤怒地看向那苏军士兵。

那苏军士兵恼羞成怒,举起手中冲锋枪的枪托就砸向那妇女怀中的孩子。那妇女眼看来不及将孩子拉开,竟然将头迎向了枪托,只听“砰”的一声,那妇女的头被枪托砸个正着,立刻被砸得晕了过去。

那壮年男子看得目眦欲裂,大吼一声:“跟你们拼了!”

却被发现异样的两名苏军士兵死死拽住。

那被咬的苏军士兵还不解气,举起巴掌正要扇向那两个孩子,王七斤已经再也忍不住了想也没想,就越过了分界线,冲了过去,大吼一声:“住手!”

吼声中,已经将那苏军士兵重重撞开。

六班其余战士见班长冲了过去,也毫不犹豫地跟着冲过了分界线.

王七斤一指老人和那个壮年男子,对战士们命令道:“把他们都给俺抢过来!”

战士们立刻执行了他的命令,从苏军士兵手中抢过了老人和壮年男子,那壮年男子一得自出,立刻奔向自己的妻子,又是掐她人中,又是摇晃她身体,惊惶地说道:“孩子他娘,你醒醒,你醒醒啊!……”

过了好一会儿,那妇女才悠悠醒转,刚醒过来就哭道:“孩子呢?孩子呢?”

那男子赶紧说道:“孩子没事,长官救了他们。”

那妇女这才看见面前的王七斤等人,立刻跪倒在王七斤面前,连连说道:“谢谢长官,谢谢长官!”

王七斤赶紧扶起了妇女,说:“大嫂别这样,俺们团长总跟俺们说,俺们八路军是老百姓自己的队伍,老百姓都是俺们的亲人!俺们本就是一家……”

安慰完那妇女后,王七斤愤怒地转向马克西姆,大声说道:“你们怎么能这么对他们?他们犯了什么法?”

苏军士兵一下子被眼前的变故惊呆了,过了好一会儿,一名苏军士兵突然反应过来,大声用俄语说道:“中**队过了分界线!”

其他苏军士兵反应过来,立刻端起了手中的冲锋枪,纷纷拉枪栓上膛。

战士们毫不示弱,也取下了身上的武器,拉枪栓上膛后将枪口对准了苏军士兵。

在一声声枪上膛的声音中,王七斤也终于意识到自己刚刚究竟做了什么,额头立刻冒出了大颗大颗的汗珠。

但很快,王七斤就一咬牙,大声说道:“你们这些兔崽子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把人带走?天塌下来有老子扛着!”

其他战士听了他的话立刻开始行动,护着三个大人和两个孩子缓缓退向分界线北面。

王七斤留在最后面,红着眼举着机头大张的驳壳枪,对准面前的苏军士兵,直到退入分界线北面的一条小巷,离开了苏军士兵的视野,才浑身一松,坐倒在地。

他知道,自己已经闯下大祸了!

通岭市北区,四团团部。

现在,这里正在召开由四团目前在通岭市的一营、教导营和团直属队所有连以上干部参加的紧急会议。

就在今天中午,苏联红军驻通岭司令部司令员莫洛道夫向四团提交了一份措辞严厉的抗议书,强烈抗议中**队“擅自越过分界线”、“主动挑起争端”以及“粗暴对待苏联同志”等行为。要求中方交出为首的肇事者(双方毕竟没有直接交火,要中方交出十几个人也不太现实),对此事件作出详细解释并向苏方作出书面道歉,并保证此类事件不再发生,苏方对此保留进一步追究责任的权利。

此次会议的议题,就是讨论王七斤的问题和如何应对这封抗议书。

刘远读完由苏军翻译官翻译成中文的抗议书后,几乎所有的军官都是义愤填膺。事情其实是明摆着的,要不是苏军士兵欺负老百姓,王七斤又怎么会和他们起冲突?

杨大力更是直接就吼道:“交人?交个鸟!是老毛子先欺负人,凭什么让俺们交人给他们?要照俺说,王七斤不但没有错,还要表扬!因为他保护了人民群众!道歉?道个屁歉,老毛子算个球!惹得老子火起,老子就带着一营干他娘的!看看到底谁的拳头硬!”

他这一开口,其他军官立刻跟着发言,除了一致认为王七斤没有错外,还不忘狠狠地骂几句“老毛子”!他们这段时间呆在通岭市天天见到苏军的嚣张样,早就是一肚子火,现在苏军欺到头上,如何还能咽下这口气?

屋里一片骂声的时候,只有四个人还保持着冷静,这四人就是周卫国、刘远、赵杰和林水生。

不知为何,周卫国此刻嘴边竟然带着一丝微笑,静静地看着屋里的一众军官发着牢骚,只等他们骂得差不多了,才慢条斯理地说道:“杨大力,你刚刚口口声声老子老子的,我问你,你是谁的老子?”

周卫国这话一说完,屋里立刻静了下来。

杨大力也是张口结舌,半晌说不出话来。周卫国要是恶狠狠地训他,他倒不怕,甚至还敢和周卫国对骂几句,可周卫国用这种语气说话……

杨大力不由偷眼瞧了瞧周卫国的脸色,一时猜不透周卫国的心思,只好呐呐地说道:“团长,俺……俺可没说是您老子……”

了解杨大力的赵杰在一边忍不住偷偷乐了,杨大力有个特点,那就是他在周卫国面前如果感到理亏,就会不自觉地把对周卫国的称呼由“班长”变成“团长”,当然,如果周卫国心情好,“团长”自然又变回“班长”了。

周卫国淡淡地说道:“哦,你不是我老子,那这里十几个人,你是谁的老子?”

杨大力脸立刻胀得通红,说:“团长,俺也没说是他们的老子,俺是说……俺是……俺是俺还不知道在哪个娘胎里呆着的儿子的老子!”

说完这句话,杨大力总算松了口气。

可他这句像绕口令一样的话说出来,屋里倒有一大半人笑出了声。

周卫国摆摆手,说:“好了,牢骚话气话就说到这里!我需要的是对事情如何处理的建议!政 ,还是你先说吧。”

刘远想了想,说:“同志们,我个人认为,在这件事上,王七斤同志的行为虽然有欠考虑,但他的出发点还是好的。我们现在虽然叫‘民主联军’,可**八路军的优良传统不能丢!我们八路军是人民的队伍,保卫人民群众生命财产的安全是我们的职责!如果换了是我,要我眼睁睁看着苏联人欺负老百姓,我也办不到!当然,王七斤同志做事的方式的确过激了一些,这我们应该对他提出批评,帮助他改正。但话说回来,这事的根源还在苏联人身上!如果那一家子不是被他们欺压惨了,又怎么会想逃到我们北区?他们要不是想逃到我们北区,又怎么会被苏联人抓住?就算被苏联人抓住,如果苏联人好好对待他们,王七斤同志又怎么会和他们起冲突?王七斤这个同志我了解,他是一名党员,对党忠诚,革命觉悟高,作战勇敢!别的不说,就在前不久才结束的一次战斗中,他还亲自带领六班趁着黑夜翻上悬崖端了一个土匪窝!这事我记得清清楚楚,因为他报功的材料就是我前天才整理好上交给旅部的!这样一个好同志、好战友,难道仅仅因为苏联人的一面之辞我们就要把他交给苏联人处置?如果我们这样做,别的干部战士会怎么看?老百姓会怎么看?苏联人又会怎么看?苏联人这次的要求实在过分!如果我们答应他们,难保他们今后不会借机生事,提出更加过分的要求!所以我觉得,这件事的处理,我们要做到‘有礼有节’,既不破坏双方的友谊,又不能让苏联人以为我们好欺负但这‘有礼有节’说来容易,做起来,恐怕就没这么容易了!”

周卫国点头道:“我同意政委的意见!我建议,对王七斤同志的处分,就到团一级,这事我和政委已经汇报给了旅部,会后我们再把我们的处理意见上报,等旅部批示吧。”

众人一听周卫国的话,顿时松了口气。既然团长政委有意从轻处置王七斤,凭着团长在旅长那里的面子,对王七斤的处置肯定重不了。

赵杰想了想,突然说道:“团长、政委,要不要把二营三营和我们扩编的部队都调回通岭市以防万一?”

周卫国微笑道:“防什么万一?”

赵杰说:“苏联人现在正在气头上,怕不会这么善罢甘休,要是他们来硬的……”

周卫国笑了,说:“要是他们来硬的,我们又怎么样?和他们干起来?就算我们真的把通岭市的一千多苏联人都消灭,东北可还有百万苏联红军呢!”

赵杰 红了红,说:“可是……”

周卫国笑笑,说:“你说的其实没有错,苏联人现在的确正在气头上,等他们的气消了,也就没什么事了!当然,怎么让他们把气消了而我们自己又不受损失,这就是学问了!所以,我们不但不能把二营三营调回来,还要把一营调出去!”

周卫国这话一出口,众人不由都是大吃一惊。

周卫国却没有要解释的意思,而是对杨大力说道:“大力,你的火气不是很大吗?我现在就让你有个发火的地方,今晚八点以前,你带着你的一营出城剿匪去,没有命令,不准回来!”

在众人目瞪口呆中,周卫国宣布散会。

当屋里只剩下周卫国和刘远两人时,刘远一把扯住周卫国,说:“卫国,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早就想好了主意是吧?竟然敢耍我们?”

周卫国赔笑道:“阿远,我怎么敢耍你们,主意我也是刚刚才想到的,不过还要你这个政委配合才行。”

刘远笑道:“说吧!我只能说莫洛道夫的运气不够好!遇上你,他想要不吃亏也难了!”

周卫国摇了摇头,说:“这回你却是猜错了,这回那莫洛道夫不但不会吃亏,还要占个大便宜!”

刘远奇道:“你有这么好说话?”

周卫国道:“嘿嘿,没办法,把柄在人家手上,不服软不行啊!”

刘远心中一动,说:“苦肉计!?”

周卫国叹道:“这么容易就被你猜中了!真是没有成就感!”

刘远微笑道:“这个苦肉计你想怎么使?莫不是要我打你一顿,然后你再在莫洛道夫面前来个负荆请罪?”

周卫国笑道:“这倒不必。我的想法是,中**队的团长、政委亲自上门赔礼道歉,还有几对熊掌、几斤鹿茸、十颗野山参和十坛周氏密制白酒的礼物,再加上‘中苏友好’这个大帽子。你看这个苦肉计可使得?”

刘远笑道:“我怎么只看到你给他送的这份大礼,却没看到你的‘苦’?”

周卫国苦着脸说:“送他这么份大礼,那就是在我身上割肉,我还不够苦吗?”

刘远忍不住大笑,笑过之后,又想了想,说:“这个苦肉计虽然可行,可还是有一个关键的问题,要是苏联人向我们要王七斤呢?”

周卫国说:“所以我说这事还要你政委的配合!”

刘远讶道:“我不是都同意和你使那苦肉计了吗?”

周卫国说:“这可不够!你还要帮王七斤!”

刘远 :“怎么帮?”

周卫国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突然问道:“王七斤是党员吧?”

刘远 :“是啊。”

周卫国说:“处分一名党员的正规程序是怎么样的?”

刘远说:“经支部讨论并适当征求群众意见后,拟定处理意见,再向上级党组织提交处理意见。由上级党组织作出处理决定。在党组织讨论决定对党员的党纪处分时,本人有权参加和进行申辩,其他党员可以为他作证和辩护。本人可向党的上级组织直至中央提出请求、申诉和控告,并要求有关组织给以负责的答复。”

周卫国点了点头,说:“这就够了。”

刘远皱眉道:“你的意思是……?”

周卫国慢条斯理地说道:“王七斤是党员,他犯了错误,要对他作出处分,自然由你这个政委全权负责。这次对他的处理,就是要严格遵守正规程序!你刚刚也说过,在处分他之前,支部是要先进行讨论的。可由于军情紧急,今天一营就要出城剿匪,支部自然无法就王七斤的问题进行讨论。如果非要支部讨论,那也只有等匪患平息之后了,可那是需要时间的!支部没有讨论,没有处理意见上报,团里是不是就不能形成处理决定呢?话说回来,即使团里有了处理决定,王七斤也还是有申诉的权利,这一级级申诉上去,总要时间吧?再说,团里定下对他的处分后,应该还要报上级党组织备案吧?这一来一去,是不是还是需要时间?”

刘远笑了,说:“我明白了!你这家伙说来说去,其实就是一个字,拖!”

周卫国笑道:“一语中的!”

刘远突然皱眉道:“可这样又能拖多久呢?”

周卫国淡淡地说道:“大批**精锐已经进入东北,蒋委员长已不再需要苏联人作为他阻碍我们民主联军发展的力量;美英等国也肯定不希望苏联介入中国事务,因为苏联人在中国待得越久,美英等国的在华利益损失就越多。在各种压力之下,你以为苏联人还能在东北呆多久?”

刘远叹了口气,说:“真是佩服这位蒋委员长!国家弱成这样,还学强国玩那战略制衡!想要驱虎吞狼!殊不知前门狼未驱,后门虎已踞!国家何辜?百姓何辜?”

第二天一早,周卫国和刘远带了翻译(这段时间因为和苏军的交涉比较多,刘远在当地找了几个懂俄语的市民充当翻译)和几名特战队员带着礼物直奔南区的苏军驻通岭司令部。

一行人抵达南北分界线时,被明显加强了戒备的苏军士兵拦住了,在翻译向苏军士兵表明来意后,士兵迅速通过电话和司令部取得了联系,接着就放行了。

当周卫国等人来到苏军驻通岭司令部门口时,莫洛道夫亲自迎了出来。对面中**队的最高指挥官既然都亲自来赔礼道歉了,他自然也不想做得太过分,毕竟都是**的队伍。

在司令部的门口,莫洛道夫甚至还热情地拥抱了周卫国和刘远。

莫洛道夫正要领周卫国等人进入司令部时,周卫国突然用昨晚才学会的俄语对一众苏军官兵大声说道:“伟大的苏维埃社会主义国家联盟万岁!”

莫洛道夫一呆,不由自主地跟着喊道:“伟大的苏维埃社会主义国家联盟万岁!”

其他苏军官兵听团长喊了,自然也跟着喊了起来。

周卫国继续大声用俄语说道:“伟大的革命导师列宁万岁!斯大林万岁!”

莫洛道夫和苏军官兵自然又跟着喊了。

周卫国趁机用俄语喊道:“**万岁!中苏友谊万岁!”

莫洛道夫和苏军官兵想也没想就跟着喊了,喊完之后,莫洛道夫才感到似乎哪里不对劲。

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周卫国就微笑着对他说道:“上校同志,您对我们太热情了!即使在这严寒的冬天,您和您的士兵所给予我们的热情,也温暖了我们的心!我们的语言虽然不相通,但是,我们的心是彼此相通的,因为,我们都是**战士!”

听了周卫国的话,莫洛道夫心中大为受用,微笑道:“团长同志,我们俄罗斯人对待朋友一向热情,请!”

说着,做了个“请”的手势,带着周卫国等人进了司令部。

在莫洛道夫看来,这次交涉,出奇地顺利。中国团长和政委不但向伟大的苏联红军作出了最为诚恳的道歉,还送来了一些贵重的礼物表示他们的歉意。并保证此类事件将再也不会发生。同时,对于自己提出的中国方面不得接收南区逃往北区的熟练工人的要求,中国团长也立刻同意,并表示将严格敦促自己的部下切实做好这项工作。对此次不愉快事件为首的那个肇事者,中国团长也表达了他强烈的谴责。但中国团长也委婉地解释说,因为那个肇事者是**党员,对党员的处分必须严格遵守党内程序,所以还需要一定的时间才能将他交给苏联同志。对此,作为党员的莫洛道夫也很理解,何况中国团长还保证,即使在**党内,对那肇事者的处分也将是最为严厉的(不过莫洛道夫并没有注意到,所有这些,周卫国都没有作出书面保证,甚至道歉,也只是口头的)!

交涉之后,莫洛道夫甚至盛情邀请中国同志共进午餐,周卫国等人自然愉快地接受了邀请。

午餐时,宾主双方频频举杯,表达了对中苏友谊的美好祝愿,并对全球**事业取得最终的胜利进行了展望。午餐最后在友好的氛围和对中国团长送来的白酒的惊叹声中结束。

回到团部,还有些晕乎乎的周卫国赶紧脱了湿漉漉的衣服,叫警卫员拿来换洗衣服穿上后,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喘着粗气说道:“老毛子真是酒桶!幸亏我偷偷倒了不少酒在身上,要不然,就要活生生被他们喝死了!”

说到这里,周卫国突然嘿嘿笑了,说:“阿远,我这回要真和老毛子喝酒喝死了,不知能不能算烈士?”

刘远“呸”了一声,说:“做梦!”

周卫国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喃喃说道:“做梦?我真希望自己在做梦!我现在终于明白,什么叫作‘强颜欢笑’!看来,我的脸皮还是不够厚!”

说完,周卫国就“砰”的一声,扒倒在桌上,睡着了。

刘远静静地看向周卫国,眼中,突然有了泪光。

此后,每当莫洛道夫问起“肇事者”,总是被周卫国以“正在进行党内讨论”或“正在等待上级批示”等话和一坛坛周氏密制白酒给轻轻巧巧地推了回去。

正所谓“吃人的嘴短”,想来“喝人的”也一样“嘴短”,这样反复几次,又得了“中国团长”送来的十几坛好酒之后,莫洛道夫也不好意思追问了。好在冲突双方当时也没有真的交火,到后来,王七斤这个“肇事者”在莫洛道夫的记忆中,也就成了向“中国团长”要好酒的借口了。

莫洛道夫自然不知道,正是因为他,这段时间四团卫生队和通岭市红十字医院的医用酒精大量短缺。

这段时间,通岭第二阶段的剿匪工作已经胜利结束。

至此,在军事围剿加政治攻势的双重瓦解下,仅用了一个多月时间,通岭的匪患就已被彻底平息。

现在,通岭剿匪已进入第三阶段——巩固成果阶段。在前期军事斗争的基础上,剿匪部队就地展开,配合从东北民主联军军政大学派来的政工干部,深入到各乡村,发动群众,建立民主政权,改善人民生活,以从根本上杜绝匪患再生。

同时,四团的部队扩编,武器搜缴等工作也开展得很顺利。

由于大批失业工人、原本的抗日游击队的加入,再加上收编的一部分保安队和伪军俘虏,四团现在的总兵力已经超过了五千人!

其中,一支新编的部队给了周卫国很深的印象。这支部队是营级编制,总兵力不到六百人,下辖五个普通步兵连,全营官兵都由朝鲜族组成。他们中原本就有不少曾是抗日游击队员,其他人也都是被逼跟随日本开拓团来到通岭受尽压迫从而极度痛恨日本人的朝鲜人,所以在加入四团后,他们的训练都很刻苦。在后期参加的山区剿匪作战中,朝鲜营作战极为勇敢,战斗力也比其他新编部队强。不过让刘远有些头痛的是,这个朝鲜营在对付日本人方面,是出了名的残忍。在剿匪作战中,只要发现日本人,一律杀死,绝不留俘虏!以至于凡是听说过朝鲜营“恶名”的那些本不是土匪只是因为日本战败后担心被中国人报复而躲进山里的日本人都赶紧在第一时间向遇到的四团其他部队投降,这样一来,倒是给其他营添了不少功劳。周卫国听到这消息后,立刻就对这支与老独立团有着相似的不留日军俘虏习惯的朝鲜营产生了浓厚兴趣,再加上刘远屡次三番地表示了他对这支残忍得有些过分的朝鲜营的不满,最后周卫国干脆将这个朝鲜营调回了通岭市,让他们担任市区保卫工作,有空的时候,也亲自调教调教这支“恶名在外”的部队。

武器搜缴工作也大有收获。光搜缴的散落各地的和战败后日本军人埋在山坡上、密林中、坟堆里的武器,装备四团扩编部队就已绰绰有余。何况还有剿匪作战中缴获的大量武器弹药。三营有一次甚至运回了四辆日军“**式”坦克。这四辆坦克经过周卫国和几个原日本关东军战车兵的检修后,竟然有两辆可以正常使用,让周卫国偷乐了不久,甚至开始考虑在教导营成立一个战车排。而一营一个班在搜缴武器时无意中发现的一个关东军军火库更是让邱明都要乐疯了,因为这个军火库比当初周卫国在旅顺赢来的那个关东军军火库还要大了不知多少倍(通化当时的确发现了一个关东军大型军火库,这个军火库在1946年5月的四平战役中对东北民主联军的作战起了重大保障作用)!因为此时工人纠察队的军事训练已大见成效,尝到“淘宝”甜头的周卫国干脆在留下机炮连(周卫国在团里组建炮兵营的愿望终究没有实现,毕竟团属炮兵营的建制有些夸张。不过邱明还是允许他保留从旅顺那个关东军军火库搬走的十二门火炮,机炮连现在实际是连级编制,营级装备)后把教导营其他部队都派出了城,让他们也“淘宝”

先后进入通岭的东北民主联军航空总队和炮兵学校也各有收获。航空总队找到了几十辆汽车,挖出了不少被日本人掩埋起来的航空零部件,也找到了不少航空汽油。炮校也搜集到不少日本人散落在各地的大炮零件,用这些零件组装成的可以使用的高炮、山炮和榴弹炮竟然也有几十门(谁能想到,日后大名鼎鼎的东北野战军炮兵纵队竟然是靠捡破烂起家的)。

从1月中旬开始,驻通岭市的苏联红军突然忙碌了起来,每天从通岭火车站发出的列车组也越来越多。从南区传来的消息表明,这些列车组的每个车皮都装得满满的,里面不但有自日本关东军手中缴获的各种军用物资,还有大量的煤炭和东北国库中储存的粮食、棉花、钢材、建筑设备器材等物资,甚至还有日伪官员家中的钢琴、沙发和家具!

得知这些消息后,周卫国和刘远立刻作出了相同的判断——苏联人要撤军了

18日从旅部发来的电报证实了两人的判断:“周、刘:驻东北苏联红军全面撤军已经开始,苏联红军驻通岭部队将于本月二十一日完全撤离,望你部做好接收事宜。 邱、吴。巧”

这份电报让周卫国和刘远都松了口气。“请神容易送神难”的道理谁都明白,何况这“神”还是不请自来的!虎狼之性的苏联人终于要离开东北了,这实在是国家之福!这个消息,倒真值得喝酒庆贺了!

但奇怪的是,两天过去了,即将撤出通岭的莫洛道夫非但没有派人通知周卫国、刘远前去商讨通岭市南区和郊外几座矿山的接收事宜,反而加强了南北分界线的戒备。

1月21日,从早晨开始,通岭市南区和南郊就接连不断地传来爆炸声,随着爆炸声,南区和南郊不断冒起一股股黑烟。周卫国和刘远吃惊之余,立刻派人前往打探消息。但由于苏军戒备森严,直到中午,周卫国和刘远仍然无法得知南区和南郊的确切情况。两人商量后,命令特战队、团警卫排、教导营机炮连、朝鲜营和工人纠察队都进入一级战备,以应付突发事件。同时将通岭市南区和南郊的异常情况紧急向邱明和吴远山汇报。邱明和吴远山接到急电后,也不明所以,只好命令周卫国和刘远密切注意苏军动向,避免直接冲突。

下午两点左右,通岭市南区突然传来震耳欲聋的坦克和汽车发动机轰鸣声,随后,全副武装守卫在南北分界线上的苏军士兵都撤回了南区。

在周卫国和刘远的命令下,特战队趁机带着电台潜入了南区。很快,就发回了第一封电报:“苏军乘坐火车和百余辆汽车坦克正向通岭市外开拔。”

看完这封电报,周卫国和刘远的心情却并没有一丝放松,他们都迫切地想知道上午的爆炸是怎么回事!

很快,特战队发回的电报就给出了上午南区发生的一连串爆炸的解释:“苏军撤退前,抢运走大量工厂机器设备,未及搬走者,大部被炸毁”。

看完这封电报,周卫国顿时怒火中烧,狠狠地一拳砸在桌上,怒骂道:“这群混蛋!”

刘远也愤怒地说道:“太过分了!”

两人现在也没心思再待在团部了,立刻动身,带着全副武装的朝鲜营和工人纠察队直奔南区。

当周卫国等人进入南区时,苏军已经全部撤出了通岭市。

一路上,众人看见的都是痛哭失声的市民和一座座空荡荡的厂房,有些厂房即使不是空的,里面也仅有一些破旧报废的机器设备或因为过于庞大无法搬走而被炸毁的机床,更有一些厂房被爆炸引燃,火势冲天。几乎每个工厂,都有为保护机器设备而被苏军士兵打伤的工人。

特战队进一步传来的消息表明,郊外几座矿山的设备也大多被苏军搬走或炸毁,甚至连煤矿的大部分矿洞都被炸塌了!唯有郊外的炼钢厂,因为工人拼死保护,高炉才没有被苏联红军炸毁(苏军在东北的恶行,以及撤军时抢运走大量财物、机器设备和物资的行为,老一辈的东北人可以作证。如鞍山钢铁厂、沈阳兵工厂和小丰满发电厂等大型工厂的设备就被全部拉走。伪满洲国皇宫的可动财产,也都作为缴获物资被运到苏联去了)。

自从下达了“救人!救火!”两个命令后,周卫国就一言不发,但一路走过去,双拳却握得越来越紧,脸色也渐渐变得苍白。

刘远也是脸色铁青。他设想过苏军撤退的无数种情形,却唯独没有想到苏联人会做得这么绝!一个社会主义国家,一个标榜国际主义的国家,竟然能做出这种强盗行径!

又走了一段路后,周卫国突然停了下来,随后转身,大步往回走。

刘远发觉周卫国有些不对劲,赶紧叫上赵杰又带上警卫排跟在他身后。

周卫国却是闷声不响一直走回了团部。

见周卫国进了团部,刘远和赵杰都松了口气。

周卫国进了自己的屋子,“砰”的一声,将门关上了。

刘远上前推了推,门没开,看来周卫国将自己锁在了屋里!

刘远和赵杰不由面面相 ,这种情况下,两人都不知该不该敲门?

刘远想了想,轻叹一声,低声说道:“让团长一个人静静也好。”

赵杰含泪点了点头。空有满腔怒火,却不能发泄,跟了周卫国这么多年,周卫国此刻心中的痛苦他又怎么会不知道?

这时,屋里突然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痛哭声,赫然是周卫国的声音!

刘远等人都是脸色大变。

刘远冲到门边,用力捶打着屋门,大声喊道:“卫国,卫国,你怎么了?快开门!快开门

屋里的哭声越来越响,到后来,哭声嘎然而止,却传来了咳嗽声。

刘远急了,大声吼道:“警卫员,撞门!”

几个强壮的警卫员赶紧跑了过来,拼命撞击屋门,没几下就把屋门给撞开了。

门撞开后,刘远第一个冲进了屋,只一眼,就呆在了原地。

只见周卫国双手扶着桌子,正不停地咳嗽着,桌上是一片殷红的鲜血,眼泪鼻涕也不断掉在桌上,但他却浑然不觉。

刘远大惊失色,大吼道:“快去叫王军医!”

一名警卫员赶紧转身跑向卫生队。

刘远和赵杰快步上前,含泪扶住了周卫国。

刘远拼命摇着周卫国的身体,焦急地叫道:“卫国,你这是怎么了?别吓我们啊!”

赵杰也哭着说道:“团长,团长,你怎么了?”

良久,周卫国才抬起了泪眼,嘶哑着声音说道:“阿远,眼睁睁看着别**队在我们中国的领土上作威作福,我们却无能为力,我们当军人的丢脸啊!”

说完,又吐出一口鲜血,就此昏了过去。

刘远大急,赶紧和赵杰将周卫国扶到他床上,让他半躺着。又大声吼道:“王军医呢?王军医来了没有?”

一名警卫员赶紧说道:“王军医来了!”

随着他的话音,卫生队队长王军医已经背着医疗箱小跑着进了屋。进屋后,王军医立刻打开医疗箱,取出小手电、听诊器、血压计,仔细检查了周卫国的瞳孔、血压、心跳、呼吸、脉搏,最后说道:“团长血压平稳,就是心率有些快,他是一时激动,昏过去了。”

说完,又看了眼桌上的血迹,说:“团长以前在虎头山也有一次是这样的,这次的失血量没那次多。”

赵杰立刻想起了虎头山根据地“抢救运动”那次周卫国吐血的事,对刘远解释道:“政委,团长以前也有一次因为激动吐血昏倒,后来经过休息和补充营养也没有什么大碍。”

刘远点头道:“这就好!王军医,这几天你就住在隔壁我屋里吧,有事好随时叫你。”

说完,刘远又加重语气对所有人说道:“团长的事注意保密!”

傍晚时分,周卫国终于醒了,喝了半碗鸡汤后,精神也好多了,刘远这才松了口气,对周卫国说道:“卫国,这个时候,你可千万不能病倒啊!”

周卫国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我明白!我答应你,以后再也不随便病倒了!”

刘远苦笑道:“随便病倒?这个也是你能控制的吗?”

周卫国默然不语。

刘远突然叹了口气,说:“国家太弱,就是要被人欺负啊!唯有国家真正强大了,像今天这样的事,才不会再发生!”

周卫国深吸一口气,说:“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们现在正在做的,就是在使国家变得更强大!我只希望能亲眼看到国家强大的那一天!”

刘远毫不犹豫地说道:“会的,在我们的有生之年,一定可以看到我们的国家强大起来!

又过了几天,周卫国终于可以下地行走了。

这几天,刘远和赵杰都忙得焦头烂额——救火、救治受伤的工人、给南区的市民发放基本生活物资、收编苏联红军占领期间仍然保留的南区伪保安队、整顿南区的社会秩序、抢修被破坏的机器设备……

好在三营最近发现了一个关东军秘密仓库,里面有不少机床和机器设备,刘远从航空总队借来了汽车,将这些机床和机器设备运回了通岭市。煤矿在经过几天的抢修后,部分恢复了煤炭开采。在技术工人的帮助下,发电厂被苏军破坏的发电机也得到修复,恢复了市区的供电。紧接着,没有遭到致命破坏的炼钢厂也部分恢复了生产,利用运回的机床,加紧生产了一批机器,加上运回的机器设备,市区一小部分工厂已经恢复了运转。虽然这样规模的工业生产对于通岭这个工业重镇来说实在显得有些寒酸,但总算是一个好的开端!

这一天,已经是腊月二十六。

上午,身体已经大致恢复的周卫国正和刘远在团部商量进一步恢复通岭市工业生产的事,新任警卫排排长王七斤(虽然早就得到旅部同意四团处理意见的电报,刘远还是在苏联人撤军后才给了王七斤一个“党内警告”的最终处分,周卫国则把王七斤调来当了团部警卫排排长,至于原来的警卫排长,则被调去新编的六营当了个连长)突然跑进来汇报说团部外面有个大学生想要见团领导,有要事相告。

周卫国和刘远听说有个大学生上门,虽然有些奇怪,但还是吩咐王七斤先将那学生带到团部会客室,自己和政委一会儿就过去。

等在团部会客室的大学生见到周卫国和刘远进来后,立刻站了起来,说道:“长官好!我叫王杰,是哈尔滨法政大学的学生。我这次来,是向你们自首的。”

周卫国随口说道:“自首?自首什么?”

王杰说:“我杀了人!”

王七斤一听,手立刻摸向腰间的驳壳枪。这大学生既然杀过人,那可就要防着了,刚刚自己真不该随便带他进来!

周卫国看见王七斤的动作,微笑着冲他摆了摆手,王七斤这才尴尬地收回了手,但却死死盯着王杰,只要王杰有所异动,他肯定会毫不犹豫拔抢开火!

刘远皱眉道:“你杀了人?杀了什么人?”

王杰说:“我杀了一个苏联士兵!”

周卫国和刘远不由都呆住了。他们怎么也想不到,一个大学生找上门来,竟然是因为杀了苏联红军士兵后来自首!?

刘远和周卫国对视了一眼后,转向王杰说:“王杰同学,请坐下,你能把情况跟我们具体说说吗?”

王杰倒是坦然地说道:“好的。我这回来自首,就是为了把事情说清楚!那是去年八月的事,当时,苏联红军已经进驻哈尔滨,商店都关了门,学校也停课了。我们几个外地学生暂时没有离校,教我们化学的张老师就把我们集中到学校里的一个大屋子住,他和师母则住在大屋里面的小屋子里,以便和我们互相有个照应。当时兵荒马乱的,我们都想平平安安地度过这段时间,等待学校复课。”

刘远皱眉道:“当时哈尔滨有这么乱吗?”

王杰悲愤地说道:“苏联红军进驻哈尔滨后,就实行了军事管制,还组织了地方政府。可那个地方政府根本就是苏联人的傀儡,还有不少地痞流氓和懂俄语的汉奸混了进去,帮着苏联人欺压我们中国人!苏联人刚进哈尔滨的时候,军纪还可以,可没过几天,狐狸尾巴就露出来了!好一点的,只是到商店里抢些东西财物;那坏的,简直就无法无天了,到处烧杀掳掠,奸淫妇女!在他们看来,他们是我们的解放者,做任何事都是天经地义的!(由于在卫国战争中损失了大量人口,中后期苏联红军的兵源复杂,很多囚犯也被征召入伍,所以在二战后期,苏联红军的军纪一直为盟军所不齿)”

说到这里,王杰已经激动地满脸通红。

周卫国在心里叹了口气,这种事情,在东北又岂会少了?

刘远默然,从苏联红军撤离通岭的那天开始,曾经高大无比的社会主义国家苏联的形象在他心中就已一落千丈,现在他听说苏军的暴行后已经不再那么容易激动了。

王杰平息了一下自己的心情,继续说道:“有一天半夜,几个苏军士兵突然冲进了我们住的大屋子,我们都吓呆了,谁都不敢动。那些苏军士兵在大屋子搜了一会儿没发现值钱东西后,又冲进了小屋子。他们进去时,张老师好像还喊了一句什么,紧接着就听到一声枪声,然后就是师母的惨叫声!师母叫了一会儿,突然有个苏军士兵也惨叫一声,随后又是一声枪声,然后,我们就看见那几个苏军士兵出了小屋,其中一个苏军士兵手臂上还流着血!过了一会儿,我们几个大着胆子推开小屋子的门,就看见……就看见张老师和师母……都倒在地上,他们身上,都是血……胸口,都有一个伤口……他们就这样……被苏军士兵给打死了……”

说到这里,王杰不由泪流满面。

周卫国和刘远都是心中恻然。

王七斤想起自己救的那一家子,突然一阵后怕——要是自己不救他们,他们是不是也会和张老师一家那样呢?

又过了一会儿,王杰继续说道:“经过这件事后,我就赶紧坐火车赶回了通岭。我父母早逝,是阿姨和姨父把我带大,供我念书的。姨父前几年也去世了,阿姨身边只有一个孤苦伶竹的小女儿。我想,我已经长大了,现在这时候,我正应该赶回去保护她们!可谁知道……谁知道……”

王杰说了两句“谁知道”,却再也说不下去,痛哭失声。

周卫国和刘远对视一眼,已经猜到他阿姨家肯定也发生了什么不幸。

王杰哭了好一会儿,才渐渐止住哭声,继续说道:“我阿姨家在南郊,下了火车我就急匆匆往阿姨家走,可刚进阿姨家,就看见阿姨躺在炕上,八岁的表妹正抓着阿姨的手不停摇晃,还哭喊着说:“‘妈!你别扔下我!……’我大吃一惊,上去仔细一看,才发现阿姨竟然已经去世,尸体都有些发臭了!表妹看见我,抱着我哭了,说: ‘哥!妈要我去找你,隔壁大妈也要我去找你,可我去哪里找你啊?……’我抱着表妹,也哭了。可哭过之后,我才想到,阿姨身体一直很好,怎么会突然就去世呢?我问表妹,表妹哭着告诉我,前几天晚上,家里进来一个喝醉酒的苏联大兵,拉着妈妈进了屋里,又关上了门,她只听见妈妈在屋里又哭又叫,到后来,就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苏联大兵走后,阿姨让表妹去找我,后来,就上吊自杀了!表妹一开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后来见妈妈挂在房粱上的绳子上下不来,就去找隔壁的大妈帮忙,大妈来后,阿姨早已经断气了!大妈看表妹可怜,就要把表妹接到她家去住,还要帮阿姨收尸,可表妹不想离开妈妈,也不相信妈妈死了,就这样一直守着阿姨!每天饿了就吃隔壁大妈送来的大饼……”

王杰说到这里,再次痛哭失声。王七斤已经忍不住流着泪大声骂道:“这帮畜生!”

周卫国、刘远也是眼含泪光。

良久,王杰才继续说道:“安葬好阿姨后,我就发誓,一定要让表妹好好活着,还要给阿姨报仇!可通岭这么多苏联士兵,我又去哪里找那个强暴阿姨的苏联大兵?也是老天有眼,一天夜里,我正哄着表妹睡觉,就听见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还听见敲门的人在说‘妈达姆!’我懂一点点俄语,知道‘妈达姆’是‘太太’的意思,从门缝里往外一看,见是一个喝醉酒的苏联大兵。这时候,我突然想起了强暴阿姨的那个苏联大兵,心里的仇恨让我脑子一下子灵活了起来,胆子也大了许多。我抱起表妹,让她从门缝里往外看,辨认门外的苏联大兵。表妹一眼就认出了那个苏联大兵!之后,我把表妹藏在衣橱里,又吩咐她如果没有我叫她无论如何也不要出来后,就在身上藏了一把短刀,去开了门。门开后,那个喝醉酒的苏联大兵进了门,只看了我一眼,就一面叫着‘妈达姆’,一面朝里屋走去。于是,我就跟在那个苏联大兵身后进了里屋,那苏联大兵在里屋没有找到阿姨,就用俄语问我‘太太在哪里?’我指了指外屋的炕,那苏联大兵立刻转身朝那炕走去,就在他走出里屋的时候,我大着胆子把短刀从后面捅进了苏联大兵的腰里!苏联大兵转过身,要抢我的刀子,我又在他脖子和胸膛上又割又捅了几刀,最后,终于把他给杀了!”

不知为何,听王杰说到这里,周卫国、刘远和王七斤都松了口气。虽然明知他现在还好好活着,可他说得惊险,三人都不觉有些担心他的安全。

王杰继续说道:“杀了苏联大兵后,我又用家里装粮食的袋子把他的尸体装进去,趁夜拖到江边,把尸体扔进了江里!回家以后,我根本不感到害怕,只感到浑身轻松,因为我终于为阿姨报仇了!换下身上带血的衣服,又洗干净地上的血迹后,我才把表妹叫了出来,告诉她,妈妈现在可以瞑目了!——虽然表妹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瞑目’!我杀了那苏联大兵后,原本已经准备被苏联人抓走的,所以还告诉隔壁的大妈如果我不在,希望她能好好照顾表妹。可没想到苏联人却是一点反应也没有。后来我才知道,原来苏联红军也有逃兵!他们的长官肯定以为那个士兵也当了逃兵,所以不好意思大张旗鼓地搜查!老毛子就没一个好东西!你看他们前几天撤军的时候,不但抢了大量物资,还搞大破坏!”

刘远想了想,说:“你说的这些,我们都能理解,包括你杀苏联士兵,可是,你杀人的事情别人都不知道,你今天为什么要来自首呢?”

王杰说:“其实在我心里,我从来不认为我杀那个苏联士兵做错了!当时,无论是你们**还是国民党都没有来,也没有一个我们自己的政府,我们有冤也不知道该向谁诉!苏联人、流氓、汉奸骑在我们头上拉屎拉尿!我们的命简直连蚂蚁都不如!杀人报仇,我有什么错?我不杀他,他还会再害别人!我为民除害,又有什么错?但是,我毕竟是杀人了,而且,自从你们来到通岭后,我也看到了,你们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老百姓,我觉得你们值得我信赖。所以我今天才来向你们自首。我其实就是想听听你们的看法,我在这种情况下杀人,是不是也算犯罪?今天对你们讲了这件事,我也算是了了自己的一个心愿了,不管你们怎么处置我,我都认了!”

周卫国和刘远面面相 ,一时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处置这个大学生。从法律角度来说,他杀了人,的确该受到法律的制裁;可从人情角度来说,以他的悲惨遭遇,他杀那苏联士兵也是情有可原的。何况现在苏军已撤离,事情又过了这么久,那苏军士兵的尸体还不一定能找到呢!要定罪也没证据啊!两人出门商量了半天,最终也不知道该批评他,抓他,还是同情他、支持他。最后,两人只好回到会客室,对王杰说道:“你还是先回去吧!明天再来一趟,我们请示一下上级,明天再答复你。”

王杰站起来,礼貌地向周卫国和刘远鞠了一躬,说:“谢谢两位长官,那我明天下午再来吧。”

王七斤把王杰送走后,周卫国和刘远两人呆在会客室,都有些哭笑不得,这王杰也真是的,没人告发,还跑来自首,犯的什么傻?现在看来,也只好上报,等旅部指示了,毕竟人命关天,又涉及苏联人,不宜轻率处置。

两人将王杰的事情简要整理后给邱明和吴远山发了一封电报,请示处理意见。

傍晚时分,旅部的回电就到了:“周、刘:鉴于我与苏方目前并无司法合作协议,苏军又已撤离,苏方亦未就此事找过麻烦,且事过境迁,无根无据,也够不上国家间交涉。何况即使苏方找上门来,我方亦需为中国受害人、被告人辩护几分!他如明天不来,就此结案;如来,加以开导。对他投案自首一事,可表示,他这样做不错,但杀人犯法,即使杀人报仇,也是杀了人,这在解放区是违法的。但苏军已撤,无人追究此事。对他的投案,目前我们不予受理。希望他好好学习,尽快投入社会工作,不要再去胡思乱想。 邱、吴。俭”

周卫国和刘远看了旅部回电,都是大笑。估计邱旅长看到两人发去的电报后,很是郁闷,肯定在想,这两个兔崽子连这种事也来烦我?至于这封回电,十有**是吴政委拟定的。要照邱明的脾气,如果王杰就在他面前,他说不定就要大骂王杰“神经病”了!哪里还能拟出条理如此清晰的电文?

第二天下午,王杰果然如约来到四团团部,不过这回,他还带来了他的表妹。

小姑娘名叫林小英,因为营养不良身体比较瘦小,但却长得很可爱,见到周卫国和刘远后虽然有些怕生,但在王杰让她叫“叔叔”后,还是怯生生地叫了两句叔叔,把周卫国和刘远都逗乐了。

小姑娘跟王七斤倒比较投缘,见他年纪和王杰差不多,竟然主动叫了他声“哥哥”,把王七斤乐得嘴都合不拢。周卫国见状从怀里掏出一个银元交给王七斤,让他带着小姑娘去街上买点好吃的,王七斤接过银元后,立刻带着小姑娘上街去了,搞得王杰颇为过意不去。

周卫国和刘远在会客室将旅部的意思和王杰说了,王杰很是高兴,一再问:“你们的这些说法,是否可以看成是政府对我的忠告?如果是,我就很心安了。”

周卫国只好明确告诉他说:“是!”

王杰迟疑着说:“我还有个请求,不知长官能不能满足。”

周卫国想了想,说:“只要合理,我们会尽量满足!”

他可是怕这大学生又说出什么惊人的话来。

王杰说:“阿姨去世后,我一直靠帮人抄书、卖字、打短工为生,表妹跟着我,饥一顿饱一顿的,我也很难过。如果方便……长官……能不能……给我……安排一个……稳定的工作?

王杰这话说完,脸色已经通红。读书人的脸皮毕竟比较薄,他说起自己报仇杀人的事情侃侃而谈,完全无所畏惧,可现在求人,却有些开不了口。

周卫国和刘远不由呆住了。他们也没想到王杰最后会提出这么个请求。刚刚林小英营养不良的样子可不是假的,人非草木,周卫国和刘远又岂能无情?可现在给王杰安排一个工作也不是件容易事,要知道因为苏联人的破坏,现在通岭市开工的工厂远不足一半,一大半的工人都失业,又哪来的工作给他?不过王杰是大学生,眼下团部正缺少一个文书,倒不是不可以考虑。但这个王杰毕竟杀过人,身份也没有完全核实,把他安排在团部,却有些不便。

见周卫国和刘远两人不说话,王杰赶紧说道:“两位长官,我不怕吃苦的!也不怕挣钱少!只要能让表妹吃饱穿暖就行了!”

王杰说这话时,脸色虽然还是通红,但却说得坚决无比!周卫国看着他的眼睛,他也坦然看向周卫国。

这时,王七斤正好带着林小英回来。

林小英刚进门,就捧着一大袋吃的东西蹦跳着跑到王杰面前,从袋里拿出一个馒头,高举着递给王杰,说:“哥,我们有吃的了,给!”

王杰蹲了下来,扶着林小英的头,温言说道:“小英乖,自己吃,哥不饿!”

林小英坚持地说:“哥吃,小英才吃。”

王七斤流着泪说:“团长、政委,我给小英买了吃的后,她自己一口都舍不得吃,说要带回家和哥哥一起吃……”

周卫国和刘远看向林小英,心中都是一痛。

这就是相依为命啊!

周卫国突然觉得自己的心揪紧了,脱口而出:“王杰,你以后就留在我们团部当文书吧!每个月一个银元,三十斤,不,三十五斤小米!”

王杰立刻跪倒在周卫国和刘远面前,大声说道:“谢谢长官!谢谢长官!”

说着就要给两人磕头。

周卫国赶紧扶起了他,说:“起来再说!”

林小英却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还是将馒头递到了王杰嘴边,说:“哥,吃。”

王杰一把抱住林小英,哭着从林小英手中接过馒头,又从她手中的袋子里拿出一个馒头放到林小英嘴边, 咽着说:“哥吃,小英也吃!”

林小英这才笑着捧起馒头,拼命地啃了起来——她的确是饿坏了!

周卫国不忍再看,将头转向一边,含着泪低声对王七斤说道:“七斤,给他们倒两杯开水,别噎着了!回头让人先送三十五斤小米过去!”

注:大学生杀死苏联红军士兵确有其事,大学生的名字也的确叫王杰,不过事情却发生在哈尔滨。见于程远行著《中国涉外事件密闻》。

在略显昏暗的灯光下,藤田实彦静静地看着桌上的委任状,不发一言。

这道委任状他虽然只看了一遍,但内容他却几乎能倒背如流:“兹委任前日本关东军第一二五师团参谋长藤田实彦大佐为通岭前进区司令官,负责组织周边溃散之日本军人,对抗**武装,并配合国民革命军接收地方。 中国国民党东北南部先遣军司令 莫德惠上将 民国三十四年十一月二十八日”。

想起8月17日投降命令下达后师团部召开的最后一次部队长会议和之后主战派的步兵联队(125师团于1945年1月才匆匆组建,仅有步兵、炮兵、工兵三个联队)联队长濑川大佐被部下杀死的情景,藤田实彦就有些心灰意冷,可是,他也明白,在知道了这道委任状的内容后,自己的内心最深处,已经燃起了一股火焰。

难道曾经是帝国猛将的自己,会甘心就此隐姓埋名一生?难道居留在通岭的日本人今后竟然要接受那些前几天才进驻通岭的“土八路”领导?难道就这样放弃眼前这个天赐的良机?‘'

这时,送来这道委任状又等着藤田实彦回话的前关东军少尉只友康川有些焦急地说道:“大佐阁下,您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帝国虽然战败,可支那国共两党的矛盾也就此尖锐化,在关内、在满洲,国共两军已经爆发了激烈的军事冲突,且规模有越来越大的趋势。国共两党的内战随时都有可能再度爆发!中国的内战,正是我们大日本帝国复兴的大好时机!您不可能看不到这一点啊?!”

藤田实彦叹了口气,喃喃道:“大势已去,事有可为么?……”

这话与其说是问只友康川,还不如说是藤田实彦在问自己的内心在利弊权衡之后的结果如何?

但只友康川却理所当然地把这句话理解成了藤田实彦大佐的犹豫,所以他立刻说道:“大佐阁下,事情不但可为,而且大有可为!您知道吗?我们在通岭附近长白山一带有数千人的潜伏军!这些潜伏军都分散成一两百至四五百人的队伍,大部分隐藏在长白山的深山密林中,以待时机!一部分不断出击,对通岭市区进行骚扰,制造恐慌。他们的骚扰连苏联人都头痛不已,相信**土八路更加无法应对!这样一来,土八路的部队都将被牵制在通岭市的北区而无所作为。现在他们还有苏联人帮着,我们自然只能隐忍不发,可苏联人迟早是要离开通岭的。一旦他们离开通岭,就是我们重返通岭的时候!而有了这道委任状,我们重返通岭,就更是名正言顺!”

藤田实彦淡淡地说道:“你们有了潜伏军,为什么还要再找我?”

只友康川肃然道:“因为我们需要大佐阁下来领导这支潜伏军!在通岭地区,唯有大佐阁下您才有这样的威望!帝国需要您!关东军需要您!通岭生活在**铁蹄下的日本人需要您!”

藤田实彦又思虑良久,才缓缓说道:“好吧,为了帝国的复兴,我愿意献出自己这无用的驱壳。”

只友康川大喜,说:“大佐阁下能够再度出山,实在是帝国之福!通岭之福!”

藤田实彦沉声说道:“那么,除了这道委任状,国民党方面还有何具体表示?”

只友康川说:“国民党方面安排了和我们具体合作的人,这人叫孙耕晓,是国民党通岭县党部书记长。”

藤田实彦皱眉道:“孙耕晓?这个人可靠吗?”

只友康川说:“您放心,这个孙耕晓是国民党辽宁省党部主任李光忱任命的,应该能够代表通岭的国民党。阿部长官近期也将抵达通岭……”

藤田实彦打断他的话,说:“阿部长官?我听说那个原来因为批评满铁而坐牢的作家阿部元最近提前出狱了,还进了关东军情报机关,你说的阿部长官不会就是他吧?”

只友康川暗暗吃惊于藤田实彦消息的灵通,同时有些尴尬地说道:“恐怕您对阿部长官有些误解。阿部长官以前即使有些愤世嫉俗,也是为了维护帝国的国体,并非对帝国不忠,在这一点上,他和我们这些帝**人是完全一致的!阿部长官现在的军衔是日本陆军情报大尉,是我的直接上司。他还有个身份,是中国国民党党员!”

藤田实彦嘴角露出一丝轻蔑的笑容,说:“这位阿部元先生倒真是左右逢源啊!”

对于藤田实彦这句明显嘲讽自己上司的话,只友康川只有装作没听见,说:“阿部长官抵达通岭后,将亲自和孙耕晓会面,如果孙耕晓有合作的诚意,阿部长官将安排他和您直接见面以商讨具体合作事宜。”

藤田实彦淡淡地说道:“这样也好,有消息请随时通知我。”

只友康川肃声道:“卑职遵命!”

12月8日午后,通岭市外石人矿业所。

藤田实彦再次迎来了只友康川。“最近有什么消息?”

这是藤田实彦见到只友康川后问的第一句话。

只友康川犹豫了一会儿,说:“有好消息也有坏消息。”

藤田实彦说:“那就先说坏消息吧?”

只友康川叹了口气,说:“昨天,我们有一支潜伏军失去联系了”

藤田实彦毫不在意地说道:“前几天下大雪,潜伏军又在深山中,和他们失去联系也很正常,也许过几天就可以重新和他们联络上了。”

只友康川摇了摇头,说:“我们的每支潜伏军都有电台,他们和我们都是通过电台在事先单独约定的时间联络的。而今天上午八点到十点,正是我们和那支潜伏军约定的联络时间!前几天虽然有大雪,但从昨天开始天气就已好转,他们没有理由不和我们联络!”

藤田实彦这才神情凝重起来,说:“我听说五天前通岭市里的八路军有部队出城,难道是他们……?”

只友康川苦笑道:“到现在为止,我们还无法确定。但那支潜伏军的人数可是超过了四百人啊!就凭进驻通岭市的那些土八路……怎么可能?”

藤田实彦沉声说:“我总觉得进驻通岭市的八路军有古怪!要不然怎么连苏联人都肯让出通岭市的一半给他们?”

只友康川说:“这个我倒不觉得奇怪,毕竟这些苏联人也是**,帮助同为**的土八路也很正常。”

藤田实彦摇头道:“事情只怕没有这么简单!不知为什么,我总有种不祥的预感!你们最好尽快和每一支潜伏军联络,让他们千万小心!”

只友康川迟疑着说:“大佐阁下,事情……应该还没严重到这种程度吧?”

藤田实彦冷冷地说道:“我不希望用帝**人的鲜血来印证我的不祥预感!”

只友康川苦笑道:“大佐阁下,您刚刚也已经知道了,我们和每支潜伏军都是通过电台在事先单独约定的时间联络的,也就是说,如果不在约定的时间,我们根本就没法联络上他们!”

藤田实彦长叹一声,说:“也许是我多想了,但这的确不是个好兆头!”

只友康川默然无语。

藤田实彦思虑良久也不得要领,想起只友康川之前说过的话,便说道:“我记得你说还有好消息的?”

只友康川勉强一笑,说:“好消息就是,阿部长官已经来到通岭,并已和孙耕晓见过面。”

藤田实彦说:“哦?孙耕晓给出的条件如何?”

只友康川说:“他说,只要我们帮助国民党推翻通岭的**政府,东边地区的产业开发建设等等,将完全交由日本人经营!当然,政治方面,还是必须由国民党负责。”

藤田实彦点头道:“这是自然,我们并不想介入支那国内的政治,但我们必须获得实际利益!”

只友康川接口道:“阿部长官也是这么对我们说的。”

藤田实彦“哼”了一声,显然对阿部元这个人颇不以为然,说:“这个孙耕晓我倒是有兴趣见见。”

只友康川赶紧说道:“我们一定尽快安排您和孙耕晓见面。”

这回他却是不敢再提阿部元了。

藤田实彦“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只友康川眼见再说下去只有多增尴尬,只好告辞离去。

不管藤田实彦对阿部元有多瞧不起,一周以后,在阿部元的安排下,藤田实彦还是和国民党通岭县党部书记长孙耕晓正式见面了。

此次见面地点在国民党通岭县党部委员姜际隆家中,与会人员除了藤田实彦和孙耕晓、姜际隆,还有阿部元和藤田自己的联络员小向利一,只友康川却是没有资格参加。

孙耕晓早已听说过藤田实彦这位目前在通岭地区最有威望的前关东军军官的大名,对他倒是不敢怠慢,全然没把他当败军之将来看待,何况这位孙书记长在日本战败前曾经身兼通岭市协和会宣化部长和王道学院院长两职,算起来和藤田实彦也曾经有过共同的主子,所以此刻见面不免还有些同病相怜。

众人见面互相介绍一阵寒 之后,孙耕晓直接就对藤田实彦说道:“大佐先生,今天我们见面的目的很明确,就是商谈彼此的合作!这一点,我想大家都没有异议吧?”

藤田实彦点头道:“我们很乐意和中国的合法政府国民政府合作!”

藤田实彦是中国通,说得一口流利的中文。

孙耕晓满脸笑意地说道:“大佐先生说得好!别看**八路军现在和苏联人狼狈为奸,占据着通岭,但中国的合法政府毕竟是国民政府!而中国唯一合法的军队也是国民革命军!自十一月以来,我国民革命军在东北捷报频传,目前我军已进驻沈阳,正大举北上,一路势如破竹!最迟在明年正月初即可抵达通岭!”

说到这里,孙耕晓的脸色已经激动得有些发红。

藤田实彦不动声色地说道:“对于贵国政府军的军事胜利,我们表示祝贺,但不知贵国政府需要我们做些什么?”

孙耕晓挥舞着双手,说:“为了你们的将来打算,你们这些留在通岭的日本人必须组织起来,成立日本义勇军,帮助我们打八路军,推翻**政权!”

藤田实彦淡淡地说道:“可是,孙先生,我们的武器早在战败后就已交出,没有武器,我们如何和**八路军对抗?更何况通岭还驻扎着同为**的苏联红军!”

孙耕晓大手一挥,说:“这些你们都不必担心!要武器还不容易?在二道江,我们有两万挺机枪,一千门大炮,装备你们的部队一点都不成问题!再说,等你们起事的时候,我们中央军的四万大军早已抵达通岭,在我大军军威之下,通岭区区土八路算什么?还有,到时候沈阳也可以派一百架飞机助战!通岭的土八路见过飞机么?我们的飞机一出现,怕是连炸弹都不用扔,那些土八路就吓得屁滚尿流了!还有,通岭政府、保安队中也有我们的内应,只要一打起来,里应外合,还怕**翻了天?……”

藤田实彦心中苦笑,这位孙书记长的牛皮吹得还真是没有边了!只是他大话说了这么多,实质问题却半点也没解决,要不是看在他是国民党代表的份上,藤田实彦真想转身就走。

孙耕晓却还在继续着他的宏伟规划:“消灭了通岭的**八路军后,我们就可以在通岭成立中日联合政府,在通岭的日本人民也可以获得真正解放,并安全归国!当然,如果你们愿意留在中国帮我们,我们也欢迎!至于苏联人,他们迟早是要离开东北的,倒不必太多考虑!”

藤田实彦终于忍不住打断孙耕晓的话,说:“我代表居留在通岭的日本人感谢贵国政府感谢孙书记长!”

孙耕晓呵呵笑道:“感谢倒不必,大家都是自己人嘛!”

说到这里,孙耕晓突然想起一事,说:“大佐先生,为了今后合作的方便,我希望你能加入我们国民党!”

藤田实彦一呆,心中立刻转了无数念头。说实话,无论以前还是现在,他都很瞧不起国民党,但现在的关键是,国民党是中国的执政党,在目前的形势下,居留在通岭的日本人要想得到很好的安置,要想重新获得武装,今后的军事行动要想名正言顺,就必须和这个政党合作!想明白这些后,藤田实彦立刻毫不犹豫地说道:“能加入贵党,是藤田的荣幸!”

孙耕晓一拍大腿,说:“藤田大佐真是爽快!干脆今天就算你加入我们国民党了!不过你用真名加入我们国民党似乎不太妥当,还是起个中文名吧。”

藤田实彦微笑道:“还是孙书记长思虑周详,那我就用田友这个名字吧!”

孙耕晓抚掌道:“如此甚好!”

接下来,孙耕晓又吹了一大通牛,不外乎**军威如何如何鼎盛,**如何如何日薄西山,未来的中日联合政府前途如何如何光明……

最终,这次会面在孙耕晓的亢奋和藤田实彦等人的暗自担忧中结束。

藤田实彦和小向利一两人回到石人矿业所后,藤田实彦忍不住长叹一声。

小向利一迟疑片刻,还是问道:“大佐阁下为何叹息?”

藤田实彦愕然道:“孙耕晓的话,不尽不实之处甚多,我真怕我们这次所托非人啊!”

小向利一说:“那您为什么还同意和他合作?”

藤田实彦叹道:“如今我们难道还能自由选择合作的对象吗?”

小向利一说:“大佐阁下,据卑职观察,孙耕晓这人并不可靠,我们这样做会不会太冒险了!”

藤田实彦正色道:“孙耕晓就算再不可靠,他代表的还是国民党政府!就凭这点,通岭的事,就大有可为!”

小向利一说:“可孙耕晓根本就不懂军事,卑职担心……”

藤田实彦摆了摆手,说:“你的担心我明白,所以我们的部队,一定要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说到这里,藤田实彦顿了顿,又继续说道:“还有,孙耕晓究竟能在多大程度上代表国民党?这一点我们必须明确!所以,过几天你带着我的亲笔信去一趟沈阳,到沈阳岩切医院找到岩切院长,让他出面帮我们打探清楚孙耕晓和国民党辽宁省党部的关系!小向君,你此行的责任重大啊!”

小向利一肃然道:“卑职明白!卑职一定不负阁下所托!”

12月28日,被藤田实彦派往沈阳的小向利一还没回音,只友康川却再次来到了石人矿业所。

只友康川这次带来了一个坏消息:“大佐阁下,我们和长白山的潜伏军全部失去联络!据可靠消息,这些潜伏军已被通岭的**八路军剿灭!”

藤田实彦“啊”的一声,说:“这怎么可能?你不是说我们的潜伏军有数千人吗?进驻通岭的土八路听说只有一千多人,这一千多人怎么可能剿灭我们数千人的潜伏军?”

只友康川叹了口气,说:“怪只怪我们太轻敌!这支土八路并不是一般的八路军,听说他们当年在支那山东时就屡屡和帝**队交手,实战经验丰富,又熟悉山地作战,所以……”

藤田实彦在心里叹了口气,他自然明白以那些所谓潜伏军的战斗力,遇上这样的八路军正规军会是什么结果,只是几千人的部队就这样莫名其妙栽在一千多人面前,他心中总是不甘心,何况没了潜伏军,以后和孙耕晓谈条件时也就少了一张好牌,所以藤田实彦忍不住问道:“这支八路军的指挥官是谁?”

中国的兵法上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自己将来的对手是谁总要先了解清楚。

只友康川事先倒是了解过的,所以立刻回答道:“通岭八路军的指挥官名叫周卫国,政委名叫刘远,听说都是老兵。”

藤田实彦将这两个名字在心中默默念了几遍后,一字一句地说道:“无论他们曾经是什么人,今后,他们都将倒在我的脚下!”

几天以后,小向利一回到石人矿业所。他带回了藤田实彦急切想知道的结果:国民党辽宁省党部主任委员李光忱亲口证实,国民党通岭县孙耕晓党部为正统党部!

得到这样一个结果后,藤田实彦心中稍安。合作对象既有正统的身份,能力又平平,对自己一方岂不更为有利?

随后的一段时间,藤田实彦时常出入通岭,和日本人在通岭的唯一合法组织“日本人解放联盟”频频接触,以期通过这一组织联络居留在通岭的日本人,方便下一步行动。由于通岭的日本人大多居住在南区,所以藤田实彦的这些举动并没有引起周卫国和刘远的注意。

1月10日,藤田实彦正和小向利一在屋里烤火,就见只友康川兴冲冲地走了进来,边走边大声说道:“大佐阁下,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

藤田实彦看见只友康川脸上的兴奋神情,颇有些不以为然地说道:“不知只友少尉给我们带来了什么好消息?”

只友康川没有注意到藤田实彦的语气,仍然兴奋地说道:“驻通岭的**八路军和苏联人今天起了冲突,双方差点开火!”

藤田实彦先是一愣,随即大喜,不由站了起来,语声有些颤抖地问道:“这消息可确实?”

只友康川激动地说道:“千真万确!现在南区的苏联人已经加强了南北分界线上的警戒,北区的八路军也增加了分界线上的兵力,双方随时有可能爆发大规模军事冲突!”

藤田实彦目中泪光闪动,大声说道:“天佑我大日本帝国!天皇万岁!大日本帝国万岁!……”

激动过后,藤田实彦终于冷静下来,问道:“八路军怎么会和苏联人起冲突呢?他们可都是**啊?”

只友康川说:“据卑职打探,事情的起因是南区的一户人家要越过南北分界线跑去北区,被苏军巡逻队抓住了,八路军的巡逻队刚好出现,从苏军手中抢回了那一家人,双方在争抢过程中发生了冲突,之后还有短暂武力对峙,可惜的是,双方都没有开火!”

藤田实彦惋惜地“唉”了一声,但很快,他的眼中就有了亮光:“从这件事上,我们可以看出,苏联红军和同为**的八路军的关系似乎并没有表面上那么好!这对我们来说,无疑是大大有利的!”

只友康川笑道:“是啊,没想到八路军和苏联红军还会起这样激烈的冲突!”

藤田实彦沉声说道:“这个机会我们一定要好好把握住,这几天趁着**和苏联人都比较激动的时候,我们不妨再煽煽风,点点火!一定要让他们的冲突扩大!一旦双方的冲突扩大,恐怕就不仅仅是通岭,而是整个东北都将再没有**武装的立足之地了!”

只友康川激动地说道:“那我们岂不是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赶走**武装了?”

藤田实彦笑道:“这就叫天佑!我大日本帝国复兴有望啊!”

可怜的藤田实彦并没有高兴几天,就郁闷地发现,在他发动日本人煽风点火之前,通岭的八路军就已和苏联红军恢复了友好的关系——至少表面上看是这样——所以藤田实彦的计划不得不搁置。

藤田实彦在郁闷之余,也唯有用“毕竟他们都是**”这样的话来安慰自己了。

几天以后,从通岭传来一个惊人的消息:那支手上沾满了日本人鲜血的全部由朝鲜人组成的**武装竟然被调进了通岭市!

这支朝鲜武装进入通岭市的当天,就在通岭的日本人当中引起了不小的骚动,幸亏日本人大多居住在苏联红军占领的南区,否则,这些日本人恐怕就不是骚动而是大恐慌了!

得知这消息后,藤田实彦也有些惊疑不定,难道通岭日本人的小动作已经被**政府察觉?难道他们是想假朝鲜人之手来对付通岭的日本人?

这两个猜测立刻把藤田实彦惊出了一身冷汗!如果自己的猜测是真的,那通岭八路军——对了,现在他们已经改叫民主联军了——的指挥官也太可怕了吧!

好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通岭市内的局势一如往常的平静,一点也看不出**政府要对付通岭日本人的样子,藤田实彦的紧张心情才稍稍缓解,但心中一块石头却始终无法落地。

1月21日,从通岭传来一个好消息,苏联红军撤走了!

进一步传来的消息表明,苏联红军不但撤离了通岭,而且带走了大量的物资和机器设备甚至把一些带不走的大型设备炸毁破坏,招致了通岭市民和**武装的极度不满!

得知这些消息后,藤田实彦暗喜,看来苏联红军和民主联军的矛盾不但仍然存在,还因为苏军撤退时的行为而进一步激化了。他倒要看看**武装的指挥官如何处理现在的通岭这样一个烂摊子!

令藤田实彦再度感到郁闷的是,苏联红军撤走后,通岭并没有发生预想中的大规模骚动,相反,在民主联军的全力安抚和雷霆手段的整顿下,南区的社会秩序很快就得以恢复,几天以后,市区的供电也开始恢复,部分工厂甚至重新开始了生产!

这下子藤田实彦再也坐不住了,通岭民主联军的那两个指挥官究竟是什么人物?为什么自己所做的每一个努力几乎都被他们在无形中化解?难道他们都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只要想想这些,藤田实彦就觉得头痛不已。今天是1月28日,支那的农历腊月二十六,明天下午通岭的“日本人解放联盟”就要召开“在通岭日本居留民大会”,藤田实彦决定参加这个大会,并要“日本人解放联盟”邀请通岭民主联军的两个指挥官周卫国和刘远参加大会,他要亲眼见见这两个人!——这两个让他坐立不安的人!注:文中出现的名字,除孙耕晓为孙耕尧化名外,其余均为真实姓名。

本章换源阅读
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