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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战先驱(雪豹) 第三章 西行(上)

周卫国闭上双眼,张开双臂,在徐徐吹过的晚风中贪婪地呼吸着带有大梅气息的空气。这是一艘名叫“Helene (伊莲娜号)”的法国邮轮,周卫国此刻正站在邮轮顶层的甲板上

“伊莲娜号”邮轮是一个月前从中国上海港出发的,现在正航行在亚丁湾,目的地是法国的马赛港,不过周卫国的目的地却是德国的柏林。

周卫国之所以会出现在这艘邮轮上,是因为他想要散散心。

他有太多的原因需要散心了。

到现在为止,国共内战己经打了足足两年。双方目前势均力敌,战局呈现胶着状态。相比于胶着的战局来说,国民政府的经济形势就明朗多了,如果一定要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每况愈下。物价飞涨,原料紧缺早己经是司空见惯的事情,正常的商业秩序更是只存在于传说中。现在,由于看不到前途,绝大多数商人都不再看重实业,而把眼光更多地放在了投机生意上。如今,要想凭良心做生意真是太难了!

再加上一个时时算计自己自己却不能狠心对待的人,昔日的同袍、朋友,始终以诚相待却和自己昔日同袍处在对立阵营的师弟… …

回想这两年来发生的种种,周卫国真有种恍如梦中的感觉,实际上,有时候他真希望这只是一场梦。

由于有富有远见卓识的周老太爷打下的底子,周家早在二十几年前就在东南亚一带站住了脚跟,有了属于自己的生意,而且这两年周家在东南亚一带的生意蒸蒸日上,早就超过国内的生意了,周卫国一度曾经想过干脆结束国内的生意,跑到东南亚那个以湿热著称的地方养老。可是,就连周卫国都明白自己不可能真这么做,一个最直接的原因就是周家的工厂、商号在全国各地雇有大批工人,周家是否收回投资事关这些工人的生计。

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国内还有一个自己时时牵挂却又不知何时能再见到的人。道义、责任、情感… …

这一切的一切,对周卫国来说都是这么沉重。

这沉重,就连周卫国都觉得越来越难以承受,所以这两年来他有意识地把所有的闲暇时间都花在了继续修习自己当年在东吴大学未完成的学业上。以周卫国现在的身份,校方对他的补修自然给予了充分方便,在执行与在校生相同考核标准的前提下,允许周卫国自由安排学习时间和学习科目,结果就是周卫国以不到两年时间补修完了原本需要学习三年多的课程,顺利拿到东吴大学文学士和法学士双学位,再次在东吴大学校史上创造了一个记录。

不过,这一切并没有让周卫国心中的沉重感稍稍减退。

与沉重的心理相对应的,是周卫国日渐瘦下去的身体。

眼看着周卫国一天天瘦下去,周忠终于忍不住提出让周卫国休息散心的建议。

忠叔让自己休息散心这个建议自然是好的,但周卫国却明白,身处国共之争这个大漩祸,真要休息下来却又谈何容易?所以周卫国决定出国转转。

决定要出国转转后,周卫国首先就想到了德国,随后就想起了自己当年离开德国之前在恩师塞克特将军墓前作出的承诺。转眼己经过去了整整十一年,现在也该回去看看恩师了。在这一刻,周卫国去德国的想法突然变得无比强烈。

对于周卫国的决定,周忠非常支持,所以只用了一天时间就给周卫国办好了赴德国的签证。这样的速度在以前来说是不可想象的,因为只要不是傻子,谁都知道以前中国和德国国际地位的差距有多大!但现在当然不同了,现在中国是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战胜国,而德国却是战败国,还是被美、苏、英、法等国分别占领的战败国!虽然中国是刚从世界三流国家升上来的世界二流国家,但德国却己经从世界一流强国沦为了三四流国家,高等级国家的国民想要去低等级国家逛逛自然是容易得很——这恐怕也是难得体现出中国第二次世界大战战胜国身份的时候了。

不过具体到行程的时侯,周卫国却遇到了一点小麻烦,那就是中国和德国之间没有直达轮船!

说起来这也很正常,中德早在民国二十七年就己经断交,二战结束之后好像也没人提出和德国复交,而德国这样一个连独立主权都不复存在的国家,又如何有资格保留国际航线?正在周卫国烦恼的时侯,一艘名叫“伊莲娜”的法国邮轮停靠进了上海港,据说两周后离港,目的地是法国的马赛港。于是,周忠决定为周卫国订这艘邮轮的船票。

但在订船票的过程中周卫国同样遇到了麻烦。因为“伊莲娜”号的目的地是法国马赛,他要去德国的话就必须从法国过境,而从法国过境就必须办理法国签证(当时可没有欧盟,也没有申根协议)。问题的关键是,祛国现在也是世界二流国家,还是从老牌一流强国沦落下来的二流国家,比起中国这个新晋的世界二流国家显然更有地位一些。一个稍低等级国家的国民想要去稍高等级的国家,自然小有一些难度。所以直到“伊莲娜”号离港的前一天,周卫国的签证才办下来,而直到“伊莲娜”号离港的前三个小时,周卫国才拿到船票。

周忠给周卫国买的船票是头等舱。原本按照周卫国的意思,有个普通舱住就够了,但自从上船后,周卫国就不再这么想了。因为上船后他才知道,二层以上的甲板是只供头等舱客人使用的!当然,部分人群,比如说那些需要和头等舱客人“交往”的从事某种古老职业的女人就可以自由登上二层以上的甲板,甚至是船长室——这是周卫国偶然瞧见的。

法国人的浪漫是出了名的,所以周卫国对此并不感到意外。令他感到意外的是他和船上其他客人的语言交流。

对于语言交流问题,周卫国起初是一点也不担心的。他精通英文、德文、日文,如果再加上十岁开始跟一个周老太爷从北京请来的老先生学的京片子、从小说到大的苏州白话、在虎头山七年学的山东话和东北几个月学的半熟东北话,周卫国足足精通六门半语言!

对于一个精通六门半语言的人来说,如果还需要担心和别人的语言交流问题,那只能说,他的运气太好了!

所以现在周卫国就觉得自己的运气实在是太好了!

头等舱里住的客人大多都是法国人,某一天,当用大不列颠某个出版社出版的英法对照百科全书恶补了好些天法国知识的周卫国试着用英语和头等舱的一位客人打招呼时,那客人却一脸茫然地看向他;周卫国换了德语,那人还是一脸茫然,周卫国觉得可能是德语勾起了法国人的不愉快回忆;想说日语,又丢不起那人;至于京片子、苏州白话、山东话和东北话,那还是算了吧,这位怎么也不像精通数门语言的样子,所习最后周卫国只好灰溜溜的走了。事后,周卫国分析原因,觉得可能是因为自己的英语发音是美式英语,而老欧洲强国对美国怀有一种复杂的感情,听不懂美式英语也很正常。于是后来周卫国又换了标准的牛律腔和几个头等舱的客人打招呼,结果对方仍然是一脸茫然!好在最后问到一个客人时,周卫国总算得到了回应,那客人说了一句异常流利的英语:“ No English speaking (我不懂英语)!” 瞧瞧,这就是老牌强国的范儿,连“sorry”都不带说的!

继续恶补了十几天法国知识后,周卫国终于有些明白了,法国人出名的有三样:葡萄酒、浪漫和傲慢!事实上,法国人的傲慢比起前两者似乎更加有名一些。因为自认为“Le francais, est la plus beaux langue du monde(法语是世界上最美的语言)”,所以法国人向来是不屑于学习英语或其他任何一种语言的。他前几天能遇到一个可以流利说出“No English speaking!”的法国人那真是太运气了!

现在,周卫国不得不承认,在一艘法国轮船上只会英语、德语、京片子、苏州白话、山东话、东北话和日语是远远不够的.至少得能说上几句巴黎郊区口音的法语,就这还只能和那些不能上二层以上甲板的客人交流!

周卫国一直不明白的是,一个在七十多年中三次被同一个比自己小的国家(德国)胖揍(普法战争,第一次、第二次世界大战),割地、赔款(普法战争),两次被攻入首都(普法战争、二战),其中一次甚至还亡了国(二战)的国家,为什么还有傲慢的资本?

但很快周卫国又明白了一件事——法国人的傲慢也是分对象的。因为他分明看见那个和自己同时从上海登船的美**官操着连英国伦敦郊区的农民都瞧不起的纽约郊区口音美式英语和头等舱的一堆法国太太小姐们**时,却没有一个人说出“No English speaking!”这样的话。

对此,周卫国唯有一笑了之。

和这次航行比起来,周卫国带领全团乘船从山东至东北的那半天航行经历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因为上次周卫国只吐了一夜,这次却足足吐了十天!

好在“伊莲娜”号的头等舱足够舒适,又有足够大的私人空间,这才让周卫国不至于在其他客人面前显得太丢人。

航行第十一天后,周卫国终于适应了这种海上长途航行不再吐了。也就在这天下午,周卫国第一次登上了顶层甲板。

站在顶层甲板上,脚下感受着微微的起伏,呼吸着略带海腥味的空气,在夕阳下看着远方的海平面,感觉到自己与天和海连在一起……在一望无际的大侮中,一切都显得这么渺小,就连这艘万吨邮轮都不例外,所有的烦恼在这一瞬间都烟消云散。

在这一刻,周卫国爱上了辽阔的大海。

此后的每天清晨,周卫国都会按时起床,在顶层甲板上早锻炼一个小时。而除了吃饭睡觉和在自己的舱室中看那部百科全书恶补法国知识外,周卫国也把其他的时间都花在了观赏大海上,因为只要看着大海,他的心情就会自然而然地平静下来。

刚登上“伊莲娜”号时,头等舱的其他法国人并没有把周卫国这个黄种人看在眼里,周卫国也能或多或少地感受到他们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那种莫名的优越感。相信如果不是看在周卫国同是头等舱客人的份上,他们会毫不犹豫地将这种优越感不加掩饰地完全表现出来。不过,随着航行时间的延长,头等舱的其他客人对这位彬彬有礼的中国男子的观感也逐渐改变,虽然还说不上友好,但偶尔也有人在遇见周卫国后会礼貌性地和他打声招呼。而且,法国人的浪漫也不是吹的,虽然存在着语言交流上的障碍,却一点也不妨碍法国太太、小姐们有意无意地向周卫国抛来的媚眼。

至少,周卫国今天己经是第六次接到抛来的媚眼了!

这一切周卫国都没有在意,他现在只是以局外人的身份饶有趣味地观察着船上的每一个旅客,无论是头等舱的客人还是那些只能在一层甲板停留,时不时用羡慕的眼神看向顶层甲板的普通客人。

但是,所有的平静都在这天打破。

周卫国是半夜里被隔壁房间的尖叫声吵醒的。

刚开始,周卫国并没有在意,因为他知道隔壁房间住的是个单身的法国贵妇人,而这位贵妇人几乎每晚上都会发出尖叫声,这种尖叫声就连头等舱的良好隔音都无法完全隔绝!——单身并不意味着这位贵妇人每晚只有一个人度过,相反,每天早晨当周卫国从顶层甲板锻炼归来时,几乎都能见到一个男性乘客鬼鬼祟祟地从那贵妇人的舱室中走出来。这位男性乘客有时是好几天同一个面孔,也有时侯会每天换面孔,完全无规律可循,与贵妇人每天上半夜雷打不动的尖叫声形成鲜明对比。

今天上半夜隔壁贵妇人的尖叫声一如既往,所以对于这声下半夜传来的尖叫声,周卫国起初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不过很快,周卫国就发觉了不对劲,因为这时隔壁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尖叫声。本来听到隔壁传来男人的尖叫声也没什么不对劲的,但问题就在于,这声尖叫声响了一半就嘎然而止,就像一只正在嚎叫的公鸭子被一把捏住了脖子一样,但周卫国却听出了这声尖叫中饱含着的恐惧——真正的恐惧!

周卫国眉头微皱,正要继续听听隔壁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就听走廊里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其中的一对脚步声到自己舱室门口停了下来,紧接着,响起了撬门的声音。

周卫国毫不犹豫掀开盖在自己身上的毯子,几步就来到门后,贴着舱壁站好。

很快,门就被撬开了,两个高大的身影迅速扑向周卫国的床铺,但随后,他们就发现了床上没人。

意外扑空的两个黑影相互看了一眼,其中一人说了句什么,语气中有着掩不住的惊讶。可惜,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周卫国却没听懂——又是一门周卫国不懂的语言!这令周卫国感到非常郁闷。

另一人似乎有些不耐烦,竟然熟门熟路地开了灯。

灯亮以后,周卫国终于看清楚了进来的两人。这两人都是全身黑色装束,腰间系着一捆带铁钩的绳索,铁钩上还包着厚布,一看就给人一种专业的感觉,两人还用黑巾包住头脸,只剩双眼外露,一人手中拿着一根撬棍,另一人则手持一把砍刀,砍刀上还留有暗红色的印迹,从刀上散发出的淡淡血腥味看,这暗红色的印迹十有**是血迹。

周卫国看清了进来的两人,进来的两人却也看清了周卫国。见这客人只是个身形单薄的黄种人,两个黑衣人的心情顿时放松。手持砍刀的黑衣人骂了句什么后,向周卫国扬了扬手中砍刀,又指了指门外。

周卫国耸了耸肩膀,表示自己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这时,从头等舱其他舱室中传来了一连串的尖叫打骂声,夹杂在其中的还有几声惨叫声,接着就从走廊上传来一阵阵呼喝打骂声和凌乱的脚步声,看来是客人们都被赶出了舱室。手持砍刀的黑衣人又对着周卫国扬了扬砍刀,指了指门外,叽里咕噜说了几句什么话。这回就算听不懂,周卫国也明白他的意思了——我手上有刀,老老实实滚出去!周卫国不声不响地转身关上了门,似乎是受不了走廊里传来的吵闹声。

那两个黑衣人一时有些石化,都莫名其妙地看着周卫国做这一切,想来在他们的职业生涯中,还从来没有见过像周卫国这样奇特的“客人”。

周卫国转回身,看着这两个黑衣人叹了口气,突然向他们冲了过去。

两个黑衣人直到倒下,都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们只觉得周卫国在他们眼前一晃,随后感到脖子一痛,接着就失去了知觉。

看着两个黑衣人倒地,周卫国低声叹道:“语言不通,这口供该怎么问呢?” 不过周卫国显然也并不想从他们口中问出些什么,在说话的同时,他己经解下了两个黑衣人腰间的绳索,又捡起地上的砍刀,一刀将其中一根绳索砍成两段,将两个黑衣人牢牢地绑了起来,又解开他们的包头黑巾塞进他们嘴里,用绳索压着他们的嘴勒紧,最后将两人扔进了洗裕间。

这两人只是被打晕了,周卫国虽然不想随便取他们性命,却也不想他们醒来后大喊大叫。周卫国现在想要弄明白的是,这些人究竟是什么人?又是怎么上的船?但现在外面到处都是这些来历不明的人,从舱门走出去显然不是个好主意。所以周卫国检查了一遍战利品,拿起了钩索——周卫国的舱室有一侧靠船舷,这钩索正好用得上。

周卫国先用撬棍包着毯子打破了舷窗玻璃,观察了这侧船月封受有异样后,立刻钻了出去,向上方掷出了钩索。

利用钩索,周卫国一层层往上,最终接近了顶层甲板。

快到顶层甲板时,周卫国停止了攀爬,伸手抓住顶层甲板边缘,将自己的身体稍稍上升了些,微露出双眼,看向瞭望台——瞭望台上没有人!

周卫国迅速翻身,跳上了顶层甲板,又矮身迅速向另一侧船舷跑去。

到另一侧船舷后,周卫国伏低了身体,从甲板边缘栏杆下探头往下看去,只见月色下,邮轮这一侧船舷系着好几艘小船,船上的旗帜正随风飘扬。旗上似乎还绘有图案。周卫国仔细看过去,正好一阵风吹过,旗帜上的图案展开,是一个骸骸!

周卫国一愣之后,突然明白了——这些人就是传说中的海盗!

第一次坐轮船远行竟然就遇上了传说中的海盗,周卫国真是有些哭笑不得。

不过很快,意识到现在的处境后,周卫国就冷静了下来。

这时,周卫国发现了一件他有点想不通的事情——邮轮的航向和航速都没有任何变化。在传说中,海盗如果劫持了一艘无法很快劫掠完的大船,一般会按照自己的意思改变船的航向,等船航行到目的地后放手而为,在抢走一切值钱的东西后再将船改头换面卖了抑或干脆将船沉了。至于船上的人员,自然是一个不留,全部“喀嚓”了!

就算不改变航向,总该减低航速,以方便后续海盗接应吧?

像现在这样上了船却还让船保持原航向和航速的海盗倒也少见。

但很快周卫国就忍不住笑了——自己只是第一次遇到海盗,哪来的经验可言?又怎么可能知道真正的海盗是怎么做的?

不过纯粹从军事角度来看,如果要控制一艘船,毫无疑问首先就该先控制驾驶舱,相信海盗也是这么想和这么做的。所以周卫国立刻悄悄摸向了驾驶舱。

一路上,周卫国竟然没有遇到一个海盗,很顺利就潜到了驾驶舱外。

不过在靠近驾驶舱门后,周卫国终于听到了刚刚在自己房间里听那两个海盗说过的那种听不懂的语言。

周卫国悄悄探头隔着驾驶舱门的玻璃窗朝驾驶舱里看去。只见驾驶舱里现在共有五人,其中一个船员装束的人被捆住手脚扔在了一边,这船员周卫国看着倒是脸熟,因为他记得这船员经常在瞭望台上拿高倍望远镜偷看甲板上的各式美女,想来今天就是他在瞭望台上值班,既然是他值班,海盗能登上船就并不怎么意外了。

另外四人中,有两人全身黑色装束,用黑巾包住头脸,只剩双眼外露,各持一把砍刀,不用说自然就是海盗了。剩下两人周卫国也认识,一个是三副,另一个是值班水手。周卫国之所以认识这些人还要得益于这艘邮轮对头等舱客人所给予的待遇——除了船长室和船员的私人空间,这艘邮轮的所有地方都对头等舱客人开放。有了这个待遇,好奇的周卫国可不止在驾驶舱待了一次两次。不过可惜,船员都是法国人,所以不懂法语的周卫国根本就没法与他们交流。那两名海盗现在显然也无法与三副和值班水手交流。只见一个海盗将一张写了字的纸展示在三副和值班水手面前,操着周卫国也听不懂的语言向两人说着什么,看样子是在下达命令。不过,三副和值班水手都是恐惧加茫然地看向那海盗,气得那海盗不停重复自己话的同时还不停挥舞着另一只手上的砍刀。

那张纸上的字写得很大,所以连周卫国都看清了上面写着什么,那是用英语写的一句话:“ Keep the present course and speed!(保持现在的航向和航速)”

虽然看懂了纸上那些字的意思,但周卫国反而更糊徐了——海盗为什么要船员保持现在的航向和航速?

这时,另一名海盗显然不耐烦了,用力将手中的砍刀砍在了拄制台上,大声吼了一句什么。

可惜,三副和值班水手脸上除了更加恐惧外,还是茫然!

那名海盗一把拉过三副,拔出砍在控制台上的砍刀,将砍刀架在了三副的脖子上,大声又说了句什么。

三副吓得浑身发抖,无奈还是听不懂那海盗说的什么。

那海盗越发愤怒,握刀的手上青筋暴露,只要手上控制得稍差,随时都有可能割断三副的颈动脉。

见此情景,周卫国再不犹豫,猛的拉开驾驶舱门,冲了进去,几步就来到那把刀架在三副脖子上的海盗身后,双手一扣那海盗的脖子,用力一旋,只听“喀嗒”一声,那海盗的头立刻茸拉了下去。紧接着,周卫国从那海盗手中夺过砍刀,在另一个海盗反应过来之前将砍刀刺入了他的心脏。整个过程几乎在一眨眼间发生,驾驶舱里的三名船员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两名海盗就己被周卫国清除。

周卫国拉起第二名海盗掉落的砍刀,将捆着那瞭望船员的绳子割断。

这时,三副和值班水手才反应过来,拉着周卫国说了一大堆话,周卫国总算听懂了里面的一个单词“Merci(谢谢)” ,所以明白他们说的都是些感激的话。

但现在周卫国可不想呆在这里听他们说这些废话,所以略一思索后,就将海盗的砍刀塞进了三副的手中,又拿起了海盗留下的那张纸。

虽然周卫国知道法国船员听不懂英语,但现在显然没有更好的方法,所以他只好连比带划再加上英语慢慢说道:“Stay here,lock the door,protect yourself. Keep the present course and speed,or other pirate will find something wrong.(呆在这里别离开,锁好门,保护好自己。保持现在的航向和航速,否则其他海盗会发觉不对劲)

不知是听懂了周卫国说的还是看懂了他比划的,总之三副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周卫国的意思。

周卫国终于松了口气,转身往驾驶舱外走去,同时暗暗下定决定,以后一定要好好学习聋哑手语!

刚走到驾驶舱门口,周卫国就听有人说道:“Sir(先生)……”

周卫国惊讶地回头,就见三副冲自己笑了笑,结结巴巴地用英语说道:“Thank……you.(谢谢!)

周卫国冲三副微笑着点了点头,说:“You are welcome.(不客气)

三副又说道:“Good……luck!(祝你好运)

周卫国心情大好,对三副挥了挥手,说:“Thank you.”

夺回了驾驶舱,接下来自然是要回头等舱看看现在那里的情况怎样了,所以周卫国又悄悄地沿着甲板舷梯回到了头等舱。

这一片的乘客显然都被海盗赶走了,所以比较安静。

周卫国在走廊上小心翼翼地沿着舱壁前进,在走过一个拐角后,突然发现和自己同在上海登船的那个美**官正躲在前方的拐角处观察着什么。

在航行的一个多月时间里,周卫国虽然投和这美**官说过几回话,但他毕竟是周卫国难得可以交流的人,再加上他的身份,所以周卫国心中一动,立刻走向那美**官,还打招呼道:“Hello……”

那美**官突然听到来自身后的声音,吓了一大跳,迅速转身,见走近的是周卫国后,不由松了口气,但很快又是面色一紧,快步走了过来,低声说道:“Be quiet!(安静点)”

周卫国一耸肩,说:“Why?(为什么)”

美**官瞪大眼说:“Don’t you know what happened?(你难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周卫国无辜地说:“What happened?(发生了什么)”

美**官狐疑地看了周卫国一眼,说:“where were are you just now? (你刚刚在哪里)?”

周卫国说:“I didn’t Sleep well, so went for a walk on the deck.(我睡不着,所以到甲板上散步去了)”

美**官摇头叹道:“You are really a lucky guy ! (你真是个走狗屎运的家伙)” 随后正色说道:“Pirates occupied the ship!(海盗占领了我们的船)”

周卫国假装吃惊地说:“Pirates? oh my God!What should we do?(海盗?不会吧?我们该怎么办?)”

美**官瞥了他一眼,有些不屑地说:“ Don’t worry, man.You know,I’m a lieutenant colonel of the United States Army!so don’t ever ask that st stupid question again!0K?(别担心。你知道的,我是名美国陆军中校!所以永远不要再问那样愚蠢的问题!好吗?)”

周卫国似乎明白他的话,又似乎不明白他的话,最终还是说道:“Why?”

美**官微皱眉头,说:“ The only thing what you need to do is follow me, because I will Protect you!(你唯一需要做的就是跟着我,因为我会保护你)”

周卫国装作感激地说道:“Thank you!”

那美**官来不及客气就听到了走廊拐角另一头传来了脚步声,立刻伸食指在嘴前比划了一下,压低声音说道:“Shh ……here comes somebody.(嘘,别出声.有人来了)” 周卫国自然听到了从右侧走廊转角传来的脚步声,而且还听出是两个人的脚步声,所以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美**官将身体贴在舱壁上,蹲下身体,头微微探出走廊拐角,瞄了一眼拐角那边后立刻缩回,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周卫国用嘴形问道:“Pirates? (是海盗吗)”

美**官点了点头,伸出食中二指比了个“2”的手势,又用掌心在自己面颊上做了个上下擦拭的动作,表示是两个男海盗。随后从腰间枪套中拔出手枪,却是一支周卫国熟悉之极的M1911A1,不过那美**官想了想,又把手枪放回了枪套,显然他也明白,出其不意之下,他固然可以把来的那两人干掉,但枪声一响,其他的海盗却也会循声而来,好汉架不住人多的道理想来这美**官也懂。

那美**官想了想后,用左手食指一指自己,又指了指走廊拐角,随后食指轻滑过颈前,又指了指周卫国,随后把手举过头,手掌盖着头顶。周卫国见到这些熟悉的战术手语后,自然明白那美**官的意思是说他会想办法干掉那两个海盗,但希望周卫国掩护自己。不过想起自己商人的身份,周卫国却两手一摊,表示不明白那美**官在干什么。

那美**官翻了翻白眼,这时再要跑到另一个走廊拐角也来不及了,只好一拉周卫国,让他的身体也贴在舱壁上。

不一会儿,那两名海盗就走过了拐角。

在这一瞬间,美**官扑向了第一名海盗,周卫国则迅速将身体伏低,缩在了一边。两名海盗刚走过拐角就见一人扑了过来,大惊之下,只顾了对付扑过来的人,竟然没有注意到周卫国。

那美**官身手倒是了得,将第一名海盗扑倒在地后,立刻拔出那海盗腰间的砍刀,又顺势抱着他滚了几圈,离第二名海盗远了些,这才将砍刀刺入第一名海盗心脏。

第二名海盗想也没想就拔出砍刀冲了过去,却没留意到脚下,被周卫国出脚轻轻一勾就直直摔倒在地,头撞在地上,立刻晕了过去。

那美**官看见这情景后呆了呆,便摇头笑道:“Lucky guy.(走运的家伙)” 随后走过来毫不犹豫地在晕过去的海盗身上补了一刀,连杀两人竟连眼都没多眨一下。美**官拖起一具海盗的尸体后,见周卫国没有反应,皱眉说道:“Hurry up, do what I do.(快点,照我的样子做)”

周卫国赶紧拖起另一具海盗的尸体。

美**官在前,周卫国在后,两人拖着两具海盗尸体走过拐角,找到一个开了门的房间,将尸体拖了进去,藏在了洗裕间。

这一切做完,两人又顺便在洗裕间洗了手。

美**官看来很满意周卫国的配合,所以微笑着向周卫国伸出了手,说道:“I’m James Root.(我叫詹姆士·鲁特)”

周卫国也伸出手,和他握了握,说:“I’m Weiguo Chow(我叫周卫国)”

鲁特说道:“ The pirates and all passenger of first-class cabin are in banquet hall now(海盗和所有头等舱的乘客都在宴会厅)”

周卫国说:“What shoule we do?(我们该怎么办?)”

这是周卫国第二次问出这个问题,但这次鲁特没有再怪周卫国,而是严肃地说道:“We must rescue all passengers!(我们必须营救出所有乘客)”

周卫国假装吃惊地说:“We?Just you and me?(我们?只有你和我吗)”

鲁特点了点头,说:“Of course. Don’t you want be a hero?(当然,你不想成为英雄吗?)”

周卫国摇了摇头,说:“No!(不想)”

鲁特显然对周卫国的这个回答没有心理准备,所以愣住了。但很快,他脸上就露出了鄙视的神色,再也没有多看周卫国一眼,转身出门了。

鲁特出门后,周卫国悄悄跟在他后面。他的确想救乘客,但却不是因为想当英雄。

一路过去,好几次都遇到了海盗,好在这几次的海盗都落了单,鲁特又够机警,出手也够狠,所以那几个倒霉的海盗都变成了藏在洗裕间的尸体。

可惜,快到宴会厅时,鲁特突然遭遇了四名海盗,在打倒一名海盗后,鲁特也被剩下的三名海盗缠住,最终被一枪托砸晕过去捆了起来拖进了宴会厅。

趁着宴会厅门口的混乱,周卫国悄悄潜入了宴会厅旁边的音响室,透过音响室的窗户向宴会厅看去。只见宴会厅中果然聚集了几乎所有的头等舱客人。不过此刻这些客人个个都是狼狈无比,周围也有十几个海盗看着。这些海盗的武器就有些五花八门了,除了砍刀、鱼叉、铁钎等冷兵器,还有一支德国产冲锋枪,一支美制H1928A1Thompson(汤姆逊)冲锋枪,两支毛瑟98K步枪,一支日本“三八式”步枪,一支美国形“迦兰德”半自动步枪——毛瑟98K 和“三八式”周卫国自然是熟得不能再熟,就连“汤姆逊”和“迦兰德”周卫国在刘志辉的警备旅也没少玩。

在鲁特被倒拖进宴会厅之后,一个原本一直坐着,也是全身黑色装束,但却是唯一一个没有遮住头脸的海盗站了起来,看了眼鲁特后,走上了平时晚宴主持人站立的地方,打开了麦克风,微笑着问道:“Is everybody here now?(现在人都到齐了吗)”

没有人回答他,所以他又微笑着说道:“Of Course, everybody is here. Now let’s begin.(当然,所有人都在。现在,让我们开始吧)

说完,他又用那种周卫国听不懂的话说了几句什么,海盗们立刻哄堂大笑,随后又开始欢呼。

那海盗一摆手,其他海盗立刻止住了笑声。周卫国心中一动——看来这人就是海盗首领了。

海盗首领向乘客们礼貌地鞠了一躬后,优雅地用英语说道:“Ladies and gentlemen,good morning.I’m sorry to wake you up too early.As you known,we are pirates.However,we are different from other pirates,for we don’t kill.I believe that every body in here is smart enough,therefore,I hope we’ll enjoy our cooperation.We need one hour,only one hour! After one hour,everybody can go back to sleep,then,you will forget everything that happened tonight.Now please put all your valuables into our bags.Do not try to resist,we really don’t want to hurt you.That’s all,thank you for attention.(女士们先生们,早上好。很抱歉这么早把你们叫醒。正如你们所知,我们是海盗。但我们又和其他海盗不同,因为我们不杀人。我相信这里所有的人都足够聪明,所以我希望我们能够合作愉快。我们需要一个小时,仅仅一个小时。一个小时以后,大家就可以回去睡觉,然后,你们就会忘记今晚发生的一切。现在,请大家把值钱的东西都放进我们的口袋里。不要试图反抗,我们真的不想伤害你们。我的话完了,谢谢大家。)听了海盗首领的一席话,周卫国终于有些明白这些海盗的想法了。

这是一艘万吨邮轮,海盗们根本就不会驾驶,这一点只看他们没有直接杀掉驾驶舱的三副和值班水手就明白了,而且他们也没有能力将一艘万吨邮轮改头换面后卖出或沉掉(现代海盗的能力自然要比他们的前辈高了不知多少倍,就算是万吨轮船也不在话下),再加上船上至少有一千多名乘客,凭他们的人手也没办法控制整艘船,所以他们做出了一个明智的选择——只抢头等舱。

只抢头等舱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首先,头等舱只有一百多人,便于控制;其次,头等舱的客人都是富人,如果按这艘邮轮的财富算,头等舱不到百分之十的乘客拥有的财富恐怕可以超过整艘邮轮财富的百分之九十,只抢百分之十的人却能获得百分之九十的财富,这样高的效费比自然是每一个有头脑的海盗的首选;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富人都怕死,所以一般情况下,抢头等舱遇到的反抗肯定不会激烈。

现在就连周卫国都有些佩服这些海盗了。毕竟凭着二三十号人就敢抢劫一艘万吨邮轮的海盗和那些在陆地上拦路抢劫的普通强盗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而宴会厅中的客人们反应却各不相同。能听懂英语的人,面面相觑,脸上难免露出肉痛的表情;听不懂英语的,则是一脸茫然加恐惧。

令周卫国感到郁闷的是,曾经对自己说过“No English Speaking”的船长此刻却正和他身边的几个贵妇人低声说着什么,看那几个贵妇人脸上的神情变化和不时缥向海盗首领的目光,周卫国用脚趾头也能想到这可恶的船长现在正在向他们解释着海盗首领刚刚说的话——这家伙明明能听懂英语的。

这时,己经有五六个海盗拿出口袋走向了乘客。

开始的几个乘客自然老大不情愿,在往外拿身上值钱东西的时候也磨磨蹭蹭的,甚至有人还摊开双手耸耸肩表示不明白海盗首领都说了些什么。

但很快,在海盗们毫不犹豫地将这几个乘客揍成了猪头再极其粗暴地搜出这几个倒霉蛋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再扔进他们手中的口袋后,就算傻子都知道该怎么做了。

于是,宴会厅的财富收集行动无比顺利地进行着。

海盗首领微笑着看着这一切,显然对乘客们的“合作”感到非常满意。

不到半小时,宴会厅中所有乘客身上的值钱东西就被海盗们搜刮一空。

海盗首领翻了翻那几个放在他面前装满了各种值钱东西的口袋后,满意地笑了。但很快,在看了眼怀表后,海盗首领又皱起了眉头,随后招来了一个海盗,用那种周卫国听不懂的语言说了几句话。那海盗回了几句话后,海盗首领的眉头皱得更紧。在考虑了一会儿后,海盗首领对那海盗说了几句话。那海盗立刻躬身应了一句什么,随后就叫了其他五个海盗,一起出了宴会厅。

这六个强盗走出宴会厅后,周卫国立刻摸出了音响室,悄悄跟在了他们身后_因为他看到为首的那个强盗身上背着的就是那支美制M1“迦兰德”半自动步枪。

周卫国虽然听不懂海盗首领和那海盗小头目的对话,但却能猜到一些一一海盗们应该是分成了两拨人,一拨负责控制宴会厅的乘客并搜刮他们身上的值钱东西,另一拨则去搜头等舱的各个舱室。现在乘客们随身携带的值钱东西己经搜刮完了,去搜各个舱室的海盗却一个也没有回来,这显然有些不正常,所明每盗首领又派出六人前往打探消息或监督那些负责搜刮舱室的海盗以免他们中饱私囊。可问题就在于,那些被派往搜刮各舱室的海盗现在不是变成了尸体就是被打晕捆了起来,要是海盗首领发现了这个事实,那么毫无疑问他将会很愤怒!

海盗首领愤怒之后会做出什么事周卫国无法预料,但他至少可以肯定,海盗首领之前做出的不杀人的承诺肯定再不会兑现。

所以周卫国必须为应付可能出现的最差的局面做准备,而那支“迦兰德”就是周卫国的保障。

至于为什么不是那支德国或美国冲锋枪,原因很简单,因为那两支冲锋枪此刻还在宴会厅中的海盗身上,而且这两支冲锋枪虽然火力够足,却绝对不适合精确射击,更重要的是,宴会厅中连海盗首领一起,现在只剩下八名强盗,而“迦兰德”的弹仓容量恰好是八发。这六名海盗显然没有意识到他们之前的同伴们都发生了什么,所以他们并没有保持足够的警惕,所以在他们分散开去找他们之前的同伴后,他们遭到了和他们之前的同伴一样的命运。没有用很长的时间,周卫国手中就己经拿上了那支“迦兰德”。

两年多的时间也许足叫肖磨掉大多数英雄人物的锐气,但周卫国显然是个例外。拿起那支“迦兰德”的一瞬间,周卫国就知道,那些剩下的海盗完了!

周卫国悄悄回到音响室后,发现海盗首领的脸色己经变得很难看。

虽然不见得等了很久,但整个头等舱一点动静都没有却显得更加诡异,所以周卫国可叻里解海盗首领的脸色为什么会这么难看。

所以周卫国也没有让海盗首领等更久,在确认了剩下八名海盗的位置和手中的“迦兰德”弹仓中装满了八发子弹后,周卫国毫不犹豫地一脚踢开了音响室的门。

在宴会厅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中,周卫国端着那支“迦兰德”半自动步枪踩着室内近战步法冲进了宴会厅。

第一声枪声响起后,手持“汤姆逊”冲锋枪的海盗倒地;第二声枪声响起,手持德国冲锋枪的海盗倒地;接下来的三声枪声响起,手持毛瑟98K和“三八式”步枪的海盗倒地;随后的两声枪声响起,两名手持砍刀惊慌失措的海盗倒地。

第八声枪声没有响起,并不是因为周卫国手中的“迦兰德”卡壳,而是因为周卫国的最后一个目标,那个海盗首领在周卫国将枪口对准他之前的一瞬间一把抓住了船长挡在自己身前,同时迅速从腰间掏出了一支手枪顶在了船长的脑袋上。

周卫国突然发现,那海盗首领拿着的是一支M1911A1手枪。

周卫国笑了,又是M1911A1,看来这种手枪真是深入人心啊!

海盗首领也笑了,虽然笑得很勉强,但他说的话还是保持了足够的冷静:“Drop your gun,or I’ll shoot him!(放下枪,否则我杀了他!)”

周卫国笑笑,说:“Don’t you want to know who I am,where I from,what I did?(你难道不想知道我是谁?从哪来?做了些什么吗?) ”

海盗首领冷冷地说道:“It’s none of my business!(关我屁事)”

周卫国撇了撇嘴,说:“Well,what about your people,the dead people?(那么,你的人呢?那些死去的人跟你有关系吗?) ”

海盗首领平静地说道:“I will keep that in mind.(我会记住的)”

周卫国说:“It woule be my pleasuer.(那我真是太荣幸了)”

海盗首领想了想,说:“Do you want to make a deal?(你想做个交易吗?)” 周卫国说:“ Tell me about the deal.(说来听听)”

海盗首领用脚踢了踢面前的口袋,又将枪口在船长的头上点了点,说:“Let me go,these bags and the captain go to you.(放了我,这些口袋和船长归你。)”

周卫国看了眼那几个口袋,笑了。

海盗首领也笑了_这几个口袋里的东西可是价值不菲,很少有人能够不动心的,所以他相信这笔交易一定可以做成。虽然将这几个口袋全部送给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可怕家伙有些心疼,但自己的命毕竟更重要一些。

不过周卫国随后说出的话却让海盗首领的脸色变了,因为周卫国只说了一个词:“No!” 海盗首领脸上神色数变,最后说道:“Young man,even enemy can show respect.Why don’t we show respect each other?(年轻人,即使是敌人也能互相尊重。那么,为什么不让我们彼此尊重呢?) ”

周卫国淡淡地说道:“ You are unworthy of being my enemy,you are just a pirete.(你不配做我的敌人,你只是一名海盗而己)”

海盗首领的脸色变了,说:“Don’t push me too far!(不要逼我)”

周卫国说:“Why not?(为什么不)”

海盗首领嘴角露出一丝冷笑,看向船长,说道:“Captain,you know,if I hurtyou,it was not what I wanted.(船长,你知道的,如果我伤害了你,那可不是我的本意)”

船长几乎要哭出来了,哀求道:“Please don’t hurt me.(求求您别伤害我)” 海盗首领用手枪指了指周卫国,在船长耳边说道:“Don’t forget that man,it’s him,not me(记住那个家伙。不是我,是他……)”

船长立刻看向周卫国,说:“Please……(求求您)”

周卫国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没有说话。船长绝望地闭上了双眼。

海盗首领突然高声喊道:“God bless me!(上帝保佑我)”

就在这一瞬间,周卫国稳稳地扣动了扳机,枪声响过后,海盗首领的前额突然多了个小小的血洞,但在海盗首领侧面和后方的人却分明看到他后脑壳突然掀开,一块颅骨连着头皮带着一堆血肉模糊的东西往后飞出,“啪”的一声落在他身后数米的地方。

看见的人一下子呆住了,过了一会儿,突然有人尖叫起来,却是几个女乘客受不了惊吓叫出了声。

被扶持的船长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回头看了眼原本挟持自己现在却倒在地上的海盗头领,但只看了一眼,船长也倒了下去一一吓晕了!

周卫国冷冷地说道:“ God bless the strong.(上帝保佑强者)”

随后拉起海盗首领的M1911A1,拿着那支步枪,转身走出了宴会厅。

直到周卫国离开后很长一段时间,宴会厅中的客人们才反应过来。他们反应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冲到海盗首领脚边的口袋前,抢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醒过来的鲁特中校看着这些平素衣冠楚楚此刻却丑态百出的头等舱客人们,嘴角露出了一丝鄙夷的笑容,起身走出了宴会厅。

当晚,“伊莲娜”号紧急停靠亚丁港,船长将船上所有海盗的尸体和那两个最初被周卫国打晕扔在洗裕间却幸运地活下来的海盗移交给了港口警察,至于港口警察将会怎么处理他们,就不是船长关心的事了。

在亚丁港休整一天后,“伊莲娜”号继续航行。

船行之后,鲁特中校在顶层甲板见到了靠在栏杆上看海的周卫国,于是走了过去,和周卫国打了个招呼。

周卫国见是鲁特,点了点头,也算是打了个招呼。

鲁特靠在周卫国身边的栏杆上,沉默了一会儿后,问道:“Chow,are you a solider?( 周,你是军人吗?) ”

周卫国淡淡地说道:“I was a soldier.Now,I’m a businessman.(我曾经是名军人。现在是名商人。)”

鲁特不说话了。过了好一会儿,鲁特忍不住又问道:“Why didn’t you cooperate with me?(为什么你当时不和我合作?) ”

周卫国看了鲁特一眼,说道:“Because I didn’t trust you!(因为当时我并不信任你) ”

这倒是实话,不知为什么,从一开始周卫国就不愿意将自己和这个美**官绑在一起。鲁特苦笑了笑,突然用中文说道:“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谢谢你!”

周卫国有些惊讶地看向鲁特,鲁特耸耸肩,说:“我在中国恃了两年,如果不会说中文,会被人笑话的。”

周卫国笑了笑,没有再说话,但鲁特在他眼中却顺眼了不少。

海盗事件之后,周卫国一下子就在头等舱出名了。无论是他的果决还是他的残忍,现在都是头等舱客人谈论的第一话题。

刚开始,人们还对他抱有敬畏,但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人们对周卫国的敬畏渐去,敬佩却渐增。

最先打破对周卫国畏惧的,还是船上的法国女人。

仅仅在“伊莲娜”号离开亚丁港后的两天,就开始有法国女人用整脚的英语邀请周卫国到他们的房间里“have a Chat(聊聊天)”了。

周卫国并不否认自己有些涯眺必报,所以在这些法国女人主动和他搭话时,周卫国终于有机会用中文说道:“对不起,我不懂法语!”之后,又再加上一句英语“sorry,no French speaking! ”

邮轮继续航行了十几天,这一天下午,周卫国正在顶层甲板看海,突然听见瞭望台上的船员叫道:“港口快到了!”

顶层甲板上的乘客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却除了茫茫大侮以外什么都没看到。众人倒也不觉得奇怪,毕竟瞭望台是全船最高的地方,晾望的船员最先看到陆地也很正常。果然,船继续航行了大半个小时后,顶层甲板的乘客终于看到了远方微微露出侮平面的灯塔尖,渐渐的,港口里的塔吊和其他港口设施显露了出来,再往后,陆地的轮廓也清晰起来。这时,一层甲板上开始响起欢呼声——他们也看到陆地了。

随着邮轮越来越接近港口,欢呼声也越来越大,最终汇成了一片。

在航行了近两个月后,邮轮“伊莲娜号”终于抵达了自己的目的地——马赛港!此刻,对于头等舱的客人们来说,意义尤其重大,经历了那个可怕的夜晚后,他们多少都对海上航行有了恐惧,如今,终于可以脚踏实地了!

“伊莲娜”号停靠马赛港后,周卫国不顾船长和船员们的盛情邀请,挑选了一条最快捷的路线前往德国。

进入德国境内后,周卫国坐上了前往柏林的一列火车。

一天以后,当火车驶入柏林时,周卫国终于忍不住拉开了包厢的窗帘。

窗外虽然处处都是空袭后的废墟,早己没有了当年柏林的雄伟和风光,但周卫国心中还是不可抑制地涌起了一种莫名的激动。

柏林,我来了!

塞克特将军,我来了!

周卫国眼中突然有了泪水。

在柏林安顿下来后,周卫国第一件想要做的事就是探望塞克特夫人。在柏林的两年时间里,这位没有子女的老夫人简直把自己当成了亲孙子,可没少照顾自己。

于是在当天下午,周卫国就凭着记忆找到了塞克特将军家。但在来到塞克特将军家后,却发现眼前早己是一片废墟。周卫国在废墟前默立良久,最终只好黯然离开。

第二天一早,周卫国带着一束鲜花前往德国国家公墓,准备祭奠塞克特将军。令他感到惊喜的是,不知是因为公墓位置远离柏林市区从而避开了盟军当年的狂轰滥炸,还是盟军尊敬这些逝去的敌方军人没有将这里定为轰炸目标,抑或是战后进行过精心修复,整个公墓看起来竟是完好无损!

而且从公墓里整洁肃穆的环境看,日常的维护工作做得也很好。——这个国家虽然战败,但却仍然没有忘记这些曾经为这个国家做出过贡献的人们。

这一点尤其令周卫国感慨万分。

周卫国很容易就找到了塞克特将军的墓,同时见到了墓碑下放着的几束鲜花。塞克特将军被誉为德国“国防军之父”,在德军中地位极高,平时来祭莫他的人自然不会少,所以看见这几束鲜花后,周卫国并没有觉得惊讶。

周卫国走上前,将自己带来的鲜花也放在墓碑下后,面对着墓碑,想要敬一个军礼,却想起自己现在己经不是军人,不由苦笑了笑,改为鞠了三个躬。

鞠躬之后,周卫国看着墓碑,缓缓说道:“将军,请原谅我这么迟才来看您。您知道吗,我们己经打败了日本,把日本侵略者赶出了我们中国的国土。虽然我们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但是,我们最终还是赢得了这场历史上最艰难的卫国战争。我们胜利了!我们的子孙,可以不受奴役;我们的国家,可以昂首站立。为了这个胜利,我们的国家,我们的民族,我们的人民,己经等待了太长太长的时间!感谢您为加强中国国防做出的贡献,感谢您对我们的教导,我们没有辜负您的期望!”

周卫国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我们的国家,现在正经历着一场新的战争,一场选择自身出路的战争。可是,这场战争,又是我不愿意看到的。将军,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

面对着墓碑,周卫国将自己心中的所有烦恼都说了出来,仿佛那个老人还活着,正在倾听着他的诉说。

不知过了多久,周卫国的心情终于渐渐平静下来,再次向墓碑鞠了一躬后,转身离开。快到公墓门口时,正好有一个老人走进来,周卫国礼貌地让在一边。

那老人看了周卫国一眼,微笑着点了点头,继续往前走了几步后,却突然停下了脚步,转身看着周卫国,有些激动地说道:“周,是你吗?”

周卫国一呆之后,也看向那老人,突然发现这老人竟然有些眼熟,心念电转下,突然失声叫道:“古德里安将军,是您吗?”

老人点了点头,说:“周,原来你还没有忘记我。”

眼前这人,正是曾和周卫国在塞克特将军家中探讨过装甲兵作战,被誉为德国“装甲兵之父”,在二战中赫赫有名的海因茨·古德里安将军!

二战结束至今己经整整三年,但即使在整个二战史中,古德里安的战绩也足以当得上“辉煌”二字,所以周卫国自然没有少听说过古德里安的大名。每每想起自己当年竟然敢和日后以装甲兵作战著称的古德里安将军探讨装甲兵作战,周卫国就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自己当年可真是年少轻狂啊!

如今再次见到这位传奇将军,周卫国心中的激动自然是无以复加。

周卫国上前几步,走到古德里安面前,激动之下,连话都说不怎么利索了:“将军……您……您怎么……会在这里?”

古德里安笑了,说:“我的很多朋友都在这里,所以我才经常过来看看。周,你这是怎么了?”

周卫国尴尬地说道:“对不起将军,能见到您我真是太激动了。将军还能记得我,我感到很荣幸。不过我没有先认出您,我很抱歉。”

古德里安说:“周,我认识的东方人只有你一个,在德国见到你,自然会先想起来。如果你在中国见到我,肯定也能先想起来的。”

周卫国自然知道这是古德里安在安慰自己,笑着接口道:“将军的名气这么大,如果到了我们中国,自然是人人都能认出您了!”

古德里安说:“一个战败国的军人,有什么值得夸耀的?”

周卫国正色道:“将军,我们中国有句俗话,叫‘不以成败论英雄’,您的杰出,己经被历史所证明,而并不由您的国家战胜或战败而决定。”

古德里安点了点头,说:“周,谢谢你的赞扬。”

周卫国说:“将军,这是一个军人对另一个军人发自内心的尊敬.”

古德里安笑了,说:“周,我忘记祝贺你了。”

周卫国一呆,说:“祝贺?”

古德里安解释说:“祝贺你的国家取得战争的胜利!”

周卫国恍然大悟,说:“谢谢将军!”

古德里安由衷地说道:“你的国家是个伟大的国家.你当年回国的选择是正确的。我为我当年挽留你的做法向你道歉。”

周卫国感动地说:“将军,您对我的厚爱,我永远不会忘记。”

古德里安说:“周,你现在还在装甲部队吗?”

因为周卫国现在穿的是便装,所以古德里安有这一问。

周卫国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将军,我……战争胜利后不久,我就退役了。我现在是名商人。”

古德里安讶道:“退役了?商人?周,你是个军事天才,就这么退役了,不觉得遗憾吗?”

周卫国说:“历史的长河中,也许我们只是一颗颗不起眼的小水滴,但是,能够亲眼见证这段历史,本身就是值得骄傲的事情。所以,我并不觉得遗憾。”

周卫国也不知道该怎么向古德里安解释自己退役的真正原因,所以只好给了这么个模糊的说法。

古德里安点了点头,说:“你既然这么想,我也就不多说了。对了,周,你退役时的军衔是什么?”

古德里安自然不知道中国目前的形势,也不明白周卫国尴尬的处境,却还记得当初塞克特将军和自己对周卫国的看重,所以忍不住问了这个问题。

周卫国想了想,说:“我想应该是少将吧?不过也可能是上校。”

当初抗战还牙形吉束的时候,周卫国就曾被授为少将,按这样算,退役时他至少应该是少将军衔。即使八路军和后来的东北民主联军都不承认国民政府授的军衔,但周卫国最后在民主联军复原前的职务是旅长。周卫国带的是主力旅,按理来说,算作少将军衔也不过分,不过旅长授上校军衔的也不是没有,而且民主联军毕竟没有正式的军衔,所以周卫国也不确定自己退役时究竟是什么军衔。

古德里安显然被周卫国的这个答案逗乐了,说:“周,你是我所见到的第一个不知道自己退役时军衔的军人。”

周卫国笑道:“反正都己经退役了,军衔有什么重要的?”

周卫国的话显然触动了古德里安的心思,他叹了口气,说:“是啊,反正都己经退役了,军衔有什么重要的?”

周卫国说:“将军,您……?”

古德里安笑了笑,说:“我现在也退役了。”

古德里安退役自然是因为德国战败而他又是参加过二战的德军高级将领的缘故,不过看他能够好好地出现在这里而不是被作为战犯遭到起诉就知道,他和报纸上说的那些参与过种族大屠杀的纳粹战犯是完全不一样的,这一点让周卫国很是欣慰。不过有些事情,周卫国还是很好奇的,所以他大着胆子问道:“将军,对于这场战争和战争的结局,您是怎么看待的?”

古德里安想了想,平静地说道:“有些事情,你很难评价。战争开始时,包括我在内的每一个德国人都是充满信心和力量的,因为我们都觉得自己是在为德意志的崛起而战斗!只不过,谁也没想到,伟大的德意志竟然会被一个疯子所控制,并最终疯狂了起来,这不能不说是整个德意志的悲哀。‘上帝欲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这话真是太对了!幸亏,上帝并不会疯狂,所以德国战败了。战败虽然是每一个军人都不愿意接受的结果,但如果一场战争的失败能够使一个疯狂的国家清醒过来并加以反思,那么,这个失败也是值得的。”

周卫国不由肃然起敬,说:“将军,您的伟大更显出我们的渺小。”

古德里安笑笑,突然对周卫国眨了眨眼,说:“周,你不清楚自己退役时的军衔,我可清楚自己退役时的军衔。而且,我退役时的军衔是上将,无论你退役时的军衔是少将还是上校,我都比你高多了!”

周卫国知道古德里安既然拿自己退役时的军衔开玩笑,那就是不把这个放在心上了,不由深为佩服古德里安的洒脱,同时心里突然有了一丝恶作剧的想法,正色说道:“可是将军,我现在是商人,我的钱也比你多多了!”

说完,忍不住哈哈大笑,古德里安听了,一愣之后,也是哈哈大笑。

两人笑了很久才停下来。周卫国看得出来,古德里安笑得很畅快。而不知为什么,这么笑过之后,周卫国心中也是郁结尽去。

笑过之后,古德里安先开口问道:“周,你在德国还要待多久?会一直在柏林吗?” 周卫国说:“我也不知道会待多久,我想在德国各地转转,不过最后还是会回到柏林,至少在柏林待到圣诞节之后。对了,将军,我今天去了塞克特老将军家,发现那里己经是废墟了,不知老夫人……?”

古德里安说:“老夫人五年前就去世了。”

周卫国说:“老夫人是死于战争还是疾病。”

古德里安说:“和老将军一样,也是心脏病。”

周卫国叹了口气,但心里却好受了些,毕竟塞克特夫人没有死于战争,而生老病死则是不可抗拒的自然规律。

在心里感慨一番之后,周卫国问道:“将军,老夫人葬在哪里?我想去看看她。古德里安说:“老夫人葬在Darmstadt(达姆施塔特),那里是她的故乡。”

周卫国点了点头,说:“我明天就去达姆施塔特。”

西方人对于夫妻死后是否合葬没有像东方人那么执着,所以周卫国对于塞克特夫人没有和塞克特将军葬在一起并不感到惊讶。

古德里安说:“周,回到柏林后,记得来看看我。”

说着,从身上拿出一张纸和钢笔,写了一个地址后递给周卫国,说:“这是我的地址。”

周卫国接过那张纸后,肃声说道:“将军,我一定还会去看望您的。”

古德里安笑着点了点头,就这样转身往公墓里走去。

光从他有些伺楼的背影看,谁也想不到他曾经是一个横扫千军的将军。

周卫国突然有些感慨地低声说道:“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

第二天下午,周卫国抵达达姆施塔特。

达姆施塔特位于德国中西部,兴起于中世纪,十九世纪开始成为工业城市,二战中虽然不像柏林等大城市一样是盟军战略轰炸的重点,但也未能幸免,在盟军的轰炸后,城市面积被毁高达52%!不过,这座城市在二战结束后恢复得却很快,至少目前看来,还是比较像一座城市的。

找了一家旅馆住下后,周卫国很容易就打听到了塞克特夫人墓地的位置,只是在老夫人的家乡,老夫人本身的名字Dorothea Fabian (多萝西·法比安)显然比塞克特夫人要出名,这倒也不让人感到意外。

本来祭奠过塞克特夫人后,周卫国就打算离开达姆施塔特的,毕竟达姆施塔特虽然有着路易斯广场(Luisen platz)、大公府(Schlo)、御花园(PrinZ-Georg -Garten)等景点,但还不足以吸引周卫国停留太久。

吸引周卫国停留下来的,是几张报纸。

准确的说,是近几天报纸上关于关押在达姆施塔特战俘营中一个名叫“Otto Skorzeny”(奥托·斯科尔兹内)的德**官的报道。

据报纸上所说,这位德**官最近将要接受审判,而报社这几天不惜版面集中报道这位德**官却是因为这位德**官的经历实在只能用传奇来形容。

这些传奇的经历,自然是报纸报道的重点。根据报纸的报道,这位德**官领导执行的秘密行动至少包括:1.像树行动(Operation Oak) :空降大萨索山(Gran Sasso),成功营救出被囚禁在那里的意大利总理贝尼托·墨索里尼(Benito Mussolini)。2.长途跳跃行动(Opation Long Jump):试图刺杀在德黑兰聚会的盟国三巨头——斯大林(Stalin)、丘吉尔(Churchill)和罗斯福(Roosevelt)。3.骑士飞跃行动(Operation Knight’s Leap):试图绑架时任南斯拉夫人民解放军和游击队最高统帅的约瑟普·布罗兹·铁托(Josip Broz Tito)。4. 铁拳行动(Operation Armored Fist) :劫持准备退出战争并与苏联秘密谈判的匈牙利摄政王米克洛什·霍尔蒂(Miklos Horthy)海军上将,迫使其退位,并任命亲德的萨拉希为总理。5. 格里芬行动(Operation Griffin) :在阿登突出部战役中身穿盟军服装混入盟军部队中,试图绑架盟军总司令德怀特·D·艾森豪威尔(Dwight D.Eisenhower)将军(格里芬行动的真实意图并非如此,后文会有详细说明)。

看过这些报道后,周卫国立刻对这个德**官产生了兴趣——这五个行动中的任何一个拿出来都足以名扬天下,而这个德**官竟然能够领导执行全部的五个行动,自然由不得周卫国不感兴趣。

撇开报纸上关于这些行动天马行空的猜测、想象和夸张,周卫国敏锐地发现了其中特种作战的影子。不过,周卫国也不得不承认,如果要论特种作战,自己当年带着特战队执行的任务和这些行动比起来,那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在当天的报纸上,终于登出了这位德**官的照片。照片上最显眼的就是这位德**官脸颊上的一道刀疤。看了这张照片,周卫国突然发现,自己竟然认识这位德**官!这位德**官就是那位曾在啤酒馆和自己谈论过特种作战的奥地利工程师奥托·斯科尔兹内!

周卫国笑了,算起来,这位斯科尔兹内先生还是自己特种作战的启蒙老师。可周卫国却没有想到,当年那个热衷于决斗的奥地利人如今竟然成为了“欧洲最危险的男人”( The most dangerous man in Europe) !

周卫国突然有了一个强烈的想法——见见斯科尔兹内!

打定主意后,周卫国立刻开始付诸实施。

周卫国首先找到了达姆施塔特战俘营。

由于周卫国是中国公民,还是一名商人,负责看管战俘营的美军怎么也想不到他和战俘营关押着的某个德国战俘竟然会是朋友,想当然地以为这个中国人曾经在欧洲“遭到过纳粹迫害” ,所以派了一个少尉负责接待他。想来战俘营安排这么高的接待规格也不排除有深挖“对纳粹的仇恨”,提高最近将要开始的军事法庭审判的道义高度的想法。

所以当周卫国向负责接待他的那个美军少尉说明自己和一周后即将接受审判的斯科尔兹内先生曾是朋友,现在来是想看望看望老朋友之后,那美军少尉先是目瞪口呆,接着就面露不快,最后没有给周卫国任何商量的余地,直接拒绝了他的要求。

对于那美军少尉的答复,周卫国倒也没有觉得太意外,毕竟探视战俘不像普通监狱里的探监,而且习斯科尔兹内的身份和名气,要见他也不应该这么容易。再说斯科尔兹内马上就要接受审判了,战俘营肯定也不想在这时侯节外生枝。

但既然打定主意要见斯科尔兹内,周卫国自然不会轻易放弃,所以他使用了一种很有效的方法——钱。

周卫国用的是美元,但对象却不是那个接待他的美军少尉,而是盟军法庭指派给斯科尔兹内的辩护律师罗伯特·达斯多。

作为一名律师,罗伯特·达斯多先生显然拥有良好的职业操守和足够高的尊严,所以在周卫国刚找到他希望他能带自己去见见律师先生下周的辩护对象斯科尔兹内先生时,达斯多先生抬起高傲的头颅,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No(不)!”

令达斯多先生感到有些惊讶的是,遭到自己的严词拒绝后,眼前的中国人并没有露出失望或者是愤怒的神情,而是很没有烟火气地拿出一叠硬邦邦的美元,轻轻地放在了桌上。自从那叠硬邦邦的美元放在桌上后,达斯多先生的眼睛就没有离开那叠美元一秒钟。眼中也不受自己控制地出现了狂热的眼神。

周卫国看着达斯多,温和地说道:“达斯多先生,第一,我也是一名学习英美法系的律师。第二,斯科尔兹内先生是我的朋友。第三,您是法庭指定给斯科尔兹内先生的辩护律师,但这是我付给您的律师费。”

说完这几句话后,周卫国将那叠硬邦邦的美元推向了达斯多,又非常诚恳地说道:“达斯多先生,我希望您能尽快安排我见到斯科尔兹内先生。”

那叠硬邦邦的美元立刻换来了达斯多先生软绵绵的态度,这回这位严守职业操守的律师先生还是用那种不容置疑的语气对周卫国说道:“ No Problem (不成问题)! ”

“钱能通神”这句话,虽然不一定放之四海而皆准,但古今中外,论起最有效的方法,“钱”显然至少也可以算得上是“之一”的。

所以当天上午,周卫国就以战俘斯科尔兹内辩护律师团成员的身份和达斯多一起进入了达姆施塔特战俘营——马上就要庭审了,辩护律师自然有资格随时和自己的辩护对象见面。至于如何解释一个由法庭指定的辩护律师怎么突然之间就变成了一个“辩护律师团”,那就不是周卫国的问题了。

达姆施塔特战俘营的戒备并不如周卫国想象中那么森严,他和达斯多仅仅在进门后接受了一次一般性的检查就被放行了。

周卫国刚开始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很快就释然了——二战都己经结束三年了,战俘营里的战俘还能翻了天?

不过,在进入战俘营的中心区——特殊战俘关押区后,戒备明显就变得森严起来,检查也极其严格,甚至连达斯多带来的钢笔都被一个美军士兵拧开细看,惹得达斯多直骂那检查的美军士兵看多了间谍小说。

令周卫国感到意外的是,在他和达斯多通过严格检查深入特殊战俘关押区后,竟然在路上遇到了一个熟人——那个在来欧洲的邮轮上认识的美**官詹姆士·鲁特。

鲁特显然也对于能在这里见到周卫国感到非常意外,所以在愣了好一会儿后才反应过来,开口说道:“周,没想到我们又见面了!”

鲁特说的是中文,所以他边上的美军和达斯多都没听懂他说的是什么。

周卫国点头说道:“是啊,这世界真小。”

鲁特笑了,说:“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那句话应该是‘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吧?”

周卫国心里虽然有些佩服这位美军中校的博学,嘴上却说道:“差不多一个意思。”

鲁特看了眼周卫国身边的达斯多,好奇地问道:“周,这里是战俘营,你怎么会在这里?”

周卫国说:“你万里迢迢从中国来到德国,不也在这里吗?”

鲁特笑道:“周,我是美军军官,这里是美军看管的战俘营,我出现在这里,好像也不是很说不通吧?再说,我这次来是特地来看望一个老朋友的。”

周卫国笑笑,说:“我也是来看望一个老朋友的。”

鲁特说:“哦?你的朋友是哪位长官?在船上怎么没听你说过?”

周卫国说:“我的朋友不是看押人的人,而是被看押的人。”

鲁特想了想,才听明白周卫国这句有些像绕口令的话的意思,不由愕然道:“周,这里面是关押特殊战俘的地方,你的朋友难道在这里面?”

周卫国点头说:“是啊。”

鲁特一脸的不可思议,说:“这怎么可能!”

周卫国说:“鲁特中校,我好像没有理由要骗你吧?”

鲁特沉吟着说:“中德之间虽然曾经有过蜜月期,可是,这里面关押的战俘……”鲁特终于忍不住问道:“周,能告诉我你这位朋友的姓名吗?”

周卫国说:“他的名字叫Otto Skoraeny,下周要被送往Dachau(达豪)接受审判。”

鲁特脸色变了,说:“Otto Skoraeny?你怎么可能认识他?”

周卫国说:“正如你所说的,中德之间也曾经有过蜜月期,我就是那时候认识他的。”

鲁特说:“可那时他还在奥地利,并没有加入党卫军,而且那时他还只是一名工程师啊,”

周卫国不由有些惊讶于鲁特对斯科尔兹内的了解,但还是耐心解释道:“我那时候在柏林,他也正好在柏林,而且那时他虽然只是一名工程师,但我们对某些问题却有着相似的看法,又喝了几杯啤酒,所习就成了朋友。这个解释,不知你满不满意?”

这个解释当然不能让鲁特满意,不过他也知道再问下去有责问的嫌疑,而且周卫国也不见得能说出什么,所以只好苦笑着点了点头,说:“周,请原谅我的好奇,不打扰你了。”说完,让在一边。

于是,周卫国拉着在一旁听得满头雾水的达斯多继续前进。

经过三道牢门后,周卫国和达斯多终于来到了关押斯科尔兹内的狱室外。原本达斯多要求的是在接待室和斯科尔兹内见面,但遭到战俘营的拒绝,因为接待室位于特殊战俘关押区的外围,而谁也不敢让一个曾经的纳粹突击队指挥官出现在那样低戒备等级的地方。

特殊战俘关押区关押的所有战俘都是单人狱室,狱室的结构也基本相同,都由钢筋棍凝土浇筑的三面墙加一面铁栅栏构成,铁栅栏上开了一个小门,供关押在里面的特殊战俘进出——现在这门自然是锁着的。

狱室里的布置很简洁,最靠里是床铺,床铺边上不远处是盟洗台和抽水马桶,床铺外侧则是一张小书桌和一个小凳子。

而现在,床铺上正躺着一个人,那人背对着牢门,似乎在睡觉。但听到周卫国和达斯多的脚步声后,那人立刻懒散地用英语说道:“我己经说过很多遍了,我不认识你,更不认识那个叫山姆的倒霉蛋。照你说的,那家伙当时只是一名上尉,我怎么可能对一名上尉感兴趣呢?请你以后不要再来烦我了!”

周卫国微笑着用德语说道:“你还没见到我,怎么就断定不认识我?”

那人明显一愣,随后慢慢地转过头来,看了一眼铁栅栏外面后,眼中精光一闪,立刻起身站了起来,随着他站起,他的高大身形也在一瞬间展现(斯科尔兹内身高6英尺4英寸,合193cm,的确够高大!)。

不过,他给人印象最深刻的不是高大的身形,而是他的脸——他的脸颊上有一道醒目刀疤。

这是一张阴狠中不乏优雅的脸,更是一张在突出部战役(Battle of the Bulge)后令无数盟军闻风丧胆的脸,因为他就是“欧洲最危险的男人”——“Scarface(疤脸)”斯科尔兹内!

时隔十一年,周卫国终于再次见到了这个不知能不能算朋友的朋友。

斯科尔兹内看着铁栅栏外的周卫国,过了好一会儿,突然笑了,用德语说道:“中国周,我记得你!”——很多年以后,周卫国还能清楚记得斯科尔兹内和他在达姆施塔特战俘营见面时说的这第一句话,周卫国对此的解释是,这极大地满足了自己的虚荣心!

周卫国优雅地向斯科尔兹内行了一个骑士礼,用德语说道:“很荣幸能第三次和您见面。”

这倒是周卫国的心里话,眼前这人虽然只比自己大三岁,自己和他也只见过两次面,但他却不但可以说是自己特种作战的启蒙老师,还是二战中最著名的特种作战专家,自己能见到他,自然可以算得上荣幸。

斯科尔兹内笑笑说:“周,真没想到我们的第三次见面竟然是在这样的地方!”

周卫国笑道:“地方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见面的人。”

斯科尔兹内点头道:“周,你说得太对了。你能来看我,我非常高兴!”

一旁的达斯多不由有些抓狂——这中国人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进了战俘营后说的就都是自己听不懂的话?

周卫国看了一眼达斯多,用英语说道:“达斯多先生,您能离开一会儿吗?我想和斯科尔兹内先生单独谈谈。”

达斯多松了口气,暗想“这家伙总算说英语了”,嘴上却说道:“没问题,我站远一点,你们慢慢聊。”

说完,立刻走得远远的——人家花了那么多钱,可不就是为了要和斯科尔兹内先生单独聊聊?

斯科尔兹内冲着达斯多离开的方向怒了努嘴,问道:“这家伙是谁?”

周卫国讶道:“他是法庭指派给你的辩护律师啊,难道你从没见过他?”

斯科尔兹内耸耸肩,说了一句大实话:“他不来见我,我怎么能见到他?”

周卫国一想,还真是这么个道理,所以忍不住笑了。

斯科尔兹内也笑了,说:“他是美国人吧?一个美国律师给一个德国战俘辩护,傻子都知道会是什么结果,也难怪他从不来看我了。”

周卫国说:“如果我说我也是你的辩护律师,你会不会觉得奇怪?”

斯科尔兹内认真地想了想,点点头说:“会!”

随即愕然道:“周,你不会要告诉我,你真的是律师吧?我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就是柏林军事学院的中国学员。那还是将近十二年前的事,那时你就是一名军官,十二年过去,中国又赢得了这场战争,你现在至少应该是一名上校指挥官!怎么可能变成律师呢?”

周卫国笑笑,说:“你猜得没错,我很早以前就是上校了。不过战争胜利后不久,我就退役了。我现在的身份是商人。”

斯科尔兹内直摇头,说:“我不理解你!作为一名军人,怎么可能愿意主动脱下军装?”

周卫国十一年前就知道斯科尔兹内的血液里流淌着的都是战斗,自然明白斯科尔兹内现在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话,也理解他的想法。只是两人的经历完全不同,斯科尔兹内就算再聪明,也永远不可能想象到自己内心的矛盾和痛苦,所以周卫国也不指望斯科尔兹内能理解自己的做法,笑笑后说道:“对了,你知道法庭对你的指控都有哪些吗?”

斯科尔兹内摇了摇头,说:“我从没有参与过种族大屠杀,也没有杀害过平民,所以我不是很清楚法庭对我会有什么指控。”

周卫国说:“法庭对你的指控其实主要是针对你在‘格里芬行动’中扮演的角色,概括起来有两项,第一项,在突出部战役开始时,率领第150装甲旅士兵,使用美军制服、武器的伪装成美军,渗透入美军防线,在盟军中制造了极大的混乱,违反了国际法中关于‘在实际交战中,交战双方必须明确身份’的原则。”

斯科尔兹内笑道:“我每次想到这世界上还有法律规定战争的原则就觉得好笑。战争是杀人,可不是游戏。不过现在美国人赢得了战争,他们用这样的罪名起诉我们也很正常。相信如果我们赢得了战争,我们也一样会用这样的罪名起诉美国人的!说到底,战争审判就是战胜者通过对战败者的惩罚来宣示战胜者不可动摇的地位,同时通过向潜在的敌人展示战败者承担的后果对其加以震慑。从这个角度看,战争的确又是一种游戏,只不过这游戏的规则总是由胜利者制定而己。”

对于斯科尔兹内的这番话,周卫国大为赞同,不过他倒是觉得斯科尔兹内说的最后一句话并不全对——战争游戏的规则不是由胜利者,而是由胜利者中的强者制定的!

别的不说,就拿二战来说,中国好歹也算是一个战胜国,但为了苏联的利益,不但传说中列宁同志说过要归还中国的一百多万平方公里领土没了影,就连本是中国领土的蒙古都独立了;为了美国的利益,本是中国领土的琉球群岛被送给了战败国日本,本应由中国全权处置的日本战犯也被美国放的放,赦的赦了。在美国和苏联两个强国面前,作为战胜国的中国,作为中国合法政府的国民政府像娘们一样软弱地提出几声抗议有个屁用!任凭自己的领土被分裂,却视而不见只会意淫地在版图上画上那块领土,然后声称自己并没有丧土失地,却不知自己正像头钻入沙里的鸵鸟那样露出了屁股,有个屁用!

想起这些,周卫国就是一肚子火,在不知不觉中,对于斯科尔兹内的遭遇,不由多了几分同情。

见周卫国不说话,斯科尔兹内有些奇怪地说道:“周,你还没告诉我法庭对我的第二项指控是什么?”

周卫国平息了自己有些激动的心情,说:“第二项指控是企图暗杀或劫持盟军总司令艾森豪威尔将军。”

斯科尔兹内大笑,说:“美国人真有趣,就连对我的指控都显得这么可爱。我曾经救出过意大利总理墨素里尼,美国人怎么不指控我因此延缓了二战进程?我曾经绑架过匈牙利摄政王霍尔蒂,美国人怎么不指控我犯了绑架罪?我曾经试图刺杀在德黑兰聚会的苏联元首斯大林、英国首相丘吉尔和他们美国的总统罗斯福,还曾经试图绑架南斯拉夫人民解放军和游击队最高统帅铁托,美国人怎么都忘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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