唤魂铃,只是工具,不要对工具抱有过高的期望。
这是曾经叶教授所给予的忠告。
工具,只有被人使用才会有意义。同样,工具的价值,很大程度上,不在于工具本身,而在于使用它的人……
唤魂铃诚然是一件不可多得的赐福造物,甚至再努努力,质量提升一点,或者配套齐全的话,完全称得上是天工。
可以说,每一个余烬和以太都会不惜一切代价的渴望拥有它。
可之所以它对余烬和以太之道有如此吸引力,关键在于……其他的上善追随者根本没必要这么麻烦。
要知道,它的造物强弱与否,除了被残灵的数量限制之外,归根结底,在于使用者本身的造诣。
在有限的灵质和材料之中,如何能够锱铢必较的省略掉一切浪费之后,将这一份灵质最大限度的化为毁灭的载体。
从而最大程度的,将工匠的理论水平转化为实际的战斗力!
同样的铃铛在叶教授和在季觉手里,差别之大可以说,天上地下。
倘若只是根据自身的臆想,随便去捏出黑皮大蜥蜴来,便指着这玩意儿说是个哥斯拉,那么最后充其量所得到的,也不过是一个样子货而已。
甚至不用敌人动手,搞不好一阵风吹来,一触即溃。
它的原理注定了限制诸多——必须有足够的位阶承受压力,必须有足够的残灵供应消耗,必须自身对理论有所理解,必须源自自身的领悟和感知,同时,也必须自身能够掌控,不至于反噬。
这季觉可太有理解,太有经验了。
自从成为天选者以来,他所见过的、他所认知的,同时又是他所能够理解的最强的生灵与姿态……除了曾经斩断天元之塔、甚至一举颠覆时光的圣贤水银之外,还能有谁呢?
这是非攻之真髓,同样也是非攻之传承。
此为余烬之精华,也是余烬之圣贤!
前有先知倾囊相授的经验和原理,然后有自己亲眼所见证和感知的姿态,后有变革之锋干涉之下自身的亲身体会……
季觉可以拍着胸脯说——整个世界,没有人,比我更了解水银!
没有人!
可即便是如此,也依旧太过离奇了……
对于季觉而言,整个创造过程都简直顺畅的不可思议!
当‘再现水银’这样的念头浮现在心中的瞬间,非攻便理所当然的运转起来,直接接管了唤魂铃的运转。
双手之上繁复印记浮现,向着铃中蔓延,再然后,伴随着最后的铃声,一线焰火之光便自无穷残灵之中显现。
自非攻之矩阵里,曾经天人所留下的一切痕迹和记录自行流转,投映其中,显现范本。
这便是水银所留给后继者的最宝贵的遗产。
她以天选者的姿态统和赐福,成就自身,自遥远的过去奠定起源,与现世之中显现而成的天人之姿态,圣贤之完型!
万翼、万眼、万手的形象,不过是这一力量最适合在现实之中最恰当的概括。
就像是一张早已经完成了的设计图。
在这一引导显现的瞬间,无尽残灵所萃变而出的灵质便自发的汇聚,本质成型、贯通原理、融合肌理,展开羽翼……
最终,显现真容!
遵从着后继者的呼唤,这一份以非攻所传承的力量和愿望,自时墟之中再度显现。
至于是否会反噬……
开玩笑!
作为非攻之造,继承了曾经水银绝大多数痕迹,就算是个样子货,对邪愚的厌恶也绝对在反噬自身之上。
仇恨根本落不到自己身上啊!
更何况,此刻不论是残灵所留下的怨毒和苦恨,乃至这一道残影的模糊本能,全部都一丁点针对自己的意思都没有。
甚至……
——倾囊相助!
只是瞬间,便撕裂了孽物的感染和阻隔,再度将一切把持在手中!
即便是没有创世论,没有圈境,没有诸多早已经和灵魂融合的赐福,没有灵质,同正体相比,根本不足万一。
可就算是不足万一,也足够将眼前化邪教团的孽物碾成粉碎!
此刻,圣贤之影于天穹之上运转,万手展开。
早已经化为本能的流体炼金术随着那暴虐的灵质波动,遍及所有,再然后,那仿佛莲花一般妖艳展开的圣贤之影上,有一根手指抬起,缓缓的,向着虚空点出。
然后,仿佛瀑布一般的灵质回路从其中,喷薄而出,笼罩天穹,覆盖大地,宛如锁链一般,向着震怒的骨轮延伸而出,层层束缚,重重缠绕。
天象变化,仿佛有日出日落,月圆月缺,地壳耸动,仿佛湖海澎湃,江河奔流。
天与地自此手之下行将再造。
一柄隐约透明的无形之剑,却自万物灵变流转之中,自虚空之中被抽出——看之不见,听之不觉,肉眼凡胎难以窥见。
可此刻抬头的时候,一切有灵之类都分明的能够感受到:在万手环绕之下,圣贤投影的正中,分明是有一把剑存在的!
断绝不义之征,此为非攻;祓除高下之分,此为尚同;否定既定之生涯,此为非命;奠定相利无伤之世,此为兼爱;重铸此世所有,此为天志……
无穷精髓流转之中,汇聚在看不见的剑刃之上。
仿佛传来了一声遥远时光之前所遗留的轻叹。
再然后,万手持剑。
举世之锋,自此而出!
骨轮剧震,血肉之上,那一颗碧绿色的眼眸猛然瞪大了,眸中光芒流转,色彩万化。
无穷邪见、异想、谬论、谵妄自光中流转,喷涌,自虚空之中化为了一扇巨镜,映照着整个时墟,就分裂出无穷的幻影和可能。
一切都在变化,刹那之间,千变万化,世界顷刻之间一片荒芜,然后又仿佛人声鼎沸,时而颓废苍白,时而纷繁喧嚣。荒野、山川、城市、天国,亦或者地狱。无穷可能自镜的映照之中浮现,抵挡在圣贤之影的前方。
可破裂哀鸣之声,却不绝于耳。
重重异想和变化自无形之锋的劈斩和穿刺之下,尽数碎裂,剑刃摧枯拉朽的向前,斩灭一切邪想异见!
自升变之影中所萌发的孽物分支仿佛震怒咆哮,控诉着眼前这一具虚假的空壳,嘲弄、诋毁,乃至否定!
可空壳不在乎。
源自圣贤的投影不具备理智,并不曾拥有自我,甚至就连曾经的本能都十不存一。之所以没有在显现的瞬间就立刻崩溃,不过是因为季觉的呼唤而已。
遵从着这一份源自非攻的共鸣,执行着这一份来自后继者的恳请,再一次的践行圣贤的职责……
孽物,死!!!
无形之剑自顷刻之间变化,仿佛以一化万,自万手挥洒之中封锁天地时墟,针锋相对的向着寄生其中的孽物猛攻。
而在急速回旋的骨轮之上,那一只眼瞳此刻怒目睁圆,无穷光芒变化里,仿佛有灵魂不断生灭,阐述邪见异想,一次次重新染化整个时墟,抵抗着来自圣贤投影的修正。
那变化和交锋实在是太过于高远和迅捷,瞬息万变。
以至于,季觉根本就连看都看不懂。
摇出来的大腿操作太过于高端,以至于脱离了萌新理解的极限。
不过没关系。
——‘宝可梦’打架的时候,训练师们怎么能闲着呢?!
季觉,深吸了一口气。
再然后,骨轮之下的半空之中,连城,忽然眼前一黑。
不由自主的,倒飞而出!
当迟滞的视觉终于将一个**兜子在他的视线里缓缓放大的过程传递到意识里的时候,他才听见了那回荡在空气之中的话语。
“给爷死!”
嘭!
就像是看到了一个卡在框上的篮球一样,季觉跳上去就是爆扣,把他砸在了地上。可不等他反弹到半空中再落地,凭空的轰鸣便再度爆发。
宛如鬼魅那样。
季觉再度出现在了眼前。
近在咫尺。
半空中徒劳挣扎的连城瞪大了眼睛,下意识的想要捂住脸,再然后,才看到那在升变一系赐福下近乎数十倍放慢的动作。
抬手,顶肘,下砸。
men!的一声怪响,连城的眼珠子从眼眶里弹出来了,整个人自腰部向下中折,再度砸在了地上。
又自碎裂的剧痛中,再度弹起。
眼睁睁的看着季觉一个高鞭腿,一脚蹬在自己的下巴上,纯粹的力量击溃了意识所构成的无形防御,尽数倾泻在粉碎如泥的下颌骨。
脖子都差点被这一脚给蹬断!
快!太快了!
比他妈的白鹿还要快!
同时,又硬的离谱,就像是铁石,不,这坚固和稳定程度,甚至更凌驾于铁石之上……
认真的吗?自己脑子出问题了吗?什么鬼?!
你特么是怎么做到的啊?!
无以计数的问题从连城的脑中浮现,可无数的问题好像都是同一个,理解不了搞不明白,甚至比孽物恩赐和污染还要更加离谱。
更恐怖的,却不是这匪夷所思的速度、力量和硬度,而是那一双手……每一次击打在自己身上时,所爆发出的灵质冲击!
就像是突破了**的桎梏,直接殴打在他的灵魂和早已经孽变的矩阵之上,就连赐福都难以稳定运行,自那扩散的灵质波澜和冲击里难以为继,无从反抗。
倘若不是此刻上主的恩赐还衔接着自己的话,恐怕他早已经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套彻底从**到精神都打爆了!
连城尖叫,眼眸浮现幻光,同样的调动了和季觉此刻使用的赐福装备相同的【超限视界】,甚至加速的频率和倍数远超季觉之上,想要以逸待劳、以快打慢,再然后,他才发现……挨打的还特么是自己!
对于升变一系来说,只要超限视界加速,什么打斗都能玩成深思熟虑的回合制,可就算是回合制,遇到这种一回合动特么好几十次,拳拳破甲带暴击、平砍带顺劈的癞子角色也特么没法玩啊!
就像是打木头桩子一样,季觉短短几秒钟之内就在连城身上打完一整套陆锋秘传军体拳,甚至连气儿都不喘一下,神清气爽的要命。
可在骨骼碎裂和重生,接连不断的剧痛里,连城的眼睛现在才终于看清楚……
重点根本不是季觉。
而是那一只自始至终都按在季觉肩膀上的半透明手掌!
自那指掌之下,灵质回路如瀑布一般井喷,笼罩季觉浑身上下,刻入皮肤、血肉、骨骼和内脏之中……
强化!强化!强化!
就好像坐牢了好几局之后终于反应过来,点开boss属性表,结果看到好几排溢出屏幕边缘的buff图标一样。
连城,眼前一黑又一黑。
这还打个蛋啊!
这狗屁匹配机制不改就算了,这帮狗屎上善就根本没打算搞反作弊系统是吧?
时隔多年之后,曾经因为愤恨和憎恶诸多辉光而投入化邪教团的连城,再一次的感受到曾经的屈辱和无力。
他找遍了整个世界,找到了远大前程,找到了上主恩赐,好像找回了曾经的尊严,可唯独没找到举报按钮究竟在哪儿……
狂怒的眼瞳之中,血泪蜿蜒:
他一直在开!
从开始转到现在,演都不演,压根就没停过啊!
就在天空之上,那正按着上主媒介狂揍的圣贤残影,甚至在百忙之中,都不忘记伸出一只手来,按在季觉的肩膀上,源源不断的施加着强化。
应该说:反过来,调动季觉的非攻矩阵,对季觉自身进行操作,施加余烬一系最擅长的物性调整。
以凌驾于季觉极限之上的精细操作,强化要害、提升韧性和强度,同时,配合着机械降神……将季觉自身的**化为了机械!
此刻的季觉,浑身上下都挂满了数不清的上善图腾,甚至就连脚后跟上都刻了俩荒墟的徽记,强化血肉。
此刻,再度,破空而至。
那一张嘲弄的笑容在连城眼前迅速放大,近在咫尺。
轻描淡写的拨开了他试图格挡的手臂,侧身,躲过了蓄势已久的灵魂冲击,双脚已经如钉一样的在地上站定了,再然后……便是从叶教授的体罚式灵质攻防课上偷学来的,日字冲锤!
巨响延绵,轰鸣不断!
这要是叶教授在场,恐怕都没眼看——架势松散、衔接迟缓,徒有其型,基本上没一个动作是标准的。
可即便是叶教授再怎么看不过眼,也没办法否定,此刻季觉的每一个动作和每一拳,都完美的符合力学中最简单和最精炼的运作方式,毫无任何一丝一毫的浪费,最大程度上将每一分力量都尽数倾斜在对手的身上。
就像是机械自智能的运算之下,按照最简练直白的方式,最大限度的输出做功!
而相比**的疼痛,真正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是风中传来的怜悯低语:“看来,你的上主也没那么喜欢你啊……”
不然的话,祂怎么不跟我摇来的大腿一样,帮你代打一下呢?
连城暴怒咆哮,目眦欲裂,再裂,三裂,四裂,可裂来裂去,却只能无能狂怒。
毕竟,同谎言和欺骗相较,真相往往才是最破防的那一把快刀。
苦苦追逐的女神高贵冷艳对我爱答不理,我甘之如饴。可鬼火车座上的清纯女孩儿揽着黄毛的腰,回眸甜蜜一笑时,才是对舔狗真正的暴击……
你妈的,凭什么啊!
凭什么你摇来的大腿出工又出力,说干邪愚就干邪愚。
可偏偏自己这么久以来工于心计的计划了所有,付出了一切,卖血卖力卖子孙,此刻上主却就连一丝一毫的庇护都没有顾及。
甚至,就在这同时,他作为上主降临的锚点除了被季觉毒打之外,同时灵魂还要忍受圣贤投影的猛攻余波传来的阵阵冲击,分担伤害。
狼狈躲闪和后退里,连城的脸上,几乎血泪喷薄。
嘶吼尖叫,呐喊。
“给我死!!!”
不顾此刻上主所施加的庞大压力,也不顾及灵魂崩裂的后果,他全力以赴的调动了一切力量。
碎裂的双手在精神的强制下,再度伸出,死死的抓住了季觉的肩膀,再然后,连城的面孔凑近了,海量灵质化为烈光,从眼眸之中喷薄而出!
“见证真正的主宰,和吾等融为一体吧!”
连城狂笑着,上位之孽所流转的海量邪见、恶念、谬论与谵妄,自这灵质洪流之中,尽数涌入了季觉的灵魂之中。
可在那一瞬间,他终于看到了,季觉嘴角所勾起的,笑容。
就好像,如释重负。
在风中,一声幽幽的轻叹传来。
“终于……上当了啊……”
恶孽洪流的灌输之中,本应该毫无反抗之力瞬间孽化的季觉,却缓缓昂起头,向着近在咫尺的连城咧嘴。
明明如此和煦,可在连城的眼中,却狰狞如鬼。
面对上位之孽的污染,他根本没有丝毫抗拒和恐惧,甚至还在大喜过望的,暴风吸入!
融为一体是吧?
好啊!
不过有一件事,我忘记告诉你了。
刚才一直到现在,其实还不算开,而现在……不好意思,我忘关了!
那一瞬间,笼罩在灵魂和**之上的矩阵无声的收缩,就这样,解开了枷锁,任由不死之症的感染和连城的侵蚀扩散开。
而就在季觉的眼前,久违的弹窗显现:【检测到内部灵质畸变,是否抽取?】
【yes】!
就在季觉毫不犹豫的点下那一瞬,哀嚎终于爆发。
不止是近在咫尺的连城,就连天穹之上的回旋的骨轮和邪眼,也传来了高亢刺耳的悲鸣……
仿佛有暴风显现,就在季觉的灵魂之中,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骤然张开了,暴虐抽取着一切畸变和侵蚀,瞬间,便将侵入体内的邪愚之染尽数吞尽。
可依旧不曾饱足,转而饥渴的寻根溯源……
逆行而上!
顺着此刻连城主动开放的连接和灵魂,冲入了对方的身体和灵魂之内,饕餮鲸吞,更甚至,逆着灵魂和灵质之间的衔接,笔直的向上……
将饥渴的小手儿,伸向了高高在上的上位之孽!
“啊啊啊啊啊啊!!!!”
连城剧烈的痉挛着,浑身抽搐,下意识的想要松手,可是已经晚了,他的双臂反而被季觉拽住了,扯住他的肩膀,强行扳起了他的脑袋。
无穷邪光汇聚成的洪流无法自控的从他的眼耳口鼻之中喷出,尽数汇入了季觉的眼眸之中,就像是落进了看不见底的深渊。
瞬间榨干,再挤不出一点灵质,可这依旧还没完。
那恐怖的吸力,已经顺着他和上主之间的共鸣,蔓延向了天上的骨轮和邪眼。
就算是他想要停下来也来不及了。
即便要中断这一份和上主之间的共鸣和衔接都无能为力。
就好像一时性差踏错,抱上了成熟阿姨的黑丝大腿,自以为是荣华富贵享用不尽的傻小子。当看到阿姨手里拿出来的皮鞭蜡烛钢丝球小钢钉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想要活命,只能拨通老家的电话,骗更多的好哥们跳进无底洞来,才能再苟延残喘一段时间。
在察觉到这一点的瞬间,连城的面色变化,震惊、惶恐、痛心又悲愤,然后,毫不犹豫的将自己和上主之间的链接和共鸣拉满,开到最大!
上主加油!靠你了!
精神点!好样的!别丢分!
干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