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劻,真的没有商量的余地了?”
坐在狄劻对面的焦新平,脸色平静得吓人。
“焦市长,职责所在,还请海涵!”
焦新平带来的压力,狄劻好像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说话的时候,眼睛盯在手里的杯子上。
焦新平站了起来:
“狄劻,如果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钱书记那边,我可以帮你说说话的。”
狄劻淡然道:
“焦市长,如果你要留下来继续喝茶,咱们就只谈风雅,不谈工作……”
话已经没有继续说下去的必要了,焦新平便丢下一句‘好自为之’,转身离去。
权力永远都绕不开一个话题,说得含蓄一点,叫‘博弈’,说得露骨一点,其实就是‘赌’!
狄劻就是在进行一场豪赌。
赌赢了,平步青云,赌输了,尸骨无存。
当然,说‘尸骨无存’有些言过其实了,但是,对于狄劻这样的人,一旦失去了手中的权力,跟尸骨无存又有什么区别呢?
或许有人会问,以狄劻现在的发展势头,只要按部就班地来,平步青云还不是早晚的事?
这就不得不说说历史上那些发动政变的太子们了。
太子们明明已经稳操胜券了,为什么还要选择铤而走险?
最好的解释,只有四个字——等不及了!
眼看着自己的老子就是不死,眼看着自己从一个翩翩少年郎熬到须发尽白,说不定还熬不过自己的老子,谁能受得了?
生而为人,哪怕只是在那个位置坐上一天,这辈子也算值了。
对于狄劻来说,熬他个十年八年,再去接钱定邦的班,和现在就取代钱定邦,二者之间怎么选择,好像根本就无需权衡了。
虽然以狄劻现在的资历,还没资格竞争更高的位置,但他只要能取代钱定邦,就能获取更多的资源,就能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中,再也不必看钱定邦等人的脸色行事。
狄劻之所以敢下场豪赌,并不是一时头脑发热,他当上第十六特别巡视组组长之后,靠上了更大的靠山。
换句话说,有人对钱定邦不满意了。
不管什么革新势力,还是什么保守势力,说白了,大家只是理念上存在一些分歧罢了。
大家都是革命同志,都是为了这个国家的发展,谈不上什么忠奸是非。
既然背后有支持,狄劻到了定南之后,第一个着眼点就放在了王犇身上。
他当然知道王犇就是王庚寅的儿子,更了解王犇跟梁栋的关系。
对付了王犇,就等于把梁栋和王庚寅往死里得罪,也必将引起他们的强烈反弹。
但这正是狄劻想要看到的结果。
表面上,大家都知道狄劻代表的是革新势力,他来定南的目的,就是为了跟梁栋碰上一碰。
所以,一旦王犇被抓,梁栋和王庚寅肯定就会把这笔账记到钱定邦身上。
谁叫他钱定邦存有私心,把狄劻弄来定南,本身就夹带有私货呢?
……
焦新平好像也感觉到了什么,跟狄劻不欢而散后,并没有立刻把情况汇报给钱定邦,而是先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打完之后,焦新平给自己点了一支烟。
遇事不决点支烟,仿佛在吞云吐雾之时,总能让人心归于平静。
一支烟燃尽,焦新平也做出了决定。
他拿起手机,先给钱定邦汇报了刚才见狄劻的情况,电话那头的钱定邦听完之后,好像很平静,只是淡淡地说了句‘知道了’,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焦新平长出一口气,又拨了一个电话……
晚上十点左右,焦新平走进一家茶楼。
服务员领着他来到一间偏僻的房间,一进门,就看到梁栋已经站了起来。
俩人稍事寒暄,便对面而坐。
焦新平率先开口道:
“梁省长,这么晚把你约出来,我就不耽误时间,直接说正事了。”
梁栋笑道:
“焦市长跟我就不必客气了。”
焦新平便开口道:
“我今天过来的目的,跟上次一样,都是受钱书记委托,来见狄劻的。而且两次都是为了劝狄劻收手,不要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梁栋试探着问:
“劝说无果?”
焦新平有些自责地说:
“狄劻好像是铁了心要办王犇教授,我是尽力了。”
梁栋道:
“这件事本就与焦市长无关,焦市长无需自责。王老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他决计不会为自己儿子说情的,王犇教授如果真的存在违规违纪,甚至违法行为,那就依规依法,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焦新平道:
“话虽这么说,可人心都是肉长的,谁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儿子被抓进去而无动于衷?王老深明大义,但我相信他内心应该是很不好受的。这件事本就不是什么大事,完全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现在却闹得无法收场,我和钱书记是不愿意看到这个结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