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不信孙明礼的话是一回事,拉不拉他下水又是一回事。
梁栋知道,孙明礼跟费赟、庄子囿他们还是有着根本区别的。
对于费赟和庄子囿来说,他们的目的就是经营好定南这一块儿。
而孙明礼只是把定南当成一块跳板,不管他能不能继续上位,早晚都是要走的人。
梁栋想要应付费赟和庄子囿那些人,指望他自己肯定不行,能帮上忙的最佳人选,非孙明礼莫属。
本来梁栋这趟滇云之行,目的就是挑拨孙明礼和费、庄那帮人,让他们先斗起来再说,没想到孙明礼竟然否认了指使外甥女施茜一说,如果真是这样,局面就要比梁栋设想的好上许多了。
对于孙明礼来说,他最忌惮的就是有人在定南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如果‘大宇集团’真要在这边搅起什么风浪,他这个省委书记肯定难辞其咎!
牵扯到境外势力,就没有小事,稍有处理不当,就会造成严重影响。
尤其是对于孙明礼这样的封疆大吏来说,极有可能因为这些,而遭遇仕途的滑铁卢。
……
梁栋的话,让孙明礼眉头紧锁,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悠悠问道:
“小梁,你到底知道多少内幕?如果信得过我,不妨给我透个底。”
梁栋心中一惊,这人能走到这一步,果然不是凡人,眼光还真是够毒辣的。
事关何叶、苏菲她们,梁栋不敢有丝毫马虎,在不能确定孙明礼到底可不可信之前,他肯定不能交这个底的。
“孙书记,不瞒你说,我之所以有这样的怀疑,是因为‘大宇集团’在‘贡黎水电站’项目和‘旅游小镇’项目上,针对的都是‘普安资本’,而我跟‘普安资本’的关系,相比你也知道。”梁栋真真假假地回答了孙明礼。
孙明礼挑不出毛病,不过仍旧怀疑梁栋有所保留。
梁栋不愿意多说,他也不好继续刨根问底,就问了一些现实的东西:
“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
梁栋回答道:
“景川常委会那边,费赟争取到了方英杰和刀景天,不知怎么的,施茜现在好像也倒向了他们。庄家争取到了章修齐和吴峥,他们这些人要是拧成一股绳,我在常委会里面就会很被动,所以……”
孙明礼道:
“你还漏了一个人——你们景川军分区政委宁国强!”
“宁政委?”梁栋有些诧异地问。
“宁国强跟盛全国是儿女亲家,盛全国要是出面,他肯定也会在关键时刻投你一票反对票!”孙明礼解释道。
梁栋两手一摊:
“这样的话,他们就有了六票,我还怎么玩儿?”
孙明礼微微一笑:
“你是景川的书记,怎么玩是你的事。我能做的只有一件事,就是尽可能保证施茜那丫头支持你!”
“那不行,”梁栋连忙道,“你还得帮我一个忙!”
孙明礼胸有成竹道:
“这一次想让我拿掉谁?”
梁栋十分佩服地说:
“孙书记英明!我想让你帮我把章修齐调走。”
孙明礼道:
“我一猜,就知道你要动他。只是不知道你这次又想启用那个?”
梁栋道:
“景川州纪委副书记王逸飞同志。”
孙明礼提醒道:
“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你们现在那个政法委书记吴峥,就是你一手提拔起来的。这一次,会不会重蹈覆辙,再次上演一次农夫与蛇的故事?”
梁栋回答道:
“我用人的宗旨只有一个,那就是这个人必须有足够的能力!我从来没有想过通过提拔,来让人家对我感恩戴德,更没想过以此来培植自己的势力。”
孙明礼伸出一根手指,在梁栋面前摇了摇:
“你这种想法,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现在的领导,提拔下属,往往都不会挑选那个能力最出众的,而是挑选那个最听话的。当然,我不是让你也去这么做,我想说的是,这也从另外一个侧面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我们在用人的时候,不能‘唯才是举’,而应该‘德行为先’!如果提拔了一个有能力,却品行不端的人,其危害远比提拔一个能力平庸又品行不端的人更大!”
梁栋点点头,赞同道:
“孙书记这话说得没错,我们提拔一个干部,首先要考察的就是他的‘德行’,失德之人走上领导岗位,祸害的就是一个单位!不过吴峥这人的德行还是没有问题的,他之所以投靠了庄家,肯定有他的苦衷。至于我刚才提到的王逸飞,这人我是下了一番功夫去了解的,我相信我的眼光!”
孙明礼笑着说道:
“既然你已经下定决心要去做这件事,那我也不好阻拦你。但如果你真的遇到什么困难,我也不会坐视不理,一定会尽力帮助你解决问题。毕竟,我们都是为了党和人民的事业而奋斗,不能因为个人的得失而影响大局。不过话说回来,如果我不帮你把事情办妥,你肯定会对我纠缠不休。你想想看,我堂堂一个省委书记,却总是被你这个州委书记牵着鼻子走,这成何体统啊?如果传出去,我的脸往哪儿搁啊?”
梁栋听了孙明礼的话,心里暗自发笑,但表面上还是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连忙解释道:
“孙书记,您这可真是误会我了。我什么时候在您面前不是毕恭毕敬的?我一直对您心怀敬意,绝对不敢有丝毫的冒犯之意啊。”
孙明礼指着梁栋,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这家伙,说谎话都不打草稿,刚刚才发生的事情这么快就忘了?你刚才走进我办公室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可不是这样的。那副严肃的模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欠了你钱没还呢!”
说到钱的事,梁栋就随口问了一句:
“孙书记,既然你提到了钱,那我就不得不问了:纪纹案到底有没有眉目?省纪委廉政账户上,我们景川那些官员打进去的钱,什么时候返还给我们?”
孙明礼打哈哈道:
“纪纹案牵扯太广,一时半会儿肯定结不了案。至于打进廉政账户的那些钱,省里有统筹安排,估计能返还给你们景川财政一部分,但是,你别抱太大希望,返还给你们的,不会太多。”
梁栋不忿道:
“那些人搜刮来的钱,都是景川老百姓的血汗钱,取之于哪个‘民’,是不是就应该用之于哪个‘民’?我能理解省财政的困境,可你们也不能把事情做这么绝吧?至少也应该五五分吧?”
孙明礼叹了口气,语气沉重地说:
“你就别在这里和我讨价还价了。如果你处在我的位置,或许能更好地理解我的难处。你们景川只是一个小地方,资源有限,但省里情况完全不同。每个部门、每个地区都需要资金支持,竞争非常激烈,我们面临的压力更大!”
梁栋忍不住抱怨道:
“可是,钱袋子掌握在费省长手里,你为什么要替他操心呢?”
孙明礼瞪了梁栋一眼,严肃地回答:
“你怎么能这么说话?作为一名干部,我们必须要有大局观念。虽然省政府受省委领导,但我们不能置身事外。面对全省的发展需求,我这个省委书记有责任参与并协调各方利益,确保资金合理分配,促进经济社会全面发展。如果我对此不闻不问,岂不是辜负了人民对我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