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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房娇妾 第三十四章婚事告吹

夜色寂寂。

斜长的廊道之上有几缕清辉般的月光洒落而下,濯亮了薛锦楼前方的道路。

他迈出的步伐依旧如往常那般稳重,可跟在他身后的无双却从中瞧出了些不一样的味道——总觉得三爷稳重的步调里露出了几分轻快来,就好像他心情十分愉悦一般。

无双下意识地便忆起了方才在外书房里伺候的莹儿,思来想去,也只有她有这样的本事能牵动着三爷的心。

那丫鬟的确貌美可人,只可惜出身太过低微了一些,三爷是王孙公子,求娶的正妻自然也该是世家大族出身的端庄闺秀。

无双空叹了两句,旋即便跟在薛锦楼后头,一齐走进了烁着亮光的正院之内。

*

刘氏为了招待乔氏和钟丹珠,便将大厨房里厨艺最精巧的那几个厨娘请来了云和院。

自她守寡的那一年起,云和院一应的膳食都以素净清淡为主,除了年节和薛锦楼来云和院用膳的时候,她从不沾荤腥。

今日为了盛情款待乔氏母女,刘氏也一改往日里的用膳习惯,吃起了荤菜。

席面上,刘氏与乔氏侃侃而谈,钟丹珠一半羞赧一半大胆地朝薛锦楼暗送秋波,薛锦楼俨然没有方才在前屋时那般热络,他只朝着钟丹珠淡淡一笑。

面对薛锦楼如此克制疏离的态度,钟丹珠心口不可自抑地涌起些失望之意,可转念想到母亲对她的教诲,便不得不挪移开了目光,将世家闺秀的矜持提了起来。

薛锦楼却是不在意钟丹珠的这点女儿心思,他如今脑海里不断地掠过莹儿姣美嫣然的容颜,忆起她方才泪睫盈盈的楚楚模样。

他心里既怜惜又欢喜。诸多情绪袭上心头,又酿出了些懊恼之意。

纵然薛锦楼年幼丧夫,却也是人人称赞的天之骄子,靠着自己的本事夺下三品的官职,像他这样的人,如何能被个低贱的丫鬟拿捏住了心思?

“楼哥儿。”薛锦楼正在神游太虚的时候,刘氏便搁下了手里的筷箸,轻唤了他一声。

薛锦楼拢回神思,朝刘氏与乔氏的方向望去时,才察觉到了席面上的异样之处——钟丹珠不知何时已不见了踪影,刘氏一脸的歉然,乔氏的脸色也实在是称不上好看。

他骤然从扶手椅里起身,恭声问刘氏:“母亲,钟小姐这是怎么了?”

刘氏悄然剜了他一眼,正埋怨他哪壶不开提哪壶,便没好气地说道:“许是哪个厨娘做菜时没捏紧了心,害得钟小姐闹起了肚子。”

大家闺秀哪儿有在别人家做客时闹起肚子的道理?乔氏心里恼怒无比,既不好在刘氏跟前发作出来,也只能出言为女儿说好话:“我们珠姐儿平日里也不这样,可别是今早吹了冷风,又吃了这一道牛乳冰饮子,这才闹起了肚子。”

薛锦楼在刘氏与乔氏的交锋之间总算是弄明白了事情的经过,在他愣神的这一刻钟里,钟丹珠先是突然作呕,而后便捂着肚子离开了前院。

他也明白世家小姐有多在意自己的名声,平日里外出做客时连茶水也不敢多饮,就怕会去净室小解,钟丹珠若不是憋到了难以自持的地步,断然不会这般失礼。

乔氏已维持不住脸上的体面,她虽恼火,却也只以为是自家女儿贪多了冰饮子的缘故,可渐渐地她的小腹处也泛起了说不清道不明的痛。

这点痛丝丝入骨,起先尚且能靠忍性压下,可后来这点痛却是如翻江倒海的汹意一般席卷了她的五脏六腑。

乔氏也白着脸起了身,立时赶去了净室。

这下刘氏也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她先让嬷嬷们替乔氏去提灯,而后又将厨娘们统统唤了过来,不由分说地便一人扇去了一巴掌。

“咱们薛国公府里的菜色何时出过这等差错?是谁起了歹心,在钟小姐和钟夫人用的牛乳羹里掺了东西?”刘氏怒极,已气势斐然地发落起了厨娘。

这些年她让权于二太太胡氏,每回薛老太太要惩治二房时她也只有在旁温言劝解的时候,可没想到胡氏却把她当成了纸糊的老虎,还敢在宾客的膳食里动了手脚。

即便钟丹珠与楼哥儿的婚事告吹,难道眼高于顶的镇国公府还能瞧上二房的那两个末流子不成?

“给我查,查哪两个厨娘和二房有过联系,一旦查出来,即刻打上五十大板,卷了草席扔出府去。”刘氏素来仁善有德,甚少如此大动肝火,使出来的雷霆手腕足以让人心惊肉跳。

一旁的嬷嬷们不停的给刘氏顺气,也横眉竖目的呵斥底下跪着的厨娘们:“一群猪油蒙了心的混账东西,得罪了镇国公家的夫人和小姐,对二房、对你们有什么好处?”

刘氏身边的人也是浸淫在后宅阴私里已久的老人,见惯了那些尔虞我诈、谎话连篇的奴婢们,只不过连恐带吓的逼问了一番,那几个厨娘便把胡氏指使她们在钟夫人和钟小姐的碗碟放了些泻药的事情交代了清楚。

“快拿着我的帖子去传太医。”刘氏面色担忧不已,又吩咐嬷嬷们去给乔氏和钟丹珠煮了止泻的汤药来。

薛锦楼面色沉沉的立在刘氏身旁,灿若耀石的眸子里掠过几分疑惑。

在他的印象里二叔母并不是个如此蠢笨的人,怎么会用这样纰漏百出的方式来陷害他们大房?

只是刘氏已然气恼到了极点,忙吩咐身边的嬷嬷把这几个厨娘扭送去薛老太太的荣禧堂。

薛老太太本就如此厌恶二房,定然会抓着此事小题大做,胡氏只怕没有好果子吃。

这也称得上是恶有恶报,可薛锦楼不知怎的竟是心间极为不安,就仿佛在紊乱无比的针线丛里寻到了一点蛛丝马迹一般。

不对。

胡氏定然还有明哲保身的后手。

而此时的净室内,乔氏和钟丹珠都已面色虚浮的靠在了丫鬟和婆子的怀里,额角上布满了密密细细的汗珠。

钟丹珠的奶娘钟嬷嬷瞧了心疼不已,只道:“这薛国公府家做事也太不小心了,怎的能让客人吃到这样不干不净的饭菜?”

乔氏对刘氏和整个薛国公府的印象也一落千丈,只是此刻的她连说话的力气也没了,才往前走了两步,便捂着肚子痛苦不堪的说:“又来了。”

幸而一刻钟后,太医姗姗来迟,他得知了乔治和钟丹珠的症状之后,立时写下对症的药方。

两碗黑黝黝的苦药灌了下去,乔氏和中丹珠才开始好转。

等两人不再受肚子折腾之苦的时候,刘氏已命人从私库里拿出了不少价值连城的滋补药材,又低声下气的与乔氏说了好些软话。

可乔氏却是冷面冷心的不肯收下刘氏送来的所有药材,不顾刘氏的再三挽留,硬生生的带着女儿离开了薛国公府。

这桩婚事还未坐定,却已然分崩离析。

刘氏满脸颓丧的陷在紫檀木扶手椅,面容如丧考妣,整个人浑身上下笼罩着无边的阴郁。

薛锦楼却是心静如常。相反,因为乔氏的决然态度,他心中还生出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喜悦。

“母亲别气恼,兴许是儿子和钟小姐没有缘分。”他柔声安慰刘氏道。

刘氏又气又心疼,倾身上前抚了抚儿子的鬓发,满脸爱怜的说道:“母亲知晓你这些年在外头吃了不少的苦,还是你父亲早亡的缘故,这朝中也没有人能伸手帮你一把。可若是你能与钟小姐喜结连理,她父亲镇国公必然会为你的仕途使上一把力。偏偏这样的好事被你二叔母给搅和完了。”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一想到儿子的青云路被胡氏截断,刘氏心里的恨便如熊熊烈火般烧也烧不尽。

“走,随母亲一起去荣禧堂,总要让那个贱人付出代价来才是。”说话间,刘氏眼中的哀伤已荡然无存,此刻只剩怒意凛凛的愤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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