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通房娇妾 第四十一章告诉薛锦楼一切

康嬷嬷沉吟片刻,将加厚了两倍的诊金塞在了大夫手里,并讨好般地对那大夫说:“劳烦您通融一番,我和我女儿商议一回,一刻钟就好。”

那大夫有诊金拿,自然无有不应。

一时间雅间内便只剩下康嬷嬷与莹儿两人,薄薄的一座插屏不足以遮盖出支摘窗外艳阳高照的日色。

如今暖融融的光亮映在莹儿身上,她却察觉不到半分暖意,只觉得自己的这颗心冷若寒霜。

“嬷嬷,我该怎么办?”莹儿红着眼哽咽般地问道,这天底下没有哪个做母亲的愿意舍弃自己的孩儿,若不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谁能如此狠心?

康嬷嬷一脸爱怜和愧怍地望向莹儿,如个慈母一般替她拢了拢鬓边的碎发,叹道:“若是三爷娶了正妻,你有了身孕也是两全其美的好事。偏偏此时太太正要给三爷挑选合适的正妻,你若是有了孕,反而是把自己往死路上逼了。”

若是三爷对莹儿有情便罢了,可三爷喜怒难测,又是这般高高在上的人物,谁能笃定他对莹儿的心意不是玩玩而已?

“好孩子,你且托了心与嬷嬷说一句,三爷平日里对你可有几分真情在?”康嬷嬷问道。

莹儿明白康嬷嬷的意思,这便是要问她,要不要把有孕一事告诉薛锦楼。

她也正在踟蹰不决,不知该不该与薛锦楼坦诚相待。

“不怕嬷嬷笑话,我本是个出身再低贱不过的婢女,侥幸得了三爷的青眼,能有个安身立命之所已是万幸,怎么敢再去奢求三爷的真情?”莹儿回道。

听她这话说的通透,康嬷嬷高悬起的这颗心才算是落了地,便见她泪蒙蒙地说道:“你这孩子这般聪慧,也不枉嬷嬷白疼你一场。这一胎既是本来就不好保住,倒不如咱们狠一狠。纵然你与这孩子没有什么缘分,可只要身子调养的好,将来也不怕膝下空虚。”

莹儿心中无比清晰地明白,她肚子里的孩子保不下来,即便她心里有千万个不愿,也不得不做出这样艰难的抉择。

康嬷嬷一生未曾孕育子嗣,可此刻却仿佛能透过莹儿惨白得失去血色的脸庞里感同身受地体悟着她的痛苦一般。

她思了又思,想了又想,便起身去外头问了大夫莹儿如今的身子是否适合落胎,大夫便一五一十地答道:“此时落胎恐会落下病根,且修养一段时日再饮了堕胎药吧。”

康嬷嬷闻言便点了点头,她虽只是个奴仆,却管着云霄院里的大小事务,薛锦楼当差时,她大可好生安顿莹儿,不让她做半点活计。

“多谢大夫。”

说罢,康嬷嬷便领着莹儿悄悄回了薛国公府,此刻尚未日落西沉,薛锦楼也尚未下值归家,整个薛国公被金澄澄的夕阳余晖笼罩,自有几分闲适的安宁在。

莹儿失魂落魄地走回了自己的厢房,绒儿好奇她去了何处,为何穿着小厮的服侍回来。

康嬷嬷替莹儿答道:“不过是外头有些事要忙而已,你小孩子家家的不要瞎凑热闹。”

绒儿撅着嘴应了,自去给莹儿端茶倒水,康嬷嬷便趁着无人的时候凑到莹儿跟前,与她轻声说道:“这两日若是三爷传你伺候,便说你来小日子了,我会为你寻了月事带来。”

如今莹儿有孕在身,若是任由薛锦楼肆意行事,说不准还会闹出见红的险事来,她自然不敢冒这个险。

莹儿点点头,攥住康嬷嬷的手掌,感激之意实在是溢于言表。

康嬷嬷拍了拍她的手背,道:“与嬷嬷还这般客气做什么?”

说着便往厢房外走去。

*

夜间薛锦楼归家。

果然第一时间让人去将莹儿唤来了外书房,他伏案习字,听得莹儿的脚步声后,才笑着望向来人。

“今日怎么没来外书房等我?”他问。

莹儿心绪难平,又不想在薛锦楼面前露出什么异样来,以免节外生枝。

她便勉强扬起了一抹笑意,对薛锦楼莞尔一笑道:“今日小腹这儿有些疼呢。”

算算日子,莹儿也该来月事了。薛锦楼素来知晓她有些体寒的毛病,听得此话后便隔着轩窗吩咐了无双一句:“去小厨房让厨娘熬完姜汤来。”

说着,又上前把莹儿拉入了自己怀里,蕴着热切躺椅的大掌覆到莹儿的小腹处,笑着与她说:“下回朱太医来给老祖宗请脉的时候,让他也给你瞧一瞧。”

若换了平日,莹儿自然要感念薛锦楼的细心。可此刻的她心虚不已,又怎么敢让太医为她诊治?

莹儿素白的脸蛋上立时露出了几分慌乱,便听她语气急迫地说道:“不必了,三爷也不要在老太太和太太跟前对奴婢太好了,奴婢配不上呢。”

薛锦楼方才还喜意融融的脸色立时沉了下来,冷厉的几抹郁色袭上他的眉宇,让他周身上下多了些生人勿近的冷漠。

“什么配不配得上的。爷说你配得上,你就配得上。”薛锦楼霸道地说道。

莹儿时常会被薛锦楼如此耳提面命地训斥,只是从前的训斥之路总是有几分不耐在,如今的训斥之语却多了两分无可奈何的宠溺。

她自个儿也能体悟到薛锦楼态度上的改变。

莹儿想,或许薛锦楼有一点喜欢她,可她不能确定,这点喜欢是否与对小猫小狗的喜欢不同。

她不敢赌。

“三爷娶妻在即,多少双眼睛都落在奴婢身上。奴婢知晓三爷疼奴婢,可奴婢还是害怕。”莹儿索性做出一副胆怯的模样,倚靠在薛锦楼的肩膀处,闷闷地说道。

一旦她示弱,薛锦楼心中的怨气便一扫而空,只多了两分无法言喻的心软。

“我处事有分寸,你放心。”薛锦楼道。

当日夜里,薛锦楼顾忌着莹儿不方便伺候她,哄着她喝下了一碗泛着热气的姜汤,便要与她共榻安睡。

清辉般的月色从轩窗内落进架子床旁。

莹儿被薛锦楼牢牢地揽进怀里,耳畔回荡着他身上独有的墨石香味,一颗不安的心倏地平静了下来。

两人好似甚少有这般寂然独处的时候,安定淡然地相拥入眠,并未翻云覆雨、肌肤相亲,却有一股俗世夫妻的自在甜蜜。

薛锦楼瞧着眼前这处处合他心意的丫鬟,也不知何时开始将她纳入心间,如今隐隐有几分离不得她的偏执在。

“莹儿。”

鬼使神差地,薛锦楼开口唤了她一句。

莹儿本是在阖眼装睡,骤然听得薛锦楼的话语,便睁开了眼睛,迎上他璨若曜石的眸子。

“三爷。”她如莺似啼的嗓音在薛锦楼耳畔响起。

薛锦楼便倾身上前在莹儿丹唇上映下一吻,只道:“将来我们会有自己的孩子,你也不会总是过屈居人下的日子。”

这是薛锦楼给莹儿的承诺,他也从不是个言而无信的人。

许是今夜月色太迷人,又或许是薛锦楼眸子里的宠溺太过晃眼,莹儿竟是觉得鼻头一酸,压在心底的彷徨与无措缓缓浮出了水面。

“怎么还哭了。”薛锦楼手足无措,嘴角边盛放的笑意里染着几分无奈。

在他温柔似水的追问下,莹儿筑起的心墙倏地分崩离析,若不是到了走投无路的时候,她怎么愿意亲手杀死自己的孩子。

这样的苦痛不该她一个人承受。

所以,莹儿便哽咽着对薛锦楼说:“三爷,我怀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