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重,万籁俱寂。
李茂脸色臭臭的走在街上,一边走一边嘴里碎碎念。
“又套路我!”
“刘家那只红衣女鬼都被你吃了,还能有什么幺蛾子?”
“连准备的时间都不给,直接就把我给踹出来了。”
“活该你单身到现在还嫁不出去,就这脾气,你单身一辈子吧。”
夜风迎面吹来,裹挟着呜咽声,让李茂停下口中的碎碎念,竖起了耳朵。
现在都已经三更天了,青阳镇除了他这种名副其实的夜猫子以外,就只有更夫还在街上走动。
对于青阳镇的人来说,晚间是不会轻易出门的。
一是大部分人都有夜盲症,二就是口口相传的教诲和乡下的规矩。
青阳镇守着偌大的黑风山,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东西趁着夜色摸进镇子里,然后叼人去吃。
除了更夫以外,基本上没人会在晚上出来乱走。
呜咽声被夜风卷了,在深夜的街上飘荡,李茂竖着耳朵循着呜咽声一路追索,最终在刘家大门前停下。
刘家大门紧闭,门缝里向外喷着呜咽声。
门前的红灯笼暗淡一片,不见灯火,两座镇宅的石狮子也在夜色中显得阴森可怖。
“刘家还真出事了呀!”
李茂蹲坐在刘家门前,听着门缝里喷出来的呜咽声。
先前在街上听得不清楚,现在离近了,倒是显得清晰了。
“呜呜呜——”
“饿呀,好饿呀....”
“老爷夫人不做人,一点吃的也不给....”
“谁能舍我点的吃的呀——”
....
低低的呜咽声萦绕耳边,李茂的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被无形的大手一把攥住,呼吸都变得不通畅起来。
体内黑鼎一声嗡鸣,驱散心中胆怯,取而代之的是蓬勃胆气。
怕什么?
怕什么!
自己当初没修行,仅靠着群友借来的阳气和血气,就敢朝着红衣厉鬼嘶声咆哮。
现在入了修行,有了本事,为什么还要怕?
该怕的不是自己,应该是它们,是刘家宅子里的这些脏东西才对!
心念浮动之下,心中纵横的胆气又平添了一口恶气。
胆气撑身,恶气壮行。
李茂人力而起,迎着门缝向外喷哭声的刘府大门走了上去。
到了门前,李茂抬手拍门。
虽说,还未完整的改形易体,可之前的药浴加药蒸,外加一次蜕变,已经让他可以如人一样行动了。
想要获得完整的人身,还需要继续药浴和修行蜕变。
寂静的夜色之下,猫爪拍动厚重门板发出沉重闷响。
嘭...嘭嘭...嘭嘭嘭....
敲门声在寂静的街道上传出去老远,李茂一边敲门,一边扯着嗓子大喊:“刘家老爷,我来讨债了,还不快开门迎客!”
“刘家老爷,刘家老爷,刘家老爷——”
嘎吱——
厚重门板被人打开一道孩童手腕大小的缝隙,一颗脑袋从门缝里挤出来。
李茂眼眉一挑,仔细查看一番,发现正是之前见过的刘家管家。
刘家管家脸上浮着一层油光,嘴角僵硬的上撇,眼角沉重的下坠,虚情假意的假笑像是粘在他的脸上。
两只眼球咕噜噜转了一圈,刘家管家对着门外的李茂道:“哪里来的野猫,敢来刘家讨债,你胆子不小呀!”
说到最后,刘家管家声音变得尖细,更是有咯咯咯的笑声从喉咙里滚出来。
李茂眉上的毛发向上一掀,抬手按在门板上。
“两日前,你家闹了鬼,求到我隆鼠将军庙,请我来给你们驱邪镇鬼。”
“那鬼东西被我除了,却不见你们答应的香火供奉!”
“难道,你家老爷不欠我的债?”
李茂重重一推门,门板像是被狂风撞上,哐当一声向后翻开,门板一下子撞在了门房的墙上。
刘管家被门板一拍,整个人如滚地葫芦顺着地面滚出去一大截,压到了影壁前的丛竹,吧唧一下撞在影壁上。
他整个人都被巨力拍成一滩,像极了一块嚼了俩小时后,被吐在地上的口香糖。
又臭又黏。
面容堆叠挤成一坨,只留着半张嘴巴在外面。
就这半张嘴巴还能出声。
“哎呦,造反了,造反了,咱们刘家被人欺负到家里来了。”
“来人呐,快来人呐,有强人闹事呀!”
刘管家剩下的半张嘴大声呼喝,李茂站在原地冷眼旁观。
怪不得千岁说这刘家还有妖鬼,刘管家这个模样,他一看就知道不是人。
不知道刘家其余人现在是什么样子,如果都是这样的话,那又是谁把他们变成了这样。
距离撞鬼的那晚,拢共才过去两天而已。
两天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难不成是自己那晚看到的小沙弥做的?
李茂思索之间,影壁两端跑出一群家丁,这些家丁模样和刘管家如出一辙,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油光,假笑黏在脸上,眼睛一眨不眨的。
不光是神情有异,就是体态步伐也不对劲。
他们就像是没有重量一样,脚尖点地,抓着哨棒、长刀向他挤来。
李茂眯起眼睛,快速后退,几下退出门外。
刘管家竭力的深长脖子,脖颈被拉成一条,剩下的半张嘴巴大喊:“别让他跑了!!”
下一秒,
呼——
一头石狮子带着狂风从门外飞了进来,撞进了人群里。
冲的最前面的几个家丁当场被石狮子砸瘪,整张皮都贴在石狮子上,被石狮子带着往里砸。
其余人也被石狮子带起的狂风吹得七倒八歪。
咚——
石狮子砸在影壁前,下面压着几张扑棱棱乱响的人皮。
李茂的身影再度出现在门口,肩上扛着第二头石狮子的他,扫眼一看,心中顿然分明。
这刘家八成已经没了活人了,都变成和管家、家丁一样的东西。
可这东西到底是什么?
一碰就扁,一砸就瘪。
就像是没有骨头、内脏,只有一张皮囊。
那被石狮子砸瘪的几个家丁,哪怕身子都瘪的不成样子了,还像是上岸的鱼,不安分的扑棱着身子。
有个还有条胳膊露在外面,正竭力的用手指头抠着地砖,试图往外爬。
李茂扛着石狮子看了片刻,最终哂笑一声。
管它是什么呢!
扛着石狮子往前走,来到被第一头石狮子带起的狂风吹得七倒八歪的家丁面前止步,肩上石狮子被他举起砸了下去。
全部弄死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