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着窗外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我的思绪感慨万千。
小妖男和六子的双双离别,让我难受之余,看懂更多的其实是现实。
我曾经以为,兄弟就是打不散、骂不走,可活脱脱的生活告诉我,我没有用真心,旁人同样不会留真意,六子是齐叔留给我的重要财富,说的直白点,其实从齐叔咽气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是个自由身,帮我是情分,走人是本分。
而小妖男跟我更是没有太多的感情交集,他起初愿意去卧这个底,只是因为自己的发小蛋蛋,可人都是会变得,当一个人感觉自己只值十块钱的时候,旁边有人砸给他一千一万,只要不是傻子都会仔细衡量自我价值,义薄云天是人性,良禽择木是人心。
“吱嘎”
房间门被推开,一个制服汉子面无表情的拎着一堆速食品和两包烟放到桌上,没有跟我任何语言交流,放下就转身离去,屋子里瞬间再次陷入静寂。
我摸了摸干瘪的肚子,自言自语的呢喃:“康乃馨居然没出现,有点不符合伊德的做事风格呐。”
从和康乃馨第二次碰面,我就感觉这个妞肯定是抱着某种目的故意跟我邂逅的,按理说今天这种场合,以及我此时的心境,如果康乃馨现身的话,绝对可以最轻松瓦解我心底的那一丝提防。
“难不成她不是伊德的人?”我抓起一条面包,一边撕开包装往嘴里塞,一边皱着眉头琢磨,脑海中将我所有的敌人和对手全部过滤一圈,但始终没有想出来她究竟是给谁干活的,我甚至都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想多了,兴许那丫头和我相遇就是一场巧合。
两条面包下肚,我点燃一支烟,继续开始发呆。
脑子里像是一团浆糊,一会儿琢磨琢磨小妖男、六子,一会儿又想想魏刚和魏伟,李倬禹的身影时不时还会跳进我的思绪当中。
很显然不论小妖男是故意还是别的念头,他手弑魏刚是事实,站在魏伟的角度,那就是杀父之仇,永远不可能调和的矛盾,而谢天龙干掉万疆,同样也将我们和辉煌公司彻底推上了不死不休的对立面。
通过上次在云南的经历,我能感觉得出来万疆在辉煌公司的地位一定不低,再结合他说江君是他亲弟弟,也就是说他们哥俩不知道多少年前就加入了辉煌,给公司打拼那么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换言之,就算他只是个中层,敖辉和郭启煌也一定不会坐视不理。
“天龙一定不能再回国,七哥也得留下。”我从塑料袋里抓起瓶矿泉水摆在桌面,自言自语的嘀咕:“但是他俩都不擅长和人正面交流,而且身份经不起推敲,还得再安排一个身份清白,脑子活泛的兄弟过来主事。”
“钱龙?**还是三眼?”我眨巴两下眼睛呢喃:“要不就用新人,蛋蛋和李新元最近跟在磊哥的手底下应该也学到不少东西,只是不知道他俩的胆量和魄力如何。”
“咣当!”
房间门再次被推开,伊德再次出现,满脸堆满狐狸式的假笑朝我伸开双臂:“我亲爱的朋友,恭喜你可以走了。”
“不是说最快得明早上吗?”我拒绝了他的拥抱,迷惑的扬起脑袋发问。
伊德两条架在半空中的双臂,稍显有点尴尬,但这家伙的脸皮非常厚,马上又改成一个伸懒腰的动作解释:“原本确实是明天早上才能放你离开,但是辉煌公司那边着急,不光连夜将今天造成的经济损失给赔偿了,还无偿捐赠阿城政府二十台洒水车,二十台路面清障车和一系列的别的赔偿,再加上李倬禹和他的手下全部签字证明,你确实没有参与此次事件,所以”
“辉煌公司挺着急的哈。”我眨巴眼睛轻笑:“关键为啥没人来问我任何呢。”
伊德话里带话的微笑:“你既然没有参与,还有什么可问的,不光辉煌公司证明你没有在现场,就连疯子和魏伟都反复肯定,你当时只是路过,什么都不知道。”
“呵呵,我一下子成了香饽饽,这么多人上赶着保我。”我喝了一口矿泉水,将剩下的半截烟直接塞进瓶中,然后使劲晃了晃瓶子,递给伊德道:“喝了它。”
“沃特?”伊德当时的脸色就变了。
“我从来不曾将朋友分成三六九等,可某些人用行动把自己变得一文不值。”我吐了口唾沫,直勾勾的盯着伊德轻笑:“这把我能轻松离开,只能说明李倬禹着急逃离,你说我要是不走,并且大声嚷嚷,我参与了这起械斗,而且还亲眼看到李倬禹动手,他还能不能走的了?你收他的好处是不是得全额退回去,我了解辉煌公司的办事风格,收了他的好处,没办成承诺的事情,你会很倒霉。”
我坚信伊德在这件案子上之所以如此热情,绝对不会是出于什么友情或者内疚什么的,这个长着一张人脸的狗杂碎指定收了辉煌公司巨额的好处。
“亲爱的”伊德倒吸一口凉气,再次撑开手臂。
“亲爱的伊德,我最好的朋友,既然想赚我看不到的黑钱,那就得喝我看得到脏水。”我皱了皱鼻子,大大咧咧的坐在椅子上,吆喝两下手中被烟头染色的矿泉水狞笑:“你记住,这把我还让你了,只是因为你在这头势大,和别的都没有关系。”
伊德瞟了眼我手中的矿泉水瓶,喉结蠕动两下讪笑:“王朗,没必要把事情做的那么难看吧,辉煌公司已经决定撤销和我的合作,那么咱俩即将成为未来几年甚至十几年的合作伴侣,你说你这样的话”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能把人丢在这屋里,否则的话,想让我出去,你得跪着朝拜。”我再次点上一支烟,朝着他吐了口烟圈开口:“另外,你刚刚少说了一点,我也没打算再跟你进行任何合作,并且我承诺,从现在开始起,谁他妈敢跟你合作,我就干谁!”
“王朗!”
“你喝不喝?”
我和伊德同时提高调门,他的眼珠子死死盯着我,我的眸子同样一眨不眨的看向他。
互相对峙几秒钟后,伊德收起脸上的怒意,抻手接过矿泉水瓶,摇摇脑袋道:“不就是一瓶水嘛,你看你,还至于搞的剑拔弩张,咱们可是最好的朋友。”
“是呀,咱们是好朋友。”我笑盈盈的站起来,双手后背,扬长朝门外走去,同时头也不回的开腔:“一滴都不要剩下,这瓶水是咱们哥俩重修于好的见证,你要是敢吐掉或者敷衍我,那就说明你看不起我们整个头狼。”
脑后传来“咕噜咕噜”咽水的声音,其中还夹杂着伊德的干呕。
七八分钟后,我出现在警局门口,正寻思着要不要等等伊德的时候,六七台黑色的“本田”轿车齐刷刷点亮大灯和双闪,紧跟着车门“嘭嘭”摊开,二十多名身着黑西装、胳膊上箍着白色孝带的魁梧汉子出现在我面前,为首的赫然正是剃成光头的魏伟。
“大哥。”
“朗哥!”
一帮人排成两行,整整齐齐的站在我面前。
我凝视眼睛红肿的魏伟,他的胳膊上别着一枚“孝”牌,脸色虚白到让人心疼。
“对不起小伟。”我舔了舔嘴皮,伸手朝他拥抱过去:“往后只要有我王朗一天,魏家货站就绝对屹立不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