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队的头头拧着眉头打断我:“我们有我们的办案流程,这点不需要你担心,你现在最好老实交代清楚你和洪莲的关系,还有她现在的位置,我听说你们的关系匪浅,还听说..”
“我冒昧的问一下,您口中所谓的流程是靠听说吗?”我据理力争的轻笑:“有证据,你随时锁我,没证据,麻烦你往旁边闪一闪,另外关于你说这个什么洪莲,我压根不知道,我拜托您先解决我们这边的问题。”
“你这是什么态度!”小头头顿时间不乐意了。
我咬牙反问:“那我应该持什么态度,先给您磕一个?”
眼看我们愈演愈烈,张星宇马上挡在中间,拉着小头头往旁边的消防通道方向劝阻:“同志同志,咱们借一步说话,受伤的是他亲兄弟,他现在的心态极其爆炸。”
“操!”我倚靠塑料椅,恨恨的咒骂一句。
几分钟后,张星宇将一行人打发走,递给我一支烟安抚:“刘冰的关系也使上劲了,洪莲被通缉,那个叫白板的家伙也登记在案,你别那么上火,皇上肯定不会有事的。”
“呼..”我使劲裹了口烟,声音沙哑的呢喃:“我能不上火吗,从特么出道开始,钱龙替我扛过多少罪,受过多少伤,你知道不?今晚上要不是他虎了吧唧的冲在最前头,你信不信,第一个倒下的就是你我。”
“我信,我欠他的,这辈子都欠他。”张星宇蠕动两下嘴角,眼神黯淡的点头。
从年少轻狂在老家扬帆起航,再到我们一路披荆斩棘跨入山城、yang城,钱龙虽然总是咋咋呼呼,没法做到像卢**、李俊峰那样镇守一方,也学不来孟胜乐的吃一堑长一智,可这个傻犊子从未停止过改变。
他在不停的适应我给予的各种身份,不停的去想辙怎么样跟上我们的步伐,按理说都是一块起家的兄弟,现在他就算没法像卢**、李俊峰那样独立带队,怎么着也能捞个逍遥自在。
可他从来没有那么做,战阿城时候,他撇下老婆孩子,替我充当排头炮。
斗郭家兄弟,他数次挂彩入院,这次来到洪莲的家乡,他更是毫不犹豫的扮演马仔小弟,哪怕是替小我们半辈儿的王嘉顺干活都始终没说出一个不字,别人看到的只是他被缺少的几颗门牙,看不到的却是他为公司、为兄弟的满身疤痢。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我的情绪也变得越来越烦躁,急诊室门前红色的指示灯长亮不熄,预示着钱龙的情况可能比我看到的更为严重。
我双手环抱肩膀,来来回回的踱步。
张星宇紧咬着嘴皮,不停的戳动手机屏幕,像是在跟什么人联系。
“哒哒哒..”
一阵清脆的高跟鞋声音响起,洪莲拎着一些饭食和矿泉水走到我们跟前,低声道:“喝点水,吃口东西吧。”
“你们吃吧,给我支烟就好。”我摇摇脑袋低喃。
洪莲替我点上一支烟,娇声安慰:“你忘了你跟我说过的,没有迈不过去的坎,只有抬不起来的腿,那小子的身体素质不错,而且咱们送来医院的时间也不算太晚,肯定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让我冷静一下吧,我现在不需要任何慰籍。”我接过香烟,走到急诊室里另外一侧。
可能每个人都一样,在劝解旁人的时候像个满腹经纶的哲人,可事情落到自己头上的时候,又会顷刻间化身弱小无助的俗人。
任何大道理我都懂,可看不到钱龙安全出来,我始终没办法做的平息。
“咣当!”
这个时候手术室的门被人从里面推开,一个小护士攥着钱龙的手机跑出来,焦急的喊叫:“伤者家属,谁是伤者的家属?”
“我是,我弟弟怎么样啦护士。”我忙不迭凑过去发问。
“治疗还在进行中,伤者的脑部受到猛烈重击,初步检查应该是没有伤到脑子,但是他的口鼻血流不止,这就不是一个好现象,我们主治医师怀疑他的脑部可能有什么受戳点,需要再进一步确诊。”护士语速很快的回应,同时又指了指钱龙手机道:“伤者的手机一直在响,麻烦你先替他接下电话。”
“护士,如果脑部有你说的内个什么受戳点的话,会有什么情况发生?”张星宇也马上围过来发问。
小护士轻咬嘴皮回答:“后果会有很多种,最危险的是脑出血,这种情况会致命,其他的可能性也比较可怕,总之情况很危险也很着急,我们的医生一定会全力以赴,也请你们做好最坏打算。”
听到他的话,我毛孔一紧,低声问道:“可以转院吗?”
“伤者的脑部受到重创,这种时候路上的颠簸可能都会造成不可预计的后果,建议不要转院。”护士吐了口浊气,拨拉开张星宇道:“麻烦让一下,我需要去准备手术用品。”
“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
这时候,钱龙的手机突兀响起,看了眼来电显示是“媳妇”,我深呼吸两下按下接听键。
“姓钱哒,你是不是要死啊,给你打这么多通电话都不接,信不信老娘把你那身武功全废掉,你丫系不系忘记今天是老娘的生日啦?”手机里立即传来谢媚儿泼辣的呵斥声。
我抹擦一下脸颊开腔:“媚儿,我是王朗。”
“啊?怎么是你呀朗哥,皇上那个傻蛋呢。”谢媚儿一怔,随即笑道:“你让他接电话,我有点事情想跟他说。”
我望了眼手术室,干咳几声道:“他..他暂时接不了电话,晚一点我让他给你回过去可以吗?”
“钱龙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朗哥你接视频,我马上给你打过去。”谢媚儿瞬间感觉到什么,不等我多说任何,直接挂断,很快又发过来视频通话。
“咣当..”
手术室的门再次推开,一个戴口罩的医生环视我们一眼,沉声道:“谁是王朗,伤者要见王朗。”
“我是。”我马上跟随他走进去。
迅速套上一次性的鞋套和口罩、手套以后,我疾步来到手术床前。
床上的钱龙浑身插满各种仪器,脸上已经干涸的血迹被简单处理过,勉勉强强可以看出来他的本来面目,只不过他的鼻孔里插着两根输液管,浸红的鲜血正顺着液体管流入旁边的一个器皿中。
钱龙睁着完全红肿的眼睛,孱弱的出声:“朗哥,帮我接媚儿电话,今天是她生日,我答应过她,一定要第一个给她说生日快乐,又..又特么食言了,看不到我,我老婆会担心的。”
“嗯。”我把视频回拨过去,颤抖的将镜头对准钱龙。
“老公你怎么了?”视频刚一接通,谢媚儿就尖声喊了出来。
“嚎什么嚎,喝醉酒卡了个大跟头,今天不是你生日嘛,老子替你高兴,多喝了两杯。”钱龙艰难的蠕动两下脑袋,挤出一抹笑容道:“傻娘们生日要快乐哦,老子替你选的礼物还在路上,过几天就快递过去了,到时候一定不要感动的痛哭流涕。”
“老公,你骗我,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又跟人打架?”谢媚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凭什么呀,凭什么每次伤痕累累的都是你,你本来就没爹没娘没人宠着,王朗凭什么还那么欺负你,呜呜呜..王朗,你算什么男人,怀里的女人你保护不好,身后的兄弟也照顾不到,凭什么总是让钱龙这样,你到底算什么男人。”
谢媚儿的话像是一把大锤似的重重敲打在我胸口上,我的眼泪瞬间控制不住的淌落出来。
钱龙喘息一口低喝:“不许特么胡说,朗哥不知道多照顾我,你再这样我可跟你急眼昂,跟你说过多少次,男人的事情女人不许插嘴,我负责赚钱养家,你只需要负责貌美如花。”
谢媚儿哽咽的数落:“本来就是,凭什么总是我老公受伤,我们又不比谁多什么,别人都有顾忌,难道你没有吗,你没有老婆孩子吗,你流血不会疼吗,他们都不心疼你,难道还不许我心疼吗..”
钱龙佯作发火的撇嘴:“啥也不懂,尽鸡毛胡咧咧啥,给我把眼泪憋回去,老子还没死呢,哭个鸡毛丧。”
他话没说完,手机那头的谢媚儿哭的愈发的激烈。
“乖了乖了,我错了行不,等我好啦,给你视频直播磕响头,我跟你说哈,我现在给媳妇下跪这招练的可娴熟啦,我能蹦起来跪到方便面上,还保证方便面一点不碎,媳妇你别难受哈,别看我造这幅哔样,其实屁事都没有,你今天生日,得笑,得开怀大笑,不然会影响到我儿子的情绪。”钱龙红着眼睛,眼眶里泪水在打转,摆摆手道:“先这样吧,待会耽搁了手术,我又得晚几天给你表演绝活,媳妇,我爱你,可爱可爱了..”
视频挂断后,我拿袖管抹擦一下眼眶,咬着嘴皮注视钱龙。
“又让你替我背黑锅了,媚儿就是脾气火爆,过了这一阵,马上就啥事没有。”钱龙抬起胳膊,握住我的手掌:“朗哥,刚才医生跟我说,我情况可能有点严重,我觉得..我觉得..”
话没说完,钱龙的声音瞬间沙哑呜咽:“我觉得我必须得见你一面,因为我怕我像晨子似的再也醒不过来了。”
说着话,两行泪水顺着他的眼角滑落。
“你特么缺心眼,明知道打不过,非要往上蹿。”我嘴角猛烈抽搐,伸手抹擦他的泪水:“咱哥仨一起走出来,晨子已经那样了,你如果再有点啥事,还让不让我活了,啊兄弟?你们都特么觉得自己可猛了,想没想过我的感受啊。”
我蹲在他跟前,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眼泪混合着鼻涕哗哗往出流。
“想过,就是因为想过,所以我才告诉自己,必须要把每件事都做好,我没有**稳重,也没有疯子、乐子狠辣,确实挑不起大梁,可我跟着你,不为了地位,更不求有多少钱,我就怕看到你失望无助。”钱龙紧紧握着我的手掌:“朗哥你知道吗,我最怕听到底下兄弟议论,我钱龙狗屁本事没有,完全是靠着跟你起家,现在才能人五人六,我怕给你抹黑,可我除了会拼命,什么都干不好,对不起。”
钱龙泣不成声,泪水混合着脸上干涸的血迹淋湿旁边的枕头,我看着更加的心如刀割,自责的摇头:“是我对不起你兄弟,总在无形给你制造压力,当初把你撵到科国,就不该让你再回来的。”
“家属和伤者,都请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不然会影响到稍后的手术。”主刀医生走过来,低声劝阻我俩。
“控制,咱俩都控制哈。”我拿袖子擦干净眼泪,又替他擦抹几下面颊,挤出一抹微笑:“小手术而已,等你好啦,洪莲说赔偿你四颗大金牙,我也把早就承诺你的那台奥迪送给你。”
钱龙微微点头呢喃:“嗯,我肯定能好,你也离不开我,没了老子,谁往后豁出命的保护你,等着老子,一定要在门口等着老子,让我睁开眼的时候,第一个看到的就是你,行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