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循着他的话,将目光投向坐下轮椅上的高家老头。
比起来我第一次看到他时候的飞扬跋扈,此时的老头显得既单薄又沧桑,不过两天时间而已,他好像瘦了很多,下巴颏都显得发尖,尽管头发一丝不苟的梳在脑后,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的精神都多不振。
想想也不难理解,换作是谁,接连几天失去两个嫡孙,恐怕也不做不到释然。
见我注视他,高家老头也盯盯看向我,只不过那双如鹰似隼的眸子不再有丁点的神采。
深吸一口气,我弯腰朝着高家老头打招呼:“按年龄,我尊称您一声爷也不为过,但江湖讲究一字并肩为兄弟,我还是喊您一声高老哥吧。”
“喊什么都随意,本身就没什么瓜葛,以后我也不会跟你们产生太多交集。”高老头蠕动嘴唇,声音听着既冷漠又沙哑,就仿佛很久都没有开过口一般。
“呸!”盘腿坐在病床上的钱龙“啪”一把甩掉扑克牌,破马张飞的骂咧:“老逼养的,你又开始装逼了是吧,你那么牛逼,是咋犯我们手里的?都特么混啥尿形了,亲孙子都要拿你祭大旗,你有资格摆谱嘛。”
张星宇莞尔一笑,摆摆手劝阻:“皇上,你身体不好,医生说过轻易不能动怒,稍安勿躁哈。”
“不是,我就不服他这一脸装逼还不嫌累挺的熊样。”钱龙挽起袖管,跳下病床,晃晃悠悠走到高老头面前,粗鄙的抓了把裤裆:“老东西,昨晚上要不是我跟我兄弟疯子提前把你从吴恒那接走,你信不信你孙子当场得把你八格牙路了?”
高老头皱了皱鼻子没吱声,不过眼中的忧伤愈发明显。
“你说你也算得上是戎马半生的老炮,咋还吓得两腿瘫痪了呢?”钱龙呲起没有大门牙的嘴巴哼声:“来,你摸着良心自己说,昨晚上如果不是我,你现在别说搁这儿七个不服八个不岔的摆谱了,断头香能不能闻着味?”
高老头脸上的肌肉抽搐几下,看得出有多不屈,但却好像找不到任何反驳的话语。
张星宇乐呵呵的揽住钱龙的脖颈,朝着我的方向坏笑着示意:“行了皇上,没看你朗哥眼珠子都要冒火了嘛,再继续说下去,我怕你出师未捷身先死。”
“朗哥,提前声明昂,我一早就说我没事,是死胖子非让我躺床上撞篮子。”钱龙斜眼瞄向我,接着马上缩头缩脑的憨笑:“所有计划全是死胖子定的,昨晚上他先让疯子带着我假装去检查,实际上我们趁势去和吴恒碰了个头,把这老梆子接走,昨天你们在郊区货仓里拼的你死我活的时候,这老东西其实已经跟我回病房了。”
我皮笑肉不笑的翘起大拇指:“挺好,你们越来越优秀了,那么我请问一下,吴恒被抓是哪位人才的高见?”
不等别人开腔,张星宇抢在前面辩白:“是他自己要求的,这事儿跟我们没任何关系!他说了,他活腻歪了,可是又没勇气自杀,让高家那个小波抓到也算了却了心愿,我后来有一琢磨,让他被俘,似乎更符合剧情的发展,也就没再继续劝阻,不过我估计哈,吴恒心里也有点小九九,毕竟他在连城那儿让伤的挺彻底,想要再试试搁你心里的分量,他做这个决定时候应该也很矛盾,一方面希望你能真像个龙头一般把他舍去,一方面又迫切的希望你能救他,人嘛,总是希望自己能被不切实际的重视。”
“行,就算你说的都有理,那我再问你,他又是怎么一回事?”我眯起眼角,手指高家老头道:“既然人在咱们手里,直接拿他交换连城不是更靠谱么,你们给人安置到这屋子算怎么一回事?”
“让皇上和疯子把他带回来以后,我跟他打了个赌,我赌他孙子压根没打算救他,赌注是头狼后面十年的运势,我看老爷子的体格子,再活十几年应该没啥大问题。”张星宇揉搓着下巴颏解释:“昨晚上你们在货仓的火拼,我们全程目睹,高老爷子,您好歹说句话行不,别让我当了好事,还挨骂。”
“没什么可说的。”高老头闻声,淡漠的冷笑:“因为你们和罗权,我接二连三损失掉两个孙子,让我跟你说感谢,想都不要去想,但我也不是个言而无信的人,既然输了,就会按照赌约履行,连城经此一劫,上位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他接下来会负责御林军的后勤保障,你们只要有家能生产这类物资的工厂,我就不会驳回连城跟你们合作的议案。”
“没了?”张星宇皱了皱眉头,有些憋火道:“老爷子,咱们之前谈的可不止这些吧。”
“之前我没看到王朗,自然任由你们狮子大开口。”高老头理直气壮道:“现在既然已经和正主对上话,前面的承诺肯定不能作数,另外王朗应该比你们都清楚,在我这儿要的好处不能太多,否则就是自掘坟墓,你说呢?”
说罢,高老头挑衅的注视我。
张星宇气愤的咆哮:“老东西,你特么跟我闹呢,信不信我现在把你做掉,然后尸体仍罗权面前,他都得对我说句感谢!”
能让小胖子情绪波动太大的事情不多,由此而见之前高老头绝对答应过他的好处有多庞大。
“我不信。”高老头胸有成竹的摇摇脑袋:“如果你们敢做掉我,罗权指定第一个出手正法头狼,不管是装模作样,还是为了应付上层。”
张星宇瞪着通红的眼睛嘶吼:“疯子,给我嘣了丫挺,草**的..”
“行了,熄火吧。”我递给李俊峰一个眼神,平静的开口:“高老爷子说得对,绝大部分人都喜欢比自己弱且无害的同行,高罗两家分别代表御林军的两股子硬势力,如果高老有什么损伤,他们上面的大拿绝不会允许,届时不管是报复,还是再扶持起一个新的势力,都不是罗权愿意看到的,比起来应付新的对手,罗权肯定更希望继续和早已经百孔千疮的高家继续纠缠。”
“老高头儿,你真是牛顿的曾孙真牛逼!连我家最喜怒无常的选手都敢忽悠。”钱龙翘起兰花指,威胁的朝高老头挤眉弄眼:“你等着瞧吧,往后你的生活绝对不会太安乐,我胖哥得让你一个子儿不少的把承诺过的东西全都吐出来。”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高老头疲惫的叹息一口:“就目前而言,我需要体面的离开,体面,是我们对生活最基本的态度,帮我联系罗权吧,连城送还给你们,让他找个合适的借口把我带走。”
我揪了揪喉结,盯盯看向他的眼睛:“高老爷子,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想向您求证,你熟悉敖辉这个人么?”
“我知道他,但是不熟悉。”高老头毫不犹豫的晃晃脑袋:“这次小波会鬼迷心窍,极有可能跟他有关系,我会找他的,如果你能跟他对上话,替我转告一句,务必好好地活着,将来我要用他的脑袋祭奠我两个枉死的孙儿。”
“老梆子,你特么搁这儿跟我们演皮影戏呢,还**祭奠枉死的孙儿,你俩孙子,一个咎由自取,一个没逼穷浪,哪个死的不应该?”钱龙讥讽的爆粗口:“小波那个废物咱就不说了,高喜不该死么?老子问你,他为啥会被烧死在商场里?”
高老头不解的反问:“你什..什么意思?”
“他跑商场里侩姑娘去了,你敢说你不知道这事儿?而被他侩的姑娘是人家连城的亲表妹,人妹子马上就要结婚,结果被他纠缠不清的骚扰,换成是谁能不急眼?”钱龙喷着唾沫星子臭骂:“而且还特么不是第一次,不然你以为我城哥那么稳当个人,会就因为竞争上岗这点破事对他痛下杀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