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呆滞着站在原地,一眼不眨的盯着对面的办公大楼,唯恐师父会再次出现,而我恰好错过。
然而事实就是事实,一分钟过后,他没有再出现,两分钟过后,他仍旧没有露面,等了足足能有六七分钟,始终没有半点音讯,我知道那个男人可能已经走了,用这种无言却果断的方式,跟我道别再见。
站在我身后的王攀实在等的有些不耐烦,满脸愤怒的质问我:“王朗,你什么意思?李丰的事情是你那个疯子兄弟闹出来的,现在贺金山要兴师问罪,你装聋作哑算什么好汉?”
我侧头看向他,凌厉的眼神写满恼火。
王攀吓得往后倒退一步,怔了一怔后,鼓着高高隆起的腮帮子哼声:“你等我有什么用,现在说不放过你的是贺金山,是逍遥广平多年的南霸天,我爸在外面等你很久了,要不要谈在你自己,随便吧。”
没等我说话,他已经逃也似得转身逃离。
这小子虽然头大无脑,但也算得上是个记吃记打的选手,跟我硬杠几回后,知道自己的段位不够,所以现在跟我对话的时候,明显收敛了很多。
我揉搓两下酸胀的眼眶,从兜里掏出刚刚在问询室里顺走扫h办那个男人的无牌香烟,点上一支,深深的裹了一大口,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别说王攀父子这种在地方上名声显赫的横主,恐怕就连小孩子也知道遇上难缠的同学往后稍的道理。
现在王攀他老子找我谈话,绝逼就是商讨如何应对贺金山的愤怒。
同时从侧面也可以证明,这个贺金山在广平县的影响力,就连王攀他爸这种久居庙堂之上的人都有所忌惮。这家伙肯定比我想象中还要复杂的多。
三两口抽了一根烟后,我拔腿朝巡捕局大门的方向走去。
或许贺金山在周边的能耐真的大到只手遮天,但我坚信经受过山城、羊城这么多次洗礼的我百分之百可以应对,只不过应对过程中,我需要付出多少代价说话。
门外,一台打着双闪的黑色“大众”轿车停在路边,王攀靠在车门旁边深一口浅一口的吞云吐雾,见到我走出来,这货赶忙踩灭烟蒂,拽开后车门,半拉身子拱了进去,几秒钟后,他从车里探出来身子,冲我摆摆手示意。
我笑了笑,大大方方的径直走过去。
后车门靠左边的窗户降下来一点,透过缝隙可以看到王攀他老子的面容。
老头表情沉稳,鼻梁上刻意架了一副老花镜,正捧着一本大厚书津津有味的浏览,仿佛根本不知道我站在车外一般,压根连头都没往起抬一下。
他装篮子,我自然配合着一块装,直接拽开车门,毛手毛脚的钻了进去:“不好意思哈王麟叔,让您久等了。”
随着我硬拱上车,王攀他爸不得不合上书本,把屁股往旁边挪动一点。
“看《时间简史》呢?”我昂脖扫视一眼他放在双腿上的大厚书,笑呵呵道:“这书我之前顿鸡棚子的时候翻过几页,写的太拗口,我就记得里头有一句很经典的语录,咋说来着..哦对,永恒是很长的时间,特别是对尽头而言。”
“没想到你这个年纪的人居然也喜欢看这类书。”王攀他爸王麟推了推脸上的眼镜框,微微一笑:“不过这是对的,年轻人嘛,就得用知识来武装和充实自己,见天只想着赚钱的人,到最后往往赚的全是小钱,挣钱这种事情,最重要的还是学识,其他皆为虚无,小攀啊,这一点你真得跟你朗哥好好学学。”
说着话,王麟冲着还站在车外的王攀训斥一句,后者嗤之以鼻的冷笑几声,随即拽开驾驶位车门坐进来,轻声道:“爸,咱们还去茶楼么?”
“先走着再说吧,让我看完最后这一小段。”王麟点点脑袋,又重新打开大厚书,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讲给我听一般的呢喃:“人前进的原动力就是学识和阅历,只有见得多才能明白自己究竟想要的是什么。”
“麟叔,话不能那么说。”我摸了摸鼻尖接茬:“我个人认为前行靠的并不是什么阅历、知识,就是一个贪字,拿我和我那帮兄弟打比方吧,起初我们奋斗,就是想吃口饱饭,后来我们奋斗,是因为什么都想要最好的,而现在奋斗,只是为了辛辛苦苦挣到这一切不被掠走。”
“哦?”王麟挑动眉梢,玩味的看向我的眼睛:“你意思是那两位从上京来的特殊人物是来抢你食的?”
“身份不准确,但他们目的和您说的相差无几。”我思索几秒,试探性的探他口风:“麟叔,这事儿你做的真不地道,在您的眼皮子底下,我好悬被人私设刑堂,你看看把我脖子给掐的。”
我抻动脖颈,故意来回指了两下。
“我如果说我并不比你先知道他们到来你信么?”王麟再次“啪”的将书合上,翘起二郎腿道:“甚至于,我到现在为止都不清楚那两位的真实身份,他们绕过了我们,直接跟巡捕局负责人对话,如果不是巡捕局有我几个关系匪浅的朋友,咱们可以仍旧不会见面。”
我诧异的张大嘴巴:“啊?您也不知道他们身份?我的老天爷,我们这是又招惹上谁了,那俩家伙跟精神病似的,问了我一大堆广平的事儿,还有贺金山以及您家公子,我一个外来的,上来了解具体情况,所以只能含糊其辞,这才耽搁了那么久。”
“什么!”王麟瞬间提高调门:“你是说,他们找你的目的是为了了解广平的近况?”
“对啊。”我木讷的点点脑袋:“我到现在还一头雾水,寻思着是不是您又跟我玩试探的把戏呢。”
“和我无关。”王麟身体一紧,声音降低很多:“我只知道他们手持省里的特殊证明函,至于是什么身份和来路真不清楚,你先等一会儿,容我打个电话。”
说完,他从衣服内兜里摸出一部不点大的“诺基亚”老年机,迅速按动几个数字,然后贴到耳边:“老邢,查下那两个手持省里证明函,刚刚提审王朗的男女究竟是什么来路,废话!你一个穿制服的都不知道怎么套,我就能想出来招么?抓紧时间,如果他们是奔咱们来的,我会很不舒坦,你只能比我更不舒坦。”
等他挂断电话后,我舔舐嘴皮继续无中生有的拱火:“麟叔,我虽然不知道那俩人究竟是图什么来的,但凭借这些年在社会上飘荡的经验,可以很清晰的感觉到,他们来者不善呐,刚刚那个男的一股劲对我软磨硬泡,说是我只要能证明你收过我的钱,可以想办法保住我兄弟李俊峰枪杀李丰的事情,反正您老对上点心吧,我不说只是因为我不了解,可别人呢,如果他们接近您亲近的手下,或者是敌对的派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