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南方觉得,依着他和小姨子相处的这段时间来看,他在失忆之前应该是个为人不齿的花花公子。
说花花公子还算文明点,说直白点就是个色棍。
色棍最大的特点,就是不断招惹女人。
他自信本身有成为超级色棍所符合的一切条件,比方是小白脸,体型好,身体素质强悍,尤其那东西——总结成四个字就就是器大,活好。
再加上他又会花言巧语,甜言蜜语的,仅仅是小试牛刀,就能把小姨子给哄的鬼上身那样总想倒贴。
这种男人如果不去招惹很多女人,那老天爷会干脆打雷劈死他拉倒:“草,枉自老子把你造的这么优秀,却不去祸害女人,那还留着你干毛?死了个鸟的算!”
但李南方更觉得,他此前虽然和好多美女纠缠不清的,他可能活的并不快乐。
钱多,人帅活儿好,身边美女如云的男人,不一定活的开心。
毕竟开心这东西,和充足的物质享受关系不是很大。
尽管没有充足的物质享受,基本都不会开心的。
李南方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还算那样的强烈。
他只知道在和段香凝相处的这段时间内,心,很安。
这个女人,明明拥有高贵的出身,出色的身材相貌,优雅的谈吐,无论到哪儿都该是个女王般的存在,该被所有男人宠着,像疼爱自家女儿那样被疼爱着。
可她和李南方在一起时,却小心谨慎的讨好他,一切都顺着他的性子来,把所有母性的温柔,都无条件的奉献给了他。
尤其在大陆京华陆家的那两个早上。
李南方能肯定就算他胡子白了,牙齿掉光了,也不会忘记那两个早上,他在酸爽的高点中睁开眼后,就看到了一轮缓慢摇晃的圆月。
他静静地看着那轮圆月,沉浸在由暧昧,香艳,刺激却又温馨组成的安宁中。
就仿佛躺在蓝天白云下的草坪上,被清新的微风在脸上轻轻地吹拂过,全身懒洋洋的,一点都不愿意动弹,只想这辈子就此永远下去。
男人虽说是力量,凶猛甚至暴虐的代名词,其实他们也同样喜欢这种懒洋洋地安宁。
所以李南方才能肯定,就算段香凝利用他失忆了时,欺骗了他,他却没有怪她。
一点责怪她的意思也没有。
她确实欺骗了他。
但她也是真心的爱他,必要时,可以为他去死,还保证是笑着的。
这一点,李南方能从段香凝看着他的双眸中,清晰察觉得到。
既然有个这么优秀的女人,愿意为男人起死,那么自凡是稍稍有点良心的男人,就能给予她相等的回报。
她可以为他去死。
那么,他为什么不能为了她,去死呢?
死亡虽然可怕,也没谁愿意去死,人们更是在死亡来临之前,会感到无比的惶恐,竭力的不择手段去求生,希望能活下去,尽可能活的更长久一些,这是所有生命的本能,不仅仅特指人。
不过,又有哪个人,永远不死呢?
既然早晚都要死,那么为什么不让死在最该死的时候呢?
可怕的死亡,只要说白了,其实也就那么回事,没什么可怕的了。
人们害怕死亡,仅仅是舍不得当前所拥有的那些罢了。
但如果所拥有的女人,能够让李南方心安的女人,要想活下去,就必须他去死,那么他就去死好了。
除了能保住让自己心安的女人,李南方不在意他去死之外,还有一个原因。
那就是沈明清在临死前,还竭力希望李明都能按下七号房的自动引爆装置,说绝不能让李南方这个黑暗灾星逃出去,不然世界将会遭到大难——毫无疑问,沈明清那番话虽说被李南方视为不折不扣的狗屁,却也不全是狗屁。
如果沈明清所说的那些全是狗屁,那么藏在李南方身体里的那条黑龙,又是作何解释?
正常人的身体里,不都是只有五脏六腑才对吗?
正常人在被巨蟒吞下去,遭受不次于硫酸的胃酸腐蚀时,不都该在短短几秒钟内,眼睛,鼻子耳朵被腐蚀坏吗?
他却没被胃酸腐蚀掉。
而是在被吞下去后,产生了强烈的错觉,看到他化成了一条有形的黑龙,在巨蟒身体内愤怒的咆哮着,左突右冲,就像黑龙戏水那样,玩够了后才用军刺剖开巨蟒的肚皮,施施然的钻了出来。
种种迹象表明,李南方不是个正常人。
这也间接说明了,沈明清临死前说的那些狗屁,也不全是狗屁。
很可能——是真得。
任何人,只要想到自己极有可能是即将毁灭这个世界的怪物,而他又偏偏热爱这个世界,那么他就会觉得,这样活下去等变成个可怕的怪物,就是一种折磨。
倒不如,就此死掉,为了心爱的女人,心中的安宁,还有那轮永远挂在眼前的圆月。
李南方在对段香凝说出那句话后,闭上了眼睛,神色安宁,就像一尊佛。
轻轻地哭泣声,惊醒了瞪大眼睛看着李南方的李明都。
他还真没想到,像李南方这种牛逼哄哄的人,居然能为了一个女人,甘心束手就死。
就算是傻子,也能看出李南方不是在耍阴谋。
李明都可是比傻子还要精明几万倍的,当然也能看出李南方甘心为段香凝去死了。
本来,他想问李南方愿不愿意为了段香凝而束手就死的,但他还没有把这个问题问出来,就已经得到了最肯定的答案。
这让李明都在惊诧之余,也是百般的不解:“没想到,李南方看上去很牛比,又无比的精明,原来却是个傻缺。”
傻子和李明都都能看出来的事,深深感受到甜蜜爱意的段香凝,又怎么能感受不出来呢?
所以她才哭泣。
这是幸福地哭泣。
她忽然觉得,老天爷原来对她是这样好,青睐她。
要不然的话,怎么可能让岳梓童,花夜神等华夏顶尖女强人都无法驯服的李南方,为了救她就甘心赴死呢?
得郎如此,夫复何求?
“南方,你睁开眼,我有话要对你说。你,一定要记住我接下来所说的每一个字。”
用力咬了下嘴唇后,段香凝甜甜地笑着,柔声说道。
李南方睁开了眼,看着她。
“你叫李南方。木子李,北雁飞南方的李南方。”
段香凝在说这些话的时候,语速很慢,每个字说的都特别的清晰,就像自九天之外传来的灵音:“你只能是李南方。从来都不是叶沈,或者别的名字!”
她在说到最后的“名字”时,双手忽然抬起,一把抱住李明都握着军刀的右手,猛地往右侧一拖!
锋利无比的军刀,立即割断了段香凝脖子间的大动脉。
愚蠢的女人啊。
她担心她一下死不了,不但会受罪,还有可能会连累她深爱的男人,所以在抱住李明都的右手,狠命向右侧拖拽时,用上了全身的力气。
军刀是那样的锋利。
她的脖子,是那样的娇嫩。
血管,是那样的脆弱,导致军刀一下把动脉全部割断。
呲!
鲜红,鲜红的鲜血,就像箭那样,自段香凝修长白嫩的脖子上,向外急窜而出,狠狠喷在了李南方的脸上,糊住了他的双眼。
“香凝!”
李南方呆愣了下,猛地张嘴,想大声喊出这两个字。
可这两个字还在舌尖打转,他脑子却猛地剧痛。
段香凝刚才所说出的那些话,再次在他耳边回荡起来:“你从来都不叫叶沈,或者别的名字。你只是李南方。木子李,北雁飞南方的李南方。”
是的。
我叫李南方。
木子李,北雁飞南方的李南方。
我其实是个刚出生,就被父母遗弃的孤儿。
我是被师母在八百拉扯大的。
我十三岁那年,被师母带去了京华岳家,认识了比我小一岁的岳梓童,还偷看了她洗澡,在被发现后,老头子差点活生生地打死我。
可又有谁能想到,当年洗澡时被我偷看的岳梓童,长大后却成了我的未婚妻。
只是老天爷觉得我很好玩,这才让我迎娶了花夜神——悠忽之间,失去的记忆,就像决堤了的洪水那样,狠狠撞开了那扇禁锢的门,急速喷涌而出。
在一片血红中。
血红的世界。
那是段香凝的鲜血,喷在了李南方的脸上,蒙住了他的双眼,他却努力睁大眼,想看清这个世界,看清他的女人,看到让他安宁的那一轮圆月。
闵柔,蒋默然,龙城城,贺兰小新,隋月月,上岛樱花白灵儿荆红命——这些人,就像被鲜血自遥远的天边冲过来那样,连同他们以前和李南方所说的每一句话,所做过的每一件事,立即补充了他空白的大脑。
这些人,这些事的出现,绝对只是在电光火石的一刹那,就全部复位了。
李南方也没去管。
他只是抬手,擦了擦眼睛,再次看向了段香凝。
段香凝的螓首,已经软软搁在了李明都的右肘上,圆润下巴下的大动脉出,还向外淌着鲜血。
瞬间的大量失血,让段香凝的脸色惨白,惨白,就像一张最最干净的宣纸。
昔日!
她那双灵动,低声呢喃李南方名字时仿似有春水在流淌的眸子里,已经凝滞,呆呆望着某处。
空洞的,让人心悸。
她死了。
用一种最最决绝的方式,让自己原本夏花般绽放的生命,在最最最短的时间内,飘然凋谢。
可她的嘴角,却弯起一抹笑的弧度。
她是在回忆有晨阳自窗外洒进来,她跪在床上,故意用那轮圆月对着李南方,张开朱唇——的那个**香艳,却又让心慌偏偏又甜蜜的早上吧?
那轮圆月,永远定格。
她死了。
李明都也能看出来。
在他愕然呆愣了三秒钟后。
三秒钟的时间,很长吗?
当然不长。
任何人在怀中的美女,以这种无比决绝的方式自刎后,不都会被吓到呆愣很久吗?
李明都仅仅是呆愣了三秒钟,就能迅速清醒,这足够证明他的反应很快了。
却!
不是最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