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下,梁军头上的汗就冒了出来。这个屋只有自己和孙爷爷在这里居住,再者说,一直以来,这个地方就是自己寄居的地方,什么设施都不齐全,一个空旷旷的大房子,里面就摆了两张床,连个柜子都没有,他有点私密的东西,不放在褥子底下,放在哪里呢?
这下可麻烦了,重要的不是这不到二十万块钱的事,而是,自己跟人家阿莲口头签订了协议,本来人家阿莲就不相信自己,今天下午就要拿钱让人家看看的事,现在,自己拿不出钱来,让自己怎么跟人家交待?这可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那么到底是谁把存折拿走了呢?是孙秀才?那当然不可能。难道是工人?有可能,工人里说不准有人看到自己不在,孙爷爷不在,就悄悄地溜进来,正好把自己的存折就给偷走了。
事情从来都是越乱越忙,越忙越乱,就在梁军两眼冒火,满脑门子是汗的时候,门开了,一个工人过来招呼她:“老板招呼你。”
梁军心不在焉地跟着去了秦大的办公室,办公室里坐着秦三叔,秦大婶(改口了),还有一个很少说话的雅菲。
走进去后,她就觉得气氛很不对,每个人的脸上表情都很严肃,齐齐地看着他,要说目光比较友善的,就数秦大婶,还有雅菲了。
“悬,你说,你屋里那个老头什么来历?”
秦三开口就问话了,语气及其不善。
梁军当然不能生秦三的气,就平和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悬,不是我小气,如果是个正常的人,你领多少人来住,我都不会说半个不字,但是这个老头来历不明,还疯疯张张的,浑身脏得不成样子,估计是个老乞丐,我劝你,还是赶紧让老头出去住吧。”
这话是秦大说的,它还是比较讲究措词的。但是秦三就没有那么好的态度了,他果断地一挥手,就道:“不是劝你,而是,一点商量余地都没有,赶紧给他撵出去。”
“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发生什么事了?他把你大叔给骂了!说你大叔,白活这么大岁数,什么都不明白。”秦大婶终于忍不住了,气愤地道。
梁军脑门嗡地一声,心道:“这下完了,再没有商量余地了。”当下便道:“既然这样,那这样吧,我今天下午把网吧的事处理好了,我就……”
梁军索性豁出去了,这个事就得往明里挑开来说。
话没说完,秦三就恼火了,他对梁军训斥道:“悬,你胆子也太大了,谁允许你去开网吧了?谁给你的权力,让你去开网吧了?”
秦大婶也说:“悬你也够怪了,平时你连一瓶水都不舍得给自己买的,可是现在,这么多钱,你說花就花了,怎么回事呢?不是这个老头教唆了你,你肯定不会这样。”
这个时候,一直没说话的雅菲说话了,梁军见她小脸儿崩得紧紧的,一点笑容也没有,心里就起了一丝反感,心说:“你一个丫头片子也来管束我,你懂什么啊?”
这么想着,雅菲说话了,她道:“你们说的话,我怎么听着这么别扭!钱是悬的钱,要不要花,要怎么花,是他的事,关你们什么事?干什么要经过你们的允许?要谁给他权力?”
雅菲和梁军岁数差不多,是现代人,思想意识都很开放,满脑门子都是我的青春我做主的理念,倒不是他怎么支持梁军,只是听到秦三用过去社会官员管束手下的那种口吻说话,就本能地反感起来。
这倒是让梁军大跌眼镜,没想到雅菲是向着自己说话的,不由得对雅菲有了好感。这些话,他在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但是,这些话,雅菲能说的,他梁军却是说不得,
但是,这话一下就捅了马蜂窝,秦大婶首先向自己的女儿开炮了,她声严色厉地对女儿训斥道:“怎么说话呢?你这个脑子有毛病!你哪里还有个女孩子的样子?大人说话,有你什么事?”
秦大的口吻相对温和一些,他道:“悬虽然不姓梁,但是我们已经把他当成了咱们家的一份子,她现在还是孩子,他干什么,都需要在大人的监护下进行。”
秦三最激动,他说:“他三姨去了美国,把他交给了我,你说,他要是有点什么问题,我怎么跟他三姨交待?”
大人们这一番炮火下来,梁军的心都凉透了,心道:“要是在家多好啊,自己的父母都是农民,什么都不懂,反倒是自己做什么,他们都不管,现在可倒好,这些人不是父母,却胜似父母,把自己管得动弹不得。”
他现在为难了,这可怎么办?一是网吧的事,看样子他们是坚决不允许自己走出这一步了,二是他们坚决要求自己把孙爷爷赶走。这怎么成呢?要自己把孙爷爷撵走,不等于自己拉了一泡屎,再让自己吃掉吗?他们大人怎么想的?
大家都僵住了,接下来谁也没说话,呆了足有半分钟,秦大说话了,他说:“这样吧,往外撵这个老头的事,油腻三叔来办,你就不要伸头了。”
话音刚落,外面一个工人神色慌张地跑进来,道:“不得了了,大门外来了十几辆小汽车,有不少警察跟着。”
这一听不要紧,秦大九道:“怎么样?怎么样?警察都找上门来了,这老头肯定有问题。”
梁军不害怕警察,但是,他也不明白警察来干什么,看样子连一道杠叔叔都不知道怎么回事,要不然他就给自己打电话了。
既然,外面来了警察了,大家就得赶紧出去,这时候,大家还不等往外走,另一个工人慌里慌张地进来了,道:“不好了,赶紧开大门吧,警察说了,要不快点开大门,就要给砸了。”
秦三一听赶紧往外跑,一边跑,一边掏钥匙,到了门口,却又愣住了,这时候大门早就被看门的工人给打开了,一帮人簇拥着一个人进了大门,秦三看见那个人,又往回跑,嘴里道:“我天啊,我天啊,不得了了,惹下大祸了。”
秦大跟在后面,见到秦三的样子,就皱着眉头,道:“慌什么?咱又没犯法。”
秦三就道:“比犯法还厉害。”
秦大就皱着眉头往前走,一边走,还一边对梁军说:“你看,你惹的这个麻烦多大!”
梁军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就只能闭着嘴,不说话。
等秦大到了跟前,看见来人也脸上变了色,只见在众人簇拥下的中间一个人,巡视着构件厂,嘴里却道:“老神仙到底在哪里啊?”
秦大赶紧快步向前,恭谨地道:“首长,不知道是您来了,真是太失礼了。”
首长冷淡地看着他,道:“你是谁啊?”
“我是这个厂的厂长。”
首长点点头,却问道:“老神仙在哪里?”
“老神仙?”秦大有点糊涂了,在他心目中,孙秀才就是个乞丐,跟神仙压根就不搭边。
这个时候,梁军猜明白了,他上前道:“请问,您是不是要问云南的,孙老爷爷?”
首长大喜,道:“就是他老人家,他现在在哪里?麻烦你领我见见他。”
听话听音,起初是老神仙,现在又是他老人家,秦大开始感觉到不对劲了,开始有了一种不安的感觉。
梁军就道:“请随我来吧。”
首长跟着他,向他的宿舍走去,当地的首要赶紧跟在后面,秦大也赶紧趋步向前,首长脸色一沉,对身旁的警卫说,其他人等,一概等在外面。
虽然是在自己的工厂里,但是首长一句话,自己就必须乖乖地等在外面,这倒是没什么,只是,秦大此时内心里越来越不安了。
首长走进去的时候,孙秀才已经躺在床上闭目养神,首长见状停住了脚步,梁军赶紧上前,道:“孙爷爷,有客人。”
首长赞许地看了他一眼,这时候,孙秀才却还是不睁眼,首长笑了笑。梁军见首长有些尴尬,便疾步走向前,用力地推他,道:“好了爷爷,快别睡了,快起来。”态度亲昵,又有些骄横,显示出了他在孙秀才面前的娇宠,足见祖孙俩人的关系多好。
孙秀才再也装不下去了,只好坐起来,看到首长在那里,就打个哈哈,道:“你看你,搞得兴师动众的。”一句话就暴露出了他根本就知道,首长在外面的事情。
首长就上前,在他的床榻边上坐下,然后嗔怪地道:“老神仙,您怎么到这个地方住了啊?这里的条件多不好啊。你怎么能受得了啊?”
孙秀才就噘嘴道:“没法子,老喽,没人待见了,前些日子,在街上连着几天没吃饭,就露宿街头啊。幸亏这位小友看我可怜,就把我领回来,这不他靠打工,出去拣破烂,挣了钱买给我吃。”
起初,首长以为梁军是孙秀才的家属,或者是书童,没想到,竟然是这样,就赞许地看了梁军一眼,随即脸色就阴沉下来。他小声对梁军道:“你去叫陆羽盛进来。”
陆羽盛是谁,梁军可不知道,既然眼前这个只有在电视上才能见到的大人物说找呼谁,就找呼谁呗,他就走出去,道:“请陆羽盛进去。”
此刻,在外面等候的人眼里,这个屋子充满了神秘感,首长要见的人到底是谁?他是何方妖孽?怎么会让首长亲自从北京赶到上海来见?现在,首长和屋里的这尊神仙,到底说些什么?都不得而至,屋里的事情太神秘了,连首长的亲随都不得进去,却只留了一个十几岁的梁军,此刻,梁军在众人眼里,不蒂于一个大内亲随了,连他身上都罩上了一层光环。
在人群中,有五个人心情格外复杂。一是秦大,在老孙头的问题上,自己刚才犯了致命的错误,非得逼着他把老头撵走,谁想到这个老头竟然有这么恐怖的身世,自己真是瞎了眼。再看看梁军,刚才还被自己训斥了一番,现在却站在那个门口,俨然成了首长与外界联络的唯一通道,连那些大人物都要乖乖地听他说什么。第二,第三,第四,当然分别是秦三,秦大婶,还有雅菲了,雅菲一直对梁军好奇,梁军对于他,一直是个谜,现在,梁军对于他更是个谜了。
第五个,是梁军的老熟人,现在正担负外围保护任务的,市公安局主管刑侦工作的副局长黄炳坷。他的心情也复杂,自从出了那个事后,自己还一直惦记着,那个很机敏,帮了公安局一把的小家伙,却没想到,现在,人家站在首长身边,自己要给人家做安保工作。
梁军出来,大家立即竖起耳朵来,只见梁军道:“哪一个是陆羽盛?进来。”
秦大激灵一下,心里这个着急啊,心里想:“这个悬怎么这样啊?怎么就直接就喊陆羽盛了呢?那可是在上海走在前列的人物啊。”
梁军哪里知道,上海政界的事,反正首长让我招呼谁,我就招呼谁。
陆羽盛忐忑不安,眼前的阵势,让他知道,首长嘴里的老神仙绝对不是一般人,自己万万得罪不了,可是进了门,却发现首长的脸色很不好,就更害怕了,再看孙秀才,似乎自己没见过这号人,也不知道是否得罪过。当他听说孙秀才去找过自己,被人档了回来,害得孙秀才在露宿街头,饿了好几顿,腿都软了,心里把自己的手下骂了个遍,同时,也在埋怨孙秀才,你既然不熟悉我,还不通过首长先通知我一下?
当然这些话,他是万万不敢说出来,他现在要做的是补救工作,他赶紧提出,要接老神仙去市里的宾馆住,被老神仙给拒绝了,他说:“我要跟着这个孩子,如果,你能帮忙,我倒是希望你帮我个忙。”
陆羽盛眼睛里都放光了,连忙道:“您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