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妹,你给她吃的是解药?”燕丹声音高八度,把身边的人都吸引过来了。
夣崋立刻过去把瑶媌胳膊扯起来把脉,瑶媌吐得一点精神都没有,手足无力,像是一个牵线木偶。
夣崋眉头渐渐舒展:“没错,没错,没有错,瑶媌把浮云丹全部吐出去了!”
雷音宗的弟子们面面相觑,高兴得手足无措。
“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
夣崋丢下瑶媌手,走到晚禾身边,抬了抬手,觉得抱拳行礼实在不是他一个宗主向弟子该做的。
他的手腕一转,上面停了一个锦盒:“幽灵真砂!”
晚禾指着自己:“给我的?”
“你是丹修,炼丹的时候会用到!”
晚禾当然知道,幽灵真砂是炼神级丹药必备的材料,像灵宝聚火丹,就是她去桃花涧与神女等人打斗时,从神女身上掉落下来的锦囊中所得。
得到后,她便开始研究神级丹药,为了炼出灵宝聚火丹,她灵力耗尽,在烟雨阁睡了整整一天。
燕猗来过,守在门外,她不知,醒过来,只感慨了一句,要是小玖儿在就好了,起码她不定时昏睡,不必担心外面的丹炉。
走到外面一瞧,丹炉好好的运转着,香气丝丝蔓延,四周竟然还有一层薄薄的灵力凝结的结界,雨水从廊下而过,丝毫不浸染。
空气中有浅浅翠竹香,她揉着脖子转头回望,只是淅淅沥沥的小雨像孤云尽散。
晚禾没客气,接过锦盒:“多谢夣宗主慷慨赠与!”
夣崋手心一空,反手在她头上停顿,晚禾抬眼,奇怪的看着他。
昆仑雪域等人的目光都在他的手上,他缓缓收手:“挺好的,好孩子!”
此时燕丹嗷呶一嗓子将众人注意力拉回:“你们看,怎么又开始了?”
天地间,本来已经要见亮的的天空,又开始狂风乍起,风卷云涌。
“刚刚的雷电没走远?天道又回来了?”
有人惊呼:“这辈子就只见过天道祝福,还没见过天道发怒,今天一连看两场,真的是赚了!”
“我好冤,还没见过天道祝福的我,一来就看到两场天道发怒,真服了啊!”
“原来天道也是一个出尔反尔,反复无常的东西,明明都走了,又回来了,是不把我们全部创亖,它是不甘心是吧?”
燕桐指着瑶媌:“她又要死了?”
“琏璟师弟?琏璟师弟?”温灼抱着琏璟,快步跑到燕猗面前。
“燕猗师弟,你怎么能下如此重的手,你们雪域出手太重了,琏璟师弟已经没有呼吸了!”
燕猗垂眸,刚刚给琏璟的一剑,并不是奔着要了他的命去的,但是他们六个人同时发力,打在琏璟身上的灵力,却正好给这一剑加了料。
虽然伤势很严重,但如果受伤之人不想死,也不至于会如此。
除非,琏璟本来就存了万籁俱灰的死志。
“我可以解寒霜毒,但是他可能并不想活下来!”
燕猗说着话,剑锋一转,在另一侧相同的位置,又来了一剑。
温灼抓狂,人都伤成这样了,还要再挨一剑,但是寒霜毒,就要这样,挨一剑不够,想活,还得求着流霜剑再给一剑,实在是,说不出的损。
寒霜毒已解,琏璟仍然没有呼吸,天空四分五裂,这个世界,遭受了一次天道发怒,崩塌过了,已经经不起再来一次。
众人已经不在惶恐,照比第一次的挣扎抗争,这一次,大家似乎都平静了许多。
很多人已经在互相告别了,还有人在默默地使用传音符给家人传送自己想说的话,虽然不知道,家人是否还能听到,反正天道发怒,不可能会有存活的人。
除非有神迹忽现,可以左右天道。
但,诸神早已陨落,这个希望已经变得缥缈。
晚禾走到温灼身边,温灼看她:“你干嘛?”
晚禾瞄了他一眼,低头看他抱着的琏璟,突然扬手:“啪”
一个大耳瓜子甩在琏璟脸上,她还愤愤骂了一句:“抽死你丫的恋爱脑!”
温灼大惊,慌忙退后:“晚禾小师妹,你疯了?”
晚禾抓着琏璟,又一巴掌甩上去:“啪”
“抽你丫的恋爱脑,自己想死,还要拖着我们!”
温灼大脑一片空白,嘴角不停抽抽:“晚禾小师妹,他已经很惨了……”
晚禾摇头:“不不不,不够惨!”
她又一巴掌呼上去:“想死你就去死,恋爱脑活着拖累大家,死了干净,就让瑶媌自己活下去,身边俊男帅哥云集,挺好的!”
“啪”
“啪啪啪”
耳刮子抽的一众人倒吸口凉气。
温灼急的直退后:“诶诶诶?
诶诶诶?”
无奈他退晚禾就跟,退一步,追一部步,退一步追一步,结果没退出去多远,琏璟嘴巴子也没少挨。
身边灵力波动,松至苍青色长袍摆动,站在一旁,温灼顿觉看到了希望:“师父,你快把晚禾拉住,这孩子疯啦——”
松至没动,不仅没动,还淡定从容的告诉他的爱徒:“你别躲,让她好好打!”
温灼傻眼,这哪儿跟哪儿啊?
“师父,你也疯了?”
柳清是真的疯了,他炸着两只手,指着天上大骂不停:“疯了,疯了,都疯了,你想要杀了我们,你也是个疯子,你个疯婆娘,你个颠婆,你个疯汉,你个颠公!”
他抽出剑,朝着天上一顿瞎比划,看得燕阳一阵皱眉:“蓬莱仙岛的弟子,心理承受力不行啊?”
但却有个意外。
梧思就是最冷静的一个。
从拿出记忆石,瑶媌供认不讳时,她震惊了一把,之后便是出奇的冷静。
不管是天道炸响,还是世界崩塌,或者是身边的弟子们奋力挣扎,到癫狂反抗,再到现在的看淡一切,她都始终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
似乎在冥想,又似乎在参悟,生命的根本到底是什么,活着的意义又是什么,天道是什么,天道为何能左右他们的生死?
他们怎样才能跳出天道?
对是什么,错又是什么,对和错,有明确的界限吗?
在她的眼里是对的事情,在别人眼里就一定对吗?
在她这里是错的事情,好比如瑶媌所作所为,那么在瑶媌自己的眼里,是对是错呢?
修仙的最终目的是什么,修仙的尽头又是什么?
只是飞上九重天?
还是继续修炼,锻造成神?
神迹消亡,诸神陨落,难道,诸神再也不会降世了吗?
这个时候,她竟然在平心静气地观察天道,观察众生相,在思考,在参悟。
“小师妹,咱们不打了,好言难劝该死鬼,你救了一个又一个,哪里救的完呢?”燕桐去拉晚禾。
晚禾甩甩手,手都抽麻了:“可是师姐,他要是不想活,我们也都得死……”
燕桐困惑:“怎么了今天,怎么瑶媌和琏璟都能左右我们的生死了?”
这两人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修为不是最出类拔萃的,身份也不是独一份,到底是什么原因,还能带着大家一起死呢?
晚禾抬头,想要指给燕桐看,试图跟她讲一下这天道为何会出现。
但是一抬眼,她愣住了,天际一抹玉簪绿,转瞬没入云层,直奔那天眼处而去。
“师姐,你看到了吗?”
她指着天上急急喊道。
燕桐眯眼:“看什么?那只眼睛又出现了是吧?”
晚禾知道,只有她看见了,这时,天地间,忽然响起袅袅笛音。
像是第一缕清晨的阳光透过薄雾,洒在静谧的村庄。
悠扬的笛声漫过古老的竹楼,仿佛清泉在山间流淌,又似微风在竹林中轻拂。
每一个音符都如同一片翠绿的竹叶,在夜色中跳跃、闪烁。
湖面荡起一圈圈涟漪,远处的山峦,近处的竹林,都仿佛随着笛声轻轻摇曳。
燕桐张大嘴:“这时,师尊的玄笛……”
燕丹同样震惊:“是师尊在吹奏玄笛啊,这个曲子我没有听过啊?”
燕重神情庄重:“是庄生梦,你们来的晚,没听到过很正常。
我刚拜入师门不久,听到过一次,那一次,是我跟随师尊去魔域祭拜一个人时,师尊吹奏了一次,之后,再也没有吹奏过!”
燕阳意外:“大师兄,你还跟着师尊去过魔域?
魔域你们能随便去吗?
不是说,修士去了都是有去无回的吗?
师尊竟然带着你去那里祭拜?
到底祭拜的是哪位高人啊?”
燕重回忆了下当时的情景,简明扼要总结:“高人之所以叫高人,就是名讳不让人知道,而且师尊带我去的时候,是化作了魔族之人!”
这么一说,虽然很好的解答了燕阳的疑问,但又勾起了他更多的兴致。
“怎么假扮的?详细说说啊?”
燕岫一巴掌打在他后脑:“现在是说这些的时候吗?
师尊一个人在对抗天道你看不到吗?”
话音刚落,身边一道寇梢绿的身影忽然一闪,燕桐回头,看着空荡荡的身边,顿了两秒,惊呼道:“啊——小师妹——”
“歘”
身边又是一声,她惊觉转头,刚刚旁边站着的人也不见了。
“啊——五师弟——”
翠竹绿的身影一闪,追着寇梢绿的身影而去,寇梢绿的身影追着玉簪绿的身影。
燕重双腿一弯,飞起来:“我们还不上,更待何时?”
燕岫懒漫地哦了一声,跟随其后。
燕阳大声打气:“师尊都上了,我们也上,干他个狗日天道就完了!”
“小师妹都敢上,我有什么不敢的,天道你个王八蛋,敢伤我五师兄,爷爷我跟你拼了!”
燕丹骂骂咧咧追上去,燕桐哎呀一声,也踩上飞剑,直奔几人追过去。
“等等我啊——要抽天道,大家一起啊?”
被困住的荆鲜抬头,嘴角抽抽:“炎墨这个王八蛋,胆子越来越大了,自己有病,把别人家孩子也教出来毛病了,误人子弟,一窝都有毛病!”
“别咧咧,不要以为天道发怒,我们都会死,你就自由了,我们死之前也要先把你杀了!”
晴天崖的将士一把刀横在荆鲜脖子上,恶声恶气地吼道。
荆鲜翻了个白眼:“随便你们吧,反正大家都得死,怎么都是死,我还有这么多人陪,不算亏!”
夣崋给瑶媌输入灵力固其根本,但天道发怒,他的修为也在急剧缩水。
松至抬眼,看着昆仑雪域众人冲出结界,在风雨飘摇的外面疾驰而飞,脑海里划过一些不该有的画面。
“师父,琏璟师弟动了?”温灼的惊呼声,将他思绪打断。
松至走近查看,琏璟逐渐有了呼吸,脉象趋于平稳,温灼惊喜:“师父,是不是活过来了?”
松至点头:“死不了了!”
琏璟睁开眼,开口第一句竟是:“晚禾,你又打我!?”
在除魔大会秘境中,他就被晚禾抽过。
一大耳刮子打到他左边脸,当时抽的他晕头转向,不可置信,因为从小到大,他第一次被人这么打。
这下好了,趁着他想死,晚禾左右开弓,一共在他脸上抽了十二下,一边六下。
他好像还听到晚禾嘟哝了一句:“强迫症,必须对称,六六大顺,祝你路上一帆风顺!”
真是下了很大的力气送他去死啊,还送了这么大个礼……
不死都得被抽死了。
“醒了啊?琏璟师弟你不死了啊?”
温灼抱着他激动兴奋只想跺小脚。
琏璟站定,扶着两边肿胀的脸颊:“我觉得我已经在去酆都的路上了,路上阴风阵阵,还有很多和我一样迷茫的灵魂在静默地排队。
但我走的好好的,忽然被人一巴掌打在脸上,太痛了,痛到不是死人才能感觉到的,我眼看着自己闪了一下,变得虚弱起来。
又走两步,又来了一巴掌,当时我觉得看人都看不清了,身边的那些孤魂野鬼都变得透明了,接着我又感受到无比真切的疼痛蔓延开,什么都看不到了,只知道晚禾的巴掌,是一下比一下重……”
温灼尴尬:“那个,师兄抱着你,也没躲开她,你不要难过,她这个人一向暴力的很,等你好了,咱们去找她算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