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着明晖塔,赵全把所有的考虑抛之脑后,双手慢慢捏紧。
他骂了句娘后,直接站在塔底下,拿出手机拨通了老领导李建国的电话。
李建国是丰阳市警察局局长,再过两年,他就要退休了。
本来以他的年纪,不再适合干警察这行,但他觉得闲不住,组织上也很舍不得这位老局长,就再延到65岁退休,多在岗位上坚持坚持。
“小赵啊,怎么想起来跟我打电话了?”
李建国接起电话,慢悠悠的喝了口普洱。
说起来李建国是赵全的真正老领导,赵全年轻时就跟着他。
直到李建国从刑侦队上任局长,两人见面的次数才减少了。
只是此时此刻,赵全听到了老领导的声音时,他就忽然感觉心脏跟漏风似的,生疼。
赵全的声音有些哽咽,犹豫了许久才将那句话,说了出来:
“李局,我找到了十二年前……,428案同志们的尸骨。”
而电话的另一头,李建国的嘴本来此时正习惯性的把茶叶往茶缸里吐,听到这话,嘴皮子猛地一颤,然后被死死的僵在了哪里,半点也动不了。
他那双浑浊却依然犀利的老眼,开始轻微震颤起来。
十二年前。
李建国因病没有上前线,而是跟着领导们在后台指挥部。
刚开始行动一切顺利,直到那边传来遭受埋伏的消息,他们才知道出大事了!
那一刻李建国的心就跟暂停跳动了一般,他慌乱的拿起拿起话筒呼叫,但那边却响起昆泰集团中心人物老三和老八,张狂肆虐的笑声。
那笑声刺耳而又让人恨得牙痒。
紧接着耳麦再也没有了声音。
直到一个小时后,附近调过去的警力终于赶到现场。
可除了昏迷的赵全以外,所有的缉毒警和武警都消失了。
全都消失了啊!
那么多同志的尸体,就全部消失了啊!
这些年来,李建国派出去了多少人去找那些人啊,却都一无所获。
就算他们最后打倒了昆泰集团,可这股血仇却让他们这些老警察记了一辈子!
哪怕他如今坐到了这个位置,这个仇都让李建国如坐针毡,他每天醒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将当年的事情默默地回想上一遍。
他就纳了闷了,昆泰集团都倒了,尸体到底去哪了呢?
此时的李建国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颤声问:
“在……哪里?怎么找到的?”
赵全将原本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全部不落的告诉老领导。
“什么?!”
李建国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怎么又是这个祝阑?
前几天王浩的案子,刚下马一个警察处长和法医。
今天这姑娘又牵扯出十二年的重案,到底是怎么个事儿啊!
不过听到这里,李建国的情绪已经平复,他心中复盘着这件事的始末,并不是太相信这个祝阑。
这些年来,不是没有请过大师说的,但是那些大师哪一个不是前脚吹得天花乱坠,后脚屁都没有。
所以李建国现在已经一点刚刚的激动劲都没有了。
警队这些年,派出去多少人力物力啊,都是一无所获,怎么可能就被一个大师给算了出来呢?
这压根,就不可能!
李建国皱了皱眉,对着电话那头的赵全道:
“说的挺详细,那你告诉我她是怎么推断出来的?十二年前,那么多人都找不到尸骨,你现在给我说人在明晖塔下,你让我怎么相信你?凡事都要讲证据!”
是的,警察行事,是要讲证据的!
更何况,那个塔可是那位……建的啊!
“我不和你讨论别的,我问你,你知道明晖塔是谁建的吗?”
赵全不假思索,立马道:“哪个富商是吧?塔底下有人命,谁来都不好使!”
电话那边的李建国却是冷笑一声:
“是严盛!”
听到这个人名,赵全那股热血,仿佛一盆凉水,给浇的透心凉。
严盛,龙国渔业公司骏丰集团的董事长,靠他一家公司,养活了上千名员工和几百家中小型的渔业公司。
公司多次被评为良心企业,他本人也是丰阳市有名的慈善家。
明晖塔原来是他捐钱修建的?!
李建国见赵全哑火,重重的叹口气。
“一来,你没有力的证据;二来,明晖塔是云舟县的小地标,我未必能批人和手续过去。”
“但要明白,你得罪的是什么人!严盛因为出身云舟县,所以他特地在云舟县造了这么个塔,说是给父老乡亲旺风水,回馈家乡的。”
“可是……,你要是这一动,你可就把人家得罪的死死的了!”
“到时候塔底下什么都没有,你还把人家塔拆了,你这三十多年的警察就等于白干!”
“严盛能轻易放过你吗?当地的百姓能放过你吗?”
“人家只要举报你徇私拆塔,你别说警察干不了了,我怕你更是得进去待上几年啊!”
李建国因为王浩重审案,已被上头批了一回,他心里正窝火呢:平时那个处长王永年做了什么好事,老子沾不上多上光,可王永年闯了祸,老子却要受他牵连。
这回李建国手底下人要再搞幺蛾子,他这局长怕是麻烦大了。
干了这么多年,他李建国可不想临了,沾上这么多腥啊!
感受到老领导的怒意,赵全没再说话。
电话那头安静的出奇,李建国明白自己的话奏效了,他继续劝道:
“都这把年纪了,多为家里人考虑。你平时也不是一腔热血的人啊?这次的事,全当我没听到,挂了。”
一时间,赵全这个刑侦总队也犯了难。
被李局这么一说,他明白老领导的苦心,也知道李局马上退休了,这事干砸了李局也脱不了惩罚。
他很清楚这其中的利弊,塔底下有尸骨,那就最好;
但底下没东西,他穿着三十年的警服,就该在屈辱声中褪去。
乌纱帽和相信祝阑,他选哪个?